白麒麟只想养荒神 第97章

　　盈盈的笑容止于祂看到涩泽龙彦的那一刻。

　　那种轻松愉快的笑意在祂看到涩泽龙彦时倏然消散。

　　祂死死地盯着涩泽龙彦。

　　这种直白的恶意让涩泽龙彦挑眉，鲜红如血的眼眸冷冷地看了回去。

　　短暂的沉默之后，密涅瓦重新扬起了一个笑容，不再轻松愉快，而是满满都是恶意。之前在结界上打开一道门的兰堂再不能吸引祂的注意力,祂的双眼紧盯着涩泽龙彦,缓缓道：“吾讨厌你的眼睛。”

　　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那双该死的红色眼睛会让祂想到那些祂想要遗忘却在无数个噩梦中侵扰着祂精神世界的画面！

　　恶心恶心恶心恶心！

　　杀了他！

　　“杀了你！”密涅托尖叫着喊道。

　　刺耳的尖叫声中，那些漂浮在这方天地间的记忆碎片轰然破碎开来，那些原本只存在于记忆碎片上的画面叠加进了现实之中。不断重叠的画面，不断重叠的负面情绪，原本只存在于记忆之中的负面情绪幻化成了真实的攻击，向着涩泽龙彦的方向铺天盖地而来。

　　“轰！”

　　中原中也冷着脸挡在涩泽龙彦面前,他的身上裹挟着耀眼的异能红光，将向涩泽龙彦袭来的攻击尽数挡下。

　　几乎是同时，一道身影从后方扑向了密涅托。

　　“伪神！”名为精蝼蛄的妖怪高呼着，将手中巨大的十字架狠狠地刺向密涅托,厉声喊道：“从圣母大人的身体里滚出去！！”

　　羽衣狐麾下，若问哪一个妖怪是羽衣狐的狂信徒，当属精蝼蛄。

　　精蝼蛄，一个杀害人类的时候从来不会手软，却会在事后为他们的死亡而忏悔的古怪妖怪。他视羽衣狐为圣母，便将全部身心都献给了羽衣狐。他无法容忍羽衣狐的身体里被别的意识所占据，哪怕那个意识所展现出来的神性远高于羽衣狐。

　　他一直在想办法将羽衣狐的意识解放出来，而他终于找到了办法。

　　在他的头颅连同那个巨大的十字架一同粉碎的时候，他在临死前掷出的东西刺入了密涅托的手掌。

　　密涅托眉头紧蹙，祂看向手心，那里正插着一把刻着奇异蔓藤花纹银钥匙。

　　祂的眼睛唰地一亮，喃喃道：“这个样式，难道……”

　　喜意尚未完全抵达眼底，密涅托就察觉出了不对劲。祂的面色微变，一把将银钥匙从掌心里拔-出来，仔细看了看，当即大怒。

　　“假的！”

　　“该死的蝼蚁，竟然愚弄吾！”

　　密涅托气急地攥紧手指，掌心力量涌动，眼见着就要将这把银钥匙捏碎的时候，一股大力凭空而生，猛地震开了祂的手指。

　　“怎么会……？”祂惊讶地看向那把银钥匙，能够震开祂力量的银钥匙，与那把传说中的银钥匙样式一致，虽然气息与祂之前寻到的碎片并不相同，但……这要是外神的手段呢？

　　毕竟，那些高居在无穷光辉中的存在，即使是祂，在祂们眼中也不过是一只蝼蚁而已。

　　不论如何，先将这把银钥匙收起来。

　　是与不是，等回归神域后再试验。

　　密涅托伸出手，刚想要将那把银钥匙抓住，却见那把雕刻着奇异蔓藤花纹的银色钥匙微微一震，径自跨越了空间，出现在涩泽龙彦的面前。

　　银钥匙悬浮在涩泽龙彦面前，触手可及，它微微震动着，似乎在催促着涩泽龙彦。

　　涩泽龙彦微微一怔，他看向那把银钥匙，眼神有刹那的恍惚。

　　好熟悉。

　　仿佛……他曾经……

　　“放肆！”密涅托怒极大喝，之前的游刃有余早已被愤怒所取代，无论是在银钥匙上看走了眼还是银钥匙自顾自选择了别人，这种事情都让祂难以接受。

　　尤其它选择的那个人还长着一双密涅托最为厌恶憎恨的鲜红眼眸。

　　祂抬起手，姣好的脸蛋上满是冷肃。

　　“吾乃这无尽世界的至高神明，掌管记忆的密涅托！吾足下之地，即为吾的神域！”

　　暗黑光辉自密涅托身后蔓延开来，向着这四方八方而去，眼见着就要再一次将京都市覆盖进去。

　　涩泽龙彦微微抬眸，他没有去拿那把主动投诚的银钥匙，异能的白雾以他为扩散开来，悍然迎上了那蔓延开来的暗黑光辉，竟阻止了那暗黑光辉向四周蔓延的趋势。

　　“不可能！”密涅托微微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向涩泽龙彦，从他那让祂无比厌恶的鲜红眼眸到那个正在与祂的神域相抗衡的白雾，等等，这个白雾也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哪里……？

　　晃神了一瞬，密涅托突然发现之前悬浮在涩泽龙彦身前的那把银钥匙不见了，而祂也再无法感知到那股特殊的力量。

　　该死的蝼蚁，一定是他将银钥匙藏了起来！

　　密涅托的情绪一上头，本来已经被白雾压制住的暗黑光辉一阵翻涌，竟反压过白雾的控场。

　　涩泽龙彦：“……”

　　他能说，他不是他没有吗？

　　他没有碰银钥匙，真正让它消失的，是他的异能力。

　　因为它是诡异。

　　这把银钥匙，是跟之前新世界画廊和共用电话亭一样的诡异，「龙彦之间」对这类诡异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只要碰触到，诡异会直接融入他的异能力中，就像鱼游入了水中，就像……遗失的东西重新回到它应该在的地方。

　　涩泽龙彦的心头猛地一跳。

　　“龙彦！”中原中也连忙靠过来，他警惕着来自于对面妖怪们的攻击，却不忘关注涩泽龙彦的状况。“我……”涩泽龙彦看着中原中也，往日里鲜红明亮的眼眸此刻却带上了一点茫然，他握住了中原中也的手腕，喃喃着道：“好奇怪……中也，我觉得……”

　　涩泽龙彦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密涅托忽然冷笑一声，恶意满满地说道：“抓住了。”

　　“小心！”

　　中原中也霍地转过头，正见到密涅托猛地一扯，一连串记忆碎片宛如走马灯一样被扯了出来。

　　“糟了！”

　　中原中也正想冲过去阻止密涅托的时候，一双手臂自后方伸过来，抱住了他的身体。

　　中原中也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炸毛。

　　现在是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的时候吗？！

　　“中也。”

　　真正阻止中原中也脚步的，是涩泽龙彦此刻低沉又晦涩的嗓音。

　　迟疑了这一瞬，魏尔伦和兰堂已经冲上了天守阁。

　　涩泽龙彦突然拖后腿，他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刚结婚的弟弟变成寡夫吧。

　　密涅托完全没将这两个超越者的攻击看在眼里，祂的唇角高高翘起，一把抓住其中一块记忆碎片，猛地收紧手指。

　　“哀嚎吧，蝼蚁，在你最痛苦的记忆中死去吧！”

　　伴随着这一声低语，祂的掌心泛起暗黑的光芒。

　　“啪嗒。”

　　有什么东西从天空滴落下来。

　　“啪嗒！啪嗒！”

　　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有人警惕地抬起头，随即愕然发现，这从小变大，由滴滴答答变成淅淅沥沥，从天空中不断落下的，是血。

　　中原中也下意识看向天空，但一只手却捂住了他的眼睛，依旧是涩泽龙彦满是晦涩的声音：“不要看，中也。”

　　伴随着鲜血滴落的，还有密涅托趁着涩泽龙彦恍神的片刻扯出来的记忆碎片，那些充斥着种种负面情绪，连涩泽龙彦这个主人都遗忘了的过去记忆，在女神充满恶意的拨弄下显露出来。

　　从涩泽龙彦的记忆里扯出来的碎片，几乎每一片都有中原中也。

　　他们并肩而战，他们针锋相对，碎片的背景是全然陌生的，那是不属于这个世界任何一个角落的风景，联手屠杀的怪物亦超出了他们认知的范畴。

　　唯一还算熟悉的背景竟然是一间实验室！

　　魏尔伦死死盯着那块记忆碎片。

　　碎片上显示出来的实验室，他记得！

　　那是曾位于横滨租界的军事研究基地，为了潜入那个基地，他和兰堂做过缜密的调查，而因为他的私心，主导实验的控制室是魏尔伦的重点调查目标。

　　根据实验资料记载，实验体甲二五八番的人格诞生于研究员敲下的2383行程序。

　　那是一个生命的奇迹。

　　而在此刻，魏尔伦看到的记忆碎片中，一个身形面貌明显更成熟的【涩泽龙彦】正站在那个坐在电脑前的程序员身后，看着他将一行行程序敲入电脑中，整整2383行。

　　是时间异能吗？魏尔伦不由得想道，他知道英国有一个时间异能者名叫H·G·威尔斯，但她回溯的时间也就将近一个小时，但记忆碎片上的【涩泽龙彦明显不止回溯一两个小时那么简单。他是真正回到了过去。

　　不，想想之前那些记忆碎片，那个【涩泽龙彦】真的只是回到过去吗？！

　　随即，魏尔伦震惊地看到，那个研究员失败了。

　　实验报告中，随手敲下2383行程序带来【中原中也】人格的奇迹，竟然失败了！

　　【涩泽龙彦】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他抬起手，手指随意向逆时针方向一挥。

　　时间倒流！

　　时间倒流回那个研究所刚坐在电脑前的时间，再一次心血来潮地敲出2383行程序。

　　然后，再一次失败。

　　时间一次又一次回溯。

　　魏尔伦灰蓝色的眼瞳紧缩，他猛地移开了视线，这一次，他的目光锁定了密涅托手中抓住着那块记忆碎片，此时的血雨正是从这块记忆碎片中幻化出来的。

　　他又一次看到了【中也】。

　　这一次，他竟然看到了一个即将死亡的【中也】。

　　他看到漆黑的利刃贯穿了【中原中也】的身体后势头不减，是【中原中也】用双手死死抓住利刃的尖端，竭尽全身的异能力不让它再前进分毫，而利刃的正前方，是【涩泽龙彦】。

　　【涩泽龙彦】明显是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中原中也鲜红的眼眸瞪得极大，面上一片空白。

　　【中原中也】咳出一口鲜血，沾着鲜血的嘴唇开开合合，懂得唇语的魏尔伦看着碎片上的【中原中也】要【涩泽龙彦】活下去。

　　他说，不要回头看那些已经腐烂掉的过去，要看前方，你要活着走在人间。

　　然后，黑红色的斑纹爬上【中原中也】裸-露在外的皮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