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麒麟只想养荒神 第99章

　　后悔什么？

　　无形的力量拥抱着他。

　　中原中也怔了怔，明白了。是现在的涩泽龙彦在后悔，上一世的他一直望向窗外，意兴阑珊，没有回过头看向他的中也，错过了一段可以提前开启的缘分。

　　相爱的人会变得“贪婪”，会假设他们可能相遇的节点，会想要更多地占有他们不曾得到过的过去。

　　之后的四年里，【涩泽龙彦】一直住在横滨的海边别墅，几乎足不出户。不过，【涩泽龙彦】的日子过得不算太无聊，他有给自己找事做，比如服装设计。

　　然后，【涩泽龙彦】二十四岁。

　　那一年，「组合」来袭。

　　【涩泽龙彦】的记忆里并没有过多的片段，福地樱痴倒是跟他说过美国异能组织在横滨捣乱的事情，但【涩泽龙彦】并没有放在心上。

　　严格地说，这个时期的【涩泽龙彦已经不将任何东西放在心上了。放弃追求生命意义后，活着是例行公事，其他的，他懒得看，也懒得理。

　　横滨的风风雨雨完全没有打扰到住在别墅里的超越者，直到【中原中也】释放了「污浊」。

　　狂暴的力量在【涩泽龙彦】的感知中是那样明显，饶是无心再管事的【涩泽龙彦】都被这股力量惊动。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踏出了别墅区，来到了爆发战斗的海边。

　　二十四岁的【涩泽龙彦】见到了二十四岁的【中原中也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也本该是最后一次见面。

　　因为【中原中也】要死了。

　　幻境之外，悲伤与后悔的情绪纠缠着，轻吻旁观视角上少年橘色的鬓发。

　　幻境之中，【涩泽龙彦】看着伤痕累累即将死亡的【中原中也他心中涌起的情绪是遗憾。

　　盛放在死亡之上的花是如此美丽，惊鸿一瞥后便永久地消亡，实在是可惜。

　　可惜归可惜，【涩泽龙彦】救不了【中原中也】。

　　再然后，无论是当时的【涩泽龙彦】还是濒死的【中原中也】都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

　　【中原中也】跟洛夫克拉夫特同归于尽式的打法撕裂了空间门，将当时在场的【涩泽龙彦】和【中原中也】一起卷了进入空间门裂缝中！

　　中原中也的表情严肃起来，是这里了。

　　他所遗忘的记忆，龙彦变成这副模样的原因。

　　【涩泽龙彦】和【中原中也】被卷入一场游戏中，那是由时间门与空间门之神Deus的主导的游戏。【涩泽龙彦】和【中原中也】并不是那位神祇挑选的选手，是那位神在撕裂时空开辟世界外的游戏场时与他们世界空间门撕裂形成的乱流冲撞后所出现的意外。

　　这个意外被Deus称作命运至高规则的赠礼，而他们因此成了这场盛大游戏的一员。

　　这是一场神明眼中的游戏，参与者之间门的生死搏杀。

　　而在这个时候，他们从Deus口中得知，他们的世界原来是一个碎片世界，脆弱得经不起一点外来力量的冲撞。不过，如果他们能够在这个游戏中胜出，他们可以许下愿望，让世界破格，成为拥有完整法则的世界。

　　【涩泽龙彦】觉得无趣，他没兴趣做救世主。

　　没有死成的【中原中也】抿了抿嘴唇，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在接下来的游戏中打起了十万分的精神。

　　中原中也看着幻境中的过去，看着他们别别扭扭地靠近，看着他们并肩而战，看着他们因为意见不合而争论不休，看着他们注视彼此的目光逐渐多出了尚未察觉的情愫。

　　他们相爱了。

　　只是，他们还未戳破这一层窗户纸，【中原中也】就死在了战场上。

　　为了救【涩泽龙彦】。

　　【中原中也】看着面上一片空白的【涩泽龙彦死亡并未让他感到恐惧之类的负面情绪，他只是看着还未告白过的恋人，想着，他应该说的什么，支撑着他继续走下去。

　　所以，他嘱咐他，要抛下那些过去的腐朽，要活下去。

　　——抛下连同他在内的过去与腐朽，好好地活下去。

　　这是【中原中也】的想法。

　　中原中也的嘴唇动了动。

　　错了。

　　爱是最扭曲的诅咒。

　　即使【中原中也】一字不曾提到爱，但【涩泽龙彦】明白，他都明白。

　　因明白而痛苦。

　　因相爱而痛苦。

　　【涩泽龙彦】活了下来。

　　他在那个游戏场上，胜利了一场又一场，他要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既然主导这一场游戏的是神，神应当无所不能，自然能够复活他的【中原中也】。

　　最终，【涩泽龙彦】杀死了其他所有的参与者，成为了最后的胜利者。他来到Deus面前，亲手弑杀了腐朽的神明，剜出了祂的神格。

　　在一场又一场的游戏之后，【涩泽龙彦】已然猜到了Deus举行这场游戏的用意。

　　Deus在寻找继任者。

　　如今，【涩泽龙彦】是祂的继任者。

　　神躯彻底湮灭前，Deus平静地对【涩泽龙彦】说道：“由身为前辈的吾教导你成为新任时空之神的第一课，那就是：神明并非无所不能。”

　　【涩泽龙彦】漠然从上一任神明的余烬中走过。

　　何谓“时空之神”？

　　时空之神是凌驾于所有世界之上，执掌时间门与空间门的高位神祇。祂能够任意穿行在世界壁垒之间门，随意拨弄时间门的指针。

　　按道理，只要逆转一个人或是一个世界的时间门，死去的人自当摆脱死亡的状态，重回到活着的时间门。

　　只要【涩泽龙彦】返回他们的世界，小心翼翼地拨转时间门的指针，【中原中也】自然会活过来。即使他不再有他们相爱的记忆，但是，不要紧，他们曾经被彼此吸引，时间门回溯，【涩泽龙彦】总能将【中原中也】打动。

　　可真正成为了时空之神，摸透神格所赋予神明的力量后，【涩泽龙彦】才意识到Deus那句遗言的含义。

　　无尽宇宙之中，总有神力不可企及的地方。

　　Deus的游戏场设在世界之外，而死在世界之外的生命，即使逆转时间门也无法回归到他们本源的世界中。

　　而且，那样脆弱的碎片世界，哪里承受得住神明轻轻拨动时间门指针的力量。【涩泽龙彦】试了两回，那个世界竟就要崩溃毁灭了。

　　【涩泽龙彦】停止了那个世界的时间门，将它定格为将要毁灭的时刻。

　　他冷静地在无数世界中穿行，既然神明并非无所不能，那宇宙之上，可有更高维度的存在，拥有比神明更为强大的力量？

　　神明眼中的蝼蚁或许不知，那与Deus同级的神明呢？

　　【涩泽龙彦】开始找那些神明的麻烦。

　　原本属性就相当特殊的「龙彦之间门」在升格为新任时空之神的神域后变得更加可怕，再加上它的主人本就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心智手段，一神即可为一整个神系的【涩泽龙彦】成了诸神的噩梦。

　　诸神曾想要联合诛杀【涩泽龙彦但无一例外，祂们都失败了，连神格都被掠夺，成了「龙彦之间门」的收藏品。

　　诸神开始痛斥Deus，祂挑选的继任者竟成了诸神的黄昏。旋即又开始懊悔，因为Deus是因某些神明的陷阱而重伤，进而不得不选择继任者。祂们本以为Deus会选择新神为继任者，却不想祂宁愿开辟世界外的竞技场来从一群蝼蚁中挑选继任者也不肯便宜祂们神系之下的新神。

　　谁也不曾想到，曾经的蝼蚁登临神位之后竟会如此可怕。

　　这是新生的时空之神对诸神的狩猎。

　　难怪之前的密涅托会因恐惧而厌恶涩泽龙彦的红眸，那是因为密涅托正是这个神系中的一员，曾亲眼见到过神明状态下的【涩泽龙彦】弑杀诸神的一幕幕。而祂之所以逃过一劫，不是因为祂擅长逃匿，亦不是【涩泽龙彦】对祂心生怜悯，而是因为在死亡的威胁下，终于有神献出了一点线索。

　　诸神之上，这片无限宇宙的更高维度，存在着高居无尽光辉中的存在。创立这个神系的创世神曾接触过那个存在的光辉，得到了无限宇宙从未有过的知识，这才有了诸神如今的强大与繁荣。

　　传说之中，创世神获得的契机是一把雕刻着奇异蔓藤花纹的银色钥匙。

　　【涩泽龙彦】开始寻找那把银钥匙。

　　中原中也看着幻境中的【涩泽龙彦】踏遍无数世界，花费漫长的时间门，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那把银钥匙。

　　而在此时，中原中也终于明白涩泽龙彦脸上那些会给灵魂带来极度不适的虹色斑纹来自何处。

　　那是外神的光辉，只是一点点便能够给低维生命造成巨大的伤害。

　　手持银钥匙的【涩泽龙彦】穿越了终极之门，见到了外神*****的无尽光辉。

　　“犹格·索托斯。”中原中也嘴唇轻动，无声吐出这个发音。即使在涩泽龙彦记忆的幻境中，中原中也亦无法明确那位外神的真名，只是根据那个发音勉强总结出了几个相似的音节。

　　中原中也看不清外神的形象，只隐约捕捉到了绚烂的虹色星光。

　　曾经的Deus是时空之神，而外神犹格·索托斯是时空的支配者。Deus通过法则执掌神力，而犹格·索托斯本身就是法则。

　　犹格·索托斯无所不知。

　　已经成神的【涩泽龙彦】不过直面犹格·索托斯短短两分钟，即使犹格·索托斯并无伤害他的意思，依旧在他的神体上留下难以净化的虹色污染。

　　【涩泽龙彦】却笑了起来。

　　因为他扛下了犹格·索托斯带来的精神污染，并从祂那里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如何将死在世界之外的灵魂召回世界本源中？

　　将世界升格到足够高的等级，世界本身越是强大，在诞生于此的生灵身上留下的烙印就越强。当世界的时针向反方向拨动的时候，便能够将死在世界之外的灵魂拉回来。

　　那么，如何让世界升格？

　　如果将世界形容成一棵树，那么，决定这棵树生长情况的，除了阳光雨露外，还有根系深埋其中的土壤。

　　土壤就相当于本源力量。

　　【涩泽龙彦】和【中原中也】出身的是碎片世界，那个世界的本源力量极为贫瘠，世界的根系根本汲取不到什么营养，世界之树一片凋零，哪怕没有外力侵害，一点点内部的意外就能够将它毁灭。

　　不，实际上，这棵世界之树本来就活不了几年。

　　【涩泽龙彦】需要做的，就是找来足够肥沃的土壤，将这棵半死不活的小树重新栽种进去。

　　然而，世界本源这样的东西，根本不是从哪个神系的库藏中拿到的宝物。

　　本源只存在于世界的基石之下，支撑着世界的繁衍生息。

　　换言之，想要本源力量，【涩泽龙彦】只能去别的世界掠夺，而失去本源力量的世界，轻则万物凋零，重则立刻崩溃，而这两者的未来，都指向世界的提前毁灭。

　　中原中也静静地看着，他看着【涩泽龙彦】从时空之门踏出，俯视着下方某个生机勃勃的世界，执掌时间门与空间门的神明是真的想要夺走这个世界的生机的，但他久久地注视着这个世界的勃勃生机，最终转过身，从那个世界离开。

　　“我果然还是不想被中也讨厌。”【涩泽龙彦】顿了顿，用更低的声音说道，“不想让中也自责。”

　　中原中也“噗嗤”一下就笑了起来，钴蓝色的眼眸弯起。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讨厌涩泽龙彦。知道一切真相的他，只会将这一切的死亡归咎在自己身上。

　　【涩泽龙彦】将目标定在了那些即将毁灭的世界上。

　　并不是所有世界都毁灭于本源力量的耗尽，很多外力和内里的因素都能够导致一个世界的毁灭。

　　【涩泽龙彦】原本想着赶在世界毁灭的那一刻，将那个世界还未消耗完的本源取走，但……他想着【中原中也想着他心目中真正的神明，最终选择在毁灭前停止那个世界的时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