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与竹马的探案日常 第72章

　　“我、我想，神……”男人口齿不清地喊道，眼睛紧紧地盯着走廊深处，脚差点因为没有注意到台阶而跌倒。瑞德慌忙地下去扶住他。

　　男人借助瑞德的搀扶，一路磕磕碰碰地来到迩斐那圣使休息室外，然后盯着门外的那把锁，久久不动弹。

　　“这扇门的钥匙只有侍父才能拥有，平时也不会开的。额，你需要去看医生吗？”

　　瑞德再一次望着男人的手腕，血珠一颗颗渗出，混合一道道黑漆漆的印子，显得很是糟糕。

　　他以为这个人只是虔诚的新信徒，遇到绑架之后来这里只是为求心理安慰。

　　毕竟许多有信仰的人就会如此，遇到糟糕的事情总会来到最接近他们神的地方，寻求安抚，获得平静。

　　这个男人的确平静下来，他呆立了一会儿，像是喃喃自语道：“你知道吗？三年前HC教不是这样的。迩斐那圣使根本不会被锁起来，他是神最亲近的圣使，他所处的位置是最贴近神的位置。任何人只要想亲近神，就只需要站在圣使旁边就可以了，不管何时，神都会注意到他。”

　　瑞德手顿了一下，“三年前你们可以随时可以接触迩斐那圣使？”拉斐尔于两年前才担任上侍父的。

　　“对。自从那个人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男人咬牙切齿地说道，“不仅如此，我们的祈祷手势也变了。原本根本不是这个手势。他完全违背了神的旨意！”

　　“原本祈祷的手势是怎么做的？”瑞德瞪大眼睛，他觉得自己逐步接近真相。

　　男人默默地伸手做了一个姿势，和受害者所做的手势一模一样。

　　瑞德心重重跳了一下，凶手是HC教的人！福尔摩斯说的根本不对，他是查错了，还是在误导他们？

　　“你说的这些，还有多少人知道？”

　　“没有了，只有我还记得。”男人悲伤地低头，表情很是绝望，“那个人颠覆了一切，所有人都被他愚弄欺骗，我没有办法……我想尽办法，想要挽回，可大家都忘了，大家选择遗忘。”

　　只有他记得？瑞德瞬间僵住。

　　男人的语气逐渐癫狂，英俊的面容也变得扭曲起来，整个人神经兮兮，“所以我为了大家能够回忆起之前神的真正旨意，我不惜自己的灵魂，哪怕堕入地狱！神一定会体谅我的，他看到我的奉品与诚心，一定会赐下他的神迹！”

　　“呃……”瑞德忍不住后退一步，心砰砰地乱跳，眼望着走廊外，暗自祈祷警察们能早点回来。

　　眼前的男人就是他们一直想要追查的凶手啊！

　　安德鲁听到圣音的呼唤了，就在门的那边，他多么想砸开这扇门啊。就在他想要动手砸时，圣音全部都消失了。

　　怎么回事！他慌张地查看四周，这一看，便发现了来自地狱的恶魔，他咧着血盆大口，朝他狂笑，对他说已经等待他很久了，他就要归于地狱！

　　不！我不会轻易屈服的，神喜欢我的奉品，他会庇佑我的！

　　瑞德又退了一步，想要拉开与安德鲁的距离，他慌张之下，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一把枪护身。正当他低头，手忙脚乱地拿出枪来时，便听到来自旁边的一声质问。

　　“你是警察。”肯定的语气，让人没办法否认。

　　瑞德又一次僵住。

　　安德鲁看到瑞德后腰上留出的枪柄，又一次确认了。

　　“你的确是警察。”他嘶哑地说。

　　眼前的瑞德逐渐与恶魔身影重合，他头开始痛起来。“恶魔……”

　　瑞德猛地把枪举起，按下保险，“别、别动，举起手来！”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恶魔！”安德鲁大吼，丝毫不惧。他朝瑞德一扑，瑞德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要开枪，就被他卡住脖子，掀掉手里的枪。

　　氧气逐渐从瑞德气管里消失，很快他便和夏洛克一样，晕过去不省人事。

第83章 第九案

　　偏执型精神分裂症是最为常见的精神分裂症类型。患者的临床表现通常为幻听、妄想，患者的情感常因为幻听、妄想而变得敏感多疑，患者也会因此出现自伤或者伤人的现象?。

　　小瑞德脑海里闪过一系列关于偏执型精神分裂症的资料，耳边不断传来砸碎玻璃的声音，还有女人愤怒的喊叫咆哮。

　　小瑞德拼命地捂住耳朵，不去听、不去看，重复回忆那些资料，借此安慰自己，妈妈她只是生病了，她不是故意的。

　　他的父亲、不对，是那个男人，他抛弃了他的家庭，抛弃了瑞德，抛弃了自己的妻子，选择逃跑。他是一个懦夫。

　　瑞德不想成为像他一样的人，他不是懦夫。

　　可尽管如此，小瑞德还是非常害怕。非常非常的害怕。

　　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母亲变得越来越陌生。如此美丽优雅、风趣幽默、学识渊博的母亲，会教他读那些深奥的诗歌，能回答上他无数个古怪的问题，还会和他一起做研究。只要是见过他的母亲的人，没有一个不会被她的魅力所折服。

　　可现在，这名歇斯底里、披头散发、面容扭曲的女人，半点没有以前的模样。

　　她是谁？小瑞德恍惚极了，他从来没有见过戴安娜如此可怕的一面，戴安娜从不失控，她就算愤怒，也只是冷哼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而已，绝不会做出有损自己风度的事。

　　那么他面前的女人又是谁啊……

　　如果世界上有天使恶魔的存在，那么戴安娜一定是被恶魔附身了吧……

　　可惜小瑞德清醒得很。所以他只能把身体缩得小小的，像一只无依无靠的小动物一般，躲在椅子底下，等待他的母亲再度清醒过来。

　　他甚至不知道戴安娜还能不能重新拥有理智，他不敢去想。

　　“斯潘塞，你还哪里？”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小瑞德耳边。是莱恩，他最好的朋友。

　　小瑞德放下环住自己的双手，抬头望着门外，莱恩就在那边。他想跑过去开门，跑到莱恩的身边，离开这里。

　　“咔！”一声清脆的响声阻挡住小瑞德的脚步。他缩回伸出去的脚，望着眼前的碎玻璃，再望着他的母亲。

　　那个玻璃杯差点就砸到他了。

　　“你们都想离开！你们都是魔鬼！”戴安娜用看仇人的目光狠狠地盯着小小的瑞德，言语混乱不搭，谁都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瑞德猛地抖了一下身体，从心中冒出来的寒冷自上而下，冻住了他的腿，他再也迈不动步伐。

　　门外的敲响声还在继续，戴安娜的目光跟淬了毒般定住小瑞德的身影，小瑞德只能听着敲响声逐渐变慢变小，最后停止。他心中的绝望开始蔓延。

　　莱恩要离开了吗？他要留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了吗？

　　“咔吱。”窗户被悄悄地推开。

　　“斯潘塞。”小莱恩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他表情冷静，丝毫不惧眼前乱糟糟的场面，直接来到瑞德面前，一把拉住瑞德冰冷的手，拉着他带他离开这混乱的客厅，离开这场噩梦。

　　小瑞德看着前面莱恩跑动的身影，心渐渐地平静。莱恩手里的温热是如此的清晰，一直传到他心中，暖化了寒冰。

　　如果世界上有天使恶魔的存在，那么莱恩一定是上帝派来拯救他的天使吧。

　　尽管小瑞德逃离了他的家，但他仍然感受到戴安娜愤怒的喊叫，可怕的眼神，像是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

　　这次之后，戴安娜再也没有如今天般失控，她重新变回了那位高雅的女士，好像恶魔已经从她的身体离开。

　　可瑞德始终无法忘记那一天。那种恐惧被他深藏于他的心中，瑞德知道，总有一天，它会冲破他的束缚，席卷他的理智。

　　就像他的母亲一样。

　　——

　　“咳咳……”瑞德还没睁开眼睛，就感觉到自己喉咙的疼痛，他忍不住咳嗽两声，然后他才反应过来之前的遭遇。

　　他遇到了宗教案的凶手！自己还被他弄晕！

　　那么现在是什么情况？他还活着，凶手没有直接杀了他。凶手是自己离开了吗？

　　瑞德满心希望地睁开眼，顿时又陷入绝望之中。

　　抬眼望去，便是一睹污黑的墙，墙的旁边是一扇半破封锁的窗户，窗户使者零零散散放了很多杂物，乱糟糟的，到处都显示着「肮脏、破旧」这几个词。

　　这是一个很小的空间，他正位于房间的最中央，也就是唯一有空位能放下一张椅子的地方。

　　这里不是他昏迷之前的HC教总部，也不是医院和警察局等场所，一个完全陌生的场所，并且他的手脚还被绳子绑住，动弹不得。

　　那个凶手居然把他绑架了！瑞德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他想干嘛？

　　瑞德瞬间想起之前看过很多遍的受害者惨状的照片，这时候他开始痛恨自己过目不忘的能力，那些受害者遭受的痛苦折磨，他实在太清楚了。恐惧如同蛇一般，紧紧地缠绕着他的身躯。

　　就在瑞德想努力挣脱绳子，想办法脱身时，房门被打开了。

　　瑞德猛地抬头，手中的动作立刻停下。

　　进来的安德鲁没有发现瑞德的小动作，他只轻瞄了眼瑞德，便自顾自地来到另一边的角落里，翻出一个小水壶，推开旁边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后，把水壶放在底部的加热器上，点火加热。

　　瑞德眉毛一跳，默默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暗地打量安德鲁。

　　安德鲁靠在肮脏乌黑的墙上，眼神呆滞地望着水壶嘟嘟作响，没有注意到瑞德的视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瑞德忍了又忍，最后深呼一口气，出声提醒，“你水壶里没有加水，它快烧裂了。”

　　安德鲁还是没有动，依旧直愣愣地游神天外。

　　瑞德眼皮一跳，他太熟悉这种状况了，安德鲁发病的症状简直和过去他的母亲一模一样。

　　瑞德甩了甩头，不去深想，看了一眼快要冒黑烟的水壶，只得又一次大声提醒。

　　这一次安德鲁才反应过来，慢吞吞地将加热器开关关上。

　　此时水壶的底部已经变得一片漆黑，快要裂开了。然而安德鲁完全没有管，他反而转身，眼里满是疑惑地问瑞德，“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里？”

　　瑞德沉默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试探地问：“你不记得了吗？是你带我来你家的。”

　　“我带你回来？我为什么要带你回来啊？”

　　我该不该扯谎然后让他为我松绑呢？瑞德有点犹豫，他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有严重的精神分裂，很可能陷入幻想之中，没有判断能力，只要努力引导，自己也许便可以让他松绑。但他的精神状态极其不稳定，瑞德担心他凑近自己会给自己带来伤害。

　　但自己总得努力一下，不然等他回想起之前的事，自己更凶多吉少。瑞德下定决心，可没等他说话，安德鲁却先开口了。

　　“我想起来了，你是警察！”安德鲁大步一迈，来到瑞德面前，用力地捏住瑞德的肩膀，浑浊的眼珠盯住瑞德，“来自警察局的恶魔！”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又轻又含糊不清，要不是瑞德懂得唇语，恐怕也搞不清他在讲什么。

　　“我不是恶魔。”瑞德没有回避安德鲁的眼神，强忍被捏的疼痛与恐惧，一字一句无比清晰且坚定，他又重复一句，“我不是恶魔。我只是一名无辜的人。”

　　安德鲁被瑞德坚定的话语给唬住，他愣了愣，“无辜的人？”

　　“无辜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这里？我从来不抓无辜的人。”安德鲁再一次陷入了思维混乱之中。

　　“是你把我抓来的，你忘了吗？忽然就把我打晕，然后把我带到你家。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啊。”

　　安德鲁捂住脑袋，他迷迷糊糊地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可他怎么也想不起事情的起始与经过。

　　“可我……为什么啊……”他困惑地喃喃道。

　　他用手使劲地敲打自己的头，砰砰的好像不知道痛一般。“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为什么！”

　　瑞德看得心惊胆战，再次评估安德鲁的精神状态与危险程度。

　　很糟糕。他的精神状态就像很久没有吃药的戴安娜那样糟糕。

　　“呃……”安德鲁揪着自己的头发，无声地念叨着什么，他念着念着就逐渐安静稳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