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出天外 第7章

作者:焦糖布丁 标签: BL同人

  西门吹雪毫无掩饰傲气地问:“我若与叶城主联手,你们以为普天之下,谁能挡得住?”

  统领一怔,背后冒出冷汗,怒道:“莫法你也要参与谋反?西门吹雪,你可要考虑清楚!”

  西门吹雪冷漠地看着他:“但求一战而已,若偏偏有人阻挠,那就是逼我出剑。”

  禁军一时面面相觑,统领更是咬牙切齿道:“你以为,你能凌驾于王法之上?”

  叶孤城仰头叹道:“世人早已习惯在王权霸道下俯首做犬,你却还站在巍峨高山上妄图让他们知道世间尚有高山流水……你又何必指望他们能懂?”

  西门吹雪的目光凝向他,眼睛里的厉色褪去,他的表情很奇怪。过了很久,才缓缓道:“高处不胜寒。”

  叶孤城:“凌天衢,渡南海,何必与人说。”

  西门吹雪眼睛一亮:“今夜是月圆之夜。”

  “不错。”

  “而你,是叶孤城。”

  “是我。”

  “但求一战,虽死无憾也。”

  禁军统领厉声打断他们的对视:“叶孤城谋逆叛乱,必诛于王法之下。西门吹雪,纵使你剑术极高,若你要保他,便是与朝廷为敌!当受株连之罪,你可要想清楚,莫要连累你的九族!”

  叶孤城目露怜悯和感慨:“当一个人的生死都已经不在乎的时候,你认为还有什么能威胁他?”

  西门吹雪目光怔怔望着眼前白衣的剑客,慢慢道:“巍巍太山,汤汤流水,昔日伯牙能得子期,死而无撼。西门吹雪能得白云城主这样的对手,纵使今日乱箭穿身,亦是死而无憾。”

  人生知己难得,能得一二足以,但人生更难得的,是令自己尊敬的高贵对手。

  对于西门吹雪这样天下鲜有匹敌的人来说,一个高贵的对手,比高贵的朋友更加难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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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著里,仿佛有城主在皇帝面前跺脚这一句,哦,我!不!允!许!

  好了,城主的行为,后面很快解密。

  本想跳过,但是因为有一些调整。

第11章 11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

  兜兜转转,大家终究还是又回到了最初的这里。

  叶孤城面色平静,他望着天上的月,心里想着什么,谁也不知道。他身上的白衣在月光下晕出淡淡的光,珍珠在黑发间盈盈闪烁。此刻,他不是江湖的传说,也不再是南海的岛主,亦绝非叛逆的罪人,他终于只剩下自己。

  苍白的月,惨白的剑,玉白的脸,迅白的袍。

  一声龙吟,长虹出鞘,他低头细细的抚摸剑身,像抚摸情人的身体。

  他的睫毛很长,鼻子很挺,唇色很淡,西门吹雪很奇怪在这样的距离自己竟然能留意到这个细节。

  但陆小凤却留意到他手腕上隐隐约约的绷带——他真的还是受伤了?而叶孤城既没有看西门吹雪的剑,也没看西门吹雪的眼——这是决战的大忌。

  陆小凤又想起了前一个晚上叶孤城最后说的那句话:‘死前能了毕生心愿,死在西门吹雪剑下,岂非人生一大圆满?’

  难道,眼下的局面才是叶孤城原本的计划?

  他总觉得这个谜底并不能令他满意,好像还有不对劲的地方,叶孤城的动机被他自己深深的藏了起来:这样一个站立在江湖之巅的人,一个坐拥无数财富的人,为何不爱惜自己的名誉和生命,非要将自己卷入红尘泥泞,拼得一身谋逆大罪,然后又从容赴一个死的约定?

  花满楼热爱鲜花,他说过生命值得任何一个人珍而视之,因为每一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

  一个死人,是没有办法喝最好的酒,拥抱最美的姑娘,赌最大的牌局的。

  陆小凤长叹一声。

  叶孤城难得居然看了他一眼,目光流露出一些奇怪的东西,他说:“你知道很多事情,却又想不通,是不是?”

  陆小凤:“我在京师看见了很多南海沿岸来的人,立即想到了南王府,只是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计划。我,现在只想问你,为什么?”

  叶孤城:“你最好不要知道。”

  陆小凤:“那,你到底有没有中毒?”

  叶孤城摇摇头,却没开口。

  陆小凤涌起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叶孤城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最后扭转头不再看他,只说:“无论如何,昨日你来寻过我,我记住这个情。”

  陆小凤苦笑起来,他说记住这个情,却不承认他是他的朋友。

  西门吹雪终于等到叶孤城的目光重新回到他的身上,这种被强劲对手放在心上的感觉是如此奇妙,以至于在他的一生中还是第一次体会到。

  叶孤城凝望着自己的剑:“我心已静,西门庄主,请。”

  西门吹雪的目光压在他的侧脸上,看得很认真:“今日你若败,非战之罪。”

  叶孤城又笑了一下,这是今夜第三次:“西门庄主果然从不乘人之危。”

  叶孤城在月下轻抚着手中的剑,他的人疏离又高傲,他的目光和他一样澄澈而虔诚。

  西门吹雪升起颤栗而激动的感觉。

  他也曾在月下练剑,独自赏月,后来万梅山庄多了一个女人,世人都说,那是一种红袖添香的温柔,但他并没有太深的体会。

  但此刻,他无比清楚的意识到,他在望向对手随时以命祭剑时的心情,竟然比在月下望向美丽女子脸庞时更加令他心驰神往。

  无关仇恨,无关情爱,甚至无关生死,这是一种剑客与生俱来的直觉,是一种诚。

  西门吹雪看向他,他想说很多话,最终只化作一个字:“请。”

  叶孤城低头看向长虹:“若我战败,此剑请庄主收下。”

  西门吹雪望着他,也将手中的乌鞘剑立于面前:“若我战败,也请城主收下此剑。”

  “从此,剑不离身。”

  “从此,剑不离身。”

  叶孤城看向他,目光中带着不容错认的释怀与感激:“多谢庄主成全。”

  极度压抑的静默中,铮鸣之声骤起,两柄绝世神兵同时出窍!

  周围的人瞬间便被磅礴的剑意震慑,他们耳中竟然同时失声,眼前的一切仿佛化作极慢的画卷,看见两个白影,两柄剑,两道剑光,朝着对方刺出。

  西门吹雪的剑是如此直白,毫无花哨,又在招式之外,带出漫天花雨,落梅成荫的华丽,迅捷如同闪电。那剑光仿若一道惊天泣地的虹,划破长空,斩碎山河。

  叶孤城的剑,则让人仿佛看见万里碧浪,惊涛拍岸的碎玉乱琼,在那骤然而逝的白色残影中,仿佛有九天玄女身着彩衣,幻化真身落入凡尘。耳边仿若梵音吟唱,鼓乐响铃,莲花即开。

  这,便是西门吹雪的剑?

  这,便是白云城主的天外飞仙?

  周遭的人莫不被眼前惊世绝俗的一幕震慑,竟然一动也不能动弹。绝世的剑法一旦发动,卷起的不仅仅是绝美的光影,更有致命的煞气。

  陆小凤冷汗布满额头,他看出来了,西门吹雪的剑,比叶孤城的慢了一分。

  明明应该是谋反失败的叶孤城,仿佛抛弃了一切枷锁,他的剑意仿若云端上的风,恣意潇洒,毫无破绽,心随意动,完完全全的人剑合一。

  但西门吹雪的剑,却慢了半拍。他的剑,像是被一卷柔韧的丝裹住了剑锋,被一滴女人的眼泪跘住了脚步。

  高手过招,生死只在一念之间,一念生,一念死。

  陆小凤能看出来,身在剑网之中的西门吹雪自然也意识到了自己剑意的迟滞,但他已经没有机会在改变剑路,这全力刺出的一剑,必然会刺入对方的胸膛。而在那之前,自己的喉咙也必然会先一步被长虹洞穿。

  西门吹雪毕竟是西门吹雪,他立即接受了命运,毫无恐惧地等待着以身殉道的一刻。

  但这这一瞬间,他看见对方目光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他已经来不及看清,便被漫天剑意打散。

  一柄锋利的剑,已经没入对方的胸膛。

  西门吹雪等待的痛没有到来,耳侧一缕发,慢慢的飘落。叶孤城剑,在即将刺入他喉咙的一瞬间偏移了两寸。

  两寸,不过是极小的一段距离,但此刻,却已是跨越了生与死的鸿沟。

  西门吹雪这时想要收去力道,但也晚了。他很难说服自己,这是叶孤城剑术不精,或是心有旁骛,他方才比任何人都清楚的见识到了那一招无瑕无垢的天外飞仙。

  他想问为什么,但又比任何都明白原因。

  正因为懂,他的心口涌起了一种奇异的刺痛,仿佛亲眼看见自己倾心思慕多年的人,刚刚出现在面前,下一刻却已然死去。

  痛苦中带着绝望,绝望中涌出恐惧。

  那是一种,忽然意识到从此自己生命之中也许再无目标,自己这一生所有的希望和快意,都随着这个人的死去一起埋葬的恐惧。

  他忽然明白方才叶孤城眼中一闪而过的神情,意味着什么,那是一种感激,一种带着歉疚的感激。

  东方的天幕露出一线曙白的霞光,方才幻化出的漫天的神佛也跟着绝世剑客的倒下而消失了踪影,仿若一切只是错觉。

  白云城主终于倒了下去,心口淹出大股的鲜血,染红了他绝白的袍子。

  西门吹雪凝视着对方毫无血色的脸孔,看着他心口的血色,第一次做杀人之后没有露出疲惫和寂寞,他墨黑发蓝的眸子略显茫然。

  天地悠悠不曾停息,凡人忙忙碌碌汲汲钻营。

  而他,才刚刚意识到天下尚有一个与自己一般无二的知己,在下一刻,又失去了这个知己。

  陆小凤脸上混合着遗憾又高兴的神情,遗憾一个朋友的死,高兴另一个朋友的生。

  老实和尚第一个上前来,蹲下来摸了摸叶孤城的脉搏,又试探了一下鼻息,然后叹了口气:“叶城主,已经死了。”

  西门吹雪听见这句话,鬼使神差收了剑,自己的剑,和他的剑,然后上前从老实和尚手里接过抱在怀中,浑然不顾他心口流出的血也染红了自己的袍。

  他们这样的人,可以死,却不可以败,从一开始他们就是彼此明白的。

  胜活着的人无疑是胜者,但死去的人未必是败。

  叶孤城的尸体还是温的,西门吹雪却明白,这一点暖慢慢就会冷却,再也不会热起来,如同他心口的热血。这个人在方才一霎那之间,让他见到了青天白云无瑕无垢的剑招。却在他来不及狂喜之前,又毫不留情得抛弃了他。

  他茫然四顾,周围的人已经围上来。有人似乎意图要抢夺他怀里的尸体,又有人挡在他面前阻拦这抢夺之人。

  西门吹雪已经看不见、也听不见这些,他此刻在想,这世界上怕是已经没有人值得他在祭出染上叶孤城心头血的剑,没有人配。

  绝世的剑,和绝世的剑客,即便是死了,也没有人能够随意侵犯。

  他抱起叶孤城的尸体,转身欲要离开。

  禁军统领与赶来的锦衣卫大声厉喝道:“将尸体放下!他是谋逆的钦命重犯,尸体按律要剥皮凌迟!谁也不准带走!”

  西门吹雪冷笑:“就凭你们,也想留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