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有人想救赎我 第20章

作者:两岁小狗 标签: 综漫 文野 BL同人

  ——初崎千鹤这个人,就算不看别的,单看脸,都能站在云巅之上。

  松田阵平决定转移话题:“先说正事。”他顿了顿,又没忍住,“难道你不觉得你最近有点倒霉?我们这都是第十七次见面了,我听说附近有个神社挺灵的,目暮警官每年都去拜一拜,祈祷米花町少几起案件……”

  “没想到。”初崎千鹤若有所思地眯了下眼睛,嗯了声,“警官居然把我们的见面次数记得这么清楚。”

  松田阵平又:“……”

  他只能装模做样地抖了抖纸,清了清嗓子:“正事正事。”

  幸运的是,初崎千鹤看起来也没什么追根究底的想法,相当配合地做完了笔录。只是这样他总是在现场的案件太多了,光是落在松田阵平头上的就有十七次,和在别的警官那里的案件加起来,数也数不清了。

  但这些案子看起来……除了要么悬案要么意外之外,压根没有共同点。

  除了倒霉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理由能解释,毕竟如果是人为,初崎千鹤怎么不说呢?警方怎么会没发现痕迹呢?

  松田阵平没发现的是,他潜意识地就排除了人为的可能,就好像他其实无论如何都不希望初崎千鹤陷入更糟糕的、被刻意针对的境地——哪怕现在的初崎千鹤,早就不是以前不染尘埃的高岭之花了。

  他情愿相信初崎千鹤只是单纯的不幸运。

  不然,他想,就算初崎千鹤看起来好像对什么东西都无所谓,也会很孤独很难受吧?

  正事做完了,眼见初崎千鹤要起身离开,第十七次见面就要结束。松田阵平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突然站了起来,喊住了他,慢慢地说:“……其实那家神社真的挺有用的,我也经常去。”

  他看着那双略带一点惊讶的眼睛,那种突如其来的冲动不但没有褪去,反而开始在身体里面乱窜。要具体说这股冲动是什么……很难用一个词来定义,但松田阵平心里明白。

  或许等到下次见面的时候,他希望不再仅仅是路人或是警官,能有一个别的身份或者别的立场……问一句初崎千鹤的身体状况。

  不过初崎千鹤并没有什么反应,似乎看起来并不相信,随意点了点头:“对你有用就好。”

  聪明的人都该知道初崎千鹤对所谓的神社没有任何兴趣,这时候应该放弃了,成年人的相处之间总是被各种各样的暗示所主导的,听懂暗示适可而止,才能给自己留一点体面,这样就算下次再见面也不会尴尬。但松田阵平敏锐地从这句话的底下察觉出一丝疲倦,于是在这间冷冰冰的审讯室中,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比起给我自己留所谓的体面,我更关心他为什么会觉得疲倦,更希望他能幸运一点。

  所以他顿了顿,说:“我去那家神社,是因为我想抓一个犯人。”

  话题被松田阵平主动挑起,出于礼貌,尽管不感兴趣,初崎千鹤还是停住了脚步。

  “我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后来他也和我一起进了警校,当了警察,还成了同事。”松田阵平很少会对别人主动说起萩原研二,分明没怎么组织语言,却意外地不怎么艰涩,“后来他在拆一次炸弹的时候,没想到犯人故意引爆了炸弹,他……”

  “那时候我就在不远处和他打电话,我甚至催他怎么还没好……我想亲手抓住这个犯人,所以每年都会去神社祈祷,希望能让我有这个机会。”

  “……”初崎千鹤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那你抓住了吗?”

  松田阵平:“还没有,但肯定会抓住的。”

  初崎千鹤似乎笑了一下——但笑容消失得太快,松田阵平几乎都以为是自己看走眼了。然后,松田阵平听见他说:“那祝你早日抓住犯人。”

  “……所以我还是想经常去那家神社,期盼我的愿望能够早点实现。”松田阵平抬起眼睛,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错,他听见自己笨拙但直白地说,“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也有希望早点实现的愿望,那我们能不能一起去?”

  审讯室里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松田阵平的心七上八下地跳。

  会不会被误会?会不会被当成是故意装可怜?

  不知过了多久,初崎千鹤眼底覆着的霜终于有一瞬的动摇,开了口:“……也许以后可以。”

  事实上这根本都算不得一句承诺,听起来还很敷衍,可是松田阵平眼睛还是亮了起来:“那就以后!”

  他犹豫了一下,问道:“那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吗?”

  这次初崎千鹤轻轻点了一下头,给出的答案很肯定:“算。”

  记忆无声定格在了这一幕,松田阵平又回到了黑暗里。

  ……如果我上辈子能再敏锐一点就好了,或者再主动一点,松田阵平想,这样我说不定就能提早一步迈入那个人的世界,提早一步了解那个人的伤痕,提早一步看到那个人的痛苦,我上辈子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

  ……他点头承认是朋友的那天,雨明明下得那么大,但我连把伞都忘记递给他了。

  我为什么不给他递伞?我为什么不帮他撑伞?

  可是再多反复的质问都没有用,上辈子已经结束,结局已经注定。

  不,松田阵平突然想起来,虽然上辈子结束了,但这辈子一切才刚刚开始,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还有新的机会,能够救初崎千鹤——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意识到,这次他成功了,他成功用“安全港”保护了那个人。

  对啊,我成功了。

  好像可以继续睡了……

  但我真的成功了吗?

  被定格的画面再次浮现在松田阵平的眼前,然而下一秒,那张熟悉的面容就在他眼前轰然破碎,坠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松田阵平下意识地伸出手,可是无济于事。

  重生的并不止他一个人,还有那些虎视眈眈想对初崎千鹤下手的人。

  难道我要像那天一样,只满足于眼前的一件事?

  松田阵平猛地睁开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似乎有点眼熟,紧接着便是身边欢呼雀跃的人群。初崎千鹤在人群里是那样格格不入,因为他面容依旧沉静,看上去甚至对他醒来没有什么波动。

  多天的连续工作没有折损这位教授一丝一毫的美貌,光落在初崎千鹤的眼睫上,松田阵平在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松田阵平刚醒来,五感还没完全恢复,但在这沸腾到要把天花板都掀了的欢呼声里,他却无比清晰地听见了初崎千鹤的声音:

  “术业有专攻,没算白分析家入的反转术式来改良。不管他们是否相信,我确实救得了你。一命换一命,好好休养吧,后续会送你进医院,医药费五条悟报销。”

  “……”

  松田阵平怔怔地看着他,初崎千鹤不解地挑了一下眉。

  他不知道,松田阵平心中忽然涌出了前所未有的庆幸。

  庆幸自己醒来,庆幸自己没拖累,庆幸初崎千鹤还在神坛之上。

第23章 横滨旧事

  雷声震耳欲聋,乌云黑沉沉地压了下来,横滨下起了暴雨。

  横滨这个城市只盛产Mafia,从来不盛产好心人。孤儿院年久失修的吊牌在瓢泼大雨中摇摇晃晃,最终生命被拉开铁门带来的风终结,砰地一声摔在了地上,砸进了男孩脚下的泥土里。

  男孩披着黑色的雨衣,衬得肌肤愈发雪白。他看起来很单薄,比同龄人都要瘦小一点,是常年缺乏饮食的缘故,但五官已经逐渐展露出令人一见钟情的资本了。

  他漆黑的眼睛静静地盯着铁门外,在雨中一动不动地站着,等了很久很久,直到视野尽头出现了一个撑着黑伞的身影,眼神才有了一点波动。但他没有像正常小孩子那样——见到等待的人便迫不及待地奔跑过去,而是依旧静静地站着,直到黑伞遮住头顶,他才平静地开口:

  “你迟到了。”

  撑着伞的森鸥外蹲下了身。

  孤儿院连水泥路都没铺,雨滴在门前的泥土汇成水泊,他那双私人定制的皮鞋就这样踩在泥里,蹲下身后,价格不菲的外套下摆也沾染上了黄泥,但他全然不在乎,目光在遇到眼前的男孩时堪称柔和。

  这其实是一对很奇怪的组合,男孩身上的雨衣廉价破旧,衣着精致的森鸥外却并没有居高临下,而是与他平视,甚至连伞也微不可察地往男孩头顶倾斜了一点。

  “抱歉,初崎君。”森鸥外语气真诚。

  他略有些为难地笑了一下,似乎遇到了什么困扰,声音在噼里啪啦的大雨里愈发显得温和,隐隐带着诱哄的力量:“我临时遇到了一点事,以后恐怕不能来给你上课了。”

  “不是临时,这只是你计划里的一环,之前你开始给我上课的时候就已经策划过了这一天。你是我在孤儿院能接触最好的老师,你拥有现在的我得不到的资源,也代表着另一种和孤儿院截然不同的生活。所以你觉得当你表现出要离开的意思,我会忍不住询问你发生了什么事,然后你就能提出带我一起离开,对吗?”

  男孩的音色尚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字句里的分析却冷静又理智。森鸥外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笑容反而扩大了。

  “被初崎君发现了,我当初的确是抱着想带你离开孤儿院的目的来接近你的。”森鸥外温和地问,“那初崎君要跟我离开吗?”

  “……”

  雨滴前仆后继地撞在黑伞上,黑伞在这方寸之地撑起了一个小小的世界,将孤儿院那生锈粗糙的铁门、残破不堪的宿舍和单一贫乏的食物也关在了外面。

  森鸥外嘴角挂着笑容,向男孩伸出了手。男孩垂下眼睛,视线落在他的手掌上。

  那是被送到男孩面前,这个新世界的钥匙。

  如此近,如此触手可得。

  但男孩仅仅注视了两秒,就移开了视线,重新看向森鸥外的眼睛:“你要离开横滨吗?”

  “是的。”森鸥外回答。

  男孩看上去似乎有点不太能理解:“我以为你不会离开,你明明……”

  明明那么喜爱这里。

  “可是我必须离开横滨,你知道异能力战争吗?”

  “……”

  “本来这该只是世界各国的顶尖异能力者之间的战争,但战火一旦开始就不会轻易熄灭,普通人的加入是必然。欧洲许多国家拥有着能以一当千的顶尖异能力者,我们称呼他们为超越者。普通人在超越者面前不过是蝼蚁,但日本没有超越者,而战争已经席卷全球,我必须尽一份力,不然那些普通军人怎么办、横滨怎么办?”

  森鸥外的声音一开始还算平静,说到后面却开始激动了起来,如同越来越深的漩涡:“初崎君,你知道你生来就与众不同,虽然还没有展现出异能力,但你要比许多异能力者强太多太多,我教你的知识你从来都不会忘记,现在甚至已经自学到了普通人的大学水平。我有预感,你的异能力一定会不一般。那么——”

  “孤儿院肯定不会是你的舞台,而且你忍心什么都不做,忍心不救那些人,忍心不保护你的家乡吗?”

  暴雨仍然在下,落在地上的雨滴弹起,溅湿了男孩洗得发白的运动鞋。

  森鸥外的眼里带着某种不知名的狂热,但男孩依旧安静地看着森鸥外,面上没有什么波动,仿佛森鸥外刚才没有说过那些话。过了会儿,男孩突然说:

  “但战争只是工具。”

  “……”

  “就算是顶尖的异能力者,卷入战争这件事也证明了他们只是上层政府争权夺利的工具。”男孩顿了顿,平静地问,“你把自己当成了工具,也想把我当成工具吗?”

  黑伞依旧向男孩那边微微倾斜,但男孩却自己主动后退了一步,退出了黑伞所庇护的、淋不到雨的世界,又站在了磅礴大雨里。

  仔细看其实能发现森鸥外的笑容有一丝僵硬,可森鸥外很快地就调整好了,注视着男孩良久,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将递出去的手收了回来:“工具?初崎君怎么会这么想我?”

  森鸥外看起来似乎放弃了,但他还是蹲在那里,连撑伞的姿势都没有一点挪动过,仍然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只要男孩上前一步,又能回到他的伞下。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看起来像个对小辈的冒犯无比宽容的师长:“我好歹给你上了这么多堂课,你怎么会是我的工具,按道理你应该是我的学生,应该得喊我一声老师吧?”

  “……”

  森鸥外有点苦恼,摸了摸下巴:“不管你以后怎么样,现在都是个小孩,我这个东大毕业的让你喊声老师,也不过分?”

  “……”

  男孩只是沉默,并不回答。

  “算了,没事没事,不愿意喊也没事。”森鸥外站起身,“希望之后我们再见的时候,你能喊我一声老师。”

  ——之后再见的时候。

  男孩注视着森鸥外离开的背影,直到森鸥外消失在路的尽头,孤儿院的门前只有他一个人,他才转过身,向落在地上的吊牌投去一瞥,趴在地上的吊牌立刻分解消失,过了一秒,一块同之前一模一样、连细节和新旧都不差的吊牌,重新出现在了孤儿院的铁门上。

  奇迹般的一幕,可男孩的面上没有表情,仿佛这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个工具。

  尽管没有在森鸥外面前暴露异能力,但他还是因为过人的天赋被森鸥外盯上了。就算已经拒绝,森鸥外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他,孤儿院已经不安全了,横滨也不安全,是时候找一条别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