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觉得我是纸片人 第82章

　　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到衣领深处，弥世有些苦中作乐地想。

　　没关系，现在的情况是在他预料之中的，他早就想过的。

　　“没关系……”

　　少年的声音中带着铁锈味的喑哑，逐渐地他的呼吸也慢慢平静下来，身体被牢牢地固定在椅子上，就像是易碎的瓷器，摇摇欲坠地摆放在桌子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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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之濑回去换了衣服，将自己重新包装成无害的小研究员。在进入那个房间之前，他特地闻了闻自己袖口的味道，确定都是工业化产物的沐浴露香气，才伸手推门进去。

　　房间漆黑一片，仅仅在沙发的位置有些许手机的亮光。从光亮的位置传来了细微的声音，在安静地房间里，很轻易就能听清是什么内容。

　　是各种语气，不同场景的同一个人的声音，内容都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又见面了，圣也君、”

　　声音戛然而止。

　　一之濑伸出手打开了房间里照明系统的开关，蜷缩在沙发上的金发少年伸出手指

　　挡在了脸前。

　　有着天使般秀美容颜的少年颓唐地像是一个普通的死宅，身上套了一件白色的T恤，因为他那不怎么雅观的动作变得有些皱皱巴巴的，可仍旧有种出尘的气质。

　　一之濑走到沙发旁边，低头瞟了一眼少年正在看的视频。

　　【史上最全统计！弥世究竟叫了多少次“圣也君”？】

　　一之濑的嘴角抽了抽，面前这位也是个神仙。明明有这样一张出尘的脸，原作中也是和主角相爱相杀的宿敌，结果到了现实世界，居然变成了一个整天看死对头卖萌视频的堕落死宅。

　　啊，现实。现在看来，也不一定谁才是现实呢。

　　原作的今北圣也，每次出场都要配合管风琴如同天神降临般的BGM，穿着也是偏向华丽的王子殿下的风格，从头到尾都给人一种“我真的超有钱”的强大气场。

　　谁能把那个人和面前这个挂着黑眼圈的死宅联系到一起呢。

　　今北圣也差不多适应了光线，仍然保持着蜷缩的姿势，修长的手臂伸到旁边的桌子上取过了一个高脚杯，里面装着暗红色的液体，姿势优雅地放在唇边轻啜一口。

　　要不是知道里面其实就是普通的葡萄汁，还真的会被这家伙骗过了。

　　一之濑绕过沙发，来到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右手支在扶手上撑着脸看着那边的美少年，即使是废宅的样子也非常好看迷人。

　　不过一之濑还是可以理解的，总是在外面保持某种人设的家伙私下里未必会是那个样子，他和今北圣也最大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是标准的反派。

　　碧蓝色如同天空般的眼睛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笑了出声：“别拿我和你作比较。”

　　语气中带了些许的傲慢，就算他看上去并不像往日般体面，仍然有种难以形容的清贵之气。

　　一之濑的脑海中瞬间出现了那个绿眸少年，面无表情冷淡地对他说的那句：“我和你可不一样。”

　　两人的面孔在刹那间仿佛重合，完全没把他放在眼中，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得起过他。即便是被他折磨的连呼吸都差点停止，一点声音都没出。

　　[痛吗？喊出来的话，或许会舒服一些。]一之濑将手按住了他的伤口，看到少年的脸霎时变得惨白，毫无血色的嘴唇微颤着，一副痛得要死的样子。

　　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着，一边落下血色的花，一边以几乎相同的速度愈合着。失去的血液也会恢复，但是短时间内大量出血还是会带来很重的负担。

　　少年身上穿着的衣服已经被染成了红色，头发冰冷地贴在脸上，纤细瘦弱的身体此时显得更加脆弱，一副相当凄惨的样子。

　　但是在他问出这句话之后，弥世努力地睁开了眼睛，用悲悯的、同情的目光注视着他，咧开嘴无声地笑了一声。

　　怒火瞬间就点燃到了极点，一之濑粗暴地将手指塞进了他的嘴里，强迫他张开嘴，语气也变得急促起来：[说话！]

　　[……]

　　少年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但是一之濑没有听清。

　　他凑近了对方的脸，终于听清了那微小的声音。

　　[你……真可怜……]

　　……

　　好不容易将令人恼火的画面暂且忘记，又被相同的态度激起了回忆，一之濑把眼镜摘了下来，愤恨地朝墙上扔了过去。

　　对于像是突发恶疾般的一之濑，今北圣也面色平和，手中端着盛放着葡萄汁的红酒杯，冷静地注视着一之濑，从那端庄的面容上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的情绪。

　　一之濑站了起来，在房间内不停地走动着，从一端到另一端，然后又重新倒回来。

　　今北圣也开始在心里猜这人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踩到那边翘起来一点的地毯

　　然后摔倒。

　　想到这人摔倒的样子，今北圣也充满恶意地勾起了嘴角，然而这样的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仍然是天使般神圣高贵。

　　一之濑停了下来——没摔倒，这让今北圣也觉得有些遗憾——他那双赤色的眸子中燃烧着愤怒，这种愤怒似乎已经牵连到自己身上了。

　　不过今北圣也完全不在意，他轻轻摇晃了几下自己的红酒杯，里面的葡萄果汁上溢到杯壁，十分优雅。

　　“他最讨厌什么？”一之濑盯着他问道。

　　“他？他是谁。”今北圣也控制着自己不要将杯子砸到对面那个人的脑袋上，虽然他很期待那个画面，红色的果汁将和血液一起从这个家伙的脑袋上滑落，露出错愕的表情。

　　“你是故意的。”一之濑压低声音说道，好显得自己的攻击性能低些。只是他这样做，更像是狼的低吼。

　　“他啊。”今北圣也笑着说道，他单手撑着脸，像是在湖边休憩的古希腊神明，“你问他讨厌的东西？”

　　蓝色的眸子微阖，将锐利的气息掩藏起来。

　　“没有哦。”

　　“什么？”

　　“西高弥世，没有讨厌的东西。他连我都不讨厌哦。”

　　金发少年的眼睛弯了起来，对站在那里的一之濑说道：“他是最特别的。”

　　“我的……宿敌。”

　　一之濑的脸色晦暗不明，额发挡住了他的表情，只能隐约看到他向下撇的嘴角。

　　圣也懒得和他再多说什么，把酒杯放了回去，重新举起了手机，点击了重新播放的按钮，丝毫不在意一之濑还在房间里。

　　“我失态了。”一之濑的脸上重新出现了轻松的笑容，他看着圣也说道，“那我不打扰你了。”

　　圣也随意地摆了摆手，将音频倒回去重新听了一遍上一句的“我很在意圣也君”。虽然这句话在当时的场景下还有后半句的“有时候真的觉得他阴险到了一种我难以达到的境界”，但是视频创作者没有剪进去，他就当没看到。

　　就在一之濑即将离开之前，圣也像是刚想起来一样，随口说道：“虽然你自己就是医科大学毕业，自己应该有数。不过我还是善意地提醒一下，无法控制的暴躁易怒是更年期现象，最好尽早服药……啊，你的年纪是不是应该已经超过更年期了？”

　　“或者说是你吃的那个药带来的副作用，同样身为反派角色，我给你一个忠告。真正的反派BOSS不会轻易暴露出自己的情绪的，经常生气就会被人牵着鼻子走，很容易变成炮灰。”

　　外表最多只有二十五岁的青年脸色不太好看，从任何角度来看，他都和“年老”这个词没有关系。

　　这是他追求了一辈子的，至少现在还没有腻。

　　最终一之濑还是露出了假笑，颇为礼貌的对他点了点头，就像是听进去了一样：“多谢提醒。”

　　门被狠狠地关上了，圣也冷笑了一声，把手机随手扔到了一旁，从桌子上拿起了用来切水果的小刀。

　　他高高举起了那把刀，照着放在桌子上的自己的左手刺了下去，刀身直接穿透了掌心。

　　圣也将刀拔起扔到了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快要被鲜血染红的手，就像那不是他的一样。他将右手贴在了伤口处，和弥世使用能力时相似的白色光芒从右手出现，顷刻间那只手已经恢复如初。

　　他在不久前借来了弥世的异能，一共能使用三次。

　　只要还没使用完，都会同步着对方的力量发生增减的。如果原主生病或者虚弱，他这边只能使用原能力百分之三十的力量就会在现在的基础上再打折扣。

　　然而在刚刚的治愈中，能力强度几乎是弥世本人出手的程度了。

　　这表明，就在此时，弥世的力量也发挥到了原

　　先的几倍，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圣也只能想到一个。

　　“再忍耐一下。”圣也伸出手指，轻轻贴在了冰凉的手机屏幕上，暂停的动画是他很熟悉的，他命中注定的敌人的面孔，“不会让你白费力气的。”

第76章 076

　　琴酒有些心烦。

　　他以超过规定的速度在公路上飞驰着, 脑海里全都是苹果酒、不，西高弥世对他说的那句话。

　　即使当时他并没有发出声音，但那句话在琴酒的脑海中回荡的时候, 已经自动配上了熟悉的嗓音，像是春天的风轻轻扫过脸颊。

　　虽然是BOSS, 那位先生更喜欢亲自处理叛徒, 或者说这是他的爱好之一。只要见过一次那位先生的手段，就再也没办法生出背叛的心思。

　　他的手段是超出普通人想象力的可怕，普通人就算只是观看都要做半年的噩梦, 更别提亲身经历了。

　　从那间审讯室出来的人鲜少有能活下来的，不是死在审讯中, 而是死于自丨杀。

　　无法接受那种心理压力，最终放弃自己的生命，折磨到极点后在恐惧中失去生命。

　　所以一之濑叫他进去的时候，琴酒脑海中已经描绘出一个残破的西高弥世了。尤其是一之濑的样子很可怕，连白大褂都变得血色斑驳。

　　那位先生擅长优雅地刑讯方式, 极少见血, 所以琴酒是往更悲惨的结局想象的。

　　在看到完好无损却沐浴在赤红之中的少年时, 琴酒终于明白那先生这次为何会一反常态的使用如此粗暴的刑讯方式了。

　　但那位先生失败了，这大概是他人生中的滑铁卢，在面对他时都没控制住的情绪, 以及凋敝残败却是这场游戏胜利者的少年的微笑。

　　不再隐藏自己的西高弥世展露出的锋芒实在是过于耀眼了, 即便是琴酒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他难得的理解了伏特加那个离谱的爱好。

　　果然十分的有魅力。

　　琴酒不否认自己在西高弥世对他展露笑容的那一刻, 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明明是宁静的微笑, 却让他在此刻感受到了危险, 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以至于, 在少年提出想要得到他的忠心时，琴酒是真的考虑过，都已经跪下了，要不要顺势亲吻他的手背。

　　如此甜美，这陷阱。

　　琴酒猛然踩下刹车，轮胎与地面交接的地方摩擦出了火星，他将车停在了路边，从口袋里摸出了烟盒准备让自己冷静下来。

　　同烟盒一起掉出来的，是一张花哨的纸片，琴酒眯起了眼睛，没有立刻捡起。

　　落在汽车座椅之间的相卡上印着刚刚还见过的某人的脸，是当初伏特加强行塞给他的。

　　虽然当初的情况是伏特加刚开始安利，就被他赶跑了，琴酒是自己主动拿的。但他绝对不会承认这件事就是了。

　　琴酒咬住烟，眉头微微的皱起。

　　一般人恋爱是会有偏好的类型的，能够满足所有条件的人就会被称为理想型。西高弥世满足了他对首领的全部期望，也可以称之为理想BOSS。

　　琴酒几乎要将那支香烟咬断了，从口中吐出了青色的烟雾，心间有什么复杂的情绪在翻涌着。

　　——从今日的见面，西高弥世的确是他十分欣赏的首领类型，若是将来真的代替一之濑成为组织的头目，琴酒觉得他绝对不会有所怨言，甚至会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