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像二十四小时 第47章

　　“你们给我舞台，我就给你们惊喜……谢谢。”

　　*

　　莘映光再次对着摄像机鞠躬。

　　这几乎是他在众多练习生面前，也是镜头前说过的最长的一段话。

　　少年说得很慢，断断续续，甚至最后有哽咽之意。

　　仔细看他的表情，似乎一直在隐忍着什么，眼眶湿润，眼角发红。这不是任何人工修饰的妆容，那点红色晕染在他净白的皮肤上，显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美感。

　　清冷少年不复平日姿态的真情流露也令众练习生受到了震撼。

　　单从背后听他的声音，尤长靖都能听出那份心酸，更别说坐在莘映光正前方的练习生。

　　蔡徐坤不忍再看，吸了吸鼻子，往侧面无人的位置撇过头去。

　　当陈立农听到“无论有笑着还是没有笑着的我，都是真实的我”时，就没有再看莘映光了。他忍不住仰起头，快速地眨了眨眼睛，以平复胸腔中起伏翻滚的情绪。

　　*

　　张艺兴拿过莘映光双手递来的话筒时，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少年颊边冷汗涔涔，脸色苍白，才短短几分钟掌心的汗就沾湿了话筒柄——这应当不是普通的紧张或激动情绪能造成的。

　　张艺兴状似不经意地擦干了话筒，没有说什么。录制还要继续：“现在来宣布第五位的练习生——”

　　往上走时，莘映光没有和太多人交流。

　　和同一排的李权哲、小鬼、卜凡简单握手拥抱之后径直坐到了自己的六位。

　　尤长靖的十一位恰好在莘映光的下一排，他扭头用嘴型问：“没事吧？”

　　莘映光对他摇了摇头。

　　坐下感觉好多了。

　　天知道刚才站着的时候费了多大劲来站直，和在眩晕中对着中央摄像机聚焦目光。

　　就算说得磕磕绊绊他都不在意了，声音难听和说话结巴都比东歪西倒、眼神涣散要好。

　　形象包袱就是这么重。

　　后面的录制莘映光全程木着脸，后面不管是谁说的话都全当耳边风，过耳不入耳。

　　*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张艺兴公布了前五排名：蔡徐坤、陈立农、范丞丞、Justin、朱正廷，并且点星文化的胡致邦以第60名的成绩危险过线，得以晋级。

　　蔡徐坤果然是第一！

　　应验了莘映光先前的猜想。

　　而其余未公布名次的练习生，全部淘汰。

　　“……大家相互告别和鼓励一下吧。”

　　莘映光用积蓄了半个多小时的力气走下阶梯，看着近百个练习生三三两两抱团泪崩，他不知道找谁告别。

　　禾歌娱乐公司只来了他一个人，因此他没有同公司的同伴需要担忧。

　　在大厂认识的朋友中，宿舍全体一起晋级，小组对决全组晋级，相熟一些的人中最危险的磊子也晋级了。

　　将近一半的淘汰率，莘映光竟难得幸运，没有太过遗憾的离别。

　　录制还没有结束，莘映光脚步一错，没入没有光线的暗处，倚在墙边，半垂着眼，默默地看着相互告别的其他练习生们。

　　一是为了休息，二是不想强行打扰别的兄弟。

　　*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叫他：“映光？”

　　莘映光艰难地运转大脑，才发现自己已经闭上了眼睛，昏沉间好像还睡了一遭。

　　他睁开眼，看见节目PD张艺兴正站在自己面前，试探道：“怎么，是生病了吗？”

　　“没……”

　　话没说完，莘映光站麻的腿一软，支撑不住身体，靠着身后的柱子就滑了下去。

　　莘映光：……糟糕，丢人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眼皮半阖就往下摔的模样有多叫人担心。

　　只有莘映光清楚是自己腿软，在别人看来却是活生生的昏迷现场。

　　“映光！！——”

　　“你……”张艺兴来不及多想，一把搂住莘映光的腰阻止他往下跌。

　　张艺兴一手扶住他，一手撩起少年的碎发贴在他的额头。

　　——烫得吓人！

　　他有些怒道：“快叫人过来！这孩子烧成这样了怎么都没人注意到他！”

　　莘映光：……

　　听到周围一片兵荒马乱的声音，他更觉得这是自己人生中“不能避免的、尴尬而难堪的时光”了。索性把眼睛彻底闭上，放任思绪向下沉去。

　　对，我烧晕了，就是这么回事。

　　身体请务必记住，表情不能崩。

　　*

　　镜像世界。

　　现实静止的时刻，莘映光终于能在一个较为舒适的身体状态下回顾今天的表现。

　　……大概是非常糟糕。

　　但仍要面对。

　　莘映光打定主意从最惨烈的地方开始回顾，于是怀着一种悲壮的心情，指挥镜像世界跳到排名发布结束后的现场。

　　莘映光站在台下，看着六位上的自己像游魂一般起身往下走，游魂般走到另一个方向，然后黏在了墙上。

　　这个地方莘映光当时找的确实隐蔽，加上离别的场景动人，摄像机后的工作人员都把注意力对准了中间的练习生们，没人发现边上的他实属正常。

　　莘映光当时以为自己注视了他们很久，现实却连一分钟不到，墙边的黑发少年就闭上了眼睛。

　　张艺兴说完把时间留给练习生们后便离场了，此时去而复返，站在入口处四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他甚至问了蔡徐坤和乐华的几个练习生，但得到的都只是疑惑的摇头回应。

　　好一会儿后张艺兴才锁定目标，快步向“莘映光”所在的位置走去。

　　莘映光目睹了张艺兴寻找自己的全程，心中生出一阵暖意。

　　节目PD站在闭目倚墙的少年面前，小心翼翼道：“映光？”

　　少年用慢之又慢的速度抬头睁眼，“没……”

　　才说到一半，就无力地摔了下去。

　　“快叫人过来！这孩子烧成这样了怎么都没人注意到他！”

　　张艺兴突然放大的声音吓到了边上的练习生，他们齐齐转过头来，好几个人的惊愕表情上还带着没有退去的离别伤感。

　　工作人员一涌而上，不少练习生也围了过来。

　　张艺兴却没有放开怀中抱着的少年——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假如张艺兴松手，他就会倒在地上。

　　“他怎么了？”

　　“发烧了！高烧！”

　　“什么？！”

　　“烧到晕了！录了那么久他一直在忍，肯定很不好受。”

　　“要不要打120啊？”

　　“还是直接送医院吧！？”

　　“降温贴温度计湿毛巾备上，马上去医院！”导演大喊。

　　张艺兴果断道：“我背他过去。”

　　工作人员七手八脚地把昏迷的莘映光抬到张艺兴背上。

　　俊秀纤细的少年脸色惨白，双目紧闭，他的双臂搭在张艺兴肩上，脑袋软软地垂在男人的脖颈旁边。

　　蔡徐坤着急地问导演：“我可以跟过去吗？”

　　导演拒绝了：“不用你去。”

　　蔡徐坤眉毛皱得死紧，神情中全是自责。

　　“明明知道他病了，我应该多留意他一点的。”

　　朱正廷也锁着眉，却拍肩安慰他道：“没事，不是你的错。”

　　小光太倔了，居然烧到这个程度都不跟他们说。

　　而镜像世界里，站在旁边的莘映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感动又无奈。

　　坤坤，你不用这样，你对我已经足够关心了。

　　*

　　录影厅的练习生们面面相觑，彼此间相互低声告知刚才角落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和PD突然发怒、工作人员急急围上去的缘故。

　　和莘映光熟悉的练习生们都止不住担忧。

　　离别的痛苦都被突然发生的意外冲淡了些，对彼此的临别赠言除了“加油”和“回去记得加我微信”之外，又多了一句“保重身体”。

　　香蕉娱乐参赛九人中有四人被淘汰，当张艺兴宣布第六十名的练习生，最后的名额也与同公司的伙伴失之交臂，尤长靖已难受得控制不住眼泪。

　　告别时刻更是情绪喷涌。

　　无意间……就忘了些什么。

　　等到有人惊呼“映光——”和“烧到晕了，肯定很不好受”时，他才记起自己忘记了谁。

　　少年昏迷的身影叫人的心几乎漏跳一拍，在张艺兴背上被匆匆送往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