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像二十四小时 第5章

　　莘映光从通道中走出，站到了灯光聚焦的舞台中间。

　　“导师们好，我是禾歌娱乐的练习生，莘映光。”标准的九十度鞠躬。

　　欧阳靖看着资料率先开口：“噢，你就是在喜欢的艺人那里，只写了张艺兴的对吧？”玩笑般很和善的语气，不大标准的普通话带着粤语口音。

　　“对、对。”王嘉尔拖着腔调应和道，也有些调侃地望向了张艺兴。

　　莘映光紧了紧手中的话筒，看着欧阳靖道：“是的。张艺兴导师是我最喜欢的艺人。”没有多余的话，仅仅作了简单的回答。

　　“哟~”

　　程潇和周洁琼笑着轻轻起哄了两句：“真是直接啊，这位练习生。”

　　坐在最中间的张艺兴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如果先前只看资料的图片，还看不出什么来；但现在真人站在面前，他自诩还有些看人的能力。能看出这个名叫“莘映光”的练习生，在资料栏上写自己是他喜欢的艺人并不是出于奉承、或是故意博出位，这是他真心的想法。

　　少年的面容精致，五官带着还未脱离校园的清爽，年龄不大，但并不显得稚气。不知是因为利落的眉眼还是好看却被抿得平直的唇，天然便多了几分清冷和距离感。

　　这样的男孩，如果放在校园里，一定很得女孩们的欢心。但若放在以人气取胜的选秀节目，或许又容易招致一批人的不喜——性子清冷，再偏一分就是矜傲了，太傲气的人是不讨喜的。

　　张艺兴转念间就想了许多，但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评级，还是要凭实力。张艺兴说：“那你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的话，可以开始你的表演。”

　　“我准备好了。”莘映光道。

　　第一个节目，是纯唱歌。

　　《煎熬》。

　　由马来西亚女歌手李佳薇原唱，一首十分考验演唱技巧与高音实力的歌曲。

　　唱歌是莘映光擅长，且具有优势的。

　　听到音乐伴奏响起，莘映光后退一步，闭上了眼睛。

　　*

　　“早知道，你只是飞鸟……”

　　后期节目中，莘映光开口唱第一句时，镜头就切换给了李荣浩。因此观众们可以看到李荣浩神色的变化——他挑了挑眉，将他那双小眼睛睁大了一点。张艺兴也露出了欣赏的神色。

　　“哇是这首歌，难度很高！”秦奋对他旁边的韩沐伯感叹道。

　　《煎熬》的第一句，以女生最低的音域进场，对男生而言也算是一个不太容易唱好的低音。

　　莘映光平时说话的声音是清晰而透彻的，和他的人一样，干脆、沉稳，又带着一点距离感。

　　但在唱歌的时候，他的音色变了。变得低沉、磁性，既缱绻多情，又漫不经心。简而言之，极其意外，极其好听。

　　如果不是他始终站在你面前，你甚至会以为舞台上换了一个人。

　　“拥抱后，

　　手中只剩下 羽毛”

　　莘映光闭着眼睛，抬起右手举至半空，做出拥抱的姿态，而后张开五指，像握不住什么东西般，手掌无力垂下。

　　“当初你又何必浪费

　　那么多咖啡和玫瑰

　　来打扰

　　我想要 安静地思考

　　天平上 让爱恨不再动摇

　　一想你就平衡不了

　　我关灯还是关不掉

　　这风暴”

　　快到副歌部分了，他唱得仍是轻描淡写，不带过多黏连的情绪。

　　“心一跳，爱就开始煎熬

　　每一分、每一秒——”

　　到了全曲的第一次高音部分。

　　莘映光睁开了一直闭着的眼睛。他半垂着眼，扫视了面前所有的观众一圈。

　　然后，他轻而易举地唱上去了！

　　“火在烧，烧成灰有多好

　　叫思念，不要吵——”

　　“每一分”中的“分”字，“每一秒”中的“秒”字，“思念”的“念”，“不要吵”的“吵”。在原曲中，狂飙至女生的最高音域，与歌曲中的最低音横跨16度真音音域，可谓是难度极大。

　　然而莘映光却唱得轻松至极，若是只看他的神色，你以为他正在对一片落叶、一阵秋风絮絮低语，而绝对想象不到他竟然作为一个男生正在挑战连女生都难以达到的高音！

　　这时，后期节目的镜头转向了练习生们，在舞台上的少年低吟浅唱出如此高音的同时，许多在座位上的练习生惊讶地张大了嘴。最夸张的是卜凡，他的嘴里几乎可以塞得下一颗鸡蛋。

　　“我相信我已经快要

　　快要把你忘掉

　　跟寂寞，再和好——”

　　又来一个高音！前一句已经是在高原，“寂寞”的“寞”，又把音调往上推了推。

　　即使是在这样的高音中，莘映光的声音十分平稳，磁性的音色完全保持不变。

　　练习生们已经完全服气了。

　　程潇和周洁琼两位女导师也露出了惊叹的神情。

　　但李荣浩依旧板着脸，表情不算特别满意。

　　有一点，莘映光唱到这里，很好地展现了自己的低音和高音实力，但投入的情感浓度还不够，过于淡漠了，不大符合李荣浩“唱歌是说话”的理念。

　　“得不到，也不要乞讨

　　怎么做，不需要别人转告

　　在陷得太深的海底

　　我也只剩下我自己

　　能依靠”

　　不算多的主歌后，很快又进入第二次副歌。

　　莘映光不再半眯着眼，而是彻底睁开，头也微微扬起，整个人的状态随着这个细微的动作为之一变。

　　原先你以为的淡漠，其实是竭尽全力伪装的隐忍，到了如今，终于显出隐秘而痛苦的挣扎来。

　　“心一跳，爱就开始煎熬

　　每一分、每一秒

　　火在烧，烧成灰有多好

　　叫思念，不要吵——”

　　副歌部分完全一样的歌词，在伴奏逐渐递进的激烈中，莘映光的情绪也如压抑到了极点的火山，岩浆在流动，漫上地表，开始喷涌。

　　“我相信我已经快要

　　快要把你忘掉

　　跟寂寞，再和好——”

　　从最低音到最高音的，从天堂到地狱的，沉醉其中无法自拔的痛苦的煎熬！

　　“忘掉”、“煎熬”和“和好”的高音！依旧是稳！

　　只是里面掺杂了多少希望破灭的悲哀。

　　莘映光向前走了一步。当初在伴奏开始时他往后退了一步，所有人意识不到他的深意。而现在他伸着手往前的一步，在“我相信我已经快要 是真的我快要”的力度十足的呼唤中，磅礴的情感爆发！扑面而来！

　　“我相信我已经快要

　　是真的我快要

　　快要可以微笑”

　　少年举着话筒的唇边扬起了一个微笑。

　　只是这个微笑，哀伤得仿佛快要落下泪来。

　　“去面对——”

　　高音。还是高音！

　　不过在最后的高音，“去面对”的尾音，他带了一点点的颤。而这点颤动无疑将情感表达得更加淋漓尽致。

　　“下一个，拥抱。”

　　舞台中的少年向前平伸着手，歌声已经落下，他却似乎仍沉浸在那份浓烈的情绪中。

　　莘映光伸手托举的方向正是最中间的张艺兴，还有他的导师位置前对准自己的摄像机。

　　他持续这个动作到音乐结束后，又停顿了两三秒才放下。

　　通过张艺兴和其他导师的表情，以及后面练习生们安静到呆滞的表现，莘映光知道自己表演的效果不错。

　　*

　　“技巧和情感，歌唱和表演的完美结合。”

　　蔡徐坤在后期接受采访时这样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映光唱歌很好听。是真的很厉害。”

　　“简直就像在欣赏艺术一样。”

　　节目后期在蔡徐坤的脸旁边添上了“佩服”两个大字，他说完之后，莘映光的脸还以一个小圈的形式加了进来，浮现在屏幕的右上方，露出了一个略显羞涩的笑意。

　　——正是在等级自评时说“我觉得我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准备”的那一个笑。

　　“那李荣浩老师，您认为莘映光练习生的歌唱实力怎么样呢？”

　　“……嗯，特别好。”李荣浩思索了几秒后，肯定道：“很成熟，很稳定。就这首歌来说，是有出道歌手实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