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魔法杖的自我素养 第23章

　　酒井森濑清楚自己做出了残酷的选择，但他并不后悔, 这不叫人设崩坏，在秉持良心的同时他也会兼顾自己的利益, 人本来就是复杂的。

　　甚至作为王，吉尔伽美什应该和他做出相同的选择才对, 结果金色的王我行我素，让他良心开始痛的机会都没有。

　　吉尔伽美什从不掩饰自己对神灵的厌恶：“本王可不怕他们, 如果能够以此为由向神灵发出挑战，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本王的美名都将流芳百世。”

　　从某方面来说，这位金光灿烂的王还挺单纯的，认为神如果真要降下惩罚，最多就是剥夺他的生命，王对此不屑一顾，大不了死掉呀！

　　然而酒井森濑想的就比较多了，他说：“吉尔伽美什，有时候人们总会遇到比生命还要珍贵的存在，失去他们会比死了都难受，神灵针对你的惩罚不一定是剥夺你的生命。”

　　比如恩奇都，那位无论在史诗中还是现在，对王来说都十分特别的人，如果神灵要拿他开刀，本就属于神造物的恩奇都，能够违抗造物主的命令吗？

　　恩奇都也意识到了这点，无论变得多么像人，本质上依旧留存着野兽般的直觉，他在某天夜晚来到酒井森濑的房间，脸上带着苦闷。

　　“我不想死，父亲。”

　　“……你喊我什么？”

　　不小心暴露内心称呼恩奇都立马改口：“森濑，我已经感觉到了，我的生命力在逐渐流失，神为了让我的朋友伤心，打算夺取我的性命。”

　　酒井森濑问：“你憎恨王吗？因为王的强横，让你身陷险境。”

　　恩奇都摇头：“要说完全不怨是不可能的，但我更怨恨的，应该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灵。”

　　“明明是伊斯塔尔求婚失败，他们却为了打击我的友人，将我牵扯进去。”本应该把神视作主人的半兽人，在被眼前的男人悉心教导的过程中，窥视到了自由的可贵，哪怕他怀疑对方故意引导他对神灵产生叛逆之心。

　　恩奇都苦笑着说：“我是神的造物没错，可我不愿成为神的奴隶。”

　　“……看来神灵想让你和吉尔伽美什反目的算盘打错了。”那些神灵小看了这位半兽人的觉悟，学习能力超强的半兽人，已经变得比人类更像人类。

　　恩奇都笑了：“是吧，我也这么觉得，真是不甘心啊，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愿意战死，而不是被愚蠢的神灵牵连。”

　　没想到平日里在外表现得对神灵还算尊敬的恩奇都，私底下竟然都学会喊自己的造物主「愚蠢的神灵」了，不过也对，若是真对神灵充满敬仰，吉尔伽美什都不会对恩奇都刮目相看，很好的朋友间都多少有相似的兴趣，更何况是浑身上下写满自傲的王。

　　半兽人都已经学会了伪装，单纯的王还是不知道内敛怎么写。

　　“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帮你向神灵求情吗？”伊丝塔尔女神好歹倒追过他一阵子，现在不过暂时被王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如果吉尔伽美什答应伊丝塔尔的求婚，估计转头就会想起他。

　　毕竟女神想从他这里得到的东西还没到手，吉尔伽美什估计也是不想婚后戴绿帽，这才断然拒绝了女神，以那位女神的作风，绿帽肯定不止一顶。

　　“不。”恩奇都摇头：“我怎么可能让您为了我向神卑躬屈漆，我只是单纯的来找您吐露一下心声，有些话憋着实在难受，顺便——”

　　“顺便？”

　　“顺便帮我向我的好友隐瞒我的身体状况，只靠我一个人的话，迟早会被他发现端倪，我不希望他为此事愧疚，我的朋友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人，明明做了正确的事。”

　　没有做错任何事指的是拒绝伊丝塔尔的求婚，做了正确的事是指在天牛袭击乌鲁克时站出来保护自己的人民。

　　酒井森濑当然不会拒绝这点小小的要求，于是在外人看来，他俩的感情突然瞬间飙升，连金光灿烂的王都无法涉足。

　　比如王的晚宴上，平日里会一左一右坐在吉尔伽美什身侧的两人，如今不仅挨着坐，还稍微离王远了一些，以免被王看出恩奇都那逐渐腐朽的身体。

　　身体不适时，恩奇都会用醉酒之类的借口，让酒井森濑送自己回房，这次的晚宴也不意外，恩奇都有些歉意的向吉尔伽美什表示自己醉了，要让一旁的男人送自己回房。

　　吉尔伽美什挑了挑眉，说道：“你是本王的挚友，本王自然也该关照一下。”

　　恩奇都善解人意的说：“不必了，我的友人，你应该还没尽兴吧，你继续享受晚宴就好。”

　　酒井森濑附和：“没错，王，你继续享受就好，我来送恩奇都回去。”

　　吉尔伽美什不满的质问：“究竟他是你挚友还是本王是他挚友，本王难得想送送挚友，此等殊荣不许拒绝！”

　　酒井森濑叹气，就说这位金光灿烂的王对自己的挚友不一般吧，瞧瞧这任性霸道的模样，绝逼有朋友之上的感情在里面。

　　恩奇都眼看拗不过自己的友人，只好用扭捏的姿态暗示吉尔伽美什他想和酒井森濑独处，他的友人知晓他把男人视作父亲，他的友人应该会尊重父子间的对话。

　　结果王更加不开心了：“他是本王宝库里的东西，没有本王的应允不得擅自带离本王身边！”

　　恩奇都：……

　　一时之间不知道王是在吃谁的醋，三人僵持不下，还好机智的神妓搬来此前在杉树林中搜刮来的宝物，成功吸引了王的注意，两人这才脱身。

　　站立不住的恩奇都靠在酒井森濑怀里，疲惫的道：“王一定是注意到我的身体状况了，之后得想些新的借口才行。”

　　酒井森濑想了想说：“不，我觉得王应该是在怀疑我两的关系。”

　　就像他怀疑吉尔伽美什和恩奇都纯洁的友谊是否参杂其他，吉尔伽美什好像也在怀疑恩奇都对他的父子之情有没有超纲。

　　吉尔伽美什怀疑到了何种程度，酒井森濑暂且不知，但男人间的三角恋对他来说确实超纲了，某位王真是想太多，恩奇都喜欢的明明是那位与自己共度六天七夜的神妓！

　　就在酒井森濑以为打掩护的日子要持续一段日子时，恩奇都用自己仅剩的力量诅咒了神妓。

　　酒井森濑一脸懵，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两人究竟发生了怎样的爱恨纠葛。

　　后来酒井森濑才知道，芬巴巴之所以会掳走伊丝塔尔，是神妓在背后推动的结果。

　　神妓对恩奇都的诅咒并不感到恐惧，在心爱的男人前来询问真相时，她也并未否认，坦然接受了被诅咒的未来。

　　“为什么？”酒井森濑很不理解，难道神妓是想给自己信仰的神灵多找个姘头，结果玩脱了？

　　“因为，森濑大人对面伊丝塔尔女神好像很困扰的样子。”

　　神妓皱眉抱怨道：“本来只是想让芬巴巴分散一下女神大人的注意力，结果那个莽夫太性急了，就算他是力大无穷的杉树林怪人，也扛不住诸神的群殴。”

　　酒井森濑：………

　　“引发那种后果的原因之一是我，如果恩奇都给我的诅咒是惩罚，那我甘愿接受，直至现在我也不觉得后悔。”

　　再听不出来怎么回事，酒井森濑都要怀疑自己的情商了，神妓爱上了自己，甚至对自己信仰的神灵产生了嫌隙。

　　“不要露出这种表情，森濑大人。”神妓轻抚摸上男人的脸庞：“这是我自以为是的行为，您不必为此负责，您可以责备我，但还请不要否定我的感情。”

　　酒井森濑没有责备神妓，只是沉默着，任由神妓爱怜的抚摸自己的脸颊。

　　之后神妓失踪了，来自神造物的诅咒不是常人能够抵挡的，哪怕神造物的力量近乎枯竭，神妓犹如老去的野生动物独自前往无人的地方，等待死亡降临。

　　和神妓一样想要偷偷找个地方迎接死亡的不止神妓，恩奇都也是这么想的，可惜王一旦产生了怀疑，无论是怀疑什么，都会变得十分敏锐。

　　恩奇都的身体情况终究还是被吉尔伽美什发现了。

　　孤傲的王暴露出了脆弱的一面，他紧紧抓着恩奇都的手，恳求时间能够就此停止：“我的朋友，请不要丢下我，如果你死了，还有谁能理解我……”

　　酒井森濑站在王的身侧，仔细端详着那道金色的身影，原来高傲的王也是孤独的，强大身后背负着沉重的责任。

　　世人皆知王的无所不能，却没人想过他其实也有悲伤和恐惧，和普通人别无二致。

　　“不必灰心，除了我以外，你定会遇到比我都要了解你的人。”

　　恩奇都看了眼吉尔伽美什身后的男人，收回视线。

　　“我的朋友，不要被死亡打败。”

　　恩奇都死去了，吉尔伽美什抱着挚友的遗体久久不愿离去，灵魂褪去之后，肉身再也坚持不住。

　　不是医学生或特殊职业的大家，也许不太能体会身体渐渐腐败的过程有多么可怖，可以想象家一下中肉类坏掉的景象，光是气味就令人难以忍受。

　　这个过程连吉尔伽美什都难以抵抗，初次展露对死亡的恐惧，倘若死去的人都要经历这种丑态，那么——

　　惶恐中的吉尔伽美什思绪万千，却还是没有轻易从恩奇都的身边离去，直到眼泪流尽，因疲惫而昏厥，酒井森濑才将吉尔伽美什抬回房间。

　　当吉尔伽美什再次醒来时，酒井森濑已经将恩奇都的尸体掩埋。

　　王没有怪罪男人的擅自行动，而是在沉寂了一段时间后，对酒井森濑说：“本王即将踏上旅程，你也要和本王一起来。”

　　酒井森濑不想拖慢回家的进度：“吉尔伽美什，难道你忘记自己的心愿了吗？王怎么能轻易离开王座，你的人民还需要你。”

　　“本王经过这么多天的观察，早就发现如今的乌鲁克城实力与财富兼具，附近的城邦无人能敌，就算本王不在，本王的臣子也能很好运营整个乌鲁克。”

　　吉尔伽美什恢复了往常的姿态，单手杵在王座上居高临下的说：“本王就姑且称赞一下你吧，你确实把本王的乌鲁克打造成了最强。”

　　酒井森濑的瞳孔微微收缩。

　　也许是为了让男人陪伴自己一起旅途才轻易承认了这点，王还不知道刚刚自己的行为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酒井森濑从契约中挣脱束缚，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回到自己的故土。

第29章 魔法杖029

　　酒井森濑暂时没有离开。

　　既然回去的主动权掌握到自己手中, 酒井森濑就突然不急了，反正不管在平行世界待多久都是一个晚上的事，不如先满足一下好奇心, 心软？没有那种事！

　　王之所以踏上旅途, 是为了寻找能够永生不死的方法。

　　恩奇都的死确实让吉尔伽美什受了不小的刺激, 连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王，都产生了活着的强烈渴望。

　　与其说当初的吉尔伽美什视死如归, 不如说根本没想过死亡为何物, 如今亲自见证过死亡, 才学会了畏惧。

　　有鬼舞辻无惨的前车之鉴, 酒井森濑好奇自视甚高的王是否也会沉溺在死亡的恐惧中，当然更好奇的, 是王能否真的找到永生之法。

　　这个平行世界也挺玄幻的, 在这样神奇的世界中不是没有可能。

　　吉尔伽美什准备出发之际，王的母亲来到儿子面前，神色担忧的劝解道：“吾儿啊，永生是神明的权利，何必去争夺那虚无缥缈的东西，那是无数人穷尽一生都得不到的东西，难道你要丢下我，丢下乌鲁克去追求这种东西吗？”

　　吉尔伽美什认真的问道：“母亲, 凭什么永生是神明的权利。”

　　女人回答道：“因为那是神生来就有的，不必穷尽一生去追求, 人类的寿命本就有限，永生更是希望渺茫, 人与神的差距比天空和大地的距离都要遥远，与其奢求那极小的成功率, 不如在有限的生命里尽情去做想做的事。”

　　“母亲，你看到了神与我们的差距，从未想过拉进这些差距吗？坐以待毙是懦弱的选择。”

　　女人听完之后忍不住落下眼泪，她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被吉尔伽美什打断：“母亲，我知道您一定做预知梦了，乌鲁克的王要远行，您不可能没有预感。”

　　“看您的脸色，想必这趟旅途不会太顺利，您不必告诉我结果。”在母亲面前难得倔强起来的王说：“您预知的是命运，不是未来。”

　　女人愣了愣：“我的孩子，这有区别吗？”

　　“未来是已经既定的结局，不到那个时候谁也不知晓，命运则是可以改变的，自己付出了多少，未来都会由此来决定，本王已经决定了，要去挑战所有可能性。”

　　女人眼见劝不动自己的孩子，只好流着泪同意了，吉尔伽美什当然也没有任性到不顾自己的城池，王答应自己的母亲，十年之内必定会回来。

　　结束和母亲的对话，吉尔伽美什前去寻找自己结伴而行的搭档，那家伙说远途旅行要做好准备，往他的宝库中塞了一大堆东西。

　　王对此非常嫌弃，就算他也觉得被人如此操心也没什么不好，但他还是打算去找男人抱怨，任性可是王的特权。

　　接近男人房间的庭院里，黑发黑眼的男人貌似正在和伊丝塔尔那个可恶的女神幽会，两人凑得太近，如同亲密的恋人。

　　吉尔伽美什顿时无比火大，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女神，他的挚友怎么可能就此轻易的离他而去，结果男人竟然和伊丝塔尔厮混在一起，在王的眼里无异于背叛！

　　吉尔伽美什偷偷靠近，想听清两人的对话。

　　伊丝塔尔亲亲密密的整个挂在男人身上，凑在男人的耳畔边，说只要男人愿意站在她那边，她可以为男人献上忠诚，从此以后她的伴侣仅男人一个，只要答应她对乌鲁克的王进行小小的恶作剧……

　　想也知道女神口中所谓的恶作剧不是啥好事，神明随意挥一挥手，就让凡人无法承受的例子太多了，就像你不小心踩到一只蚂蚁，你会关心蚂蚁疼不疼吗？

　　当然，吉尔伽美什自认没有那么脆弱，他可是乌鲁克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