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黑一枝花 第105章

作者:Sonata 标签: 综漫 BL同人

  “……”中岛敦想起了拿着大砍刀和电锯的与谢野晶子。

  “包庇灾难猛兽和罪犯……”

  “……”中岛敦心里一个咯噔,这说的不就是他和泉镜花吗……

  “故意伤人、聚众斗殴……”

  “……”中岛敦无话可说。

  “哎呀。”萩沢让一拍手,懒得数了,笑眯眯地晃了晃手指头,“这么看,武装侦探社也是一个以合法组织形式存在,却干着违法行为、藏污纳垢的不良团体呢。”

  中岛敦脑子里乱糟糟的,听萩沢让把事情一溜数下来,他竟然开始产生动摇。

  难道……他们和港口黑手党在本质上真的毫无区别???

  可只要想到港口黑手党为了不泄露行踪、为了威慑和恫吓他人,肆无忌惮地屠杀无辜人员,中岛敦还是坚定地认为,他们根本不能与武装侦探社相提并论。

  “唔……其实我也觉得暴力不是最佳的解决方案,耐不住大家都觉得这样比较方便快捷。”

  耳边传来的声音让中岛敦吓了一跳,他磕磕巴巴地说:“你、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萩沢让温和地说:“你都写在脸上呢。”

  中岛敦:“……”

  “说实话,军警不就把一些他们不适合出头的事情交给你们来处理?因为他们不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暴力,而你们却没那么多掣肘。所以我才说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本质上是一样的嘛……顶多就是你们给自己画的道德底线比港口黑手党高上那么一些而已。”

  说完,萩沢让歪头问:“我很好奇,你是不是觉得,港口黑手党做什么都是错的?”

  中岛敦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它的构成复杂多样,人性也同样如此。

  尽管他加入武装侦探社起,就对港口黑手党没什么好印象,但他对它的了解并不算全面和透彻,因此就算主观上对港口黑手党带有深深的偏见,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萩沢让话题一转,忽地又说:“你是从孤儿院出来的吧?”

  中岛敦一愣,明显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提到这件事。

  “是这样没错……”

  萩沢让笑了笑,“那你到这个年纪才被赶出来,已经算是相当幸运了。”

  中岛敦不自觉地皱起眉。

  萩沢让可不管他是什么想法,接着说:“你知道多少像你一样的孤儿只能徘徊在贫民窟,住在塑料棚搭起来的破屋里吗?”

  “你知道人贩子、流浪汉、甚至是凶猛的野狗等等,随时都能夺走他们的临时居所、辛苦攒下来的零钱、食物甚至是生命吗?”

  “你知道他们就算去找工作,也因为面黄肌瘦衣衫破烂而没有人愿意雇佣他们吗?”

  “你知道他们吃的是垃圾堆里翻出来的馊饭剩菜,喝的是没有经过过滤的地下水吗?如果垃圾堆里翻找不出来东西,他们就只有去扒树皮和草根填肚子。”

  “他们什么都没有,为了填饱肚子,只能去骗去偷去抢,甚至最后去杀人……为了生存他们什么都会做,这些你都知道吗?”

  “……”

  萩沢让说的前面那些,中岛敦确实不太了解,但最后那一点,“去骗去偷去抢”什么的,中岛敦觉得自己的体会不能更深了。若是他没有被太宰治捡到,饿极了的他应该也会走上这样的犯罪道路吧?

  这么想着,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喉咙到整个胸腔都塞满了棉花,憋闷得让他认为呼吸都是一件无比困难的事情。

  “社会资源是有限的,世界上不幸的人又那么多,哪能一一顾得过来呢?”萩沢让仿佛没看到他脸上的异样,接着说,“所以我才说你幸运啊,幸运地被孤儿院收留和庇佑,幸运地在军警抓到你这个灾难猛兽之前,被人带回了武装侦探社。”

  “如果泉镜花没有被港口黑手党带回去,你觉得她最终的结局会是什么?居无定所的贫民窟流浪儿?为了生存被迫选择犯罪?或者说悄悄死在某个阴暗的角落?”

  萩沢让的眼神混沌无光,嘴角上扬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温度。

  “港口黑手党在她最艰难的时候,给她吃给她穿给她住给她治伤给她看病,给她提供了遮风挡雨的住所,还教授了她可以在横滨生存下去的技能。然而她却在将要创造价值回馈港口黑手党的时候叛逃了,怎么说,倒霉的冤大头都是港口黑手党吧?”

  萩沢让笑盈盈地看着越发沉默的中岛敦,“‘杀人又不是她的意愿’、‘是港口黑手党让她这么做的’、‘都是港口黑手党的错’……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唔……蹬鼻子上脸、得了便宜还卖乖?是这样吗?”

  “既然她都知道自己是错的,怎么不在接受港口黑手党的培训之前就拒绝呢?怎么不在接受第一个任务的时候就去死呢?非得等到杀了三十五人之后?”

  “真奇怪,不是吗?”

  “……”

  “不过呢,考虑到她的年纪,似乎也是能够理解的。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都有一套自以为是、自我意识过盛的思维方式和价值观,强调个性,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特殊的那一个,无法接受自己实际上就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可与此同时他们又急于表现自己以获得他人认同,只愿意接受赞同、拒绝一切反对意见,得到批判不会反思自己的过错,反而会觉得自己不被世界理解,整个世界都在与自己为敌,自己是全世界最不幸的那个人。有些自信心膨胀的,甚至有对抗整个世界的幼稚想法。”

  “唔……俗称中二病?”

  “近年来社会压力激增,所以不光青少年,就连成年人都会出现这样的毛病呢,其实并不少见。”

  萩沢让手指抵着下巴,不知不觉竟然开始说起“与日俱增的社会压力带来的心理问题”来,将话题越带越偏。

  “……萩沢先生,您到底想说什么?”中岛敦声音艰涩地打断了萩沢让的自言自语。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萩沢让的身份,除了外貌能够对应上太宰治的描述外,还应该算上他的一种感觉吧。

  思路被强行拽回来的萩沢让看了他一眼,忽地笑出声。

  “也没什么啦,只是想感慨一句……”他单手托着腮,声音软绵绵的,如同窗外随风飘荡的白云,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字字诛心。

  “你们还真是一群脑子里的垃圾比实际行动还要多的废物啊。”

  “!”

  中岛敦的瞳孔骤然紧缩。

  「自以为是、自我意识过剩……」

  「急于表现自己以获得他人认同。」

  「以为自己是全天下最不幸的那一个。」

  「脑子里的垃圾比实际行动还要多的废物。」

  「滚出去,你这个废物!」

  「像你这样的人死在外面也算是为世间行善了!」

  萩沢让和孤儿院管理员说的话交织在一起,如同诅咒一般在他的脑海中不停徘徊着,久久不肯散去。

  中岛敦神情恍惚,不由得沉浸入了对自己的厌弃情绪中。

  萩沢让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慢慢凑了过去,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中岛敦如同僵硬的木偶一样,目无焦距,神情呆滞,张开嘴低声喃喃了几句。

  萩沢让听完后歪了下头,看起来似乎有些困惑。他沉思片刻,又在中岛敦耳边说了句话,接着摘下手套,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

  “啪”地一声,中岛敦忽地打了个激灵,思绪骤然从噩梦一般的回忆中抽离出来。

  接着他惊悚地发现,萩沢让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两人现在的距离十分接近,甚至还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中岛敦不太适应这样的谈话距离,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自然也没注意到萩沢让手上的异样。

  萩沢让戴好手套后就坐了回去,兴致缺缺地说:“治哥怎么会对你这种家伙感兴趣?他不是最讨厌心智不成熟的小孩了吗?”

  “治哥……”中岛敦眨了下眼睛,随即惊悚地瞪大了双眼,“您是说,太宰先生吗?!”

  “对啊,怎么了?”

  “不,没什么。”中岛敦看着有些一言难尽,“只是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人这么称呼太宰治。

  难道说这两人的关系其实很好吗?

  “不,我和治哥的关系一点都不好……并不是开玩笑哦。”萩沢让竖起手指严正声明,“恨不得拿他进行**解剖,给他吊着气,让他受尽折磨后,再任他形容凄惨地死去。”

  中岛敦:“…………”所以你是怎样做到一边微笑,一边语气温柔地说出这种恐怖的话来的?

  萩沢让托腮笑盈盈地看着他:“他怎么跟你们说我的?异能力阴险?小心谨慎?每一句话都不能信?还是说女装?”

  中岛敦:全、全中!

  萩沢让不怀好意地一笑,接着和他说:“那你知道治哥女扮男装的故事吗?”

  中岛敦:“诶?……诶???”

  萩沢让一说到这个就来劲了,把椅子搬到中岛敦旁边,开始添油加醋地跟他嘀咕起港口黑手党内曾经流传过的故事来。

  中岛敦刚开始完全不相信,这要随便一个人指着太宰治说他是女的——是的没错,那个身高一米八,成天都在找美女殉情的太宰治——任谁都不会相信。

  可萩沢让说的煞有介事,还拿出证据一二三来打破中岛敦对太宰治的固有印象,有理有据得让人根本无法反驳。

  以至于越是听到后面,中岛敦的脑子就越是混乱,不知不觉竟然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记忆,真的考虑起“太宰治性别女”的可能来。

  “长得高骨架大还平胸是他的错吗?不,这是基因决定的,根本不是他的错啊!”萩沢让拍了拍中岛敦的肩膀,幽幽长叹:“唉,治哥不容易啊!”

  接收的信息量过于庞大,被萩沢让忽悠得找不着北的中岛敦迷迷糊糊应了一声:“是、是的呢……”

  萩沢让瞧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感叹,竟然还有比他十五岁的中也哥还好忽悠的家伙……

  除了对泉镜花叛逃一事发出了嘲讽外,萩沢让其实并没有对中岛敦表现出太大的敌意。刚才两人还一起八卦了太宰治的过去,所以他们之间的氛围,并没有因为当下三社抗争的局势而显得过于紧张。

  萩沢让甚至还坦然地告诉中岛敦:“我们的敌人只有组合——这群不请自来,没礼貌地在横滨掀起乱子的家伙。”

  虽然中岛敦多多少少还记得,对方是港口黑手党的成员,而且太宰治还特别强调了一定要注意这个人。

  可萩沢让总是能以理性的角度出发,摆事实讲道理,探讨共赢的利弊和可能性,因此不知不觉间,中岛敦就被萩沢让的思路给带着走了。

  萩沢让托着下巴,盯着他说:“你知道单是港黑在横滨注册的企业,每年缴纳的税款就占了整座城市的多少百分比吗?”

  中岛敦摇摇头。

  萩沢让给他比划了个数字。

  中岛敦目瞪口呆。

  “虽然是港黑名下的企业,但里面有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员工都是身家清白的普通人员,那么你多少可以算一算,这些企业为多少人提供了就业岗位。”萩沢让语气平淡地说。

  “又及,你知道曾经的横滨,毒品、贩卖人口和器官买卖这些交易的泛滥程度有多严重吗?”

  中岛敦当然不知道,但听萩沢让这语气就知道不会简单。

  果然,萩沢让又跟他说:“当时地下流传着一句话,‘贫民窟就是聚宝盆’,因为那里有无数孤儿和流浪汉——无论失踪多少都不会有人在意的被遗弃之人。他们被当成货物进行标价,根据健康程度,不同的人,身上不同的部位和器官都能开出不同的价格。”

  “健康的整个贩卖出去,看着病恹恹的可以‘拆开’了进行标价,实在是没办法标价的,还能剖开肚子当‘运输工具’。”

  中岛敦呼吸一滞。

  萩沢让的语气十分平淡,可描述出来的场景却让中岛敦不寒而栗。

  他艰难地说:“为什么……”

  萩沢让:“为什么政府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