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部列传 第112章

　　黑发的暗部成员用一种怅然的、带这些怀念的语气说道：“以前你只会用苦无把新的任务钉在纸上，然后隔着窗户射进床头的墙上。”

　　卡卡西：“……印象里我没这么对你干过吧，是谁在你这儿告的状？”

　　“唔，我不记得了……最近，头脑都不是很清楚”

　　清彦不太想出门，又摸索着找地方坐下，卡卡西顺手把懒人沙发从墙角一把拽了过来，不动声色地放在对方手边的位置上。

　　等到两个人都坐定，清彦也踌躇了片刻，才重新开口——挑开别人的伤疤在忍者当中绝对是一种近乎于挑衅的行为，无论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原本有多好……哪怕，这样的问句，对于清彦自己而言，也只不过是想要普通地征询一下卡卡西的看法。

　　“木叶对你来说，是怎样的一个地方呢？”

　　他最终还是问道：“朔茂前辈死后，你从忍者学校提前毕业，在六岁的时候就上了战场——这件事情，背后如果没有别的推手，我是不相信的。”

　　白牙前辈当年的情况，虽然大多数底层忍者都不知情，但是清彦并不在“不知情”的队列里——卡卡西继承了带土的写轮眼之后，在宇智波一族的风评几乎跌至谷底，因此那些过去的陈芝麻烂谷子都被翻出来嚼舌根，他也因此顺势听说了这位少年翘楚声名鹊起的天才，到底有着怎样的背景。

　　六岁踏上战场，十二岁成为上忍，在拿得动刀的年纪就开始学习怎样高效率地杀人，即便再过天才，这样的履历也显得有些夸张了——除却木叶当年确实已经在战争当中耗空了有生力量以外，不难猜测还有些别的原因。

　　失去了荫蔽的白牙之子，和失去了作为四代目的父亲的鸣人童年时期的经历，在某种意义上其实是殊途同归的——木叶本身是个宗族林立的地方，小团体众多，而火影则是要从中平衡和调停的存在，只不过卡卡西从小头脑好使又实力拔群，一开始就用惊人的成果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嘛，当时，我也存了想要尽快证明自己的想法……”

　　卡卡西努力回忆了一下，这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现在的他也不算能完全把握住当时的心态：“想尽快表现出，自己是个可靠的忍者……吧。”

　　年幼的旗木卡卡西，想要像一个英雄一样死去。

　　这样的话当然不能说出来刺激现在的阿清，银白发的上忍只是轻描淡写地坐在对方的身旁，仿佛二十多年间的流血漂橹都从未发生。

　　父亲的去世让他过早地上了战场，在两名队友相继去世之后，四代目建议卡卡西加入了暗部，本意是希望他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好好度日——毕竟木叶战术暗杀部队是和火影联系最为紧密的部门，但是这样的筹谋也没有顺遂多久——很快，就连四代的这一点庇护，也都消失无踪。

　　于是少年时代的卡卡西，遭到了当时还在根部的天藏的暗杀。

　　后续的情况清彦当然也都清楚，他们三个因为各种各样糟糕的理由阴差阳错地成为了队友，甚至在大多数的时候都相处得还算不错，如今如果不是天藏最近被从暗部当中踢出来盖房子的话，他应该还是当年的卡卡西分队——暗部六班的队长。

　　幸福的人生大同小异，糟糕的境况各有不同。清彦当然不会天真的认为卡卡西的经历对他自己有什么参考作用——毕竟他自己的父母完全就是和忍者无关的非战斗人员……但即便如此，他也还是想听一听，那个人自己的想法。

　　“卡卡西分队长。”

　　他的声音很轻：“成为火影，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

　　“怎么说……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卡卡西挠挠头发：“会忍不住去想，如果是别的什么人成为火影——比如如果阿清成为火影，会不会就能做得更好。”

　　“开什么玩笑？事到如今的宇智波一族成为火影什么的……”

　　从团藏下达了那个命令，三代目默许之后，一切就都回不去了。

　　或者更早以前，裂痕就早已存在。

　　“所以就由我来——”

　　卡卡西深提了一口气。

　　“那么就由我来做这些事。阿清你之前说过希望我能成为火影……我会连同你的那一份，一并都实现。”

　　这世界未来的样子。

　　还有关于“和平”的承诺和探索。

　　——卡卡西尽己所能就可以，剩下的就交给我吧。那个人曾经如此对他承诺……这一次，他一定还赶得及。

　　“因为，阿清对我来说就像是梦想那样——听到了迄今为止从来没听说过的故事，见到了以前从来没敢想过的可能性。所以，我也一定会继承这个方向……”

　　“可以了！你这么说就好像我已经死透了一样！”

　　原本一直安静听着的家伙突然打断，仔细观察的话还能看到耳廓微微泛红：“而且，我只是……”

　　“只是再需要一些时间。”

　　卡卡西接住他的话茬：“出去转转吧，帕克你去当导盲犬。”

　　*

　　帕克：虽然我不是人，但是卡卡西你是真的狗。

　　作为训练有素参加过无数危险任务的忍犬，来干这个也太大材小用了。

　　虽然抱怨着“这家伙有那么多刀剑部下为什么还需要导盲犬”，帕克还是叹着气把牵引绳递到了清彦的手上：“我一辈子的脸要在这天丢尽了……之后千万别告诉阿基诺和西巴我干过这个。”

　　“那就有劳你了。”

　　清彦笑了笑——他最近已经很久没笑过了，牵扯面颊的肌肉都会觉得有些僵硬。

　　一踏出房间，他就受到了刀剑们的热烈欢迎。三日月宗近坐在远远的地方，喝下一口茶：“清彦大人这一次让大家等得好久。”

　　“但是终于……我简直要哭了！”

　　长谷部感叹。

　　“可是你已经在哭了啊喂……”

　　太鼓钟贞宗无奈道：“这样反而会让审神者大人担心吧？我们也得打起精神才行！”

　　“噢噢噢噢！说得对！”

　　“但是没想到，这一次是和膝丸配合使出决招呢——”

　　大和守安定半是羡慕半是感慨：“我也想试试看和主公大人用出真正的‘无名三段突’啊……”

　　“虽然我也很想，但是现在使用出这种力量会对清彦大人带来麻烦的吧？而且主公的身体状态也不太能维持这种灵力放出……”

　　加州清光耸肩：“总会有机会的——毕竟时间溯行军的问题还没解决呢。”

　　然而现在，在自家审神者终于愿意踏出大门出去走走的时候，没人愿意去提那些麻烦的、却又不得不解决的工作。

　　木叶如今的英雄嗓门格外大，清彦判断着差不多二十米距离开外就能听到鸣人的声音。他最近要被送出去修行，临走之前赶上了清彦结束居宅生活，特意跑过来打招呼。

　　“清彦大哥！”

　　他在知道了自己辈分大概算是佐助的小叔以后仍旧这么称呼，理由是再改口感觉怪怪的：“我一定会努力修行，然后把佐助带回来的！”

　　可是格杀令已经因为团藏死透了而解除了呀？清彦有些诧异地提问，这对佐助来说，应该是他自己的个人意志吧？

　　“但是——我们是佐助的朋友啊！怎么可能放任不管他在外面一个人待着！”

　　鸣人超大声地反驳：“不管动用什么办法，我都会带他回木叶的！”

　　二十九岁的宇智波清彦，无法理解十六岁的漩涡鸣人。人生过了小半程，结果尽是些遗憾的事情。

　　但是“无论动用什么办法”……

　　“无论动用什么办法？”

　　清彦问：“不那么光明正大的也可以吗？”

　　四代目的儿子，和四代目本人一样闪闪发亮。那么优秀又闪闪发亮的四代目，用带点歉意的目光注视着他，说清彦君，你要不要加入暗部？那个时候他对于宇智波和村子的关系还没有把握得像是后来那样准确，只觉得自己“实力不济又天赋中庸”，加入暗部的话说不定追赶那些优秀的前辈会有些辛苦。

　　他一抬头，和站在四代身后的卡卡西四目相对——透过面具的空隙可以看到单独的那只写轮眼，他听说过族里的风言风语，那么这位应该就是“暗部六班”的……

　　“我会回去考虑考虑的。”

　　——这个决定改变了他的一生。

　　当然，这种改变未必就是坏的，毕竟死在那个红月之夜肯定是更糟糕的结局……清彦沉默了半响，重复了一遍：“包括不那么堂堂正正的手段吗？”

　　“诶？太过分的那种肯定不会啦……”

　　鸣人摸了摸头发：“除了那种会对木叶造成严重伤害的级别，别的办法我都会试试看！”

　　那就是威逼利诱，坑蒙拐骗都可以了。

　　清彦顿了顿，建议道：“鸣人，下次见到佐助的时候告诉他，宇智波鼬在我的手上而且被我下了毒，如果不肯老老实实出现在我家连锁店里给我发电报的话，我就在一周之内撕票……哪怕是杀了鼬来泄愤我也会这么做的。”

　　“诶！！”

　　鸣人满脸震惊：“还能这样吗！！”

　　当然可以，实际上“阴险狡诈”的暗部成员毫无心理压力：“你还可以告诉他，我和鼬签订了卖命的协议，如果之后我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导致自己濒死的话会毫不犹豫地牺牲鼬来让自己复活，所以还想要加入那个面具男的组织就大可以自己试试看。”

　　鸣人的嘴巴大张着半天才阖上：“可是，鼬先生不是……”

　　“所以我建议你们动作快一些。”

　　清彦蒙着眼睛，所以鸣人不是很能判断对方的表情——但是这句话陡然降低的温度他还是察觉得出来的：“我现在每一天、每一天……都在克制着想要杀死他的心情。”

　　单细胞生物的直觉让鸣人意识到——最后这半句，语气格外认真。虽然他觉得以清彦大哥的性格应该是不至于这么做，但是想到宇智波一族的惨案，又让他觉得有点不敢确定了。

　　毕竟佐助当时杀红了眼都想向小樱痛下杀手……万幸卡卡西老师当时出手及时来着。

　　鸣人带着忧虑的心情离开了。

　　等到周围重新安静下来以后，银白发的、尚未就任的六代目大人从树梢上跳了下来：“阿清，刚刚的话，我可没办法当作没听到喔。”

　　“六代目大人有什么想说的吗？”

　　清彦站在原地，一只手牵着遛狗绳，看上去平静极了——就好像之前的过呼吸都只是错觉：“还是说要提前处分掉……不对，你现在也知道鼬是木叶的间谍了。”

　　“……还有，每次都把气息遮断掉，会让我觉得你一直都待在这附近。”

　　清彦说道：“你现在怎么这么有空？”

　　“我就是一直在附近，文书类工作影分身就足够了。”

　　卡卡西轻描淡写地跟上来：“因为阿清只和刀剑忍犬还有鸣人说话，所以想起码待在不打扰你的地方。”

　　“……”

　　这话听上去有些让人不好意思，清彦干咳了一声：“我不是针对你……”

　　“我知道，你针对所有人，尤其是我还是木叶暂定的六代目。”

　　卡卡西耸肩，意识到这个动作对方看不到之后，又改为拍了拍清彦的肩膀，这种程度的肢体接触还不至于被抵触，让他觉得既高兴又有些心酸：“别担心，你的事情……虽然长老团那边有点阻力，但是作为接下火影这份工作的代价之一，我会尽全力争取你的行动自由。”

　　作为木叶的影，一个时时刻刻要将村子的利益放在最前端的人，这已经是非常大程度的让步和迁就了。

　　“如今忍界已经确认宇智波鼬的死亡，阿清你想额外布置什么的话，我不会干涉……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再问。”

　　卡卡西说道：“但如果还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这一次我一定来得及。”

　　他总是差一步，没赶上拯救阿凛，也没在阿清想要离开之前做出反应，少年的旗木卡卡西总是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但六代目火影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清彦身上一把佩刀都没有携带，松松垮垮地穿着浴衣和木屐，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突兀地停下，又向着声源的方向转身。

　　常年少见阳光而发白的手肘和脚踝，以及背后一闪而过的宇智波一族的族徽。

　　绀青色的袖管和衣摆跟着他的动作略微翻卷起弧度。

　　“卡卡西分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