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部列传 第28章

　　旁边的位置上，多了一名银白发的上忍——带着让人非常熟悉的表情在给身上缠绷带。

　　暗绿色制服背心被划出了一个大口子，上面沾染着还算新鲜的血迹，不过对于忍者来说这种伤口算是家常便饭，卡卡西一声没吭地抬起眼皮：“睡得不错？”

　　“——还好。”

　　清彦坐了起来：“你的任务结束了？”

　　“姑且算是告一段落……大蛇丸看样子要短期放弃这个基地了，不过这家伙一贯狡兔三窟，在田之国里未必没有其他的据点。”

　　卡卡西伸手指了指自己鼓鼓囊囊的背包，在出村子的时候这个包裹还显得有些空荡荡的，而如今俨然已经承担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大体上挑拣着带回去一些资料，临走的时候跟留守在这里的旧部发生了遭遇战……我猜他应该是故意的，只不过单纯是为了为难一下之后来到这里的人罢了。”

　　那些人带着狂热的神色，誓死要和这座基地共存亡，而跳出这个思维怪圈的话就会很容易发现，在大蛇丸选择离开这座基地的时候，这里早就已经谈不上什么存亡了。

　　——这句话当中真实的那部分只有“誓死”罢了。大蛇丸一向秉持广撒网的政策，将“忍者就是好用的工具”这种思路贯彻到了极致，只要新的工具人仍旧源源不断，那么这点程度的折旧损失就算不得什么。

　　“把任务的内容透露给我真的合适吗？”

　　清彦眨了眨眼睛：“——前，暗部分队长さん？”

　　“嘛，就算我不说你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卡卡西弯起眼睛笑了笑：“虽然不知道阿清你接下来想要做什么事，但总觉得你最好知悉一点比较好。”

　　说完，就好像刚刚的笑容根本没有存在过一般，卡卡西非常迅速地收敛了自己的表情：“——有时候就连我都会觉得，忍者真是单纯又复杂的生物呢。”

　　这话如果说给鸣人听的话肯定会满头雾水，毕竟卡卡西的表述含混又委婉，但清彦还是听懂了。

　　——简而言之，这是在套娃。

　　木叶在持续不断地监视着大蛇丸。

　　大蛇丸知道木叶在监视着他。

　　木叶知道大蛇丸知道木叶在监视着他……并且会派人周期性地取得一部分大蛇丸的研究资料。

　　大蛇丸知道木叶知道大蛇丸知道……并且一直保持着自己辗转于无数个基地之中，偶尔会留下一部分车尾灯一般的资料，偶尔会留下一批给人使绊子的部下。

　　说到底，最初大蛇丸叛逃也是因为过激的人体实验被发现，而刨根究底这些人体实验的样本来源，团藏麾下的木叶根部一直都功不可没——说得好听一点是利益同盟，难听一点的话，用蛇鼠一窝这个词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而迄今为止的这么多年里，木叶并没有过大举讨伐音忍的举措，反而对于大蛇丸在田之国默默发展自身势力持沉默的态度，这种沉默本身就是无声的证词。

　　无论如何，作为一个武装团体，木叶确实需要这些第一手的研究数据，在某种意义上，大蛇丸所做出的研究成果甚至推进了不少医疗忍术的进步。

　　难以否认的是，这种手段过于残忍，代价太过高昂，而在木叶村的内部，是断然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但，村外可以。

　　常言道，生命是无价的，但不同地区的生命却各有各的价码。

　　在忍界大战的时期，倘若出生在草之国，雨之国这样地处战争漩涡中央的的小国里，那么什么样的死法都不稀奇。一乐拉面的大叔卖了一辈子的拉面，甘栗甘的栗羊羹几乎可以说照顾了三代人，但在这个世界更多的地方，想要平平安安的开一家店铺，几乎可以说是奢望。

　　更加残酷一些的说法是，木叶村内部已经无法提供如此大量的廉价生命来作为人体实验的耗材，因此大蛇丸或主动或被动地离开了——甚至还得到了团藏的默许。

　　当然这份默许或许算得上是时代的眼泪，竞选火影失败的团藏亟待谋求更大的利益，与大蛇丸的目标一拍即合，但不管怎么说……

　　“阿清，你会觉得失望吗？”

　　卡卡西突然开口，这是他第三次问出这个问题。

　　对于这个暗藏的阴影的村子，对于这个看起来宛若不可救药的世界。

　　即便团藏甚至试图暗杀过三代，这个村子仍旧还依赖着如此的必要之恶，甚至还不断攫取着大蛇丸所研究得到的知识——哪怕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些知识的来路究竟如何。

　　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卡卡西突然有点懊悔——大概是影分身所传递而来的信息量太过纷繁复杂，甚至有些影响到他自己的决策。

　　这就是用分身来进行情报收集的不利之处……卡卡西有些头痛地想道，每个分身所经历记忆、情绪、精神负荷以及一系列的影响，都会在分身解除之后瞬间加注在本体之上，若非鸣人这种平日里什么都不想的单细胞生物，很难不在忍术解除之后受到分身的干扰。

　　就好像在这两天当中，是他自己本人亲自聆听了能乐、参与追捕了意图扰乱祭典的流浪忍者、撰稿并记录了这一次田之国的活动，以及注视着面前的这家伙促成了一起新交易。

　　分身和本体的性格往往有着微妙的不同，有人曾经判断说这是因为影分身不承担本体一样的责任和精神压力导致的，当然这种暗部之中流传的小道消息并没有什么理论依据，但……

　　不管怎么说，那些传递而来的情绪仍旧历历在目，甚至足够让他对这个“将来的梦想”产生新的兴趣，和一些不必要的期待。

　　“没什么可失望的，可别忘了我也是暗部出身啊。”

　　清彦了然地笑了笑，随后竖起一根食指。

　　“——先定一个小目标。”

　　作者有话要说：

　　小酒鬼极化之后就不酗酒了，合理饮酒。

　　大蛇丸一直苟到了博人传没被制裁就是因为木叶一直需要他研究出来的东西（官设）

　　大蛇丸叛逃有团藏推手也是官设

第33章

　　关于“小目标”到底应该先赚多少钱，清彦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报出具体的数额来。

　　卡卡西当然也没有追问的打算，只是姑且理解了对方“不论打算做些什么，首先要有足够的启动资金”这个想法。

　　——只不过在他看来靠卖东西赚钱，尤其是宇智波一族驻地里的那些蔬菜，说不定还不如杀几个叛忍，拿悬赏来得快一些。

　　猿飞阿斯玛的人头在地下换金所值三千五百万两，哪怕木叶忍者的价码向来额外高昂跟“市场价格”有一定断层，也足够说明这个行当来钱到底有多快。

　　不过忍者“不务正业”也并非清彦的孤例，自来也大人的《亲热天堂》俨然是畅销书，乃至于爪之国的大名都在追更，稿酬盆满钵满。

　　刀剑们就候在门外，等到听到响动，就一股脑地涌了出来：“大将！”

　　“——主君大人！”

　　一连串的打招呼声。

　　葡萄的定期供应已经被敲定得八九不离十，长谷部表情格外懊恼：“要是早知道主君大人您会因为召唤刀剑而累成这样……”

　　“无妨，也不是什么大事。”

　　清彦轻描淡写地摇了摇头，从长谷部的手里接过合同书翻开细细地查看。这个世界目前没什么专利保护的体系，全部各凭本事野蛮生长，葡萄酒酿酒技术被公诸于众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哪怕是有着木叶作为官方暴力机构背书也一样，因此他一开始也没打算让这种东西作为自己的独门辛秘。

　　“——三年之后就将部分产业移交给朱鹭大人由鸟之国来经营？”

　　卡卡西也伸着脖子看协议，整个人从清彦的背后凑过来：“这样的话岂不是白白给他们捡了个便宜……”

　　“在葡萄产地立即制作更容易产出高品质的葡萄酒。”

　　清彦慢条斯理地解释：“本身也只是打算用这个行当赚第一桶金，之后如果有趣的话就继续保留一些，我没打算直接用武力威慑垄断整个行当。”

　　鸟之国方面甚至是有些诚惶诚恐地答应了这个议案，最初的销路和技术都是清彦在支持，三年之后他们将接手一个完全成熟的产业，只需要支付一定抽成比例的佣金（就像忍者委托任务的时候忍村抽成一样）就能够一定程度上盘活经济，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简直像是天降大礼。

　　卡卡西摸了摸鼻梁，不置可否。

　　这显而易见是一定程度的让利，而实际上，以叶隐村的实力，甚至不需要什么武力威慑和施压，鸟之国就会心怀感激地卖葡萄了——之后的一系列酿酒产业扶植完全是这家伙额外的决定。

　　他在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些推测。

　　“阿清，你是想……”

　　“就像甘酒和清酒有各种各样的细分种类一样，葡萄酒也是一样的——白葡萄和红葡萄，不同的酿造方式和时间，葡萄产地的地理环境，各种各样的影响因素会缔造出各种各样不同风格的葡萄酒。”

　　清彦轻轻说道：“在别的世界里，这是一个相当成熟的产业，并非是某个家族在执掌着这件事，而是由多个企业在同一个行业里相互竞争，精进技术……不动行光他也只是粗略地学习了一些相关的知识罢了，和那一整个关于葡萄酒的相关文化体系相比，只能说是一叶之舟的程度。”

　　需要一个成体系的领域专门去钻研这件事，就像是工匠之里的匠人们锻造忍具，就像是拉面店的大叔用了一辈子来制作一乐拉面一样……

　　“在我经历过的某个世界里有这样一句描述，它们称一个领域的开拓者叫作‘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需要的是比别人多一些的勇气和胆大心细之类的素质，但“如何把螃蟹做得好吃让更多的人都很爱吃”，以及“如何让螃蟹更合理地融入大家的餐桌”，需要的远不止这些。

　　“那需要一代人、几代人的殚精竭虑，绝非我一个人和刀剑们能够抵达的程度。三代曾经说过希望咱们每个人都能够活到能够自由饮酒的年龄，那个时候我偶尔就会想……等真的到了这个时刻，大家该喝点什么去庆祝一下。”

　　后来每个人的境遇都千变万化，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再和月光疾风喝杯酒来叙旧。

　　“虽然不是什么贪杯的家伙……但我还是希望，起码在我自己今后的人生里，能自由自在地享用被精心缔造出来的美酒。”

　　——这家伙果然不像是个忍者，卡卡西想。

　　逆着夕辉，黑发的青年笑得理所当然，就仿佛世界原本就该如此……卡卡西突然有点走神，觉得过去这家伙坚持带便当去暗部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一开始每个人都觉得怪怪的，到后来大家居然都习惯了这是“宇智波清彦”人设的一部分。

　　窗外，是田之国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家仍旧还沉浸在节日气氛的余韵当中，这样的氛围应该还会再持续几天。

　　过去，战争时代里，曾经有坊间传言，说写轮眼能够看到未来。

　　真的拥有写轮眼的卡卡西对此一贯不屑一顾，但唯独这一次，他觉得自己似乎在对方的描述中，窥见了一个百花齐放的新时代的吉光片羽。

　　*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最初带来的一把刀剑变成了四把，人数一下子就显得浩浩荡荡了起来。

　　田之国大名顺带看过了“大变活刀”，感叹惊为天人的同时，对木叶忍者的深不可测又有了新的理解。

　　卡卡西并没有再披马甲，但他同样也没掉马——银白发的上忍坦坦荡荡地告知鹿丸，暗部情报收集科的斯凯亚急着回村已经提前回去了，他正好在附近收集大蛇丸相关的情报，任务中受了点轻伤过来找补给，机缘巧合辨认出了暗部特有的传讯信号。

　　……？

　　鹿丸转头看向清彦，后者接触到他的视线，一点头：“就是这样。”

　　“……”

　　行吧，鹿丸想，他也不是很愿意去细究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么尽快给这个任务收尾，大家一起回木叶吧——我记得清彦先生你之后还想去田之国北部的矿山？时间上没问题吗？”

　　“没问题，明天我就会前往矿山，争取在你这边一切处理妥当之后赶回来。”

　　清彦理所当然地说道。

　　“呃，可是那里应该是流浪忍者的老巢？”

　　鹿丸觉得最为基础的队友关怀还是得有的：“你一个人……好吧，你和你的部下们没问题吗？”

　　印象里这些刀剑们应该都是没有查克拉也不会忍术的才对，对上忍者的话果然还是……

　　“——嘛，如果再增加一个经验丰富的上忍就没关系了。”

　　卡卡西突然抬起一只手：“如果我也一并前往的话，安全问题就能够保证了吧？”

　　……怎么谁都想要横插一脚啊。

　　鹿丸第一反应就想要抱怨，但以他自己的性格又断然不会轻易去指责职级比他更高的卡卡西，因此年仅十二岁就显得有些老气横秋的少年最终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留给你们的时间只有一天，要尽快的追上来喔。”

　　“当然，那么大名这一方面就拜托你来代为解释了。”

　　清彦点了点头，并没有对卡卡西的这个抉择做过多置喙——这家伙的倔劲儿又不是一天两天，阻止也没用的事情，不如顺势而为。

　　“你身上的伤没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