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佛系养儿 第62章

作者:长生千叶 标签: 古典名著 BL同人

  尉迟佑耆见他们醒了,立刻捧上汤药,说:“世子,汤药好了。”

  杨兼翻身坐起来,小包子杨广装作很懂事儿的模样,扶着父父坐起身来,把汤药递过来,奶声奶气的说:“父父!饮了药药,便不痛痛啦!”

  杨兼接过药碗,顺手捏了捏小包子的小脸蛋儿,果然手感当真太棒了。

  杨兼看着药汤满面纠结,却也不废话,仰起头来,直接将一碗汤药全都饮尽,微微蹙了蹙眉,低声说:“好苦。”

  旁人吃药若是觉得苦,吃点甜味儿的东西遮一遮便是了,但杨兼不同,他这个人素来不能吃甜食,所以再苦也不能用甜味来中和。

  小包子立刻又递上来一耳杯的水,奶声奶气的继续说:“父父,饮水!”

  杨兼饮了水,冲淡口中的苦味,放下水杯说:“是了,兼有一件事儿,需要立刻去办,迟则有变。”

  他这般言辞,似乎是一件很严重的事儿,众人立刻说;“是甚么事儿?”

  杨兼唇角一挑,露出一个分明温柔,却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说:“劳烦各位去散播谣言,就说这次兼能成功从齐军回来,都是因着兰陵王的功劳,兰陵王与兼有旧,所以故意放了兼回潼关,其实……兰陵王是周人的细作。”

  宇文会眼皮一跳,说:“你这刚睁眼,便要算计兰陵王?”

  尉迟佑耆迟疑的说:“世子如此三番两次的算计兰陵王,确实是……是要招揽的意思么?”

  别说是尉迟佑耆了,其他人也没觉得杨兼是要招揽兰陵王的意思,总觉得兰陵王定然是得罪过杨兼,杨兼要对他“赶尽杀绝”了!

  杨兼笑了笑,说:“放心,不会顽脱的。”

  “行!”宇文会说:“这种事儿交给我便是了,保证把谣言传得跟真的似的!”

  果不其然,交给宇文会就是最好的,没有两天,宇文会便把这消息恨不能传遍大江南北,北齐的军营就驻扎在潼关以外,这么近的距离,自然也听说了兰陵王和杨兼有旧的消息。

  虽杨兼是因着交换俘虏被放回来的,但是流言蜚语就是如此,传着传着,没谱儿的消息听多了,也觉得有那么回事儿了。

  杨兼卧床修养了两日,感觉身子已经大好了,除了脸上和脖子上的伤疤不可能这么快掉下来。杨广为了讨好杨兼,每日里一天三次给杨兼上药,从来都是亲力亲为,简直就是一个孝顺好儿子的标杆。

  杨兼抱着小包子,让他坐在自己怀里,毕竟小包子身量比较矮小,这样方便上药,小包子的动作十足谨慎,小心翼翼的给杨兼涂上药膏,奶声奶气的说:“父父,涂好啦!窝再给父父吹吹!呼——呼——还疼咩?”

  杨兼哄孩子一般笑着说:“咦?当真一下子便不疼了,我儿真厉害。”

  杨广:“……”

  杨广听着杨兼这骗孩子的鬼话,还是挤出一个甜蜜的笑容,配合着杨兼说:“太好啦!”

  他说着,扭着小身子从杨兼怀里爬下去,将伤药整齐的放在锦合中,一丝不苟的扣好盖子,随即又说:“父父等一等,窝去看看汤药好了没有!”

  杨兼点点头,说:“不用跑,慢慢走着去就是。”

  小包子点点头,异常乖巧,从帐帘子下面钻出去,一溜儿烟便不见了。

  杨广来到膳房,进了膳房探头一看,尉迟佑耆并不在,这两日都是尉迟佑耆亲自给杨兼熬药,膳夫们一看到是小世子,便恭恭敬敬的说:“是小世子?小世子在找尉迟将军罢,尉迟将军方才端着汤药走了,怕是与小世子走岔了。”

  杨广点点头,小肉脸蛋像模像样的板着,一旦不在杨兼面前,他其实也懒得伪装亲和软萌,素来都是板着一张老成的小脸蛋,看起来仿佛是个小大人,又有谁能想到,这软萌的小包子皮下,竟然是一个“名垂青史”的暴君。

  杨广也不多话,转身离开了膳房,准备回营帐去,他刚走了几步,便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骠骑大将军!”

  “大将军!请留步!”

  小包子个头很小,因此根本不显眼,打眼望过去,原来是万忸于智。万忸于智正好拦住宇文会的去路,笑的一脸谄媚,不知道要做甚么。

  杨广素来心思深沉,凡事都多留一个心眼,看到这里,立刻脚步一拐,躲在旁边的营帐后面,暗暗观察起万忸于智和宇文会来。

  万忸于智今日笑得格外不同,一张脸面好像要给挤成菊花儿,笑得都是褶子,谄媚的说:“大将军请留步,卑将有几句话想要与大将军说一说。”

  宇文会似乎赶时间,不耐烦的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宇文会乃是大冢宰宇文护的第三个儿子,他头上虽有两个兄长,但是宇文会从小性子便十足跋扈,谁都不让,加之他生在贵胄之家,父亲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以素来不用看旁人脸色,有甚么话都说的很直。

  万忸于智听到这里,脸色登时僵硬起来,一半是怒气,一般是尴尬,一副强忍怒气的模样,笑容比方才还要假了许多,硬着头皮开口说:“其实……卑将是来与大将军说一说……镇军将军之事的。”

  “镇军将军?”宇文会看向万忸于智,说:“有甚么好说的?”

  万忸于智压低了声音,偷偷摸摸的说:“大将军,卑将知道,这隋国公府素来与大冢宰不和,那是势同水火,势不两立。镇军将军做过人质,大将军不防利用这个说辞,上禀朝廷。再者,镇军将军与齐贼兰陵王的干系不一般,一口一个为兄,一口一个弟亲的,若是给镇军将军扣上一个通敌卖国的谋反罪名也不为过,大将军您说对罢?”

  杨广听到这里,眯了眯眼睛,这个万忸于智仗着自己的老爹是曾经的八大柱国,便如此嚣张肆意,杨广是个过来人,他知道这个万忸于智,并不是甚么有本事的货色,也不是燕国公的嫡子,战功没有两件儿,但是混得比他头上的兄长都好,在未来更是混出了一个齐国公的名堂。

  无错,齐国公。

  宇文邕去世之后,他的儿子上位,因为忌惮皇叔宇文宪的威望太大,因此让万忸于智埋伏杀害了宇文宪,宇文宪死后,宇文邕的儿子便册封了大功臣万忸于智顶替齐国公的位置。

  万忸于智显然是因着记恨杨兼,又怕杨兼独揽军功,到时候朝廷知道万忸于智不配合杨兼这个先锋,会怪罪下来,所以他干脆来了一个先下手为强,准备挑唆与隋国公府不和的大冢宰府,拉拢骠骑大将军宇文会,暗地里给杨兼插刀。

  杨广唇角挂起一抹冷笑,他不动声色,立刻转身跑开,迈开小短腿跑进杨兼的营帐里。

  尉迟佑耆果然在营帐里,端了汤药过来,杨兼正好饮了汤药,看到小儿子跑过来,恨不能都不用饮水了,直接抵消了口中的苦涩。

  小包子眼眸转了转,奶声奶气的说:“父父,窝扶父父出去散散罢!”

  杨兼在榻上躺了一天,已经躺不住了,左右伤口都在脸上和脖子上,体力也给补回来了,便说:“果然是父父的贴心小棉袄,父父正想出去散散呢。”

  尉迟佑耆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同意,最后还是扶着杨兼站起来,和小包子一左一右,搀扶着杨兼往外走。

  杨兼无奈的说:“兼又未有伤在腿上,不必搀扶。”

  尉迟佑耆说:“医官说了,世子身子还要将养,还是小心为妙。”

  众人出了营帐,小包子眼眸一转,立刻蹦蹦跳跳,佯做出一副顽的很是欢心的模样,奶声奶气的说:“父父,父父窝萌去那边鸭!”

  他说着,率先往万忸于智的方向而去,杨兼和尉迟佑耆不疑有他,跟在后面,果不其然,走了几步之后,便听到万忸于智的声音。

  万忸于智还在游说宇文会:“大将军,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这是大冢宰除去隋国公府最佳的时机,只要大将军上禀朝廷,镇军将军与齐贼兰陵王内外勾结,卑将也会顺势上禀朝廷,为大将军作证,如此一来,镇军将军叛国一事,就算不是真的,亦必然要坐实!”

  万忸于智说到此处,已经眉飞色舞,就差手舞足蹈了,哪知道一抬头,登时便对上一双笑眯眯的眼目。

  丹凤眼,内勾外翘,即使不笑的时候亦眉目含情,说不出来的柔情似水,温柔亲和,正是杨兼!

  “嗬!”万忸于智正在背地里说杨兼的坏话,哪知道撞上了本人,吓得他立刻住了口,一张脸瞬间褪色,灰白一片。

  万忸于智干涩的滚动了一下喉咙,想要打岔,抱着侥幸心理,说:“镇、镇军将军……您身体大好了么?怎么、怎么这就出来了,一定要注意身子啊。”

  杨兼却把他这最后的侥幸直接打碎,笑着说:“兼好得很啊,不好的怕是将军您罢?”

  “镇、镇军将军……”万忸于智干笑:“您这是……何出此言呢?”

  杨兼慢慢走过去,说:“万忸于将军你打错算盘了,你请骠骑大将军上禀,那真是大错特错了,你难道不知,兼可是握着骠骑大将军的把柄呢,大将军欠了兼的财币,你若是能替他还上也行,也不多,也就六七八九千万钱罢,你替他还上,大将军没有了后顾之忧,便会安心的与你联手了,你看可好?”

  万忸于智万没想到,杨兼和宇文会之间还有这层关系,万忸于智虽然是燕国公的儿子,但是这么多万钱,打死他也拿不出来啊,而且最重要的并非是财币数量。

  杨兼开顽笑的目光陡然一收,又说:“将军可当真是不吃亏啊,让骠骑大将军上禀,你来垫后,倘或真的出个甚么事情,你燕国公府摘得清清楚楚,让大冢宰的郎主顶在前面,算得好,算得好啊!没成想,将军你还是个算数达人呢?”

  万忸于智虽听不全懂,但是大意还是懂的,杨兼把他的小心思一下子全都揭穿开来,万忸于智就是这样想的,他打算挑拨大冢宰和隋国公府的干系,让宇文会冲锋陷阵,自己在后面垫后,如果人主真的降罪杨兼,那么万忸于智就捡瓜捞,如果人主没有治罪杨兼,万忸于智也没损失,立刻撤退,万事都有宇文会顶着呢。

  “好啊!”宇文会冷冷一笑,说:“你们燕国公府,都把算计打到老子头上来了!?”

  “不不不!”万忸于智连忙摆手说:“骠骑大将军,您听我说,卑将……”

  杨兼不需要他任何狡辩,也没这个耐心听完万忸于智的狡辩,收敛了全部的笑意,睥睨着对方,语气幽幽的说:“别再顽甚么花样儿,兼疯起来自己都害怕,都是弟弟,跟爹装甚么大兄。”

  说罢,再不丢给万忸于智任何一个眼光,转身便离开了。

  宇文会一看,对万忸于智说:“老实点,夹着尾巴做人罢!”

  说完追上杨兼一同离开了,万忸于智看着众人离开,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咕咚”一声,一个没注意,双腿发软,竟然直接瘫倒在地上,这时候才发觉自己的两腿竟然一直在打颤……

  宇文会追上杨兼,说:“骂得好,原你骂人这般文雅!不过我想纠正一下,我哪里还欠你那么多钱,根本没有六七八九千万那么多!”

  杨兼看了一眼宇文会,说:“对了,你的兄长如何了?”

  宇文胄和杨兼一同被放回潼关来,此时正在营地中养伤,杨兼养伤这两日并没有看到宇文胄,他突然提起宇文胄,宇文会狠狠一拍脑袋,说:“我险些忘了,都是万忸于智这个龟孙子,我正是要去看兄长呢!”

  杨兼也想去探望宇文胄,正好大家同路,便准备一起去宇文胄歇养的营帐。

  宇文会脸色忧心,叹气说:“兄长的病情……唉——伤得太久了,也不知能不能大好,唉——”

  一提起宇文胄,宇文会登时叹了好几口气,长长的叹气差点让杨兼喘不过气儿来。

  杨兼休养的日子,宇文胄也在休养,医官给他处理了所有的伤口,骨折的地方也固定了,因着有很多骨折的旧伤已经愈合了,但是骨头错位畸形,所以医官又把这些错位的骨头全都打断重接,那痛苦简直苦不堪言。

  “唉——”宇文会狠狠又叹了口气,说:“这般痛苦,兄长他竟然一声不吭,就跟……就跟死人一般!”

  如此大的痛苦,就算是英雄豪杰,但凡是肉体凡胎,都会觉得疼痛,但是宇文胄眼睛都不眨一下,那种表情不是不知道疼,反而是习以为常,似乎是家常便饭一般,他越是这般麻木,众人看在眼中,便越是觉得揪心。

  宇文会又说:“兄长他自从进了军营,便嫌少说话,平日里别说是用药了,便是饭菜也吃不下去两口,但凡食一些便会吐出来,你说说,这样不用膳,怎么能痊愈呢?医官说了,似乎是……是甚么厌食之症,这是甚么古怪的病症,我真是从未听闻过!”

  厌食症?

  杨兼眯着眼睛沉思了一番,宇文会虽没听说过,但杨兼的确是知道厌食症的。怕是宇文胄被困在北齐之时,一直受到虐待,从未食过一口正经的饭菜,所以久而久之,真到能用饭的时候,宇文胄又变得食不下咽。

  杨兼说:“走,咱们去看看。”

  众人往宇文胄的营帐走去,刚到营帐门口,便看到几个仆役簇拥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抱怨,其中一个仆役端着一只药碗,“哗啦——”一声,干脆将药碗里的汤药全都泼在地上,土壤的颜色很深,瞬间将汤药吸收殆尽。

  “叫咱们来照顾一个拉屎撒尿都不能自理的残废,真是晦气至极!”

  “谁说不是呢!但凡食一点子东西都吐,污秽至极!药也吃不下去,还叫咱们喂药,左右也吃不下去,倒掉罢!”

  “他都这个模样儿了,还医甚么病,我看干脆死了算了……”

  “就是的……”

  宇文会天生是个暴脾性,加之父亲只手遮天,他从小在京兆里横着走,如今看到几个仆役都能欺辱兄长,那怒火噌噌的向上冒,凶神恶煞的大步走过去。

  “啪!”一把拽住其中一个仆役的衣襟。

  “啊!!大……大将军?!”

  “大将军饶命啊!饶命啊!”

  “小人知错了!大将军饶命啊!饶命!”

  宇文会拎起一个仆役,不由分说便要打,哪知道杨兼突然抬起手来,拦住宇文会的动作,宇文会气愤的沙哑:“为何不让我揍他!?”

  杨兼淡淡的说:“不是不让你揍他,带远点再动手,营帐不隔音。”

  宇文会这才恍然大悟,这营帐又不是房舍,怎么可能隔音呢?那几个仆役在营帐外面这般肆意攀谈,想必宇文胄在里面全都能听见,一想到此事,宇文会更是怒火冲天,拽住那几个仆役,拖拽着往远处而去,果然带远一点再打。

  杨兼这次没有阻拦,看着宇文会怒气冲冲的走远,这才让尉迟佑耆打起营帐,带着小包子矮身进入营帐之中。

  宇文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睁着眼目,看起来并没有睡着,外面的动静怕是听得一清二楚,遥遥的还能传来仆役们求饶的声音。

  宇文胄眼皮都不眨一下,麻木的盯着床顶,他似乎知道有人进来了,但是并没有开口说话。

  杨兼在床边坐下来,笑了笑,对宇文胄说:“不知道宇文郎主喜欢甚么口味菜色?是偏好甜口,还是喜欢咸香,亦或是喜欢辣味?宇文郎主可能不知,兼素来有个喜好便是理膳,且手艺不错,勉勉强强还能过关,宇文郎主若是有甚么想吃的菜色,只管知会兼一声便是了。”

  宇文胄终于动了,慢慢的侧过头去,看向杨兼,他的喉咙滚动了好几下,似乎在做甚么准备,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已经是个废人,将军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他一开口,杨兼早有准备,毕竟在北齐的军营,他已经听过宇文胄的嗓音,粗糙的好像一捧黄沙,又像是历经沧桑的老树皮,那不该是一个年轻男子该有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