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备胎后,我和白月光在一起了 第35章
作者:舒语谣
雁归秋转过头去看她。
看清妹妹脸上的神情之后,雁归秋如坠冰窖。
那一瞬间她竟然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恐惧。
好像曾经也是什么人这样忐忑又满怀羡慕地看着她,原本是因信赖而生的依赖,陡然间又变成了厌憎的利刃。
那一个瞬间,过去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现。
记忆的最初,母亲昼夜不分地守在床边,抱着高烧的她默默流泪,哭着说就是把自己命换给她也心甘情愿。
记忆的最后,是母亲牵着的弟弟的手站在病房外,低声咒她早点死了才好。
他们曾经也是亲密的一家人,最后也不过是因为一个“利”字,就此反目成仇。
妹妹脸上的神色与前世弟弟年幼时何其相像。
同样是仰慕、期待,带着不自觉地依赖与向往,想要追着她的脚步撑起一片天。
但越长大、得到的越多,越是不能满足,不知何时起,站在前面遮风挡雨的姐姐反倒成了前路上最大的阻碍。
争斗也不是凭的光明正大的能力手段,昔日的亲昵信任变成了带着恨意的无形刀剑。
雁归秋惨白了脸色,幸而她即使扭过了头,没叫妹妹看见,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雁归舟以为她身体不舒服,晚上回去之后特意翻出温度计给她送去,站在那儿看着她量了体温,确信她没有发烧才放下心来,再三嘱咐不舒服一定要去医院,看见姐姐点了头,才满意地转头回房间。
雁归秋一夜没有睡,面色如常地在家休息两日,等到下一次再回家时候,她与妹妹仔细讨论了未来专业的事情。
虽然才上高一,但雁归舟对自己的未来规划已经有了雏形。
雁归舟没有什么别的一定要去做的兴趣爱好,对于进自家公司帮忙的事也是觉得理所当然,也绝不是只想着进去混日子。
孟女士与雁父都没觉得小女儿日后帮衬着姐姐有什么不对,听了她的想法也开始慢慢带着教她,有时候跟雁归秋提起来也夸妹妹有天分。
但后面偶尔也会接一句,可惜就是比雁归秋差了那么一点。
雁归秋听了没感觉到安慰,反倒只觉得心慌。
妹妹是个好强的性子,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在学校里考不到第一名回来都要躲起来哭一场,从小就不知道“服输”两个字怎么写,就算跟男生打架也要打赢了才能作罢——请家长对她而言都是小事,打架打不赢才叫她觉得丢脸。
小时候妹妹对姐姐还有些盲目地崇拜,长大一些之后又渐渐开始学会与姐姐比较。
放假在家大扫除时,翻到旧时的照片,妹妹还记得姐姐什么时候做了什么样的事,然后又联想到自己。
从成绩到去过的地方,都要拿来说一说,那时语气里是亲昵与仰慕,说起来都是拿姐姐当做榜样。
但以后呢?
一辈子被压得抬不起头来,谁心里都不好受,更何况那样要强的人。
于是那一年高考结束填志愿,雁归秋瞒着所有人改了学校与专业。
然后……拍拍屁股,跑路了。
第30章
雁家这边人多,早几年也明争暗斗过一番,等着上位的人多的是。
孟女士那边也不必说,自从孟家倒台以后,她手里就那么一家公司,虽说也有模有样的,但也不比孟老爷子在世时那样辉煌了,叫雁归舟来接手,那也是绰绰有余。
雁归秋离家的时候,全家上下都好好谈过,孟女士夫妻俩也没有一定要哪个女儿继承家业的想法,既然雁归秋嘴上说追逐真正的梦想,最后也只得随她去了。
原先姐妹俩还有些小打小闹,妹妹顶撞姐姐的次数变多了,但随着雁归秋一走,离得远了,关系反倒又亲近起来。
雁归舟希望姐姐回来的话也不是违心的,跟在母亲身边学习之后,她才逐渐意识到自己的能力确实比不上姐姐。
但她想的是,自己早晚有一天能赶上来的。
有时候跟姐姐打电话,生起气来也口不择言,说姐姐刻意让她是看不起她。
雁归秋听她私下里劝了好多次,态度倒是很坚决,甚至有一次过年的时候还因此吵了起来。
妹妹自小到大对姐姐闹脾气的次数不少,但雁归秋对妹妹发火,也就那么一次。
最后谁也没说什么,冷了两三个月,孟女士顺路去看了大女儿一眼,来回说了姐妹俩的近况,雁归秋给妹妹打了个电话,算是缓和下来,然后一切如常。
但自那之后,雁归舟是再也不敢在姐姐面前多提那些事了。
其实雁归秋也没有多生气,跟江雪鹤再说起那些事的时候,她反倒对妹妹有些愧疚。
“其实她什么错都没有,日后也未必会因此跟我翻脸。”雁归秋说,“但是我还是会害怕。”
她只跟江雪鹤说了自己并不喜欢那些生意场上的东西,以及妹妹好强而且对管理公司很有兴趣,那些前世的秘密自然是无法说出口的。
只是这样就显得她心胸狭隘,胆小怯懦,为莫须有的事情迁怒到无辜的妹妹身上。
但雁归秋已经赌不起了。
今生不像前世群狼环伺虎视眈眈,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今生她家庭美满,父母双全,即便叔叔伯伯舅舅之间有些明争暗斗,但在雁归秋看来不过就是小打小闹。
既没危及性命,也不至于落魄到流落街头,说起来还是兄弟,若哪一家真有难处,即便为了名声,他们也得帮衬一二。
最差的结局不过就是争权失败做个真正的闲散人,但偌大的家业摆在那里,即便躺着不动也够他们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钱、权、名、势,前世她都有过,站得比雁家任何一个人都更高,却也并没有觉得那些东西有多么吸引人。
只不过是为了生存下去、为了家人的安稳与未来,她才去争。
结果到头来,全是一场空,连一个真正会为了她伤心流泪的人都没有了。
到了今生,叔伯们争夺的那些东西,她也毫无兴趣。
家族的责任有的是人抢着去帮她承担,她不想、也不愿再去冒一丁点与家人反目的风险。
怯懦、逃避、没有担当、失败者……雁归秋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她,哪怕父母妹妹抱怨她没有责任心不体谅他们的辛苦没有志气,也好过最后变成仇人。
雁归秋一避就避得彻彻底底,离了家门,就真的沾也不沾。
“原因只在我。”雁归秋叹了一口气,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改变主意的意思。
江雪鹤听了一阵也大致明白她的意思。
大多数有些资本的家族,如江家,亲情是排在利益与权势之后的,小时候江雪鹤也很受父母与哥哥的宠爱,但一旦触及到继承权的实际利益问题,所谓亲情宠爱也就成了不值一提的东西。
雁归秋正好恰恰相反,对她来说,亲情感情才是第一位的。
如果没有雁归舟,难道她就真的会仅因为“不喜欢”就放弃父母耗费心血的事业吗?
当然是不会的。
雁归秋回避,不过就是因为妹妹想要,所以她毫无保留地给。
哪怕不是她本就不大喜欢的继承权,换做是别的心爱之物,大概她也是会毫不犹豫地忍痛割爱吧。
江雪鹤不知道她这样极端的“奉献”精神源于何处,沉默了片刻,并没有追问缘由,只是问:“那你准备一辈子都这样吗?
一辈子回避,一辈子不回家?
雁归秋摇了摇头,说:“原本是打算念完书,等归舟那边站住脚。”
另一个理由她没有说。
就是改志愿那一阵她刚恢复记忆不久,情绪很不稳定,一时冲动才选择直接出走干脆不着家。
这两年又想起覃向曦那茬事,分散了她的注意力,渐渐冷静下来,才有些后悔自己反应过度。
但是之后再仔细思考了一阵,她又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
或许她自己态度坚决,妹妹暂时也没有与她争斗的想法,但难保还有其他人对她心存妄想,给妹妹找事。
于是干脆在外面待几年,当做表态,等妹妹有了根基,她也就能彻底放下心,不用这么夸张地避讳着了。
雁归舟这两年在公司实习也能够明显地感觉到旁人对她态度的变化,心底未尝不清楚姐姐的用意。
但估计没能体会到那么深,毕竟还年轻,偶尔看雁归秋心情特别好的时候,还斗胆旁敲侧击那么一两句。
雁归秋只当听不懂,过年回来待几天,然后拎着一堆年货特产干脆利落地走人,说是要准备考试。
这一回隔了两三个月又突然回来,还是因为找了对象要见家长。
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雁家其他几个人不仅很欢迎江雪鹤来,还对她心存感激。
“这么说起来,他们还算是沾了你的光。”雁归秋冲江雪鹤眨眨眼睛,“再过两说不准他们就盼着你来呢。”
这是叫江雪鹤宽心。
江雪鹤笑了笑,叫雁归秋去洗头的时候,一边轻柔地按摩着她的头皮,一边分神在心里想,这只是临时想起来安慰她的话,还是……雁归秋早就想好了的?
雁归秋确实是个极度重情的人,但从某些方面来说,又有些理智过头了,绝对的理性与自控力之下,其实是另一种冷酷。
不过这份冷酷终归也不是对着她的。
江雪鹤慢慢将那些想法放到一边。
等到雁归秋也吹完头发,雁归舟就来敲门叫她们下去吃饭了。
他们没有订饭店,就在家里摆了一桌。
不过夫妻俩都忙,饭菜都是由阿姨做的,还特意跟雁归秋打听了江雪鹤的口味。
江雪鹤下去的时候,客厅与餐厅相连的地方已经摆了一桌饭菜,她扫了一眼就发现整体都偏清淡,好几盘都是她比较偏爱的。
孟女士和雁父刚好一块回来。
两人转过身就看到了下楼来的江雪鹤,都没有显得太意外。
也没有露出半点敌视与不满。
江雪鹤稍稍放下心,跟在雁归秋后面跟叔叔阿姨打招呼,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夫妻俩。
两人长得都不差,即便已经人至中年,但站在一起也能叫人立刻想起“郎才女貌”四个字。
夫妻俩身上都各自有与女儿相像的部分。
如果非要比较起来,大概是雁归秋更像母亲,而雁归舟就更像父亲一些。
孟女士是早就从女儿那里知道了江雪鹤的事,一见到真人就笑弯了眼,打招呼的时候也透着股亲热。
相较之下,雁父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瞥见雁归秋拉着江雪鹤的手,表情明显僵了一下。
但孟女士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抬胳膊就撞了丈夫一下。
雁父露出吃痛的神情,憋了半晌,终于还是硬挤出一个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