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蛇的陷阱 第41章

作者:Z鹿 标签: GL百合

但过小的年龄实在和大家格格不入。那年的自己不过二十岁,却被迫和一群二十五六的人待在同一个连里训练。而这次的上尉进修役,年龄差只能更大,训练之下很难找到一个说得上话的人。

上尉的平均年龄在三十岁左右。不过……那女人今年该有三十二岁了吧?这么换位想想,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但这也仅仅是安慰而已。

命运馈赠的一切,都早已暗中标好了价格。如果可以选择,她真的很想选择一条随大流的道路,那样的话,就不用接受那么多奇怪目光的打量。

而最令人不适的目光,无疑是怨恨和嫉妒。

她闭上眼睛,看到了无边的黑。

**

进修役前,最后的日子十分平静。

握笔的手不断飞舞,留下一行行刚硬的字迹。去年新年发的钢笔已经磨旧,但两个月前刚发的警务笔记却很新。

命运是个环,好像逃了,却没完全逃开。

回忆的温暖会让她留恋,但离别的情绪很快就渐渐淡去了。总局也就那样,中央也就那样,她从未觉得哪里是家。

从12岁踏入军校的那一天开始,她已四海为家。

地图又更新了一版,世州的领土又在某个边边角角扩大了。卢箫的手指按在满是油墨味的边界线上,沉思。

无时无刻都有东西在提醒时间的流动。

这时,警局走廊传来一阵骚乱,仅从脚步频率便可判断发生了大事。

现在是难得的午休,疲惫的困意布满干热的空气,手边的咖啡都没喝一半。

但作为开罗警卫司的总警司长,发生任何大事都必须在场。于是,卢箫匆忙走出办公室,向骚乱的来源赶去。

下楼后,她看到两个警员押着一名犯人出了警车。

那名犯人的身影很熟悉。瘦小却挺拔,是人类中的老鼠,也是人类中最有血性的老鼠。

脑海内闪过正午的班加罗尔街道,全身罩绿袍的女人用最冷的语气轰走每个走狗。

卢箫快步上前。

两位警员立刻立正敬礼。

“她是谁?”

“报告长官,是司愚。”

果然没错。

那次她全身罩了绿袍看不见脸,但其独特的气质与身形仍能让人一眼认出。

卢箫用余光打量这位“流浪艺术家”。

白如纸的脸上,一对狭长的眼睛中间,刀片一样的鼻子锋利地斜劈下来。像老鹰,但不是那种加害别人的老鹰。

而司愚看到了卢箫的脸后,明显也认出了她,只不过问候是一声冷笑。

“一个画画的,抓她干什么?”卢箫冷着脸问。

两位警员为难地对视一眼:“但她是中央通缉的政犯……”

卢箫当然明白。

“我知道,押她去3号区。”那是整个监狱环境最好的区域。

“可埃尔耐尼少尉说押到5号区。”

“听他的还是听我的?唉,我得好好和索拉博谈谈了,怎么能把女士关到那儿?”

两位警员当然遵从来自更高军衔的命令。

**

第二天,卢箫决定亲自去3号区看一看。

她总觉得良心不安。

尽管从上到下都在将司愚塑造成十恶不赦的坏人,但她总也想不明白,一个画家究竟犯了什么罪。独特的艺术风格,黑色的讽刺幽默,多有意思。

明明都叫嚣着言论自由,为什么当被评论的对象变成政府时,便成了一纸空文?

3号区最靠里面的监狱中,司愚正面对墙壁,用石头涂涂画画。她脚边的盒饭几乎一口没动,和瘦成竹竿的躯干莫名和谐。

而看守的警员开始打瞌睡。

“累了?”卢箫悄悄走近后,用指节敲敲桌子。她的手劲很大,敲的声音很响。

警员吓得一个激灵,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对、对不起!”

卢箫叹了口气,看看表。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司愚却还没吃午饭?她明明看上去很饿,不会要绝食抗议吧。

“128昨天吃饭了吗?”

“不太清楚,好像吃了吧。”

不对,从她的精神状态来看,应该是没吃饭。但卢箫也不敢贸然怀疑下属,便悄悄走到司愚的监狱门口。

“你怎么不吃饭?”卢箫隔着栅栏问。

司愚手中的石头仍在墙上摩擦。

“我鸡蛋过敏。”她说这话的时候轻飘飘的,毫不在乎一般。

意料之外。卢箫知道,因为鸡蛋产量增加价格下滑,监狱区近来的伙食一直是蛋炒饭。只是她没想到,警员竟如此不关心所关押的犯人,不到濒死根本不会管。

“所以她从昨天上午到现在,一顿饭没吃。”卢箫愤怒地看向看守的警员。

警员瑟瑟发抖:“我、我真的没注意……”

卢箫换上了最凶狠的语气和表情。

“犯人出了问题,上面是要问责的。”

“对不起。”

“记下,3146鸡蛋过敏。我一会儿会检查其它地方的情况。”

“是。”

卢箫走到邻近的后勤区,管后勤的同事要了两袋面包,然后快步返回3号区。

铁门发出嘎吱的声响,她将面包放到小桌板上。

司愚终于转过身来。

仍是充满敌意的眼神。

“下顿饭就没鸡蛋了。这顿你先用面包垫着。”卢箫尽可能让语气不带任何个人色彩。

司愚疑惑地垂下眼睛,看到小桌板上的面包后,愣住了。很显然,这在她意料之外。

卢箫顿了顿,补充道:“还有什么需求都可以提,只要在合理范围内,我们会满足的。”

“谢谢。”司愚蹲下身拿面包,手中的石头滚到墙角,身后的画也显现出来。

灰色的墙壁上,是一副经石头摩擦留下的乳白色线条。上方是一个浅浅的月亮,下面则是六枚硬币。

那好像是某本书的隐喻,卢箫确信自己很久以前的某所图书馆里见到过,但想不起来书名。她只记得,这幅画让她想起了包括司愚在内的一群人。即便颠沛流离,即便遭到迫害,即便怀才不遇,仍未放弃过理想。

同情政犯是危险的,敬佩政犯更是十恶不赦;这样的想法比犯人本身还要歪曲。

但卢箫仍然希望,如果司愚能收敛些锋芒就好了,就不用再在这个鬼地方接受虐待了。不,如果收敛了锋芒,她也就不该再叫“司愚”了。

卢箫开始发呆。

或许可以保释?不知保释金多少,如果……

“请问还有其它问题吗,长官?”警员战战兢兢的询问打断了她的思绪。

卢箫立刻摇摇头,准备转身出去。

然而,刚踏出一步。

“不知你听没听过一首曲子。”

卢箫转过头,不解其意。

司愚撕开袋子,脸上的寒冰融化了些许。面包的香气穿越空间和时间,扑面而来。

“《dieSonatevomgutenMenschen(献给好人的奏鸣曲)》。”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替身文学(呆)

“如果我一直听这首曲子,革/命就不能成功。”

——选自《窃听风暴》

第31章

四十五万州元。

卢箫看到保释金数目时,差点惊掉下巴。

司愚只是一个一穷二白的画家,如此巨额的保释金只能说明,世州根本不想给她任何离开的机会。只要有理由,甚至会软禁她一辈子。

难怪这些人被称作“行走的四十万”,真值钱啊。

卢箫自嘲式地笑了一下。

合上资料簿后,她苦恼地走出后门,望着浅蓝色的天空出神。

心情异常烦躁,她真的很想管索拉博借一支烟,但还是忍住了。吸烟只会损害身心,没必要开这个头。

太弱小了。

什么也帮不上。

只能看这位流浪艺术家自生自灭了。

“请问这位迷人的警司,我能否为您排忧解难呢?”熟悉的声音。

卢箫一惊,只见侧边闪出一个翠绿色的人影。若不是提前知道那是拉弥教的罩袍,活脱脱一个幽灵的形态恐怕会把人吓出心脏病。

网纱面罩下,幽绿色的眼眸莫名像古墓里的鬼火。宽大的罩袍下也能看出那身形的高挑,胸前丰满凸起的一片更是表明了她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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