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船 第14章

作者:牛尔尔 标签: 因缘邂逅 励志人生 现代架空 GL百合

  我还在继续打字,看见路今时正在输入中。

  路今时:5个月了,小名兜兜,可爱吧?

  我只能把我要发的消息剪切,粘到备忘录去,回来聊天窗口:可爱。

  路今时:怎么忽然想到要联系我?

  到底是做生意讲究效率的路今时,开门见山省了我很多后顾之忧。

  我再回去把备忘录的内容粘过来:

  是这样,你还记得七年前李子幼儿园的事情吗?那个死去的孩子的母亲忽然找到我,逼问我凶手是谁,我觉得凶手已经坐牢了,她寻仇没有意义,就没跟她说。她发现七年前我和你认识,她想要找到你,问凶手的线索。

  路今时:行啊,让她找我呗。

  那还得了,路今时理解错了,以为我要把锅扔出去。

  姜茴香:不是的,你不知道情况,这个母亲很疯,她会不择手段地找到你,可能会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我不太想让她知道凶手的事。

  路今时:凶手不是进去了么?她找就让她找呗。

  姜茴香:不是,好像,我听说哈,可能提前出狱了?我也不知道。

  路今时:哦,那也能理解呀,要是谁把我闺女杀了,就是他坐牢出来了我也得把他弄死,挺合理的,来呗,我反正知道得不多。

  姜茴香:……

  路今时:我觉得我没理解你的意思。

  六年前的聊天记录我早就删掉了,现在我和路今时在一片空白的窗口聊天,很快就占满了两屏,我不知道怎么回复,解释起来又过于麻烦,其实也不麻烦,但我理不清我的思路,也警惕地掌握着和路今时相处的分寸。

  过了会儿,路今时又发来消息:这样吧,你不忙吧?正好我也不太忙,你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吃个饭,你详细说说。

  此事宜早不宜迟,我说今天晚上可以吗,路今时说行,发来个川菜馆的定位。

  路今时:这家麻婆豆腐特别好吃。

  我有点儿恍惚,感觉像是回到七年前,悲剧还未发生,我和路今时美好地畅想着婚姻。路今时开车接我下班,不能在幼儿园四周抽烟,他就叼着一根棒棒糖,我上车系安全带,路今时每次都嘲笑我过分注意行车安全,系安全带就像个第一次背书包的小学生一样庄重。车子徐徐发动,我才问今天我们去哪里,路今时说,我们去哪里哪里,哪里的这个那个特别好吃,你一定喜欢。

  我停顿了一会儿,路今时又发来一句:朋友开的,豆瓣酱都是从四川人肉背过来的,味儿很正。

  姜茴香:那还挺好。

  姜茴香:这次是我麻烦你,我请客吧,就当支持你朋友的生意。

  路今时:见外了不是,你来,不得让他免费?

  后面跟着几个大笑的表情。

  我凭什么让路今时的朋友给我免费呢?以前还能算是“嫂子”“弟妹”,现在我算什么呢?

  可是微信上拒绝,路今时势必又要跟我争个输赢,这人争强好胜,我拿他没办法。

  只能现场跟他扯来扯去,快准狠地把钱付了。

  晚上我骑车去了那家川菜馆,红色招牌上就写着,川菜小吃。里头有四五张桌子,店面不大,里头传出牛油火锅的香气。

  路今时早已经到了,坐在一张桌子上开了一瓶啤酒,端着一碟毛豆慢慢地剥开,柜台后面一柜子白酒,老板是他的朋友,正靠在柜台上跟他说话。

  我进去之后,老板走出来,把菜单往桌子上一放:“菜单没有的,我们也能做,随便点。”

  口气倒是不小,我没多打量老板,怕看久了被人误会,就只瞥了一眼路今时,除了换了件T恤之外和头像没什么区别,我低头看菜单。

  麻婆豆腐,辣子鸡丁,又要了个炒油麦菜。

  老板转身去后厨了,我和路今时对着看,路今时摸了下手腕上的檀木珠子,看我不知道怎么开口,立即熟练地接过了话题的主动权:“我看你还挺烦恼的,那个什么母亲的事情,你详细说说呗。”

  他这么开门见山,让我减轻了一些压力。

  “是这样的,你还记得郑宁宁吧?”

  路今时点头,我说:“我一直以为郑宁宁的母亲去世了,但后来发现是个误会,她妈妈,嗯,叫甘玲,从外地回来了,听说了凶手可能提前出狱,情绪控制不住了,要找到那个凶手去寻仇。因为已经过去了七年,她们家也没什么亲戚朋友,当时主要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也退休了,她找来找去,不知道怎么找到了我,非要问我凶手是什么特征,什么长相,什么名字,反正要从我这儿问出点儿什么,但我不说,纠缠了好几天……”

  “然后她无从下手,就说要来找我,对吧?”路今时一点儿也不着急,捏着杯子往里面倒啤酒。

  我点头正要说话,一抬头,忽然看见了门外有个黑衣服女人冲里面探头探脑。

  然后,看见了我。女人就没再迟疑,大踏步地进来了。

  我忽然坐得很直,路今时挑了挑眉毛,意识到不太对,回头一瞥。

  甘玲眼神如鹰,在我和路今时身上看了两眼,就沉稳地坐在了我们旁边的那桌上。

  老板走出来亲切地打招呼,问甘玲吃点什么。

  我忽然抱起路今时的啤酒瓶,往自己嘴里灌了两口。

  路今时:嚯——

  甘玲阴沉地盯着我,我借了这两口酒的胆气,猛地瞪回去。

第20章 我和路今时见面

  甘玲找路今时,没有过多的技巧。

  她换了个手机之后照片像素直线上升,一张照片里的信息足够她按图索骥找到路今时。

  照片上路今时从火锅店出来,他住在附近,这家川菜馆也离得不远,甘玲阴魂不散地走两圈,很容易就找到了,一家一家店地往里探头,偏偏我来时坐在路今时对面,正朝着门,被甘玲抓住了。

  我瞪着甘玲,气势不输,甘玲并没有故意瞪我,她只是平静地看过来,有股不怒自威的从容,加上她不择手段的作风,这一记眼刀子打掉我半管血,我又去捉酒瓶子。

  路今时对谁都是好朋友的表情,察言观色,立马说:“认识?那来坐这边呗,来来来——”

  他不由分说就去挪椅子,但甘玲站起身来没领情,按住了椅子摇摇头,冲路今时仔细打量了下,毫无礼貌地直接问道:“我想问下,七年前李子幼儿园那场杀人案,你知道多少?”

  老板接茬了:“我知道,啧,真的吓人,不过我也没见着,真的丧了天良了,连小孩也不放过,也不知道幼儿园老师干什么吃的。”

  路今时忽然拔高了声音:“都多了个人,再加个冬瓜丸子汤吧!”

  我搓着脸,话和酒一起咽回去了。

  路今时似乎也知道了女人的身份,也没再强拽椅子,我们这张桌旁本来就有四个椅子,他指了指我旁边那个:“坐下说呗。”

  路今时和我不同,无论何时何地,这人都会主动掌控谈话节奏,在哪里都是他的主场,说话间把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像一场大风暴,甘玲也掌握主动权,不过更像是皮筋缓缓回拉,突出一个韧字。

  甘玲却也没坐,直接从我手里把酒瓶拿走了:“喝酒上脸是过敏,红得像猴屁股了。”★更多优质资源[获取+VX:150*8076*9776]★

  我酒量稀烂,靠着墙没说话,甘玲把酒瓶放到另一张空桌上,正要说话,外面来了几个客人,老板立即走出来招呼。

  吵吵嚷嚷地点菜,男人问这里有什么拿手菜,老板便开始说起自己这家店是四川正统如何如何,侃起了大山,贴着耳朵声音聒噪,也不适合开启什么深沉的话题。

  上了菜,路今时把筷子拿起来:“吃吧吃吧,先吃饭哈,我请客。”

  我还有点儿不能欠前任人情的理智,晃了晃脑袋:“不是,我请,是我麻烦你,我请。”

  麻婆豆腐的香气扑上来,我握着筷子全无食欲。

  甘玲反而平静地摸向筷筒,拽出两根,调转大小头,另外要了一碗米饭动起了腮帮子。

  隔壁桌点了很多酒,似乎是老同学见面,笑得轰天响,我几次想打开话匣子都失败了,没吃什么东西。

  路今时另外拿了个勺子,舀了一勺冬瓜丸子汤放在我面前:“吃点儿这个,你喜欢吃清淡的。”

  我有点儿别扭地看了下甘玲,总觉得在别人面前接受前任送菜有点儿尴尬,好像我和路今时不清不楚似的,甘玲却目不斜视地吃菜,好像就是来蹭饭的。

  听隔壁桌吵闹的动静,我们再吃两顿他们也聊不完,碗碟见了底,甘玲搁下筷子从我面前伸过手去够纸巾擦嘴,路今时摸着嘴唇上的胡茬似乎在想怎么开口,我碗里的冬瓜有六片,丸子有四个,汤被喝干了,我活该被甘玲像个小鸡似的拎。

  甘玲说:“我就开门见山了,我自我介绍下,七年前李子幼儿园的杀人案,我是死的那个孩子的妈妈。当时只有小姜老师在现场,她见过凶手作过证人,知道凶手叫什么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有什么习性,但是她不肯对我说。我觉得,当时你们在一起,或许你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

  “杀人犯法,法院判决,坐了牢,还能怎么办。嫌不公平,没早来,赶上那趟车不就好了,没赶趟,错过机会了。”我说得很快,怕路今时先接茬,先把我的态度表明了。

  路今时笑了:“诶呦,姐,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理解。”

  “我不理解。”那一点酒精像酵母,在我脑子里发酵,我立即变得语气很冲,像是要跟路今时分手的那段时间,坚决地像是在往外喷射一把把剑,确凿而不容置疑。

  路今时立即转过头来:“你是证人,有相关性,你应该不说,你说了,那是对咱们国家法制的蔑视,我们不鼓励私仇哈。”

  这个男的像个人格分裂症一样,我恼火地瞥一眼甘玲,甘玲岿然不动,稳稳地避过了邻桌一组划拳,才声音平和地说:“你理解不理解跟我没关系,我要干。”

  “小茴不会对你说,你都说了,你要去杀人,她还把信息告诉你,那她成了什么了?从犯!”

  咚。路今时把手指头往桌子上一戳,手腕上的木珠子震了震,路今时说:“现在我也知道了你要去杀人,我凭什么给你说?”

  甘玲说:“那你是知道了?”

  路今时:“我什么都不知道哈,我是摆事实讲道理——”

  甘玲很显然不想听什么道理,站起身来:“私底下说,我是求你们办事。但不客气地说,我现在是条疯狗,抓着谁咬谁,没遂了我的愿,我要是想不到别的办法,就来折磨你们。我还会找你们的。”

  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甘玲干的事,不足以让她被拘留,人也都疯了,是个没了孩子的妈,于情于理也不能给她关牢里吧?就算关进去又怎么样?拘留几天出来了,照样发疯,哪怕什么都没做,天天在楼下盯着看也够让人起鸡皮疙瘩的。

  人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我也是这样,我不怕甘玲拿刀杀我或者砸我的门破门而入把我从五楼扔下去,我只怕她磨,天天来,私底下的时间来,我上班的时候毫无底线地用石头砸小孩儿,正常人做不出来这事情。

  路今时察言观色,急忙叫来一瓶北京二锅头:“姐,有话好好说,别一下子这么赢,咱们谈事情得一步步来,我们也有顾虑,你不能说我们俩怕你,就不怕国家了吧?话得慢慢说。”

  硬是让甘玲坐下了,给她倒了一杯,我把杯子递过去,路今时正要去端热水,我摇摇头。

  路今时:“嚯,六年没见,胆子变大了,你也不怕喝醉了直接把事儿全说了。”

  我知道他在提醒我,想了想,我自己去要了瓶橙汁,回来的时候那两个人已经喝起了第一杯。

  甘玲看起来是经常喝酒的人,一杯下肚,没再陪了,把杯子倒扣,那双疤痕遍布的手交叉十指搭在桌面,挑着眉毛笑了:“你像是个……做销售的……卖房的?”

  “批发家具,副业给人搞搞装修,”路今时喝了半杯二锅头,深呼吸一口,“姐,实不相瞒,你这事儿,我觉得吧,虽然挺突然,但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你说。”

  “我们不考虑小茴哈,她遵纪守法的,不能说就是不能说。我们得遵守规矩是不是?除非你说你不寻仇不杀人了,那我们再另外讲。”

  “她的事,是她的事。”甘玲说。

  路今时低头笑了:“这倒是,我都结婚了……哎,姜小茴,你还单着么?”

  忽然把我扯入话题,我不想说话,可是这事情我又在中心,那两个人对练拆招也好,随便舞舞兵器亮亮威风也罢,我都得把我的招式拿出来。

  “我违法不违法倒是另说……我是觉得,七年前你没把孩子照顾好是你的责任,孩子在我眼皮子底下死了是我的责任,你想找凶手,整个能县只有我一个活人知道凶手长什么样,要比划,咱俩之间,你买通我,威胁我,诱骗我,什么手段都行,别把其他人扯进来。”

  放完话,我想豪气地把杯子端起来一饮而尽,却想起我杯子里是橙汁,气势也一下子从古惑仔变成了熊出没,幼儿园老师就得幼稚成这样?我生自己的气,转头去够那瓶二锅头,路今时一下子把酒瓶举高,甘玲说:“又爆炸了。”

  我像个误入酒桌的未成年一样,明明我是话题的中心,他们话里话外老是在暗示小孩去那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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