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船 第34章

作者:牛尔尔 标签: 因缘邂逅 励志人生 现代架空 GL百合

  只是好像,我独自沉默消化着七年前的情绪和秘密都没有任何不适,忽然甘玲从苦海里爬上我狭窄的船和我一起分享了这份情绪,我接受了这个人和我一起漂流在那个秘密上的现实。然后她猛然又自己去了另一艘船。

  可我一直都知道甘玲会朝着她的目标去,偏执阴沉,一往无前,没有理由因为我停留,只是我在幻想她会因我柔和,放弃,被说服,去迎接新的生活……只是幻想。

  忽然间,过去七年缄口不言的孤寂变得没有办法忍受。

  我抓了抓头发,玻璃上倒映着一个陌生的我。

第46章 我也是

  我下车上楼,和朱二婷AA了车费,靠在电梯里,我揉着自己的脑袋把这一天的事情回顾了一遍。

  突如其来的逃避心态让我特别想要直接发微信跟李勇全说我不想去旅游。

  打字一串,李勇全却忽然发来一句:到家了吗?

  我默默把我打的字剪贴在备忘录里。

  李勇全又发了个表情包。

  姜茴香:嗯我到了,你也早点休息。

  李勇全发来一条语音:行,那你考虑下咱们去玩的那个事儿啊,我看了下,下下周……周二还有周四都行。

  我看看备忘录里的拒绝,咬咬牙删掉了。

  姜茴香:行,我明天回你。

  在电梯间回完微信,没走几步,我忽然看见我门口有东西。

  一打百事可乐,包装完好,上面还粘着家兴超市的价签,好像是现场偷回来的。

  甘玲?我低头检查微信,她并没有给我发消息。

  百事可乐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抽出来看,居然是一张家兴超市满一百减五块的优惠券。

  芬达和可乐……冰箱门上琳琅满目,我不太喝饮料,于是它们逐渐填满,我推开我的酸奶给可乐留出空间,把优惠券随手放在茶几上,坐在沙发上,身子不断下坠,陷进靠背和坐垫,犹如流沙包裹,质地粘稠。

  我和李勇全还有刘铭的旅行定在了下下周的周二,我打开备忘录记下来。

  备忘录记录了很多东西,还有从微信拷贝下来的聊天记录,统统粘贴进去,按照标签分类存档,只需要手指拨动就可以看到许多信息。

  还有购物清单。

  预定行程很多是在外面,我的购物清单上添加了防晒衣,遮阳伞等,隔天清早我就把优惠券放进口袋,直奔家兴超市。

  仗着这满一百减五的优惠,我到家兴超市推着车直奔饮料区。

  然而站在那里的变成了个年轻的一看就是打暑假工的小姑娘,严肃地站在原地,张不开念促销信息的嘴巴。购物车脚下打滑,立即停住了,我在旁边卖洗衣液的地方随意抓了一包什么,惊讶地发现洗衣粉的价格没怎么涨,但洗衣液还是那么贵……于是我就专心对比起了洗衣粉。

  身后猝不及防地传来哟一声。

  我回头,甘玲把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眼睛微抬,看看我的短毛,舌尖顶出来润了润嘴唇好像在酝酿嘲笑我的话,眼睛一弯,看了看我手里的洗衣粉:“你前天没在家啊。”

  “你没说要来,我跟朋友出去了。”

  我不是来问罪的,心平气和地让自己别去想什么郑成刚,想什么沈六,只低头看洗衣粉,又看甘玲,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还是不太自在:“我觉得天气太热了就剪了……”

  “挺好啊,为什么要跟我解释一下?”

  “没有……我以为你要问。”

  “不问,挺好看,”甘玲抬了抬手,似乎是想呼噜一下,我没有低头,她也就顺势在我胳膊上拍了拍,指了指旁边的生鲜区,“我换了个地方。”

  “哦,那你忙,我买点东西。”

  “买什么?”

  我翻出清单,甘玲凑过来,我急忙把手机转过去遮挡视线,僵硬地朗读:“防晒霜,遮阳伞……遮阳帽……”

  “你要外出?”

  “嗯,我下下周……跟,嗯,同事去市里玩。”

  “男的女的?”甘玲问。

  我刚回答男的,又忽然非常恼怒:“你查户口啊?”

  女人脸上浮现出一种暧昧的神情,仿佛我已经把我的心事写在了脸上,可是我相信我并不喜欢李勇全,我只是想要接受一场恋爱,在此时此刻,所以才答应去相处一下……

  被甘玲一看,仿佛被看见我的卑劣,我不喜欢人家还要出去。

  扔下洗衣粉,我没说什么,把购物车一搡,几乎是要把甘玲推出去,她猛地一握购物车,我就动弹不得了:“你生气干什么,我就是问问。”

  “我没生气。”我撒开购物车,甘玲也松开,可能因为地面并不算平,又被我的胳膊打到,它晃晃悠悠地往走廊自己滑走了。

  购物车仿佛在对我说拜拜,里面的一包洗衣粉本来站着,这么一推就躺下来了。

  甘玲再拽回来,放到我手里。

  “那你下周没事对吧?”甘玲和我握着购物车把,我总觉得这像是在争抢,她低眉看我,远比促销该有的距离近些,我退后一步,甘玲猛地抬起胳膊,把手放在我头发上搓了两下。

  “我忙着呢。”

  “光明幼儿园不是已经放暑假了?”

  我就结巴了,我忙于干什么?忙于生甘玲的气还是忙于躺在家里思考和李勇全怎么说话才不掉我二十七岁的份?

  “那……那我不忙,你怎么了?”

  “游泳去么?”

  “啊?”

  甘玲按住我的肩膀让我等会儿,穿过货架走进了一间办公室。

  很快,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出来,甘玲指了指我,又说了什么,中年男人摇头,甘玲大翻白眼,摊开手语速很快地说了什么,男人只好从兜里掏出一叠花花绿绿的纸,抽出两张递给她。

  甘玲拿着这两张纸看了看,又说了句什么,男人又抽出两张,再伸出手,甘玲把原先的两张一晃,和新的两张叠在一起,跟男人伸出的手握了握。男人气急,叽里哇啦地说话,甘玲笑了笑,把他推进办公室关上门,好像把他关进牢房似的理直气壮,然后再朝我走来。

  一场默剧之后,甘玲拿出四张员工使用票来在我面前晃了晃,低头端详,拆出两张给我,我看看日期,是下周二和下周三的。

  “刘家村那边开了个新的温泉池来着,这个包吃住,去游泳。”甘玲短暂地介绍完,把我往另一边的货架推过去,“防晒衣,泳衣都在那边,去吧。”

  她好像没有考虑过我拒绝的可能性,我站在原地生了会儿气,捏着优惠券,也没想到我拒绝的理由。

  这是干什么呢?我结账的时候都有些心神不宁,以至于忘了用那张一百减五的优惠券。

  我结账的时候旁边理购物车的女人正在美滋滋地说:“我带我姑娘,我姑娘早就念叨着了!”

  收银的女人啪一下打开零钱盒,拿出两个一毛来,和小票一起扔进我的购物袋,扭过头接茬:“那还挺好,那你男人不说什么?”

  “他怎么好意思跟个孩子抢?”

  家兴超市的员工都特别高兴,夏天到了因为暑假工变多,老员工可以分批陆续休三天假,可以拆开休息。因为在这里工作的多数是有孩子的女人,所以经理给大家发温泉池团票的时候都是默认可以带一个家属。

  我是在超市门口假装坐在凳子上休息时听明白了来龙去脉的,也就是说甘玲对我指指点点,是她强行要把我当家属,经理大摇其头,奈何甘玲理不直气也壮,浑水摸鱼地薅超市的羊毛。

  等甘玲下班之前,我提前离开,推着车钻进没什么光的小巷子里,甘玲仍然步行,我尾随在她身后,电动车的轮子在我身下嘎吱嘎吱地转,还好夜风温柔,遮掩了我的踪迹。

  我看见甘玲提着个袋子,走到了汽修那条街上,推开了一家卖羊蝎子的店铺,门口悬垂着一根粗大的电线,挂了只油腻腻的黄灯泡,在门口投出一片扇形的亮,苍蝇在电线上盘旋落脚,门一打开,一股浓烈的酒气咆哮着冲出来。

  我停下车,目送甘玲提着袋子走了进去。

  四下看了看,把车停在了一家比较大的还未关门的饭店门口,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又担心身后窜出人,又担心甘玲忽然走出来撞破我恶劣的行径,贴着墙,慢慢往前,走得战战兢兢。

  我终于走到了羊蝎子门口,隔着玻璃,我小心遮掩着自己的行踪,把自己藏在一辆面包车后头,从里头传出男人们喝醉酒后叫喊的声响。

  我竖起耳朵,依稀听见了几句“死了”“不知道”“烂货”的话。

  但是好歹也没听见什么重物碰撞的声音。

  忽然门打开了,我立即猫着腰藏在面包车轮胎的影子里。

  走出来的是个气息虚浮的胖男人,边走边解腰带,把裤腰带的拽得嘎啦嘎啦响,四下找不到厕所,晕头晃脑,搓了搓脸,走三步,两步擦墙,站在墙根,两只脚像鸭子似的点了好久,才堪堪站稳,裤子解开,刷——

  我避让过,门又开了,走出来的是甘玲,手里的袋子已经不见了,忽然看向我的方向,声音很严肃:“在那干什么呢!”

  完了。

  我只能站起来,好像挨打的地鼠认了输。甘玲脸上却写满了惊讶和错愕,却没说什么,只是将目光略微一偏,那个在墙根撒尿的男人扭过头,立即捂住了□□,不太好意思地背过身子去了。

  甘玲朝我走来。

  我这才明白她那句是在说那个撒尿的男人,我这是自投罗网。情急之下,我甚至想不出别的策略,辩解狡辩这两件事就跟我没什么关系,我这张嘴就是用来说实话的,只有沉默和老实交代两条路可走,我低着头,自觉免不了挨一顿骂,紧紧闭上了眼睛。

  咚。

  甘玲屈起手指,在我脑门上敲了一下。

  “你跟踪我?”

  她并不显得很生气,只是略微抬着下巴,一如既往地有些倨傲地往下看,借着身高优势,给我很大压力。

  “一时兴起……”

  “哦?欲盖弥彰,那就是跟了很久了?”甘玲很会解读,抱着胳膊略微低头,歪着头打量我的表情。

  我背过身子不想再暴露我的心思,只好说:“你忽然约我游泳……我觉得怪怪的。”

  甘玲只是把手指放在唇边,微微摩挲着思索,敲敲我的肩膀,两边各敲了两下。

  “什么?”

  “晚上出门要辟邪,咚咚——敲两下是震慑跟在你后面的小鬼,它就不敢跟着了。我要回家去了,你还要跟着么?”

  她若无其事地恐吓我,表情配套地阴沉下来。我总觉得她说的这个小鬼意有所指,阴阳怪气我跟着她,但我也没和她计较。

  “我不是小孩了……我送你回去吧,我骑车的。”

  我也没想到,送过去之后,电动车没有电了。

  在她家,她表现得很是自然,笑了几声,从暖壶里倒出冰柠檬水,我捧着杯子等院子里的电动车充满电——万籁俱寂,甘玲侧身坐在床畔,拖鞋挂在脚上,一边喝水一边看我,带着初见时难以想象的笑意。

  她怎么不问?她知道多少?可我攥着我可怜的底牌不敢和她赌,不能试探她,我必输无疑,唯一能有胜算的,只有关于郑宁宁的事情。

  可这样的夜晚,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提起那么痛苦的事情。

  甘玲忽然伸手,摸着我的后脑勺:“你家里不给你睡扁头哦。”

  “嗯……本来是要这么干的,但是我妈妈的观念有点受西方影响,就没这么干,还挺好的。”我也有点不自在,低着头,把自己当个吉祥的石狮子,被甘玲搓着后脑勺摸了许久。

  五根手指捏在我脑后,她搓够了,又笑:“因为这个后脑勺吧,我跟郑成刚也打了一架,他听他妈的,睡扁头,睡扁头孩子听话有福气,我说我绝不让小孩睡扁头……后来宁宁的头型还挺好看。”

  是她主动提起郑成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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