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船 第37章

作者:牛尔尔 标签: 因缘邂逅 励志人生 现代架空 GL百合

第50章 我告诉你

  “啊?”

  “就是你找个男朋友,然后他就是个废物,屁大点事也得你起来干,你刚刚的心烦程度是1,谈恋爱的心烦就是800。但是如果只有你自己,你就不用这么伺候别人,只管为自己考虑,想吃就吃,想起就起,不用被人消遣,不用给人当奴隶。”

  我沉默了会儿:“那,被伺候的那个人就比一个人好啊,他肯定是非常想谈恋爱的。我为什么要默认自己就是起来端茶倒水的那个呢?”

  “你自己说这话有说服力吗?”

  甘玲背对我睡着,我想了想,憋气地承认了:“那万一我遇到的人,不会这么消遣我,就,互相服务呢?出于爱,为对方做一些事,双方都可以享受有人照顾的感受,但是也会有一点不自由的牺牲……”

  “你也说了是万一。”甘玲说话真是严丝合缝的,她就是咬准了谈恋爱结婚没有好下场,以此为基础对我温和地嘲讽,提醒我一周后和李勇全出去玩是多么不明智。

  可我想起她故意不带我的那些事,还有郑成刚相关,我就有些赌气,故意抬杠似的:“反正我觉得我那个男同事人还挺好,反正肯定不能结婚啊,比我小七岁呢,或者,我就是享受一下青春的□□呢?毕竟也单身了六年了……”

  “你这话自己信吗?”甘玲不轻不重地问,转过身,冷漠地瞧着我。

  和很喜欢我的路今时上床我尚且痛苦了七年,突然说我要跟年轻后生搞在一起……的确是漏洞百出。我努力发言大胆离经叛道,但甘玲太懂我骨子里的保守跟退缩。

  对峙片刻,我承认我有些破防,险些对甘玲怨妇似的抱怨她自己去找凶手完全瞒着我。但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好好地放着假,我不愿意提起这件事来让彼此尴尬。

  只能沉默应对,半晌,我还是承认:“我觉得有些寂寞。”

  甘玲抬了抬眉毛:“为什么?”

  我没有回答为什么,我只是给寂寞增加了个注解:“我也知道过去七年我也是一点儿也不想男人,我其实也不是想要去跟男同事搞对象,只是他约我,我正好……觉得很寂寞,觉得,缘分到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以前觉得自己一个人住也没什么不好的,最近,跟朋友聊天也还是很……好像心里空落落的,非得和什么人保持亲密才能觉得好一点。我很难过。”

  我好像讲了一个很抽象的故事,于是又本能地去找具体的东西给面前的小孩讲解,变得通俗易懂:“就好像,我之前一直是一个完好的玻璃鱼缸里的鱼,然后有一天,鱼缸被打破了,水一直在往外流,我其实并没有感觉出危险,快要死了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受。然后有人开始往缸里注水,我忽然又活过来了,就在这个时候,注水的那个人走了,水继续往外流……而这个时候,正好外面有另一个鱼缸,里面有只鱼邀请我过去。”

  意识到说得过于剖析内心了,我闭上眼背对甘玲,假装我说完就去睡了。

  “为什么不让那个注水的人把鱼缸补好?”

  “只是比喻,比喻而已……没有那么严谨。”

  怎么能够把鱼缸补好呢?郑宁宁的死让我心里有些东西永远地碎掉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这话题自动揭过一页。

  半夜我觉得身上有些痒,集中在胳膊和后颈上,挠了几下,但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痒,不是蚊子,痒像是一种贴着皮肤爬行的苔藓,蜷曲发烫,我越挠它们越生长。我的动静吵到了甘玲,她摸亮了床头灯:“怎么了?”

  我慢慢地挠着胳膊,又够不着后背,甘玲挑了挑眉毛:“有跳蚤?”

  没等我回答,人已经去开了最大的灯,又打开手机手电筒晃我,我眯着眼不自在地搓着手臂,甘玲把我的手臂拎起来端详,借着光看清上面在我抓挠的痕迹下面有一串细微的痘痘。

  她的指尖冰凉,不容置疑地按在我后颈上,冰凉驱散了瘙痒,我有些不好意思,扯过枕头压在脑袋上,像鸵鸟撅起屁股埋着脑袋,亮出这一身过敏的皮肉给甘玲看。

  是晒伤了,我包里揣着药膏。

  我今天玩水过于开心,玻璃场馆透进来的阳光都直接伤害到了我,甘玲去把药膏嘴按在我后颈上的时候,一股药箱带着清凉陡然散开,我伸了伸胳膊,趴直了。

  吐出一条乳白色的药膏,甘玲把我的衣领往下扒,我慌乱地解扣子,甘玲索性用手指一抹,把那条药膏刮在她食指上,等我把上衣脱了再趴下,甘玲又嫌弃地把药膏涂回来。

  借着灯光,甘玲低头看我的后背,感觉情况比我想象更严重。

  指腹推过我后背,药膏的气味不断扩散,像是流水一样爬过身体,手臂上也被涂满药膏,我胳膊打成一字,后背肌肉搜索,甘玲砰砰砰三下解开我内衣的带子,我立即感觉胸前空落落一团。

  药膏滑开,后背清凉一团,我闭着眼,心安理得享受我给甘玲掏耳朵带来的报答。

  被涂药膏,我不能翻身躺着,于是占据了整张床三分之二的空间,甘玲瞥了一眼,啪一下报复似的在我后背拍了一下,认命地关了灯,蜷缩在她三分之一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报复,故意压住了我一只手让我不要乱动。

  我像一只背着半透明壳的乌龟趴在床上,甘玲像是一块石头。半梦半醒中我忽然像是离开我的龟壳漂浮在空中审视我和甘玲,甘玲侧身虚按我的手,撑着脸也在半梦半醒,梦境和现实的混沌中,我猛地意识到我和甘玲的距离过于近了——呼吸近在咫尺,同一张床是避难所,梦里没有郑宁宁骨头折断的声音,没有郑成刚逼问我怕不怕他,什么都没有,最危险的潜在杀人犯躺在身侧,我安然入眠,做了个好梦。

  清早起来圆脸姑娘给我们打电话说现在餐厅还没建完,不过早饭可以下来在酒店大堂吃也可以送到房间,甘玲说送到房间,圆脸姑娘说有豆浆油条牛奶果汁烧饼馄饨……报了一串,最后要了鸡蛋三明治和牛奶还有猕猴桃和橘子,端在桌子上吃。

  后背和手臂上的痒已经消退了不少,想到花费了一张券,我又要出去,甘玲直接说不出去玩了,坐到下午退房,还赶得上三点半的大巴回去。

  一张券就那么付诸东流,我总要冒着再长些痘痘的风险去玩水,但甘玲不去,好像晒伤的人是她似的,穿得严严实实地吹空调,翻出自带的零食一边看电视剧一边吃东西。我到底不舍得那张券,钻出去在游泳池里钻了个来回。

  甘玲的同事似乎已经对我眼熟了,有一个蓬蓬头的四十来岁的女人问我甘玲怎么没来?

  我说她在睡觉还没起。

  对方问:哦,你是她……

  我说我是她朋友,对方就没有多问了,看我孤零零一个,邀请我跟她们一起去学蛙泳,旁边有个穿泳裤的男的叉着腰放声大笑,我说不了。

  在水里海草似的飘了会儿,我就离开了,即便是这短短十几分钟,我又有些晒伤了,我怀疑那游泳馆的玻璃都是凸透镜,汇聚阳光专烤我一个人。

  甘玲捏着药膏把我扔在床上,给我涂抹药膏,我老实了,坐在房间,挤着看甘玲看的电视剧。

  甘玲端着手机,没过一会儿就手酸了,换了一只手又举不动,就把手机交接给我,我也倒腾了一个来回,还给她,像是玩击鼓传花似的传递了几次,手机没电了,放在一边充电。

  甘玲说:“用你手机看吧,我给你登我的会员。”

  我说倒也不稀罕你的会员,我开了电视的会员……刚摸过手机,微信忽然跳出一条消息。

  小茴,既然如此……就告诉她吧。不要紧的。

  我迅速点进聊天页面,翻过两屏,我和这位的聊天时间还停留在五年前。

  迅速点开头像打开消息免打扰,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我们保护了她,她自己回来了,有权知道真相。但作出什么决定,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后面又发来一句,我没看清楚,我低头戳手机太久容易引起甘玲的怀疑。

  急匆匆地退出微信,我忽然发现我还没下载猕猴桃,甘玲接管了手机,我坐在床上如坐针毡,两手苍蝇似的搓来搓去,甘玲登录账号,刚打开电视剧,主题曲播放的一瞬间,我腾一下站了起来。

  甘玲:“……还你,你自己拿着。”

  我捧着手机,甘玲一收双腿坐在床上,抱着枕头拍着身侧,示意我贴过去跟她一起看电视。

  我磨磨蹭蹭地靠在甘玲旁边,甘玲探过手指戳了两下屏幕,恢复播放,主题曲被跳过片头了,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了嗓子,甘玲熟练地去右下角设置倍速播放。

  我忽然把手机收了回去。

  甘玲抬头看看,我切回微信,打开聊天窗口,迟疑片刻。

  “甘玲,”我慢慢地把聊天记录翻到最上面,“我可能没办法等到明年1月了,我告诉你。”

  手机递过去,甘玲迟疑了,斜着眼挑上来,眼神像一道薄纱,朦朦胧胧,眼睛眨了眨,慢慢笑了,抿起嘴唇,别过头,把手机推了回来。

  “不要。”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歇业了,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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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何时再更,勿要等。

  抱住各位宝贝亲一口~mua~

第51章 甘玲破大防

  我不是一时冲动的决定。

  我深思熟虑,吞吞吐吐,自知道甘玲追寻郑成刚的痕迹时便拖着轻盈透明的名为真相的塑料袋奔跑在她身后。

  我联系了那位警察,把我这段时间的经历和盘托出。

  像是背着棉花走在海中,我越走越沉不堪重负,最后我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听到这一切的人来倾吐,对方还记得七年前的这件事,她甚至记得郑宁宁。

  我想要展示给甘玲看的聊天中,包含着七年前的聊天记录,事情的全经过。还有我前段时间如何找到她,痛陈我这段时间的挣扎和抉择,我如何看待甘玲——我早早地想要告诉她凶手的身份,这一切我只是为了复仇,但我觉得很沉重,背不动了。

  我还能为甘玲从旁解说,哪一句前后逻辑不顺畅时,便是我们面对面地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我做好把真相摊开在甘玲面前交待一切的准备,希望能够开诚布公地谈谈这件事,关于复仇杀人,关于明年1月,关于七年前,我做好把七年前的仓库里的东西拿出来晾晒的准备了!

  甘玲却轻轻微笑,打开电视剧津津有味地倍速播放,女主以一个极其快的速度摇头晃脑,配音演员的台词噼里啪啦地向外吐露几乎听不清。

  手机发烫,我定在原地,蓦地意识到了,或许甘玲早已知道了凶手,她并不想要将我牵扯其中。

  一旦我知情,我就是同谋,她杀人的行动就会有所掣肘。

  一直以来,甘玲,郑成刚,郑宁宁三个人都在像是在玩一场默契游戏,从郑宁宁开始依次隐身,循序浮现,我是游戏的唯一见证者,父母依次出场,父亲出现后便停留在屋子里,像一头看不见的大象被观众和演员所回避。

  我拉住甘玲的胳膊,话却吐不出来,甘玲回过头,手臂一掏,把我夹在怀里:“看电视。”

  “甘玲,你……我——”

  “不是说明年1月么,好端端的放假,你提这事干什么?”甘玲换了个招数,我一个字也不信,死死盯着她,我的姿势像是躺在她膝头瞪眼,甘玲垂着眼笑,点了两下屏幕,径自打开我的微信装起傻,“看也行,看什么,我看看你的朋友圈……”

  “甘玲!”

  和甘玲不熟的时候她一意孤行做什么,我阻拦不住,阴沉如开了刃淬了毒的刀,横冲直撞。现在熟了,人温和了,揣着点儿我不知道的东西一条道走到黑的时候就变得狡猾,温柔地荡开话题,嬉笑着把话题绕到别处。

  这个女人的本质不会因为她表情带笑还是带怨而改变,这是只会笑的母狼,狩猎看准了就不会撒手。

  我干脆问了出来:“我要告诉你凶手了,我提前告诉你了,你为什么不看?”

  “小姜老师——”

  甘玲的一只手按住我的眼睛,阻拦我的视线,被我扒拉开,女人表情神秘莫测:“还不到时候,你还没想好,我也没做好准备,别说出口。”

  “哈?”

  “你非要告诉我,那你做好接下来的准备了吗?”

  接下来……是什么意思?

  我刚要质问,然而脑内忽然接通电线,我瞬间明白了。

  真相是一场连锁反应,像是机关的开始,咔哒一声,小球就会沿着既定的路线往前奔跑,一条或者两条,取决于安排机关的人。但我和甘玲之间,一个人或是两个人共同布置了一个机关,她知道路线,我却还不清楚,或者她也不知道。

  真相并不是那么轻飘飘地说出口就结束的。

  我希望这一切事情都能够有个结束,但可能说出真相才是一切的开始。在此之前,我和甘玲即便都有猜测,各自追踪,却仍然只是在肚子中排演行进的轨迹,真实的情况如何,谁也不知道。

  我沉默许久,甘玲伸展胳膊,把手机递给我,掰着我的肩膀看我的后背:“痘痘消得差不多了。”

  话题就那么结束了。

  下午收拾东西赶大巴的时候,我还问了一句前台姑娘那个所谓的温泉池是什么时候开放,前台姑娘说得等到一年后了吧,又说我一天没有出门太好了,今天游泳馆来了个调皮捣蛋的小孩,闹腾得好多人都投诉了,幸好我有先见之明。

  甘玲提着包说走吧,前台姑娘挥挥手,苹果脸上漾出圆润的笑,喜气洋洋的,我被感染得也露出笑容,开开心心地小跑两步追上甘玲,拿走她手里我的包背在身上。

  大巴一路回到能县,路上我和甘玲都没怎么说话,我那点笑容不能支撑我傻笑一路。

  眼看见路灯广告牌,离大巴停靠还有两条街,甘玲忽然用胳膊肘捅我,没头没脑地问:“你下礼拜还要去市里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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