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难容双绝艳 第27章

作者:凤歌琴音 标签: 天之骄子 情有独钟 GL百合

  她从未碰过这种东西,烈酒入喉的刹那先是冰冷,然后便腾起火辣辣的热度,紧接着就涌上咳呛的感觉,她咬牙死忍才没让自己失了态。火烧火燎的烈酒自喉头滚进腹中,火苗席卷着化成寒冰的心脏,一冷一热的碰撞下让她脸上泛起奇异的潮红。

  金铁衣已坐在上位,扶着长须含笑看着满堂宾客,兽王庄庄主摇摇晃晃的站起身,酒盏一举道:“不如让我门庄的美人来给金盟主舞上一曲助助兴,大伙说好不好!”

  满座宾客都是武林中人,此时酒饮的多了也露出本来浪荡一面,俱是拍手叫好。美人自庄主怀中起身,盈盈的来到堂中,长袖一甩腰肢扭动,蒙在脸上的面纱也微微浮动起来,却是一边舞着一边向上位的金铁衣靠去。

  萧白玉厌极了这幅场面,只低头紧握着青铜杯盏才能压抑住想要甩袖而去的冲动,美人经过她桌前是衣袖轻轻抚过桌角,陡然劈开满场酒气窜进鼻中的香气竟是如此熟悉。萧白玉手指一紧,生生握碎了青铜酒杯,咯拉一声脆响,引得美人向她望了一眼。

  那回眸望来的眼睛,分明是那双仿佛印刻在心底的狭长双眸,眼角妖娆的挑起,弯刀一般锋利的眉略微蹙起,一分一毫都是心心念念的那人。即使她整张脸都掩盖在面纱下,也不过就此回望一眼又继续向前走去,萧白玉还是清清楚楚的认出了她,柔情瞬间便如水细腻,如她衣衫掠过的惊鸿身影。

  “红药!”萧白玉冲动的站起身,双拳不知因兴奋还是惶惑紧紧握住,丝毫没有感觉到青铜锋利的残片在掌心划出深痕,越是紧握鲜血越是淌下,可她却分毫不肯放松,似是一松眼前这一幕又将化为烟雾般随风散去。

  她终于又见到这个人,爱进骨血中的女子,没有她就不行,这几日里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这一点。所谓人们口中并非谁缺了谁就活不下去,不是当真是随着某人离去而夺走了活下去的本能,而是没了这个人之后,食不知味眠不安生,连呼吸都仿佛变成了一种折磨,就算只是静静坐在那里,都像是身处红莲业火之地,全身都被灼烧着,难熬到恨不得立刻昏睡过去。

  秦红药顿了动作,似是没料到这里竟有人认得她,还能叫的这般亲密,她轻描淡写的回头看去,眼神陌生的可怕,如同看着一捏即死的蝼蚁。面纱随着她说话而漂浮起来,露出饱满鲜艳的红唇:“你是谁?”

  这双她曾深深吻过的嘴唇,轻轻一碰却发出了好似恶鬼的低吟。

  萧白玉一僵,甫才沸腾起来的情绪骤然冷了下来,青铜碎片深深嵌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汩汩而下,每一滴都似将心千刀万剐后磨碎,然后从空洞的胸腔中流出。她双唇微微张开,又茫然的合上,找不见自己的声音。

  秦红药见她不答话,而周围的喧闹声也因为这一顿降了下来,连金铁衣都皱起眉向这边看来。知晓再想暗杀已是难上加难,她冷笑一声,内力忽然鼓动,碍事的长衫长袖瞬间被震飞,现出她一身的玄黑长裙,她脚尖一点,不知从何处抽出剑来,雷霆般向金铁衣刺去。

  这一下变动的突然,满场哗然之声,待金铁衣急急后退接下那一剑后众人才像是反应过来,操起刀剑团团围了上去。萧白玉被人群挤到一旁,脑中是被最厉害的□□轰炸过得支离破碎,她不知道秦红药是怎样在人群中杀出重围来去自如,甚至不知道人群是何时散去,吴均一再唤她都没有反应,只是懵懂的握着碎片,想要那痛再剧烈些,剧烈到让她能感觉自己还是活着的。

  金铁衣被这突如其来的骚动扫了兴致,只挥手散了宾客,只余一室残羹冷炙,但他再度抬眼时却发现萧白玉还立在堂下,一手的鲜血淋漓,吴均在她旁边又是无奈又是焦急。他刚想开口询问是否是在刚才混乱中受了伤,萧白玉身影却忽然一闪,风驰电掣般的向山下奔去,徒留他和吴均面面相觑。

  萧白玉已经用上全部气力向山下奔去,不想自己还是晚到了一步,只见秦红药一人站在山间小道中,地上已是躺遍了尸体,兽王庄庄主被她掐住喉咙,七窍流血,显然是活不成了。她双眸轻眯,像是一只嗜血的狐狸,声音妩媚而布满杀意:“我弄断了你摸过我的手,打碎了你靠过我的胸口,只是你这脑袋也离得我很近,我想把它扭下来。”

  只见她手指微微一错,就听到极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庄主脑袋一歪,彻底没了呼吸。她弃之如蔽履的丢下庄主断气的身体,早就听到了耳边有人急促的呼吸声,她瞧了一眼,阴狠的笑了起来:“又是你啊,怎么着,你也是赶着来送命的?”

  萧白玉一步一步的走近她,胸口还因为急速奔跑而剧烈的起伏着,脚下都有些虚软,她一面笑自己内力当真是比不得两年后,一面却又痴痴的望着眼前的人,向她走近的脚步没有半点犹豫和困惑。

  在她身子前倾的瞬间秦红药右手也洞穿了她的胸口,可是她伸来的双手却不见任何兵刃杀招,秦红药一愣,已经被她双手紧紧搂进了怀里。萧白玉轻咳了一下,咳出一口血沫,没有给她任何惊讶和反抗的空隙,一双手半点迷惘也没有的将她搂紧,犹如抱紧了自己的生命一般。

  她出手果然狠辣,胸口被这般直直洞穿,想必是活不下去了吧,可不管这是一场梦还是真实的,如果她当真不记得自己,如果自己在她眼中只是陌生的过客,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分别,终归是要有个结束,死在她手上想来也没有违背两年后的誓言。萧白玉用尽最后的力气抱紧她,气若游丝道:“我说过愿你再不识我,但我反悔了,我对你用情竟如此……”

  哪怕只剩一口气也想诉说三分真情,她想笑自己执念太深,为何一定要分清秦红药同九华派,她执着让秦红药离开,却没想过离开后的日子是如何痛不欲生。就如同下棋时为何一定要分清死棋和活棋,何不痛痛快快的抛弃那条活着的长龙,落子在别处,既能逃出了黑子的围杀还能盘活自己的棋眼。

  她眼前不知为何又闪出那张棋盘,此时再面对密密麻麻的黑白子,她已心中通透一眼便瞧出了破解之法。似是有一股力道托住已经摇摇欲坠的她,扶起她手臂,让她指尖在棋盘那处轻轻的点了下去。一子落下,自断了一条大龙,棋局却豁然开朗,又有处处活棋现出。

  得便是失,失也是得,那又何苦自己给自己划下界限,将情义生生割裂开来,世间的确没有双全法,可人的心却是能同时容下情和义。可笑自己临死前才能想通这一点,萧白玉意识坠入无边的黑暗中,身子一路重重的往下沉,恩仇迢递刀光血影间终于明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玉儿,玉儿,棋局解开了!”

第59章 慰我彷徨(肆)

  自从萧白玉落下第一子后已过了两天两夜,二十四个时辰里她合着眸端坐在棋盘前一动不动,沈绘已经由站到坐,最后跃到石梁上躺下来等,孟湘本也想一步不离的守着她,却被秦红药赶去角落里闭眼休息。但身处险境怎会歇息的安稳,不过一两个时辰孟湘又醒来,看着秦红药依然守在棋盘前,双眼通红,眼角憔悴之色明显,她一动不动的盯着萧白玉,连眨眼的动作都很少。

  “我们要不要叫醒玉儿,过了这么久了,我怕她……”孟湘一出声也惊醒了沈绘,她从房梁上一跃而下,凑近端详了一阵萧白玉,见她气息极轻,似有若无,从面上看不出任何眼珠转动的迹象,全身还是维持两天前的样子,似是没动过一下。

  秦红药目光不挪,双唇都有些微的干裂,孟湘带进来的食物和清水不多,沈绘修习鲸息功一月闭息不吃不喝也没有大碍,她便把自己那份都让给了孟湘,毕竟她是个没有内力的老人家,比不得自己。她闻言总算眨了下眼,干涩的眼眶得不到丝毫缓解,身体里水份极少,想挤出一两滴眼泪湿润眼睛也做不到。

  “我相信她。”秦红药缓缓动唇,嗓音被粗石摩擦过,却是没半分犹豫不决。

  孟湘叹了口气,晃了晃水囊,还剩一口的分量,便推到秦红药面前,两天两夜水米不进神仙也撑不下去。秦红药却忽然前倾了身子,紧紧盯着萧白玉微微一动的手指,只见她双眼依然紧闭,指尖轻轻动弹了一下,极艰难的抬起手来,似是臂上挂着千斤重量,颤颤巍巍又坚定的一寸寸抬起。

  她指尖想要落到棋盘上,但抬到一半已是用尽了力气,再不能挪动分毫,秦红药小心翼翼的托住她手腕,把她的手指向棋盘缓缓送去,终于她指尖触到棋盘,指尖忽然爆发出内劲,深深在棋盘上刻下一子。两道玄铁的大门猛地震动了一下,十年来未曾开启的大门艰涩的向两边推开,石灰簌簌落了一地,门后被封闭十年之久的光景终有重见天日。

  玄铁大门刚刚开了个缝隙,沈绘就迫不及待的闪身进去,欣喜万分的看到室中堆满书册,急切的抓起一本翻阅起来,的确是她鬼谷派失传已久的典籍。孟湘也被矗立在室中的宝刀引去目光,一步步走过去,轻轻抚了抚刀柄,阎泣刀直插在地上,刀身没了一半在地里,即使落满尘土也依然能看出刀面上刻着精细的花纹,刀刃掩去了寒光,只钝钝的斜插在面前。若不是她亲眼目睹过此刀真容,任谁也不会相信眼前这把覆满尘土不见锐利的钝刀就是大名鼎鼎武林争之若狂的阎泣刀。

  萧白玉睁开眼睛时许久没有缓过神,她已用尽了所有心力,身子一歪便跌进了秦红药的怀里,目光自棋盘处挪到打开的玄铁大门上,久久的注视着,探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脏在那处虚弱却稳定的跳动着,一下一下,泵出的血液渐渐流淌至全身,她又在生死间走了一遭。

  “受内伤了么?”秦红药撑着她身体重量,双手搭成伞遮在她头顶,替她挡掉了倾落而下的石灰,才保住了那张脸庞的白净。萧白玉枕在她肩上摇了摇头,眯起眼睛瞧着她的侧脸,懒散的一根指头都不想动。秦红药低头瞥了她一眼,见她模样活像是攀在枝干上懒洋洋的松鼠,嘴角噙出笑:“好,那你休息一会儿。”

  她垂下的鬓发挠的萧白玉有些痒,她线条优美的下颌又一直在眼前晃来晃去,像是催眠一般,明明刚从两日的昏睡中清醒,被她一晃又觉得困倦至极。

  萧白玉抬起头,双唇轻轻印在她下巴上,啄吻了一下。

  秦红药手一抖,手背上的灰尘忽的被抖落,落了两人一身,她担心萧白玉吸进尘土,手一收将她的脸埋进自己脖颈间。可萧白玉像是尝到甜头,贴着她细长的脖子也不安分,又凑上去亲了亲。

  这是谁啊,解一盘棋解到精神错乱了吗,秦红药心中一吓,赶紧推开她上下打量了几番,又探手摸了摸她额头。没发烧啊,怎么人都不对劲了呢,秦红药用眼角觑着她,感觉只要拿正眼一看,眼前的人立刻会现出真身,变成别的什么。

  “你真的没受内伤吗,我怎么觉得你……”

  萧白玉堵住了她未说完的下半句,用自己的唇,轻轻点了点又细细摩挲了一阵,这双唇才是真的,实在太好了。在她唇上停顿了半晌才分开几寸,吐息柔柔抚在她脸上:“红药,我以后再不欺负你了。”

  直到唇瓣分开秦红药一脸见鬼的表情还是没有淡去,忽听沈绘在门里头响亮的咳嗽了一声,不知在和谁说话:“哎这个地方太小了,怎么什么都听得见。”

  萧白玉弯了弯眼眸,重又靠了回去,伸手将她身上的尘土打落,紧接着掌心覆盖在她眼眸上,缓缓揉搓着。秦红药眼前落进一片黑暗中,便听话的闭上眼睛,缓和着两日没有合眼的涩然和困倦,她掌心带着淡淡的温度,熨烫着疲惫的双眸,眼眶久违的湿润起来,总算觉得舒服了一些。

  她闭着眼伸手找到怀中的人,将她揽起一些,让她靠坐的更为舒适,似是徐徐闲谈般问道:“这两日你怎么过来的?”

  萧白玉靠在她肩头目光远远的望在某处,似是遥望着从未见过的风景,长舒一口气道:“只有两日么,我感觉过了好久,可能是十天半月,也可能是三五十年,做了好长的噩梦。”

  秦红药摸索着抚上她脸颊,感受着随着她说话脸颊一起一伏,指尖下意识戳了戳她脸庞,丝毫没发现自己的动作才是幼稚到极点。她嗯了一声,继续道:“梦见什么了。”

  “梦见没有你的世界,我叫你的时候你冷冷的问我你是谁,嗯最后还把我杀了。”她似是在抱怨,手在脸侧挥了挥,可是秦红药的手指被隔开又戳上来,几次反复之后也再懒得理,任由她动作了。

  秦红药笑出声,赞叹了一番自己的英勇:“我这么厉害的么,你怕不怕?”

  萧白玉用力点头,双臂都绕上了她的脊背,由靠坐转成了相拥,下巴搭在她肩上模模糊糊的问道:“你当时闯金盟主寿宴的时候是假扮成兽王庄的侍女么?”

  她心里还是耿耿于怀,毕竟看着秦红药被别人又搂又抱,亲没亲是不知道,不过肯定被摸了不少下。秦红药听她提起这么古老的事,不禁哂然失笑:“怎么可能,我们修罗教什么时候不是光明正大的,做什么要去假扮侍女。”

  萧白玉心里舒服一点,但听到她这么虚假的自夸自耀还是哼了一声道:“你什么时候光明正大了,明明一直偷偷摸摸的跟着我,还偷走了我的……”

  “咳咳咳,这地方真的是太小太小了,再说一次真的什么都听得见。”沈绘在门里头咳得像是要把肺丢出来一样,孟湘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还坐在门边的两人,那两人不知道悄悄密密的在说什么,压低了声音她是半分都听不见。孟湘好心的拍了拍沈绘的背部,看她咳嗽的这么厉害,便把剩下的最后一口水递给了她。

  秦红药却像听不见其他动静一般,只有怀中人的喁喁私语才能落进耳中,笑意渐渐在脸上扩大,她都不知自己竟能露出如此明媚的笑容,只悄声问她:“偷走你的什么?银两吗,没有吧,咱们一路的银两不都是我出的么。”

  两人对彼此都是知根知底的,哪能看不出她在故意调笑,萧白玉手滑到她腰间,捏起几分软肉轻扭了一下。秦红药立刻在耳边倒吸了一口冷气,扭着腰往旁边闪了几寸,一只手抓住了她在腰间动作的手指,挑眉似轻喝还笑:“君子动口不动手听说过没,亏你还是一派掌门,怎么像小孩子说不过就动手。”

  萧白玉被她抓着手也不挣,只是在她腰间又徘徊了几下,她腰肢纤细的有些过分,手指捏上去只能拽起薄薄一层肌肤,都寻不到她身上多余的软肉,不禁有点好奇她在身体发育时是怎样跳过腰肢这一步,直接拢到饱满的胸上去的。

  “喂,你在摸哪里!”秦红药音量提高了几分,一手抓着她在腰间乱动的手指,一手又不得已的盖在她按在胸口的手背上。身体向后退了几分,她还从没被人碰过这里,瞬间的惊诧过后竟有些羞涩之情,当日她脱下外衫只余一件肚兜站在这人面前时还不遮不掩,却不想被看和被摸间有如此大的差距,长过雅鲁藏布江的涛涛河流。

  “这里,我一直好奇你身体怎地生的这般漂亮。”萧白玉微微皱起眉,倒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一脸的落落大方。

  秦红药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她脑袋中的百转千回自己实在跟不上,可又深知她绝非是浪荡不羁的那种人,恐怕她连这动作带着多少别的意味都不清楚。可是又不知该如何和她解释,这般放在别处去摸一个女子的胸是要被毒打一顿再浸猪笼的,只能委婉道:“比如我现在要摸你的身体,你不会想一刀砍死我吗?”

  其实两人看起来是在有条有理的对话,但都是困倦至极脑中一片模糊,都是下意识蹦出什么便照实说了出来。萧白玉歪了歪头,目光落在她脸上沉思,说是沉思,倒不如说在发呆,很有可能下一秒就要昏睡过去,她目光直愣愣的,连话都如此直白:“喜欢你的话,为什么要砍死你?”

  秦红药倒抽一口气,胸腔隐隐震动了起来,才发现是自己快要憋不住的笑出声,用力的将她抱了起来,脸埋在她肩头,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一口咬在她肩上,才勉强压抑住破土而出的笑声。萧白玉肩膀一痛,清醒了几分,象征性的推了推她的身体,问道:“你咬我做什么。”

  “因为动口不动手啊。”秦红药嗤嗤的低笑着,双臂用力到似是要把她融进身体里,萧白玉被她抱得有些痛,又感觉到她笑起来时热气不断喷在脖颈上,面上终于浮起些薄红。欲要真的把她推开,才发现自己的手掌居然结结实实的印在她胸口,那饱满的柔软在她手下清晰可触,好像掌心忽然被火苗舔到,她忙不迭的缩回手去。

  这下她是终于缓过神来,从极可怕的噩梦到温暖可亲的现实中,她一直都陷在时而痛苦时而欣喜的挣扎中。萧白玉往后退了几分,秦红药就又前倾,追着她无处可退,最后还是被她完完全全的抱在怀里,低声调笑道:“想不到白玉一直都觊觎我的身体啊,我还以为我们萧掌门当真心如古井远离红尘呢。”

  沈绘一手把典籍拍在自己脸上,都顾不得是否会弄散这珍贵的典籍,只看着典籍上鬼谷子的画像在心底大吼,祖师爷啊,带我走吧,这世间不值得。

  萧白玉素来白净的脸是彻底红了起来,她咬着唇偏过头去,勉强吞咽了一下,声音轻的几乎在嗫嚅:“那……你还没对我说过。”

  秦红药尾音上扬的嗯了一声,似是听不懂她的意思,坏心眼的凑在她耳边轻轻呼气,眼看着那小巧的耳垂也蒙上了一层红晕,细致的都能看到上面浮起的丝丝茸毛:“说什么?”

  萧白玉咬着唇不答话,双手僵硬的挤在两人身体中间,她想收回手来都没空隙可钻,余光瞥见秦红药一脸得意的笑容,心中一气手也不管放在哪就推了几下。秦红药身子一抖,胸口被推挤的感觉让她全身都怔楞了起来,好一会儿见她再没有别的动作才一点点吸进空气,搂着她的手臂都软了几分。

  这本来也是萧白玉憋着一口气的鲁莽之举,但真的下手一推后还是惊得半分都不敢再动,两人将彼此的心跳声感受的清清楚楚,忽快忽慢。

  看来萧白玉是彻底清醒过来,再无法让她直白的说出心意,秦红药才叹了口气,也乖乖的不再作怪,抱着她道:“那是我不说么,明明是你不让我说的。”

  萧白玉听闻此言心中又隐隐作痛起来,秦红药总是这般包容于她,自己果然是一直在欺负她,明知她心意如此,却还让她硬憋在心里。念到此处,萧白玉心软了下来,对她的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双手揽在她背部轻轻拍了拍,似是无声的道歉。

  秦红药受用的贴在她身上,目光终于从眼前的人身上转开,通过敞开的大门望了眼里面,小声在她耳边道:“等我们出去,寻个没旁人的地方,我会好好同你说的……站的起来么,我们进去看看。”

  她刻意加重了几个音,萧白玉清楚地听出了她的不怀好意,但却生不起一丝恼意,甚至是欣然的,夹着着一丝隐约可见的期待。两人从地上站起来,第一个动作就是替对方拍去身上尘土,双手交错而过时两人都愣了一下,又对望一眼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沈绘见两人姗姗来迟的身影终于踏进门内,瞧了瞧鬼谷子的画像,方才她们二人的对话一句不拉的落进耳中,又在心底哀嚎一声,祖师爷啊,你把她们也一起带走吧,这谁能遭得住啊。

  萧白玉纵然不知道沈绘心底在想什么,但看到她一脸红红绿绿色彩斑斓的神色,大概也能猜到是为了什么。她轻咳了一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看的秦红药心中暗暗发笑,她爱极了萧白玉这幅表面清清冷冷,两人独处时又柔情似火的性子。

  萧白玉反复打量着面前的阎泣刀,眼前似是浮现出师父拿着这把刀立在千军万马前,为保护自己心爱的人浴血奋战七进七出的雄壮场面。她瞟了一眼正在四处转悠的秦红药,坚定的伸出手去,用力的握住刀柄,默想道,请师父放心,不管是九华派还是我爱的人,我都会像您一样以命去守。

  阎泣刀没地极深,萧白玉掌上运功,内力源源不断的灌注至刀柄中,内力流淌过刀面的纹路,那精细的花纹竟忽然泛起墨色的光芒,勾勒出鬼神的面容。她清喝一声,地面忽然开裂,顺着阎泣刀四周咔咔分开,刀刃猛地拔地而出,嗡嗡的在她手中轻震,灰尘落地钝色褪去,露出这柄绝世宝刀特有的寒芒乍现,吹毛即断。

  孟湘被脚下忽然开裂的地面吓了一跳,但那裂缝漫开几丈后就湮没了声息,萧白玉散去功力,阎泣刀稳稳的落在她手上,刀面纹路最后一闪,渐渐黯淡了下去,重归成一把钝刀。沈绘见这一幕也是啧啧称奇,凑过来道:“我看得为这把刀寻一幅刀鞘才是。”

  萧白玉心中终于放下一块大石,笑着点了点头,双手捧起阎泣刀跃到秦红药面前,献宝似的递给她瞧。秦红药大略扫了几眼,就急急背过身去,嫌弃道:“快拿走,别让我看见,不然我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萧白玉反手覆刀,眉间眼角都带上笑意,偏要凑近些问她:“我和刀,你选哪个?”

  秦红药脖子一缩,就像是普通夫妻中的一方被人抓住在外面偷吃般,背后清晰的感受到袭来的寒意,仿佛说话一有不慎就会被打个六亲不认。她顿时转过身,指天指地发誓道:“选你,绝对选你,快让我仔细看看,哎真是一把好刀。”

  萧白玉把手中的刀递过去,看她假惺惺的大加赞叹,凉凉的补了一句:“不灌注内力它只是一把钝刀,这么钝的刀你也觉得好?”

  秦红药说谎不眨眼,被拆除也不见脸红,只言辞凿凿道:“就是好,白玉的刀谁敢说不好。”

  沈绘闻言转过头,看着孟湘也是一脸好像牙疼的表情,两人对望了一眼,眼中都是对彼此满满的同情。孟湘咳了一声,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方才沈绘咳个不停,可是这一咳却没引来两人的目光,不禁哀叹一声,故意拔高嗓音道:“秦姑娘,你一路陪我们来黄巢墓,也不会让你空手而归,你打开前面右边那具棺材看看。”

  秦红药应了一声,看向面前的两口石棺,一口应是葬着黄巢,另一口么……她运功在手,一掌震飞了右边那口棺材的石盖,被尘封已久的剑光猛然爆发,一时在场的人俱能感受到剑锋散出的冰冷和杀意。她掌心平摊,棺中的黄巢剑似是被牵引般腾起,又缓缓落在她手上,她蓦地挥剑下劈,石棺乃至整个石室都被剑锋平整的一分两半,断面看不出丝毫毛刺崎岖之处。

  石室猛地一震,地上原本的开裂之处骤然扩大,仿佛是惊醒了沉睡在地下的庞然大物般,异常巨大的黑影腾地而起,萧白玉极快的将孟湘护在身后,同秦红药并肩站在一起,看着墓中巨物一点点现出身形。只见此物体格似巨虎,毛发犹如尖刺,嘴角伸出野猪般的獠牙,尾长八丈,狰狞可怖,一声吼天地都要震上三震。

  沈绘忽的喊出声:“这是梼杌,我们这是惊动了镇守古墓的凶兽,快跟着我跑!”

  孟湘探手拉住了小姑娘马上要准备开跑的身体,微笑的看着挡在她们身前的两人。萧白玉握紧手中阎泣刀,嘴角浮起淡笑,偏头问身边的人:“你怕不怕?”

  秦红药轻笑一声,掂了掂黄巢剑,放声道:“怕什么,我还想用它试试我这把剑有多快。”

  孟湘便无奈的摇了摇头,放纵了一次,就让她们先玩耍一阵罢。萧白玉内力一动,刀身便跟着泛起黑芒来,她都无需出口,两人的动作便像是心有灵犀般,冥河十刀天王七剑不约而同的施展出来,久违的联手御敌,两人俱是面如春风嘴角含笑,魔刀神剑相错相交,最后相缠在一起内力交融,水火之势和谐到令人心生感动。

  两人迸发的内力狠狠撞在梼杌身上,梼杌怒吼一声,庞大的身躯硬生生被退后几丈,结结实实的撞在石壁上,力道之大撞得它一阵发懵。正当它再度举起前爪时,忽听孟湘柔柔的唤了一声:“好孩子,过来吧。”

  众人一愣,梼杌竖如尖刺的毛发却随着这一声呼唤软化了下来,身形渐渐缩小,变成了普通老虎般大小,跳跃至孟湘身边,亲昵的舔了舔她。孟湘扫了一眼众人瞠目结舌的表情,又心疼的揉了揉梼杌的毛发,埋怨道:“下手真重,要不是这孩子看见我在这,你们真以为能挡得住上古凶兽么。”

  秦红药楞的回不过神,脑海中却忽然想起初初见面时手下说的话“这老婆子手下掌御着两只猛兽,一曰穷奇一曰九婴,修罗教的人根本无法靠近”,现在想起来那两只该不会也是所谓的上古凶兽吧。秦红药被惊得跳起脚来:“你这么厉害,这一路还装孱弱老人,让我救了你一次又一次!”

  孟湘扫了她一眼,一向和善的脸上居然浮起些许坏笑,像是终于将别人捉弄成功似的窃喜:“我是真的毫无内力啊,只是有几个好孩子罢了,再加上我可是被你抓来的啊,自然是盼的你不好。现在清楚你是个好姑娘了,让你知道也不晚嘛。”

  秦红药被噎的无话可说,委委屈屈的看向萧白玉,萧白玉在两人间看了看,终于忍不住的破功笑了起来,从未见到她如此开怀坦然的模样,笑声清脆悦耳,连梼杌也听的眯起双眼,享受起来。

第60章 慰我彷徨(伍)

  几人又在残破的石室中搜寻了一遍,见再无其他残留的事物,才寻了碎木和绳索暂时做了刀鞘剑鞘,各自挂在腰间,在沈绘的指引下准备出墓。沈绘指清了路就与她们道别:“从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就能出墓了,机关我提前关掉了,我要回石室把典籍搬出去,先走一步。”

  她身影无声无息的窜走,孟湘也拍了拍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梼杌:“乖孩子,你也回去吧,要好好守着这座泰山哦。”

  梼杌蹭了蹭她的手背,转身奔进了古墓的黑暗中,老虎般大小的身子眨眼间没进地里。三人一边往出走一边闲聊几句,俱是心神全然放松下来,这一路下来萧白玉对孟湘也是熟稔万分,便邀请道:“孟前辈愿不愿随我回九华山坐坐,若能长住在九华山指点一下我那些弟子就更好了。”

  孟湘笑道:“免了免了,这一路出来可是折腾坏我这把老骨头了,只想早点回幽兰古涧好好睡一觉,玉儿若是想见我便直接来古涧寻我就好。”她话音一顿看了看两人,又促狭道:“我那里幽静的很,只要我愿意没人能踏进古涧一步。”

  秦红药似是听懂她的话外之音,也随之低笑起来,附和道:“那的确是一个适合私会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