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难容双绝艳 第3章

作者:凤歌琴音 标签: 天之骄子 情有独钟 GL百合

  这一开始回忆往事便一齐涌上心头,萧白玉跪坐在九华婆婆的尸骨旁,凝望着这位从小到大唯一亲近的人。秦红药久居北漠,踏入中原不过这一两年,许多奇人异事也只是听说而已,当下也起了兴致,在她一旁抱膝坐下。

  “师父说武功即使在高又怎能以一敌千,她只能犯险催动阎泣刀的魔性,那一战虽赢了但她也受了重伤。后来的事师父总讲不清,她只说迷糊中有人一直在旁照顾她,护着她回了中原,这才得救。

  王爷为谢师父大恩赐了九华山给她,师父不曾婚嫁,只把我当亲生般养大。这十年我执掌九华派,也每日都盼着师父归来……”

  萧白玉顿住,秦红药冰冷的手指正搭在她面庞上,指尖揩下一滴水珠,却不知自己何时已落下泪来。

  被她一碰萧白玉也收住了话头,偏头拂袖擦去泪痕,在尸骨前跪直了身子默念道,九华派现在愈发光大,弟子终是没有辱没了师父的名号,若此劫不死,定将查明师父死因寻回阎泣刀。随后脱下外衫将尸骨仔细包好,将玉佩也埋了进去,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最后一拜久久伏在地上。

  她撑着地面抬头,目光蓦地停住,眼前的地面隐隐约约刻有些痕迹。她伸手拨开地上的藤蔓灰泥,两段极细小而密密麻麻的文字逐渐显露出来,粗略一看竟是秘籍一般的口诀,若不是紧贴地面定是不会发现。

  细细看去原来是一段刀法和一章剑谱,这两部功法从不曾见过,名头也不像寻常门派武功,莫非是师父刻在此处的么。

  秦红药也俯身来看,顺着刻痕念了出来:“冥河十刀,天王七剑,刀剑交错,同生共死,可破他山之石。”

  此话一出两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可破他山之石!

  秦红药反手将残月弯刀递回给她,自己随意捡了一根枯枝,轻巧的挽了一个剑花。萧白玉反手将弯刀缠在腰上,也捡起一根枯枝,两人便在狭小的石室内对练起来,腾挪闪避衣袂翻飞,出招俱是游刃有余。

  这两段刀法剑法本就基于九华派内功口诀,萧白玉领悟起来自是毫不费力,可一招招使出却觉一刀比一刀杀意更重。她自小所学刀法虽精妙,却无一像冥河十刀这般魔性深重,狠绝毒辣,招招指人要害不死不休。

  沉重迫人的刀锋罡气划过衣角,秦红药扭开了这一刀,回身枯枝轻点在对面枝背上,只一招便引得杀意弥漫的刀光偏了几寸。她这套剑法口诀自道生一而始,后接二分阴阳,三生万物,剑招自少到多,从简洁灵巧至复杂绝伦,最后快剑速攻时已让人眼花缭乱。

  咔嚓一声两人手中的枯枝又同时被折断,地上已经散落了无数折成几截的树枝,两人已不知对练了多久,在山洞中也不知外面过了几时辰亦或是几日。

  两人武学造诣极深,秦红药虽不懂九华派功法,但得萧白玉在旁点拨几句,剑法已尽得口诀所传。可偏偏最后一招两人无论如何都使不出来,每到此招手中枯枝相抵,定会断成几截无法继续,对招便陷入了瓶颈。

  秦红药扔掉手中只剩一截的枯枝,席地而坐,她拍了拍身边的空地,示意另一人也坐过来。她撩起额间散落的发,问道:“你们中原武学都这般奇怪么,共死倒还好说,两人交战如何同生?”

  萧白玉举袖轻拭额间细汗,回道:“对敌时本就无需分个你死我活,若只意在杀敌,师父尽管可写同归于尽。”

  “但你刀法狠绝,分明要致人死地,只是被我剑招化解,若放在别人身上那定不知多了几个血窟窿了。”秦红药扫了一眼满地枯枝,双手撑在地上,慵懒的仰起身子。

  萧白玉忽地坐直了身子,听她这么一说心下蓦然清明,她点头自语道:“不错,正巧被你化解了,所以刀法剑招分不出高低。与其说是击刺对方回护自身,不如说是……”

  “刀剑交错并肩向外。”秦红药接下话头,笑吟吟的偏头瞧她,她倒不像是那些死板的正派掌门,反而机灵的很。

  这般一说,两人立时便参透了这两套功法,貌似互攻实为共舞,联手御敌又互相回护,方可同生共死。

第6章 见之不忘

  两人重又捡起树枝,现下理解了这口诀埋藏的含义,过招间杀意大减,不以伤人为务,只求配合默契。

  一招接完各自在半空中轻身飘开,随即又挺身再上,树枝相碰以掌相推,不断分开又缠斗在一起。两人俱是心情放松嘴角含笑,一招一式间似有春风笼罩,无需言语便知下一步的去处。

  拆至最后一招,树枝相抵,却不再向前,借着对方的力道同时向外刺去,两人的力道融合在这一刺中,只听扑哧一声,两根树枝尽根没入了山壁内。

  “竟有这般威力。”萧白玉叹道,如此看来门口那块弑龙石的确也不在话下。师父莫非是猜到有人会被弑龙石困在这洞中,才将口诀写于地上,可她自己又为何会被困在石室内直到死去。

  秦红药见火把又快燃尽,习惯性的扯了些藤蔓缠上,一边道:“不过你说你师父终身未嫁,又怎会创出这样的招式,她是想与谁同生共死?”

  这问题自然没人能回答,萧白玉刚想开口问她都能出去了还去管那火把作甚,目光却触及到她站在盈盈火光中的身影。那头及腰长发失了发钗便一直披散着,过招时青丝纷扬,数次都曾掠过脸庞。

  好像秦红药自己也发现了这一点,甩下手中的藤蔓,回身看见萧白玉还站在石壁前,似笑非笑的说道:“还不走,等着我抱你出去么。”

  萧白玉不接话,俯身将包了尸骨的衣物抱起,她本想将另一具尸骨也带出去埋葬,却没有多余衣衫可用,更别提另一个人自己都衣不蔽体,哪有东西可脱,只得作罢。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弑龙石前,她一手抽出了腰间的弯刀,摆出了最后一招的起手式。

  秦红药的长剑早就被打断,当下也以掌代剑,身法施展开来,眼见弯刀猛刺向自己,她手掌运功拍在刀背上。两人气力交融,弯刀顺势前刺,刀尖似迅雷般奔向弑龙石,只听一声巨响,残月弯刀一半都已经没入巨石。

  顺着刀口巨石裂开了一道道缝隙,轰轰的摇晃了起来。秦红药见弯刀已不能再进,伸手便覆盖在萧白玉持刀的手上,两人一同握刀硬是将弯刀推进了一寸。眨眼间巨石四分五裂,猛地爆裂开来,久违的自然光亮瞬间涌入洞中。

  交握的双手随着巨石的崩裂垂了下来,萧白玉动了动手腕,却并没有挣脱。抬眼就看见秦红药离她极近,近到垂下的发丝都搭上了她的肩头,甚至能看清那狭长的双眸里黑色瞳仁上细小的纹路,仿佛流淌着寂静的黑色河流。

  萧白玉微微一怔,耳畔就传来了森林中众人呼喊的声音,不知她们在洞中呆了多久,九华派竟来了这么多人寻她。

  秦红药侧过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萧掌门,莫忘了你还欠我一条命。”

  吹佛在耳侧的气息过于亲近黏腻,萧白玉微敛双目,此番绝处逢生,出了山洞她依然是九华派掌门人。她左掌忽地拍出,身前人被她一掌推的噔噔后退了几步,她长身玉立声音清朗:“这座荒岛现下尽是我九华派的人,你走吧,下次再见定以性命相搏。”

  秦红药嘴角在笑,眼神却阴骛,她抚了抚左手尖长的护甲套,声音妩媚而冰冷,恍若寒冬腊月吹过的雪:“我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期盼下次见面了呢,萧掌门。”

  她甩袖而去,只几瞬便消失在森林深处,萧白玉轻轻吐出一口气,也转身向着弟子的声音飞身而去。不多时便瞧见了大弟子周城,他正领着几位门派弟子四处搜寻着森林。

  “师父!”周城惊喜的一喊,四周的弟子俱被引了过来,几十人熙熙攘攘的跪了一地,面庞上各带喜色。

  萧白玉抬手让他们起来,心下稍稍放松,问道:“为师去了几日,你们在这荒岛上可曾遇到毒蜂?”

  周城面带愧色,抱拳下跪道:“师父已失踪了三日,我们三人在岸边久待师父不归,便想进森林去寻,不料迎面遇到了毒蜂群。我们匆忙逃到船上,发现那毒蜂惧水不敢靠近,才回去带了第三分堂的弟子再进森林,都怪弟子学艺不精连累师父。”

  第三分堂堂主原松也在其中,他双膝跪地,低头道:“弟子竟不知那魔教妖女也在岛上,累掌门几日受苦,是弟子失职,请掌门责罚。”

  见他们几人责来怪去的,她情绪也渐渐明亮起来,并非是所谓的正道侠义,也无关什么是非分明。不管是周城当日拼着性命不保也要高呼出危险,还是她自己为了保护弟子引毒蜂深入森林,只是源于师门情深相互照拂,这便是她身为掌门所守护坚持之事。

  “都起来吧,这几日只是被困于山洞中,并未受苦。”萧白玉语气一沉,正色道:“我寻到了师父尸骨,回山,请师父入土为安。”

  一艘艘小船飘离了荒岛,九华山上下居丧守孝三月,三月间众弟子言而不语对而不答,山上不动炉火,只是吃些蔬菜瓜果。萧白玉让弟子将山洞中的另一具尸骨带回,也在山上寻了个好地方葬下。

  不过几日九华派开山祖师仙逝的消息就传遍江湖,来往九华山的各门各派络绎不绝,却都被守山弟子以“掌门人正在服丧,恕不见客”的理由推拒门外。

  不料这日来的一群人却是满脸怒容,一众大约三四十人,一听这话更是暴跳如雷,为首的壮汉黝黑魁梧,声如洪钟:“敢做还不敢认了?躲躲藏藏算什么名门大派,快叫你们掌门出来见我!”

  守山弟子紧皱眉头,却依然有礼道:“掌门人已一月未出山,的确不便见客……”

  话音未落,只见突的一剑当面刺来,忙侧头避过,那行人已各自拔剑在手,俱是怒目圆瞪。守山弟子也怒哼一声,其他五六人也围了上来,手按在腰间长刀上。若不是顾忌正值本派祖师丧事,怕是一早便要教训这群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

  “年老弟,莫要动怒,免得人家说你点苍派不懂礼数。”旁侧插进一个声音,又来了一行人。只见一个干瘦矮小的男子微微驼背,长须垂胸,他缓缓扶了把胡子,原来是长青门门主谢三扬。

  谢三扬拱拱手,神情和善:“小兄弟不要见怪,年老弟也只是心急独子之伤,事关重大,还请小兄弟唤你掌门出来一见。”

  彬彬有礼的言辞让守山弟子面色稍缓,但想起掌门之令还是没有应下,年墨冷冷道:“谢老哥倒是有礼了,可别人却不放在眼里。你们九华派将我儿害成这样,我今天硬闯也要闯上你们九华山!”

  谢三扬面容沉痛,摇头道:“前几日本是年侄儿的诞辰,收到了你们九华派寄出的生宴贺贴,谁料打开一碰竟中了剧毒,顿时便奄奄一息,年老弟又怎能不气。”

  守山弟子一听,事关重大他也不好定夺,便同意将一众人引上山,转头叫另一人先行上山通知掌门人。待到他们登上山顶时,已瞧见萧白玉立在场上,一身素白长裙,身姿窈窕挺拔,百位九华派弟子站于身侧,一眼望去只觉仪态鼎盛,不敢妄言。

  九华派掌门声名在外,可当真见过的却少之又少,年墨乍见如此清丽绝俗的女子,仿佛凝聚了明月之钟灵,九华之毓秀,飘逸淡雅又气度袭人,方才的气势不自觉便弱了几分。

  但转瞬又想起九华派所做卑劣之事,便挺胸收腹,下意识端正了身体,大声道:“我为我儿来向萧掌门讨个公道,九华派为何要下如此狠手毒害我儿!”

  话音刚落,他身后数十人左右分开,两人抬着竹架走出,躺在竹架上的男子出气多进气少,左臂竟是血肉模糊,好似整条胳膊被人硬生生拽下,着实恐怖。年墨恨恨道:“我儿甫一打开你们送来的贺贴,皮肉竟开始剥落,就……就好像被生生剥皮拆骨,血肉俱被融化,我点苍派到底如何与你结仇?”

  饶是年墨这般汉子,说起当时场面仍是心有余悸,足见那一幕何等残忍。九华派众人听得义愤填膺,回嘴道:“这等下做事怎会是我九华派所为,莫要血口喷人平白污蔑。”

  这剧毒萧白玉自然听得耳熟,尚不曾忘记在山洞中那毒功是怎样溶掉岩石山壁,血肉之躯又怎在话下。她欲要说出,可想到普天之下也只有她一人见过那一幕,这时讲出非但无人信服,还有推托嫁祸之嫌。

  心思几转后,她朗声道:“这一月间九华派上下守孝服丧,严禁欢愉庆典,又怎会寄出生宴贺贴,想必是他人嫁祸在九华派头上。”

  她这几句话声音清澈明朗,这般郑重说来掷地有声,年墨稍有犹豫,谢三扬却接话道:“贺贴上明明署了九华派弟子之名,还刻有贵派印章,又作何解?”

  年墨连声道:“不错不错,贺贴署名九华派弟子申晓,可是你派中人?”

  立于身侧的大弟子周城面色一变,附耳说道:“师父,申晓确是我派弟子,但两月前因屡违派规,受了惩罚后已被逐出九华山。”

  萧白玉脸色一沉,目光如霜,面容已浮出片片寒冰之意。年墨忽地噤声,只觉威压铺天盖地般袭来,他竟是不敢动弹。

第7章 见之不忘(贰)

  九华山顶上狂风刮过,吹的衣摆列列作响,衣衫翻舞尘屑纷扬间几乎遮蔽了视线。萧白玉缓缓开口:“申晓三月前已被逐出九华派,应是受了贼人蛊惑才做出这等下三滥之事。我定将他擒回,斩于年掌门身前。”

  她冷冷的声音在狂风中清晰可闻,顺着风传遍了整座九华山,犹如银瓶乍破寒冰骤裂。她身姿挺立不摇不晃,场上数百人谁都不做一声,人人凝气屏息侧耳倾听。

  年墨与谢三扬对看一眼,眼中都有些退踞之色,心下俱在想要不就这样作罢。可忽然间,眼前有一抹黑影掠过,只见一人被掷于场地中央,定睛看去那人浑身浴血,面如土色,他嘴巴张了张只发出一丝痛苦的□□,明显是活不成了。

  “妹妹要找的人我可是亲自给你带来了,要如何谢我啊。”不见人影先闻其声,随着一声妩媚的轻笑飘过,眨眼间场上便立了位言笑晏晏,明眸善睐丰神绰约的女子。她身后跟着四人,俱是黑口黑面,不光穿衣打扮,就连模样神情都别无二般,瞧一眼就觉得诡异。

  秦红药粲然一笑,纤细的腰肢轻扭,启唇道:“年掌门谢门主,这申晓已在你们面前,就莫要再为难我们萧掌门了。”

  被扔在地上的申晓张口欲喊,却只发出些许破碎声,一口气没上来,嘴角又是涌出大股鲜血。待年墨瞧清了那女子的面容,浑身巨震,眼中惧意与怒火一起喷出,他怒喝道:“萧白玉,你竟与这魔教妖女党同一派,究竟是何居心!”

  秦红药轻轻扫了他一眼,那双眸明明生的风情万种,却又宛如一柄淬了毒的神兵利器,见者无不心惊胆寒,她依旧是笑着:“谁给你的胆子直呼她的名讳?”

  她话音轻柔,最后一字还未传进耳中,又快又猛的一剑已突的当胸刺来,利刃破空的声音仿佛鬼神的催命符。任谁也没有看清她的动作,瞬间剑尖已到了年墨眼前,他甚至能在剑锋上看见自己木愣的神色。

  利剑却并未刺进自己胸口,年墨颤抖着抬眼,只见萧白玉站在自己身前,那柄气势如虹的长剑竟被她牢牢握住了剑刃,悬悬的停在自己眼前的半寸处。

  鲜红的血液从那她指缝中溢出,淌下她不堪一握的手腕,静静流进了衣袖中。萧白玉目光凌厉,她斜斜的睨视着秦红药,声音已降到冰点:“够了。”

  秦红药神色如常,她一寸寸抽出自己的剑,触感艰涩,分明是在那人手上划上了更深的剑痕。

  “既然我们萧掌门说够了,你那脑袋暂且先放在脖子上吧。”她瞥见不光是点苍派长青门一众人身如抖筛敢怒而不敢言,就连九华派中也有弟子神色有异,她满意的低下头,掏出手帕仔细擦拭着剑锋上的血迹。

  萧白玉染血的手指摸上腰间,唰的一声抽出了残月弯刀,环顾四周道:“我为家师服丧三月,本不应动兵刃,却有贼人三番四次辱我九华派之名。若我一味忍让,不仅害九华派无光,更是让家师在地下不得安宁,还请诸位恕我违逆。”

  此言一出,九华派众弟子人心大定,顿时长刀出鞘,将魔教妖女与她身后四人一齐围了起来。秦红药却不紧不慢擦拭着长剑,眼也不抬道:“我想走便走想留便留,你们这些人谁能拦我?”

  这并不是空话,金老爷子的五十寿辰天下英豪齐聚,她都能来去自如毫发无损,更别提不过是小小的九华派。她有些兴致盎然的翘起唇角,这位萧掌门比之前遇到的对手都有趣的多,不过几句话便稳定了已经被她动摇的人心。

  弯刀划破空气,招式一出便是杀意弥漫,萧白玉挺刀连刺,转瞬便挥出八招。这一下兔起鹘落,迅捷无比,年墨不识她武功套路,却在心底赞道,这几招好生厉害,若是自己来接,怕是连一刀都挡不下。

  瞧见她如此厉害的武功招式,年墨已经完全信了萧白玉,她招式这般出神入化,又何须动些下毒的心思。想到她还徒手为自己挡了杀招,当下便拔剑喊道:“萧掌门,年墨来助你一臂之力。”

  一直沉默不语的四名黑衣人就势便要拔剑,秦红药却瞟了他们一眼,四人立时停了动作,袖手而站。她挡下一刀后顺着刀剑相撞的力道轻身飘远,举剑便向年墨刺去,剑招迅猛而多变,竟是天王七剑的招式。

  天王七剑一旦施展开来,只攻不守,直指对方破绽之处。年墨左右格挡,却挡不住她快剑连刺,手腕登时中了一招,再握不住手中长剑,捂着手臂踉跄了几步,下一剑却已经逼近了他的咽喉。

  一柄弯刀蓦地横于他身前,内劲鼓动将他震退了几丈,脱离了那快剑连绵不断的杀招。秦红药被这么一阻,倒也不追,反手剑光更盛,长剑时撩时荡,一招一式虽精妙绝伦,落在另一人眼底却是熟悉万分。

  萧白玉心念还未到,手中的刀却像有了意识般去接她的剑,一如在山洞中数百次的对练。不论那长剑刺向如何刁钻的角度,冥河十刀都恰好接住,借力打力,在众人眼里都觉得两人斗了个不分上下。

  又一次刀剑交错,秦红药身子压的极近,视线被她轮廓分明的面容占了个满当,而她声音极轻低柔:“妹妹对我这般冷漠,莫非已将山洞那几日忘了罢?”

  刀剑交错不过一瞬,话却是一丝不漏的传进耳中,两人你来我往,拆招愈多步调愈是一致,不多时竟连吐纳呼吸都重叠不分彼此。眼前剑光依旧凌厉迫人,却与当日场景渐渐融合,那时并非意在伤人,而是抱有击破巨石,同样目的的默契无间。

  那时出招不急不躁,配合着对方你进我退,心思沉静犹如春风拂面。对招间已不记对方身份,只沉浸在九华婆婆登峰造极的招数中,宛如一对刀剑中的知音。

  可谁料到转眼间春意转成了凛冽寒风,她使出这般卑劣的手段伤人嫁祸,甚至还一再逼迫自己拔刀毁了服丧的规矩。这时再听她提起那几日,早已忘却两人一同悟出招式的欣喜,只剩阵阵惊寒涌入心中。

  下一剑便是要刺向腿间的环跳穴,此招本要侧身斜刀,萧白玉却忽然上身不动下身不移,横刀连斩出几下险招,电石火光间袭向对方腰腹处。

  秦红药向后疾退,收剑格挡,这一挡便落了下乘,天王七剑有进无退,攻敌之不得不守,剑招方可连绵不绝倾泻而出。她见自己已失了先机,当下双足连踏,身子窜高了几丈,悠悠的立于高空之上。

  “萧掌门屡次在我手底救人,当真菩萨心肠,不知下次见面时你还能再救几个。”秦红药放声而笑,身子在半空中轻巧的一个转折,飘飘似轻云,轻功之高竟是眨眼不见人影。众人深知追不上,这才从两人险象环生的对招间回过神,却发现她带来的那四名黑衣人不知何时也不见了踪影。

  年墨上前几步单膝跪地,抱拳道:“多谢萧掌门出手相救,年墨受贼人挑拨冲撞了九华派,往后萧掌门有何吩咐我定在所不辞。”

  他心下已极是服气,萧掌门非但不计前嫌,还数次救他于危难之间,足见九华派掌门远负盛名并非是空穴来风。

  谢三扬也跟着拱了拱手,面上神色不定,他笑呵呵的问道:“萧掌门武功真乃绝世,敢问萧掌门是否得了阎泣刀,才悟出这般精妙的刀法?”

  萧白玉心下通明,无怪谢三扬会跟着年墨趟浑水,原来是来试探阎泣刀的虚实。她也不点破,只淡淡回道:“寻到家师尸骨时并未见到阎泣刀,想必已被他人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