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难容双绝艳 第45章

作者:凤歌琴音 标签: 天之骄子 情有独钟 GL百合

第86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陆)

  世外桃源般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眨眼间亘古不变的朝阳再度从东边升起,她们二人一面疗伤养身,一面玩笑打闹,这三四日过得好不惬意悠闲,只是苦了深潭中的鱼群,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一叉甩上岸来。几日后秦红药内伤痊愈,便能发力遥击,一掌将天上的飞鹰拍落下来,烤架上便会出现一只被拔光羽翼的山鹰。

  但鹰肉紧实干柴,并不比活鱼鲜美,尝过几次后两人都不大爱吃,总算是让山谷间翱翔的山鹰逃过一劫。

  是日萧白玉正打坐运功,内伤平复后便再度运转瑶光神功第六层的心法,她吞下内丹后一口气突破了三层,若不是高山流水二人突然出现的中伤,想必功力早已精进更多。按口诀上所说,练至瑶光神功第六层之人内力已足够刚猛霸道,若想继续修炼必先废掉之前的功力,否则经脉会因无法承受凶猛灼烫的内力而根根爆裂。

  当时练至第六层时因有更为滚烫的内丹之力蕴藏在丹田中,萧白玉并未有所感觉,隔过几日再练时,果觉内力有隐隐的失控,冲撞在经脉中生出淡淡的闷痛,但还不至于无法忍受,就是要更小心的把控气息才行。

  萧白玉有所不知,她能练至瑶光神功第六层还未爆体而亡已是惊世之举,一是因着她废过一次武功,体内已有了底子,二便是因着黄寒玉和雪色蟾蜍内丹护体,才能让经脉承受住如此猛烈的真气攒动,想来世间再无第二人能同她一般,是以几百年来瑶光神功都只停留在传说中。

  运转几个周天后内劲已尽在掌控之中,但闷痛感却一点点加深,她不明其由,也不敢再鲁莽练下去。她只得缓缓收功入体,鼻中却忽然闻到了一阵怪味,应是烤肉的味道,却说不上香。萧白玉睁眼去看,只见秦红药周边散落了一地羽毛,篝火上竟架着一只秃鹫,已经烤至半成熟。

  秦红药蹲坐在篝火旁,时不时拿匕首戳一戳烤架上的秃鹫,眉头微皱,看起来好像对这味道也不满意。

  要知道秃鹫可是专吃腐肉为生,腹中尽是腐烂之物,秦红药不会真打算要把它吃下去吧,萧白玉觉得有些惊悚,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抽出她手中的匕首道:“莫要再折腾这些飞禽了,那一池鱼还不够你吃么。”

  秦红药见她从练功入定中醒转,甩手丢下了被烤的半生不熟的秃鹫,长长的伸了个懒腰道:“我又没疯怎么可能去吃秃鹫,只是移天换日诀练不下去,闲的无聊罢了。”

  不消她多说,萧白玉一靠近她就感觉到她周身气息冰冷,比周围被冰雪覆盖的山谷还要严寒,她身下的积雪已经凝成一片坚冰。萧白玉摸了摸她的掌心,果然一点温度都不见,冷的宛如结了冰的石头。

  秦红药被她指尖一碰烫的缩起了手,诧异与她身体的温度,又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两人都是一颤,一个是被烫的,一个是被冰的。

  “你怎么这么冷,莫非是练功出了差池?”萧白玉皱起眉,秦红药一直都属于体热的人,不论何时掌心都是暖洋洋的。秦红药也是相当困惑,并不见萧白玉面色潮红,精神萎靡,应不是发了烧,但她身体却的确火烫,同她之前带着凉意的体温天差地别。

  “移天换日诀功体极阴,我练了几个时辰就觉经脉气息宛如寒流,便没有再练下去,倒是你怎么比篝火还烫?”秦红药练功初时只觉运功法门古怪,后来身体阵阵发冷,再练下去恐有危险,收功后并不觉有什么异常,直到碰到萧白玉的身子才发现自己体温极低。

  萧白玉不放心的摸了摸她脉搏,平稳缓慢,的确安然无恙,又探了探自己的,两人体内的气息迥然不同,一个如冬日寒流,一个如夏日炎火,但都坚定踏实,毫无一丝虚软之意。

  “应是被瑶光神功所激,此功太过刚猛霸道,运转几个周天后经脉都火烧火燎,只得暂且停下,若是能借你的冷意降降温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萧白玉边说边靠近了她一些,秦红药自然的分开腿,让她的身子容纳在腿间,从背后拥住了她,冷热交融相互熨帖,短暂的刺激过后便是极度的舒适。

  她本只是随口一说,秦红药却是若有所思的沉默了半晌,忽的惊叹道:“不错!若是你我的功力能融合在一起,再按照我们各自的功法修炼,我便不觉寒冷,你也不觉火烫,岂不是事半功倍?”

  萧白玉闻言一怔,她还从未听过两人合力练功之说,没有前车之鉴,便不知以不同功法运转的内力是否能融合在一起。但秦红药却像是被她点拨后通了窍,急急站起身,来回踱步了几轮,很是激动道:“不会错的,我万毒冰火功的第十层便是有你的炽热之力相助才能贯通,白玉来,我们或许是找到了最快的捷径!”

  萧白玉尚不知她的万毒冰火功已练至满层,听她这么一说,想来是在助自己融化内丹时心法才得以大成,倘若这法子当真行得通,那她们二人的确是再适合不过的一对,相辅相成,相得益彰。但凡习武之人谁不想功力不断精进,萧白玉被她情绪所感染,双眸泛起光来,当下盘腿坐好,双掌平推而出,示意她也坐下来。

  两人双掌相抵,互看了一眼,心有灵犀的同时闭上眸,萧白玉这边按着瑶光神功的心法口诀运起真气,不过几瞬内息便炽热起来,体内又泛起浅浅的闷痛,她定了定神,引着真气汇聚到手心。

  她双掌宛如火石,秦红药忍住了手心传来的灼痛感,移天换日诀激发出的寒流真气下意识的窜到掌心,一面抵抗着源源不断涌来的热意,一面试图包裹融合,两道真气你争我抢,并驾齐驱,犹如龙争虎斗,谁都不肯让谁一分。

  两人心中都是一惊,这不像是合力练功,倒像是比拼内力,只觉对方的掌心似是黑洞一般,甩不开止不住,全身的真气激荡澎湃,一股脑的冲掌心涌去。

  经脉中内力窜动冲刷的速度力道明显超出了两人的控制,萧白玉面色酡红,额头汗如雨下,灼热的真气仿佛化作一条火龙,张着血盆大口咆哮而去,一口咬在与她相抵的掌心上。秦红药则是脸色青白,身子微颤,如堕冰窟,冰冷的内力团聚成冰虎,毛发直束尖牙利利,巨尾狠狠的甩在火龙的身上。

  火龙缠紧冰虎,冰虎死咬火龙,两股有着天壤之别的力道不断互相冲撞,每一交汇两人都是狠狠一抖,掌心迸发出的真气吹散了周遭百丈之深的积雪,身子一点一点下沉,漫天雪花飞舞,百年来都没有一丝风吹草动的谷地中忽然狂风呼啸,大雪纷飞,坚冰四裂,枯松弯折。

  但两人对这些响动都没有丝毫察觉,五感失灵耳目闭塞,仿佛磅礴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随着体内不断高涨澎湃的内力天翻地覆,身不由己,脑海中唯一死记的便是各自功法的口诀。至于周围地动山摇,远方不知哪处山峰再度雪崩,都已丝毫不能入耳。

  不知是火焰融化了寒冰,还是寒冰覆盖了火焰,争斗到极致的两股力道再分不出彼此,冰火相融你中有我,猛然间闸口一开,濒临爆发的内力轰然回溯,迅猛无比的内力冲开了经脉所有堵塞之处,打通了体内的七经八脉,刹那间只觉心旷神怡百骸强劲,周身说不出的轻松得意。

  身体再不觉寒冷或灼烫,自掌心回溯至经脉中的内力舒适怡人,谁也不知自己功力进展到何种地步,但两人都舍不得停下来,不断聚起或冷如寒冰或灼如烈火的真气,自掌心流转而过,与另一人融会贯通,再落回体内,说不出的非凡奥妙。

  内力明明比起之前已强猛数倍,但经脉中却感觉不出一丝胀痛,若她们两人还要半分意识,定是要啧啧称奇,然后百思不得其解。要知道瑶光神功同移天换日诀两功之所以难成,之所以稍有不慎便走火入魔,盖因为运劲的法门复杂巧妙无比,而练功者却无浑厚的内力与之匹敌。

  如同舞刀弄枪的武夫,倘若让他使个十几斤的木刀铁枪,想必游刃有余挥舞得当,若使个百来斤的精铁刀枪,虽说勉强能举起,但绝不可能得心应手,再说到几百斤重的玄铁刀剑,更是抬不起拿不动,遑论施展招式。这两功对于练功者来说便像要七八岁的小孩去使几百斤重的玄铁刀剑,刀剑越刚猛,便越容易误伤自己头破血流。

  而萧白玉同秦红药二人虽凭因缘巧合得到这两门神功,但内力修为却远远不够,是以便会出现练不下去的局面,若二人各自为之勉强修习,只会心有余而力不足,落到个经脉尽断含恨而终的地步。但两人却碰巧想出来合力而练的法子,也正巧两功功体相克,一阴一阳,便能借对方之灼烫融化自身的冰冷,或借对方之冰寒缓解自己的火烫,种种巧合相汇,才能成就她们如今的功力。

  但这法子却不是人人都适用,若非两人心意相通水/乳/交融,断定对方不会伤害自己,你进她退,你退她进,毫无保留的运功相助,那功力非但不会有所进展,还可能因畏手畏脚而反噬自身,赔了夫人又折兵。

  沉浸在运功中的两人自是不知其中缘由,直到心中口诀默念至最后一句,才暗暗震惊,已再无功法可练,两人缓缓收功入体,镇静了一会儿同时睁开了双眼。出乎意料的,眼前并非对方的面容,反倒是白茫茫的一片,眼睫异常沉重,眨动半晌还是大片的雪白。

  “白玉,我练功练到瞎了眼么?”秦红药嘴唇一动,便有丝丝缕缕的冰水滑进衣衫,她尝试着动一动手脚,身体却被什么东西沉沉的压着,分毫不能挪动。

  萧白玉沉默了片刻,周围俱是柔软的雪白,身下本因有百丈深的积雪,但现在确实踏踏实实的坐在土地上,她有几分不确定得道:“我们大概是被雪埋住了,先试试能不能上去。”

  秦红药闻言艰难的伸直双腿,撑着地面一寸寸站了起来,身上压着千斤的重量,若她们当真被积雪埋住,想必是在百丈之深的积雪下才会有如此大的重量。她运功在腿,狠狠用力一踏,本以为从雪中上窜会相当费力,却只听一股疾风刮过耳畔,只一眨眼的功夫,身子已悠悠的立在半空。

  秦红药几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低头一看,见雪中的空洞深不可测,她当真是从那么深的雪中瞬间钻出的么。突的一声轻响,萧白玉也从积雪中窜出,留下一个同样有百丈多深的黑洞,她更加收不住力道,顺着惯性又往上踏了几丈,才停在高空中,一脸茫然的回眸望来。

  谷地中已大变了模样,若不是四周山峰林立环绕,她们都要以为自己被雪崩冲到了另一处。不见篝火,不见潭水,不见山壁上峥嵘的松树,就连那从天而落的瀑布都不见了踪影,只剩白茫茫的一地积雪。

  到底发生了什么?两人立在半空中面面相觑,同样的困惑不解。

  “红药你看,那是原本的瀑布么?”萧白玉抬手一指,秦红药顺着她手指望去,只见远处在阳光下宛如一条玉龙的瀑布当真化作一条龙,红蓝相间,僵硬的凝固在山壁上。

  秦红药欲要靠近些去看,脚下踏起轻功,但忽然聚起的力道却出乎她想象,身子一晃,再定下神时距离瀑布竟不过几丈之远。她回头去寻萧白玉的身影,那一身白衣在冰天雪地中若隐若现,已缩成了一个小白点,她犹豫了一下,冲远处的那个白影招了招手。

  萧白玉还停留在自己武功低微的认识上,见她忽的一下飘出老远,许是要连踏百步才能追上,便扎实的气沉丹田,脚下用力连踏。却不料半空中的这一脚踏下去,地上积雪蓦地便出现一个深深的凹洞,又是一捧飞起的雪花扑在她面上,几乎都看不清眼前。

  眼睁睁的看着萧白玉如同一抹孤魂野鬼般身穿白衣自身边飘忽而过,秦红药眼疾手快的拽住了她胳膊,才避免让她直直撞在结了冰的瀑布之上,猛然递来的冲劲震得两人都是手腕一酸。对于不知不觉间暴涨的内力两人都是惊诧万分,这诧异也明明白白的现在脸上,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满是惊疑的目光都通通落在面前结了厚冰的瀑布上。

  自山顶上直挂而下的瀑布分明被坚冰覆盖,但内里又隐约有火焰跳动,橘红的火焰在深蓝的冰面下闪耀起伏,看起来惊艳又诡异。再举目四望,周遭山壁的冰层下也明显有被烧燎过的痕迹,她们练功时的确有冰与火的幻觉,但现在看来莫非那并不是幻觉,而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么?

  萧白玉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覆盖瀑布的冰层,指尖所落之处突的发出一声脆响,随即咔咔的清脆响声越来越密集,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猛崩裂,裂纹转瞬已漫开几丈之远。

  轰隆轰隆的闷响自冰下传来,秦红药倏地探出手揽住她的腰,身子往旁一侧,堪堪避开了猝然迸发的瀑布狂潮。只眨眼的功夫,忽明忽暗的火焰与禁锢水流的冰面一起被瀑布卷起,飞流直下,沉重的打在地上的积雪中,两人怔怔的看了好一会儿,积雪才被强劲的水流冲散,总算露出了她们熟悉的潭水。

  “这就是瑶光神功同移天换日诀的威力么……”萧白玉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说不上心中是喜是惊,如同一个碌碌一生的人忽然看见满岛的金银宝藏一般,怔楞恍惚又不敢置信。

  秦红药刚平复好心绪,欲要开口回答,却忽听山间传来吼叫声,还有巨翅拍打扇起的狂风声,她抬头一望,只见一只巨物遮天蔽日的直落下来,翅膀展开打在山壁上,连山峰都是狠狠一抖。

  居然是孟湘的那只凶兽穷奇,穷奇瞧见她们两人,收起了吼叫声,缓缓落在一旁,前爪微屈趴伏了下来。穷奇背上不见旁人,看它姿势似是要背负起她们,萧白玉拉着秦红药也从空中落下,也不知是不是还没从之前的震惊中缓过神,张口就问道:“是孟前辈叫你来接我们的么?”

  穷奇自鼻孔喷出两道粗气,庞大的脑袋歪了歪,几乎都看不到它瞳仁在哪。秦红药溢出一声笑,提醒道:“白玉,你只是练成了瑶光神功,并没有变了物种,是什么让你觉得你能同一只猛兽对话?”

  萧白玉脸上一热,似是终于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做了何等愚蠢的举动,她尴尬的轻咳两下,小声道:“它能听懂孟前辈的话,还以为也能听懂我的。”

  秦红药哈哈大笑了几声,原来她的白玉也会难得糊涂,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也不知我们在长白山中留了几日,孟前辈想必是等着急了,你先上去罢,我回积雪中将刀剑取来。”

  萧白玉点点头,没有急着攀上穷奇,只站在原地看着秦红药的身影没进雪地中,不过几呼几息后,又见她自积雪中冒出头来,沾了满身的冰花,握着一对刀剑飞至身旁。两人相视一笑,这才轻松的跃至穷奇背上,任由它轻展双翅,带着她们飞过重重山峰,飞出长白山,直向中原而去。

  视线完全隐没在白云间,回头去看也只是瞧见重叠的云层,萧白玉长长的舒了口气,轻声道:“也不知那鲜卑部落现在如何了,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有人曾想要将他们葬身与雪崩中。”

  “至少拓跋阿骨打的来中原的习武之路是走不成了,部落首领之位非他莫属。”秦红药亲昵的拥住她身子,在她耳边徐徐道:“白玉,你现在神功大成,武林盟主之位唾手可得,到时候集结起整个武林的力量,再对抗朝廷也并非难事,而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萧白玉放松了力道靠在她怀里,嘴角浮起淡笑,明知故问道:“那你们修罗教想要吞并中原的雄心呢?”

  秦红药的轻笑声落在萧白玉耳中宛如天籁之音,只听她又是用那种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口吻道:“整个中原武林是你的,而白玉你,是我的。”

第87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柒)

  去长白山之时策马狂奔,不分昼夜餐风饮露,还觉路途颇为遥远,回时腾云驾雾翱翔千里,两人相依相偎喁喁私语,时间过得飞快,好像只是几下吐息,便能看到九华山穿透云雾的峰顶。

  穷奇似乎很远便看到峰顶站着它的主人,不需任何指引,自顾自的合起羽翼,四爪牢牢的攀住山壁岩石,自垂直的山岩上狂奔几步后窜至峰顶,同时孟湘也大步迎了上来,面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

  这一路上两人一面谈天一面适应着丹田中暴增的功力,逐步让其为己所控,再不会出现收势不住用力过猛的局面。萧白玉飘然自穷奇背上落下,一席白衫咧咧,眉目中神光奕奕,举手投足间精气十足,孟湘见她衣衫曳地气若幽兰,便知去长白山的一路不虚此行,想必是一切都在把握之中。

  萧白玉远远的向孟湘递去一笑,却不急着走近,待秦红药也落在身边,五指习惯性的钻进她指缝中,十指牢牢扣成巢,才抬步走来。孟湘看着这一幕在心底直叹气,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子泼出去的水,黄巢墓中还知先紧着自己前辈长前辈短的,现在看来在她心中再没有比秦红药更重要的存在了。

  但瞧着两人并肩走来的摇曳身姿,心底浅浅的喟叹又很快烟消云散,脚下无意识的快走了几步,上下打量着萧白玉挺拔的气度,又伸手握住她双臂,摸索了一阵她手臂的根骨,感受到她体内澎湃汹涌的力道,满意又惊诧,她的进展比想象中还要高出许多。

  “你们这是?……想不到寒玉蟾蜍膏竟会有如此强的功效。”孟湘满心惊奇的赞叹道,她看的出这一行秦红药也是受益匪浅,更加的容光焕发,本来就妖娆美艳的面容更上一层楼,不经意间散出的气势铺天盖地,是微微一瞥都觉得窒息的压迫感。

  萧白玉抿唇微笑,在在长白山上遇到的凶险一概不提,只欠身后恭敬道谢:“多谢孟前辈这几日代我坐镇九华山,我们在外时也听说不少人在孟前辈手中落了个灰头土脸落荒而逃的下场。”

  孟湘笑着摆摆手,表示那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虽说还想细细问两人此行为何耽搁了如此之久,累她忧心数日,终是坐不下去才让穷奇前往长白山去寻。不过眼下还有另一件更为重要的事,便转了话头道:“玉儿,小绘那丫头带回来几位客人,都在山上等着你呢。”

  萧白玉心中大概有数,应是楚画在北漠养好伤,便来九华山寻她,眼看盟主大会就要到来,当然不可能错过为父亲报仇揭穿仇人的时刻。当她踏进九华派内堂后,果真见到楚画心神不定的坐在桌旁,目光直直的盯着一旁的大床,她跟着那道目光瞟到了床上卧着的一名伤者,双眸忽的睁大,已不仅仅是惊讶可以形容了。

  秦红药也是一怔,看见金铁衣之子金义楼奄奄一息的躺在九华派,就如同瞧见了仇人涕泪交错的跪在自己面前一般,都是滑天下之大稽。但眼前这一幕又是确确实实发生了,姜潭月手握金针坐在床畔,目光严峻,额间都泛起一层薄汗,一针一针飞快又严谨的落下,针下溢出的鲜血很快染透了擦拭的白布。

  沈绘匆忙递去一块干净的布料,再接过浸透鲜血的手巾,用力洗涮着,盆中的清水很快被染脏。楚画立刻站起,倒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又为她们打来另一盆清水。

  显然这三人都是尽心尽力救治伤者,连她们二人站在门口的身影都未瞧见,秦红药同萧白玉对视一眼,也不急着出声,看着姜潭月最后一根金针没入金义楼体内后,已不再有大股的鲜血涌出,小医仙总算松了口气,抬起衣袖抹了抹额间的汗意。

  秦红药才悠悠的走上前,却不问眼前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先拍了拍姜潭月的肩膀,漫不经心道:“你堂姐竟敢放你一个人出北漠,她没有跟来么?”

  姜潭月肩膀忽的一抖,似是被吓了一跳,幸好她现在手中没有握着金针,不然非要扎偏了才是。秦红药一出声,在场几人的目光都向她望来,一时水声洗涮声都停了下来,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眨眼,半晌后才听沈绘倒抽了一口冷气,走上前用她还沾着水珠的手碰了碰秦红药的胳膊。

  秦红药嫌弃的闪过身,让她的手隔着几寸碰了个空,沈绘也顾不得自己手上带水,连忙揉了揉眼睛,直到看见秦红药一脸熟悉的皱眉嫌弃之色,才敢相信这的确是她,不由得连声问道:“你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吗,还是在长白山上碰见了天外飞仙,一定是这样,一定是遇到了神仙。”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被三个人用这种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实称不上舒坦,秦红药本无意沉下语气,但仅是含在嘴角的笑意淡去,便惊得旁人收回目光,再不敢多看一眼。

  姜潭月怯生生的偷看了她几眼,半是惊艳半是恍惚道:“小绘的意思是,秦姐姐你忽然变得好美……”

  看着秦红药不置可否的一挑眉,姜潭月又急急补充道:“不是说秦姐姐原本不好看,是好像有什么地方变了,现在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了。”

  沈绘忙不迭的点头,其实单看眼睛鼻子,也没有什么变化,但乍一眼望去,只觉秦红药的一身风华更甚,面上一颦一笑都让人深深迷醉,她还从不知自己竟会对着一个女子看痴了。但这种美艳却又是带着尖刺,丝毫不怀疑倘若多看半刻,便会被刺的遍体鳞伤。

  秦红药自万毒冰火功大成后还未对镜照看过,是以并不知自己面容究竟有何变化,但光凭她们几人的反应来看,莫非万毒冰火功大成后容颜回春永驻之说并非虚言么。她回眸向依然立在门边的萧白玉飞去一眼,颇有几分挑逗意味的笑道:“白玉,我当真更好看了么?”

  萧白玉缓缓走近,目光凝聚在她脸上,笑如清莲道:“你在我眼中一直是最美的。”

  其他两人还未觉有什么不对,只有沈绘抱着手臂身子一抖,心里哀叹道,又来了,她们又来了!

  秦红药得到了满意的回答,牵住了她伸来的手,才认真的扫视一圈,问道:“所以,他为什么会在九华派,而不是跟他爹处心积虑的谋划怎么除掉白玉?”

  楚画摇摇头,开口道:“他对金铁衣所做的一切毫不知情,他落到这一步田地,也是被他爹亲口下令派人追杀所至……”

  看着金义楼勉强在姜潭月的金针下活了过来,不再是初见他时那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惨象,五人便围桌而坐,楚画也终于从一路的忙碌中喘过一口气,细细讲述了一番此事的前因后果。原来从北漠至九华派,成都乃是必经之路,因她们二人都避成都如蛇蝎,便特意绕了远路,却不料在崇山峻岭之中遇到了正被人追杀堵截的金义楼。

  姜潭月不识得他,楚画却是知晓他身份,但摸不清这眼前这浑水有多深,便没有冒然出声,只远远的勒停了马匹,藏身与道旁的树林中观察那群人的一举一动。只听金义楼不可置信的颤抖道:“爹当真如此心狠手辣么,竟命人来取我性命……”

  “怪只怪你听了不该听的话,下去同阎王诉苦罢!”杀手出招当真毫不留情,楚画初时还担心是否是金铁衣专门演给她们看的一场戏,便迟迟未曾出手。但见金义楼明显不是这群人的对手,身上很快出现了屡屡伤痕,眼看就要当真毙命与杀手招下。

  楚画听出他们话中端倪,金义楼似是听到了什么秘密,说不定会有助于自己,她思量几瞬后还是决定出手相助。反手抱起背上的琵琶,琴音如波弹射而出,阻挡了他们对金义楼再下杀招,但这些人却并非泛泛之辈,幸而借着姜潭月的金针偷袭,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勉强将几人打晕,救下了金义楼将近奄奄一息的性命。

  山中毕竟不是治伤的地方,姜潭月只得先用几枚金针暂时吊住了他的命,但金义楼毕竟是金铁衣之子,楚画左右放心不下,此行要去九华山同萧掌门会合参加即将召开的盟主大会,若是一时不慎将不怀好意之人带回,她万死都难辞其咎。

  因此顾不得再拖延下去金义楼恐怕真的会伤重不治,先嘱咐姜潭月在丛林中稍等她片刻,凭着她踏雪无痕的轻功飞檐走壁的潜入成都,洛王府周遭的守卫部署她都熟稔万分,毫不费力的落在王府用来会客的书房顶上,悄无声息的挪开一寸瓦片,自极微小的缝隙中望进。

  不偏不倚的瞧见了洛王爷同金铁衣对坐在书房中,看不清两人的表情,但听不到任何言语。半晌后才听洛王爷重重的叹息一声道:“金兄若是后悔,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金铁衣把手指捏的嘎嘣作响,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一会儿都不见吐出,语气森然道:“没有必要,既然义楼不愿同我这个爹站在一起,那不如就死了罢。”

  楚画屏住呼吸又听了几句,才知晓原来金义楼无意间翻出了金铁衣同洛王爷来往的帐薄,似是被里面所记录的大笔开支同买来的精铁火/药所震惊,他做梦也想不到父亲竟在金府囤积了如此多的火器,急匆匆的抓起帐薄便前往成都向父亲问个清楚。

  兴许是金铁衣将迫使武林归顺朝廷的计划原原本本同金义楼说了,才让他们父子在洛王府谈崩,金义楼也落得伤痕累累半死不活的下场。楚画最后做了总结道:“此人或许能成为我们揭穿金铁衣真面目的最后兵器,不过要不要留他,还全凭萧掌门定夺。”

  萧白玉回想起金铁衣带领群雄逼上九华山的那一幕,当自己戳破他瘸腿的真相时,金义楼的确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他的父亲,似乎当真对父亲被火烧伤及割断脚筋的内幕毫不知情。

  只是浪子回头大义灭亲这种事说来好听,但事实上……

  萧白玉递给秦红药一个眼神,无言的征求她的意见,一面自顾自的启唇朗声道:“父子连心,金义楼一时不愿助纣为虐,难保之后不会突然变了主意。”

  她似是刻意想让谁听到这一番话似的,秦红药心领神会,悠悠的站起身踱步至床畔,扫了一眼金义楼惨白的面色,露出恶毒又甜美的笑意道:“宁教我负他人,休教他人负我,此人留不得。”

  黑裙无风自动,裙摆被内劲鼓动的猎猎作响,她只微微一提力,威压便如同黄钟大吕发出的闷响般弥漫而出,在场之人只有萧白玉还能不动如山的直坐着,其余人都稍稍弯起了脊背,有些喘不过气。眼看秦红药的指尖就要碰到金义楼的脖颈,清润莹白的手指,却带着明细苍白的骨节,没有人会相信那手指当真不堪一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