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安 第159章

作者:于欢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GL百合

  “那为什么曾经的有妇之夫,也能被陛下封为妃子呢。”陆庆芸质问道。

  陆善冷了脸色,但并未对陆庆芸动怒,“四娘,你不要胡闹。”

  “臣没有胡闹。”陆庆芸道。

  “陛下,左右不过是个俘虏,既然公主喜欢,陛下就应允了吧,只要不放出洛阳,便也无事,况且妾听闻那雍王是个残废之躯,纵是逃,也逃不到哪儿去。”皇后从旁说道。

  陆善静坐在龙椅上,并没有立马答应,“先将人带上来,朕要见见她。”

  禁军遂将李忱拖入万象神宫内,这座曾经见证了辉煌的宫殿,如今充满了浓浓的血腥。

  陆庆芸本想说什么,却被陆善打断,“你们都出去吧,朕有些话,要单独与他说。”

  众人遂从殿内退下,陆庆芸看了一眼李忱,随后离去。

  陆善身穿黄袍,从龙椅上起身走下,“熟悉这里吗?”

  “这里曾是你们李家的。”陆善说道。

  李忱没有回答陆善,只是从地上爬起,拂去衣袖上的灰尘,静坐于地上。

  “你的岳丈,差一点就能收复这里了。”陆善面露凶狠的说着,“河北的失利,差点让我放弃了这一切,还好,你的父亲足够愚蠢。”

  “天下人都说他恩重于我,的确,他是对我有恩,但那又如何。”

  “这样的人,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可是,你们的愚民,和天子一样愚蠢,竟然会对一个亡了国家的君主效死。”陆善走下阶梯,沉重的身躯,几乎将木梯压弯,“啊,这一点,我不得不佩服中原的统治手段,真是高明。”

  对于陆善对老皇帝的冷嘲热讽,李忱无动于衷,她面不改色的坐在地上。

  陆善的步伐并不稳重,脸色看起来,就像是疾病缠身,这或许也是他不入长安的原因,“说起来,你对于我,还有救命之恩,当年我投身军旅,因一个小小的差错,差点被斩首,时逢崔贵妃诞育皇嗣,大赦天下。”

  “你跟你母亲,真是像啊。”陆善来到李忱跟前说道,“犹记得当年第一次面圣,幸见你母亲,惊为天人。”

  “你已是恶患缠身,就算得了这天下,却也无法享受了,又有何用呢?”李忱不想再听有关母亲之事从陆善口中说出,于是开口打断。

  身体上的疾病,一直是陆善的痛楚,“我得到这天下,自然是要传世千秋。”

  “你有诸子,却并没一个是出众的,所以你才迟迟没有立储,国本不立,必会有夺嫡之事发生。”李忱又道。

  “放肆!”李忱的话引起了陆善的愤怒,“你一个俘虏,也敢妄言大燕的国本。”

  “难道不是吗?”李忱说道,“立嫡立长,但你现在的长子,却是一个私欲极重之人,他用尽一切办法将我一个毫无用处的废人擒获,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仇罢了,他到现在都没有忘记我的妻子,他对我这般憎恨,不惜动用军队寻找我的踪迹,那么对于袖手旁观,甚至是阻碍他的父亲,又会是什么样的态度呢?”

  “住口!”陆善瞪着眼睛呵斥道。

  “他现在臣服于你,只是因为太子一直未立,百官各自为营。”

  气急败坏的陆善拔出腰刀,“朕杀了你!”

  “你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什么。”李忱抬头瞪道。

  作者有话说:

第175章 平胡曲(九)

  李忱的话如利刺一般扎进了陆善的心中, 这正是他心中一直隐忧的事,他偏爱段氏,就连登基之后, 也是行先立段氏为中宫, 而没有追封已故的原配康氏,段氏年轻貌美, 从陆善为段氏所生的幼子取名为庆恩便可以得知,他对幼子的偏爱, 远超其他儿子,

  而次子陆庆绪,时常忤逆, 又太过看重私情, 非可延续之君,且陆庆绪正当盛年, 因嫡长的身份,遂在朝中十分得人心,这也是陆善所担忧之事。

  陆善收回腰刀, 重新审视着李忱, “你想通过挑拨父子关系, 来动摇我大燕的根本?”

  “皇权至上,在权力跟前, 还需要挑拨么?”李忱反问, “天家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父子,有的只是君臣而已。”

  “你很聪慧。”陆善说道, “如果我是李三郎, 我一定会立你做太子, 只可惜, 你不是我的儿子,我甚至觉得,李三郎那般昏庸的人,不配有你这样的儿子,我欣赏有才之人,尤其是擅乐者。”

  现在的李忱对于陆善而言,并不具备任何威胁,所以他并不打算就这样杀了李忱。

  “我抓你回来,不是为了威胁昏君与苏仪,就像你说的,在权力面前,没有血肉亲情,所以我并不觉得你有什么利用价值,唯一有用的一点,那就是你的笛声。”陆善说道,“我听过崔贵妃的笛声,那是在我平东归来的接风宴上,我听到了这世间最美妙的乐曲,连神笛手李莫也望尘莫及,我原本是想要抓到李莫的,可是他跟随昏君逃了,也好,那逆子抓到了你。”

  “花萼相辉楼内的笛声,我至今不忘,你不光容貌像,就连笛声也是神似。”陆善自我陶醉的说道,“我要宴请群臣,让前朝的皇子,成为我的乐工,让李唐的旧臣,从此不再思唐。”

  说罢,陆善便命人将李忱押入了天牢,并派重兵看守,尽管陆庆芸再三请求,却也只得到了探望的权力。

  几天后,见陆善没有处置李忱,便有心腹大臣入朝请奏。

  “陛下,据说这个雍王极为善谋,留着他,恐后患无穷。”

  陆善坐在龙椅上,神色从容,“是个伶牙俐齿之人,不过一个阶下囚,又能做什么呢,洛阳有千军万马,谁敢来救。”

  “过几日,朕就要大宴群臣了,让昏君之子为我演奏,岂不是一大乐事?”陆善又道,“朕要让天下人都知道,那昏君,连自己的儿子都能舍弃,等庆功宴过后,再找个借口杀了他。”

  “陛下圣明。”心腹献媚道,“陛下要的大诗人王摩诘,今日便能抵达洛阳,只是…”

  “只是什么?”陆善抬眼。

  “押送的禁军传信说他为了不入大燕,竟服药取痢,伪称瘖病,拒不入燕。”心腹回道,“陛下若是强让他入朝,恐怕不妥。”

  陆善眉头深皱,“朕原是想让他在庆功宴上献赋。”

  “恐怕,他不会相从。”

  “罢了。”陆善挥了挥手,“将他拘于菩施寺,好生养着吧。”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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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燕圣武元年八月,大将施寺明率残部一万人马复攻九门,十日陷之,因恨而屠杀守城兵与其族人数千余人。

  八月二十日,又陷藁城,夺取常山,河北诸郡再次归附燕军。

  军报传回洛阳,陆善欣喜万分,于是效仿大唐皇帝,大宴群臣于洛阳禁苑凝碧池,将从掳掠来的长安乐工梳洗打扮,陈太常雅乐坐部、乐部于池畔。

  用陆船、山车载鼓吹、胡乐、教坊、府县散乐、杂戏等入苑,其阵仗,犹如大唐盛世之时。

  群臣落座后,宦官才搀扶着身躯肥胖的大燕皇帝进入凝碧池,与皇帝一同出现的还有皇后段氏与其十一子。

  除在长安的晋王外,陆善其余九子皆已入座,诸王座后,是大燕的文武百官,其中有半数,曾是唐臣。

  “带上来。”陆善落座后,朝禁军吩咐道。

  在文武百官的好奇之下,从长安城掳掠而来的乐工便被带上了陆船与山车。

  最后,群臣将目光放在了两名禁军身上,因为他们押上前的,正是大唐的皇十三子,雍王李忱。

  与乐工一同被押上陆船,不用说,也能够明白大燕皇帝想要做什么。

  紧接着,陆善便让宦官宣读了大将施寺明在河北取得的战果。

  “圣武元年八月,征西大将军施寺明,陷常山、赵郡、河间,大破严真清部,攻下清河,陛下有制,封施寺明为范阳节度使,经略河北。”

  消息一出,凝碧池内的叛军士气高涨,而李唐旧臣则纷纷陷入了沉默。

  陆善坐在龙椅上,“今日朕召集诸卿,是要与诸卿分享这喜悦,这些都是晋王从长安城内掳来的太常寺教坊御用乐工,今日,朕与诸卿同乐。”

  “谢陛下恩典。”

  陆善吃力的起身,他望着台下,指着李忱说道:“这个人,就是李唐皇帝的十三子,曾经的雍王,然现在,他只是我大燕的一个乐工罢了,昏君弃国、弃子、弃民,如今李唐江山,已为我所得,若再敢有人思唐,朕绝不饶恕。”

  在叛军的威逼利诱之下,这些李唐旧臣无一人敢言语旧事,纷纷跪伏表示效忠。

  但这些被新抓来的乐工,因受尽屈辱而不满叛军所为。

  “我等虽是入了乐籍的低贱人,可在大唐侍奉圣人时,也不曾受过此等屈辱,燕军不将我们当人看,我们又为何要替他们演奏。”

  教坊乐部一阵骚动,此时御座上的陆善还不知情,遂挥手想让李忱带领长安城的乐工献奏。

  “素闻雍王生母崔贵妃是大唐第一神笛手,朕在多年前也曾听过,其子不但遗其风貌,也极为善乐,今日就让他,为施将军在河北的胜利奏上一曲,为我大燕助兴。”陆善又道。

  “久闻北唐的皇十三子,才貌出众,是昏君诸子中最为出色的,想不到,今日能在洛阳听到北唐皇子的演奏,这都是陛下的万世之功,臣等愿意誓死追随,恭贺陛下千秋万岁。”

  “恭贺陛下,千秋万岁。”群臣皆举杯贺道。

  陆善大喜,不顾病痛举杯,“好。”

  一旁的段氏见之,于是开口劝道:“陛下,太医说了,您的身子不宜饮酒。”

  “哎,如此大喜的时候,皇后难道要搅朕的兴吗?”陆善不肯听从劝阻,段氏也不敢再多言。

  在陆善的示意下,宦官呈上一支精致的笛子,这是陆善为了今日的盛宴,特意命工匠新制的。

  李忱见笛,不为所动,宦官见之,于是出言羞辱,怒斥了几句,然而李忱依旧不动,旁侧禁军见之,于是上前用强。

  推搡间,李忱从演奏的陆船上跌落,玉佩也顺着袖口滑了出来。

  那是吴郡太守赵居仁所赠的玉佩,恰好落在了文官所在的一侧,其中首座的是中书省的官员。

  中书侍郎高上瞧了一眼后,眼里透着些许震惊,而后他便开始对李忱打量了起来。

  只见李忱慌忙收起,安国公主陆庆芸见状,不顾众人眼光起身上前,“李忱。”

  “拦住公主。”陆善向禁军吩咐道。

  陆庆芸被铁甲挡了下来,她再也无法忍受父兄的做法,他们施加在李忱身上的羞辱,当着北唐旧臣的面,这比死还要更加难以忍受。

  面对这一幕,陆善也是十分头疼,他朝群臣笑道:“公主曾随吾入长安,与此子相识,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个情种。”

  当着群臣的面,陆庆芸并没有发泄怒火,也没有与父亲公然作对给其难堪。

  面对叛贼对雍王的羞辱,陆船上的乐工再也无法忍受了。

  不顾叛军用刀逼迫,乐工雷海青愤怒的将手中乐器掷投于地,随后向船下跪伏,恸哭不已。

  “大王。”

  面对李忱与北唐乐工的不肯屈服,陆善觉得颜面有损,于是大怒,“放肆!”

  “李忱,你若再敢抵抗,朕就杀了这些人。”陆善威胁道。

  “逆贼要杀便杀,何故威胁逼迫,做这种卑鄙之事。”雷海青大声道,“尔等北唐旧臣,今日却投敌做了叛贼的走狗,不忠不义,实在枉为人臣。”

  “来人,把他拉下来,肢解!”陆善怒道。

  禁军上前将雷海青拉到殿前,陆善旋即点出一名北唐旧臣,命其执刀。

  “砍下他的手脚。”陆善阴狠道。

  那臣子拿着钢刀走到雷海青跟前,只听得雷海青在不停的辱骂着。

  而那臣子握刀的手却抖个不停,陆善见其不动,于是便向禁军统领使了一个眼色。

  只见禁军拔刀,刀落之时,那名投靠大燕的北唐旧臣应声倒地,众人一阵恐慌。

  “凡敢违抗皇命者,视为谋逆,当诛。”禁军统领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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