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A不渣 第77章

　　虽然三叔容济是个教书匠，但手上薄田少，收到的束脩费也少，同一个学堂，他还是个副手，一年能产出这五十两银子就不错了，毕竟他们是在村上开蒙，这其中一大半又要拿去给儿子读书。

　　她家儿子容遂已过童生，明年县上开县试，府上也要开府试，容济有心想要儿子去考秀才试试，但这一路吃住行哪个不得花钱，容楚这钱真跟及时雨一样，林别英想到这里笑得更甜了，当下就要留容楚她们喝杯茶再走。

　　叔母太过热情，容楚和叶翩然没走成，还是被留下喝茶，一盏茶的功夫，三叔容济竟然回来了，一回来就直摇头，进门看见容楚就惊讶道：“不是说你今天才回来？”

　　“三叔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容楚笑着上前迎接，然后把三叔扶到桌前坐下。

　　“族老说得。”容济说道。

　　容楚嘴边的笑意淡了些，她也在三叔身旁坐下说道：“原是今天才到，我昨天到府会实在是等不及，就先打马跑了回来，疾行不过两个时辰就到家了。”

　　叶翩然给他们倒好茶，看两人还有话说，说要去找叔母聊聊，就出去了。

　　容楚掂起茶杯，沉吟片刻才问道：“三叔，族老找你过去可是为我的事情。”

　　容济苦笑道：“我就知道你能猜到，他想让我在中间为你们调解，说你要能原谅他们以前逼你们家的事情，他就开宗庙，把你爸从外面移进去，过去那几家侵占你们的田亩也尽数归还。”

　　“好！”容楚啪地放下茶杯道：“当初他们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现在竟然原样送回就算完了？”

　　容济拍着她手臂说道：“宗庙在族老手中管着，他要不同意，你父亲这辈子都进不去宗庙，就是为让底下人安息，你也不该斗这个气，人总有要亡的时候，你也不想让你父亲在外成为孤魂野鬼吧？再说你呢？还有你将来的后代呢？你这次不让，他们有可能让你们都进不去宗庙！”

　　容楚怒声道：“他们好大的权利！”又颤声说：“叔，你是知道我是怎么苦出来的，我叫你一声叔，你就莫要再劝我了！”

　　“至于族老他们我自有办法对付！”

　　容济叹口气道：“也罢也罢，你我也劝过了，也能向那边交差了。”

　　“至于你要怎么做，那就不是我能管住的了。”

　　容楚向容济敬茶，容济喝了，又问起她这考学之事。

　　容楚说道：“在国子监大致就能看出各人水平，不过也有未去国子监进学的人，这国子监鱼龙混杂，虽然监学规定不准以势压人，但还是分出个三六九等出来，不过先生们学问都很高，且个个在学术上有自己的名声。”

　　“我这次去就是遇见了齐先生，这趟考学才能如此顺利，要是没有齐先生教诲，我的水平估计连二甲都够不上，估计能够个三甲同进士。”

　　“南方真是人杰地灵，这学子水平高出我们北方很多，我们学得远远不如。”

　　容济叹道：“我当年考举人之时，就出现了那移换户籍之事，当地知州收受贿赂，连同江南学子犯下舞弊大案，那一年移调的十名江南学子就把我们头名全部霸占，要不是有学子拼命去京都敲了登闻鼓，怕是现在都不能沉冤得雪，我们北方教育终究是不如他们。”

　　容楚问道：“三叔，你今才至不惑之年，为何不再去试试？”

　　容济笑道：“我儿都是要考秀才的人了，我这当爹的怎么还能去考？”

　　容楚笑言：“三叔你若继续进学，到时候一门双进士，岂不是佳话流传？”

　　这话把容济说得蠢蠢欲动，但有又一想起进学的费用，就又打起退堂鼓。

　　前些年他一直考学，家里就靠林别英一人支撑着，好在妻子娘家还有些银钱，嫁妆也丰厚才供得起一个读书人。

　　容济后来不考学，就渐渐转到教育儿子上，这才发现这银两是真的不经花，又感念当初妻子辛苦操劳家事，但容楚这话好似也在他心中生根发芽，尤其是容楚走前留下的一句话。

　　“三叔你要考上举人和弟弟去国子监，我就修书一封给先生，齐先生乃当世大儒，有她教诲，你和弟弟考上进士只会是时间问题。”

　　......

　　容楚和叶翩然告别了三叔和叔母，自行家去。

　　路上容楚问道：“你和叔母聊什么呢？”

　　叶翩然不好意思地瞅她一眼，脸上逐渐泛起红晕。

　　“叔母劝我们早生孩子。”她声若蚊呐。

　　容楚也有些脸热。

　　虽然两人拜堂成亲早，这洞房一直没圆过。

　　起初是容楚心上有结，后来就是忙于读书，不想享乐，再加上容楚过去其实是有心上人的，是她老师家的坤泽。

　　想到这儿，容楚就对叶翩然多有愧疚。

　　她们成婚多年无子，村上究竟是怎么说的，容楚多少也能猜到一点。

　　容楚轻声对叶翩然说道：“等到任上我们就把这件事提上议程。”

　　叶翩然看容楚一本正经的样子，脸颊微红。

　　这人，这人怎么能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说这种事？说得时候还这么一本正经，晃似两个人在讨论什么重要的大事。

　　叶翩然没好意思应，掩面快走几步，容楚又追上牵住了她的手。

　　这下叶翩然没再挣脱，黝黑的面颊泛起腼腆的笑。

　　在她们身后的一颗柳树下，走出一个身穿嫩黄色衣裳的女子，那女子容颜娇嫩，皮肤白皙，一看就是个坤泽，并且不事生产。

　　她双目垂泪看着容楚牵住叶翩然的手，不禁掉下两滴泪来，掩面而泣。

　　哭了一会，又掏出手绢擦干净脸上的泪痕，提着一个篮子去了村学。

　　容楚她说得老师就是村学上的先生，也是给她开蒙的人。

　　村学除了三叔容济还有单柳先生。

　　三叔是后来的，单柳先生已经在村学呆了几十年。

　　单柳先生现在已经退了，学堂之事都交给她家的女乾元单来，单媛儿是来给她姐姐单来送饭的。

　　单来刚上完课，站在学堂边看那群皮猴子背着小布兜下学家去，就看到妹妹手边挎着一竹篮来了。

　　她家妹子生得好，鹅蛋脸，大眼睛，看人时总是露出三分羞涩，纵是无情也动人，就是这良人难遇，到了出嫁的年纪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夫婿。

　　单来有时候都会觉得是不是她家要求太高了？

　　当时那容楚看起来就不错，母亲非要觉得那女乾元身子单薄，家中只有寡母，有无亲戚帮衬，妹妹明明看着是对那女乾元是有意思的，偏偏被棒打鸳鸯，现在再看容楚，单来只觉得父亲那时候眼光不错，虽然容楚当时只是个童生，父亲就断定她将来一定会有出息，说她心中憋着一把火，只是可惜了妹妹与她是有缘无分了。

　　单来上前几步迎上妹妹，接过她手臂上挂着的竹篮说道：“劳烦你给我送饭了。”

　　单媛儿刚哭过有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单来看她妹妹这情况不对啊？

　　她问道：“可是路上出了什么事了？是村上那伙地痞流氓又去找你了？”她火大道：“他们又故意围你不让你走路了？我就说你今天过来时间怎么迟了些，往往我还没下课你就过来了，今天怎么下课后好一阵子才过来！”

　　当下就撸起袖子，一副不依不饶的。

　　“让我下次再见到那几个无赖，非要狠狠地骂上他们一顿！”

　　“姐！”单媛儿没忍住掩面哭泣起来，“我见到容楚和她娘子了。”

　　单来“啊”了一声，手忙脚乱的把妹妹扶进了里面，把妹妹安顿在木凳上，在妹妹身前苦恼地绕圈。

　　单媛儿垂着头，一脸苦涩地说道：“她应该是去看容济先生的，带着她家娘子，还牵着手归家，想必是两人感情很好。”

　　单来抓抓脑袋，单家和容济先生家在一起，这撞上也是难免的，这容楚回来了，估计这两天还要去她家拜见她父亲，毕竟父亲是容楚的老师，妹妹和容楚两个人之间又很难说。

　　当年在容楚上门去做赘婿前，是来过她家的，问父亲能不能把妹妹交给她，说她家中老母快不行了，想看她拜堂成亲，父亲犹豫容楚家境，毕竟她家贫，就是看好她以后，也不可能把亲生闺女推进这一个火坑中，倒是母亲毫不犹豫，直接拒绝了容楚，言辞间还有些羞辱，谁呈想，她第二天就去那在村上放出消息要招赘婿的女坤泽家中做了上门赘婿。

　　妹妹那时哭花了眼，单来也气个半死，母亲也只骂这容楚不是人。

　　还是父亲开解道：“你看不上人家，还不准人家在这个时候娶妻冲喜了？”

　　后来两家也关系淡淡，只是容楚一路考学上去，还是父亲最得意的门生，平时过年过节也不缺乏礼数，就是上门与妹妹之间也保持距离。

　　但单来总觉得她俩还有情，在他们看不见的时候。

　　只是，是他家先嫌弃人容楚，再说这些也未免有马后炮的嫌疑。

　　单来转了几圈，拉起妹妹的手说道：“你去县城里姑妈家待几天散散心吧，家里又无大事，就不要操心了。”

　　说罢就叫书童来收拾好学堂，带着妹妹回家收拾东西，要送去县城姑妈家。

　　此时避免她们见面才是对的，不然村上又传出什么风言风语，于容楚一个已经成亲的乾元不过是多些花边新闻，于妹妹的清誉却不好，毕竟她还没有出嫁。

　　这边容楚不知道还有人牵挂着她，她和叶翩然回到家中却见吴氏已经回来了，正在门口张望。

　　看见小夫妻俩个回来，脸上立马带了笑容。

　　“我回来见家中无人，你们是干什么去了？”

　　容楚说道：“去三叔家转转，顺便把欠人家的钱还了。”

　　吴氏这才唏嘘道：“还钱是要紧事，当初我们说借钱，你三叔声也不吭就让你叔母去拿钱，她家容遂也是读书人，这家里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容楚扶着吴氏进去，“娘，你说得对。”又问道：“肉买回来啦？”

　　吴氏眉开眼笑的，“我特意叫那杀猪匠给我挑了块最肥的肉，今天娘给你做红烧肉！”

　　“对了，护送你行李的人呢？怎么还不见到？”吴氏奇怪道。

　　容楚看看日头道：“应该是快到了。”

　　吴氏闲不下地说道：“那我和翩然去烧火做饭，你在屋子里待着，外面热。”又嘀咕道：“叶颂这小子应该也要回来了。”

　　容楚笑着目送吴氏和叶翩然进了厨房。

　　这个世道讲究君子远庖厨，她要待在厨房里，吴氏和叶翩然都会不自在的。

　　容楚在家中转了两圈，看到了放在院内的红箱子，其实昨天夜里回来她就注意到了，只是身体太累，没来得及问。

　　容楚打量这红木箱，釉色整齐，不像是她家的东西。

　　她正摸着下巴想问问母亲，那边门又被推开，叶颂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女君！”

　　容楚招手道：“回来了？”

　　叶翩然从厨房探出个头皱眉道：“叶颂！”

　　叶颂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整理整理自己的衣襟，学着大人的样子作揖道：“女君。”可抬起脸却冲容楚做了个鬼脸。

　　容楚嘴上憋不住笑了出来。

　　叶翩然眼睛一瞪，想揍弟弟，又看女君也在，只好忍着。

　　叶颂跑到容楚身后，挑衅地望着姐姐，叶翩然忍耐着把头转了回去，眼不见心不烦，她家这弟弟能有女君半分风采，她就烧高香了！

　　叶颂见姐姐不理他了，蹦跶着就往屋里窜，被容楚用手按住脑袋。

　　他疑惑地望着容楚，双眼闪过不解的光。

　　容楚笑着说道：“我有事要问你。”

　　叶颂乖乖停下，虽然在姐姐面前敢放肆，在容楚面前他还是听话懂事的，毕竟女君是一家之主，叶翩然耳提面命，要求他一定要在女君面前保持乖巧，叶颂年纪小，但也知道自己是寄人篱下，要不是容楚没有人会接受一个坤泽还带了一个拖油瓶弟弟嫁人的。

　　因为容楚他们才能在村上立足，叶颂是由衷感激女君的。

　　容楚指着院内的红木箱子问道：“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