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高四后班任是我前任 第121章

作者:摆渡鸟 标签: GL百合

  祂因相繇而生,相繇就是祂的全部。

  相繇一边要祂安安分分,永不背叛,一边又像无聊时养宠物,教祂人的狡猾、欺骗、尔虞我诈。

  祂傲慢地以此为乐,像摆弄梦境里的木偶,但正因为给相柳灌输了人的恶,令相柳有了人的心。

  人的心,就是有所求。

  相柳好歹是世间最后一位神灵的镜像,诞生时天真,不代表祂一直长不出真脑子,祂渐渐明白,祂对相繇,和相繇对祂,并不对等。

  不管是地位,还是……

  相柳找不到词汇,祂隐隐明白,任何词汇填进去,祂都会变成一个“人”。

  祂忍耐住了。

  直到潜伏在暗处、恨到疯魔的孤兽,暗合除妖阁内的旧部,以相繇的名义将祂引走,把祂当做人质,威胁相繇亲自前往。

  相柳不是一点逃走的能力都没有,神灵镜像怎么也能挣扎一番,祂不能托相繇的后腿,祂是保命符,不该是致命弱点。

  但祂抱着隐晦的心思,神不该有的心思,顺从了这场安排。

  祂再一次认识到,祂有所求,祂是神灵的叛徒。

  然而现实是,神灵是真正的神灵,不是祂的神灵。

  相繇无动于衷,根本没来。

  囚禁祂的将军毫不意外,甚至早有准备,她将乌山挖穿,找到了丢失的双鱼玉佩——双鱼玉佩每次显现一段时间就会消失,哪怕是用它复制了一个伪神的相繇,都没能留住,相繇当时很生气,但也没办法,阴冷冷地说,这就是双鱼玉佩的因果。

  双鱼玉佩每次出现,都必定带来灾祸。

  上次相繇得到它,祂诞生了,这次将军得到它,又会发生什么?

  将军的态度惹怒了相柳,好像她早料到相繇不会为祂涉险前来,也从没把祂当过一回事,如今就是放弃祂了。

  相柳方才希望相繇能来,如今又不希望祂来了,至少祂还有退路,安慰自己,没有什么能威胁到相繇。

  但相繇来了。只是祂威胁不到相繇而已。

  相柳作为最后之神的镜像,竟然感到恐惧与怨恨,却不是因为生死,祂第一次觉得,自己比干涸的水泽还要荒凉,祂不明白为什么,也不明白自己想明白什么。

  相繇的敌人,那个讨人厌的将军回答了祂。

  长枪一横,冷肃的将军即便面对死敌的镜像走狗也毫无感情,只是冷淡地瞥祂一眼,发现了什么,随口道:“相繇懂心,但祂没有,你不懂,但你却有,神灵也如人般荒唐吗?”

  “啊,也对,你不是祂的心,那畜生没有心。”

  然后她铁血作身,迎敌而上,相柳被连枝锁在封魔笼,好像在她孤绝的背影之上,看到三把青幽的鬼火,庇佑她战无不胜。

  于是祂懂了,那是这个人的心,即便死了也会护着她,至死不渝。!

第148章 碎玉

  郑康把爱车当老婆,到哪都得开,陪他勇闯天涯,端过一个个邪祟的老窝,但此次前往神灵藏匿的诡山梦林,他却只能半路换轮,轮开过一段,又换自行车,最后带着一队人徒步,迷路在山脚。

  这满地风水咒令,纯纯埋地雷!

  迷路就迷路,外面的乱象有其他部门的兄弟顶着,他们这群人妖鬼怪,就往山脚的树里钻,蹲在树根旁待命,迷雾反倒成了天然的遮掩。

  郑康收敛宽而有力的肩膀,压低身体贴着树根,却并不接触到,一双锐利的眼透过白玉树琉璃般的淡淡光辉,望进浓雾深处的山内,就像等待时机狩猎的豹子。

  他们进不去乌山,但悄无声息地包围了,等待他们老大的指令。

  而此时的乌山,浓雾依旧不散,梦境与梦境,梦境与现实,根本分不清楚了。

  除妖阁是非常道第一个官方组织,意义非凡,但就像向家在巫毒家的尸体上汲取养分,膨胀自己,除妖阁也是在将军旧部之上建立起来的。

  将军手下的兵的数量比不过其他将军,这是非常道的兵队,不在数量,重在精,否则一万人也是给妖鬼送菜,将军的恐怖标准在朝中军中都“闻名遐迩”,暗地给她起绰号叫“阎王爷”。

  这可美了阁祖,她不需要为提升阁内能力过度操劳,只需要收拢人心,将这些人打上除妖阁的烙印。

  相繇占据少女的尸体,成为阁祖,以为自己最懂人心,从金银财宝、青云之志、家国、前途、血脉等等,全方面洗脑,大部分人在百利而无一害的攻势之下欣然归顺,反正都是生活,只好活得好,管顶头是男是女、是人是鬼、什么来头呢?

  “但你到底不是真正的人。”

  相繇以为早已归顺的手下,和离开除妖阁的人,早早将乌山围住,在暗处露出一双双眼睛,这些人相繇也带过,祂很清楚,一人抵百人,都不是废物,是除妖阁的绝才。

  将军骑着玄甲战马,对于怪物顶替少女的身体已经能平淡处之,冷淡的眉眼第一次明晃晃地讽刺:“只抓住人的恶,就高呼自己懂了‘全部的人’,倘若人是你这畜生般的肤浅,你就不会只能剩两个脑袋来见我。”

  她昔日之勇,旧部今日之义,都不是一个以神的名义行猪狗之事的妖鬼可以理解的。

  阁祖好像回忆起什么,原本柔静的眼神变得阴冷,非人之感尤为强烈。

  祂想起了这具身体死时令祂费解又厌恶的意志。

  “拿命来吧。”杀意化作长枪的刃气,将军平淡地一挑枪,破空之声鸣锐,“伪神。”

  阁祖眼珠一动,像活起来的怪异木偶,令她温柔沉稳的面具撕裂开,非人的特质越发猖獗,将仅剩的那点人味吞没了。

  她牵起一个怪异的笑,令奔袭而来的将军忽感不妙,锁紧眉头。

  她的脸向前倾了倾,脖子慢慢伸长,覆满湿冷的鳞片,缭绕着雾气,漂亮明媚的眼睛睁大,变成银针竖立般的蛇瞳,脸也凸起变形,吐出的舌头又尖又细,迅速抖动——她在变成一条蛇。

  前伸的速度瞬间变快,头颅撕裂般抽动,从后脑勺又分出一个“枝杈”,这还是一个双头蛇,是相繇仅剩的两个脑袋,剩下的被将军斩断,还在休养,没长好。虽然魂魄相融,但孔知晚将一小点意识冷静地“切割”开,保证不完全陷入将军的状态,在看到圣女长着石漫的脸时,属于孔知晚的意识也有波动,但事先有猜测,很快就稳住了。

  但现在,她仅剩的那点清明再一次被将军心里的剧烈起伏淹没,人与人皮神灵的争斗连血都快如幻影,等她意识回笼,长枪已经穿破雨夜,一举贯穿那妖孽的一条脖颈,鳞片里喷溅毒液似的鲜血,染红了雨水。

  怪物的身体和人的鲜血,割裂感令将军头痛欲裂,长枪高举着,她抬头,少女的头颅拖着长长的脖子垂落下来,狰狞外翻的五官正对着她,七窍流血,互相纠缠,竟然形成一个小小的咒令。

  是“祭”。

  ……祭什么?

  将军彻底僵住,愣愣地举着枪,少女的头颅靠住她的侧脸,细小的呼吸喷洒进脖颈,她微微颤抖,等另一个头从后方绕回时,她已经反应不及了。

  血盆大口直冲而来,呼啸声震碎了砖瓦,扬起将军散落的长发,她动了动麻木的手,半人半蛇的头瞬间而至,却在毫厘间停住,什么落进将军的脸,渗进嘴唇,有点发咸——不是血,是眼泪。

  一半蛇脸发出阴冷的哈气,满是杀意,另一半人脸抽动着,像在和自己的身体做抗争,眼泪控制不住滑落,发出少女破碎的哑声:“快……动手……”

  将军陡然回神,狼狈地抽枪反转,这是她为她争取的时间,她狠狠一刺,却不争气地顿了一下,少女眼中的色彩瞬间退去,蛇瞳半人头的怪物穿透将军的胸膛,长枪才迟一步贯穿祂的脖颈。

  相繇事前察觉到了,少女还留有一丝什么在肉.身,肯定不是残魂,祂不可能允许木偶里有其他的东西,早在抢夺身体时,就嚼碎了少女的魂魄。

  但祂也没想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但不重要,反正都是小圣女,当做她的魂魄也可以,这是她在世间最后的证明。

  相繇本来抱着最恶意的趣味,将少女的最后送给她的心上人亲自斩杀,祂诛心的报复就完美地画圆了。

  但将军和她的旧部醒了祂,祂的确还不够了解人。

  人不只有卑劣和恶,还有愚蠢的情义。

  那个玉佩里诞生的东西,不算祂的半身,废物得连祂的后路都受不住,祂还是要靠自己,就像利用将军的恨,将她逐出城池,令她身败名裂,祂同样可以利用她的爱!

  爱和恨,哪有什么区别?

  于是祂放纵少女的“残魂”抢过身体的控制,甚至为少女几乎不可能达成的勇气与执念而赞叹,当然,也不耽误祂抓住将军的犹疑,瞬间钻进将军挂在胸前的双鱼玉佩。

  并不难猜,祂与她做了多年的对手,知道彼此是什么货色,将军天性多疑,除了未婚妻谁都不信,不可能将双鱼玉佩安心放在别处,只可能放在自己身上。

  将军终于察觉到什么,她其实没有证据,只是凭借敏锐的直觉,一把握碎玉佩——握不碎,但她死死用尽全部力量,“咔嚓”掰成两半。

  相繇猛地放出梦境里的业火,早已约好的凤凰残像也钻出青灯,凤凰火铺天盖地而来,将一切都吞没了。

  同归于尽。

  相繇被砍一个头,只剩保命的最后一个头,祂不能再拼了,陷入沉睡之前,在梦境的深处高喊:“相柳!”

  相柳冲破封魔笼,趋于本能般游向相繇,九个蛇头被凤凰火烧伤,叼走其中一块玉佩,潜伏进琉璃树根,迅速消失在火海。

  业火与凤凰火不断灼烧将军的灵魂,她抱着少女扭曲的尸体,雨幕不停,却浇不灭火光烧天的死亡,将军生命的尽头,感觉谁拥抱住她,温暖得她再睁不开眼,就想这么睡过去。

  好像她们相濡以沫,走过了很远,那是她只在午夜梦回里痴迷的幻象。

  她控制不住意识走向混沌,又难以自制地想,如果有来世,她可以什么都不要,不做非常道里最锋利的刃,只做一个寻常人,过平平淡淡的生活,和……

  她的生命从那双无形的手中流逝,又被捧起最后的一点灰烬,灰烬顺着适时的风,飘进院里的青灯,点燃了新的鬼火。

  将军的残魂。

  “愿如你所愿,我的将军。”少女温柔地说。

  话落,捧住她的手与她一并消散了。

  相繇不知道少女剩的什么,将军也来不及思考,旁观的孔知晚结合一路以来所有的情报,神情一变,那是将军心上人的因果!

  人不能左右自己已有的因果,但神鸟赐福、神灵容器之身的巫毒圣女却并非毫无机会。

  相繇侵入她的身魂,魂魄交错的瞬间,祂与她都可以称为“神”,但下一瞬间,就只能活下一个,而就在这一刻,少女将自己所有的因果献祭,与魂魄切断,换来保护将军的力量,与对她的祝愿。

  她们的骨灰融进凤凰火,凤凰火回到凤凰残像,藏进深处,等待因果轮回,再次相见的时机。

  孔知晚在下一扇梦门看到了朱砂血。

  朱砂血又名赤凤之血,果然与凤凰有关,朱砂极阳极纯,而朱砂血承载无数阴魂,因为朱砂血是凤凰的因果——那些死在向相繇寄宿的凤凰尸体献祭的魂魄,就是朱砂血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冤魂。

  那些被无边业火灼烧、苏醒在至死时刻的教徒,还有被卷进相繇献祭里的影妖等命数,虽不是凤凰的孽,却是凤凰的因果,凝成赤凤之血,血再凝成珠。

  所以石漫直视假凤凰的全貌时,将朱砂血当做活人香献祭了,朱砂血却并没有被相繇吸取,反而是吸取了更多被相繇害死在浴火凤的命数!

  哪是舍命献祭,这是高兴去吃霸王餐了。

  还有将军的因果,而且就是第一滴朱砂血。

  石漫以身做朱砂血的因果器具,青灯将军本就与她有因果牵绊,于是助将军战无不胜的卓绝五感,这份因果,就顺利成长地加注进石漫的身体。

  石漫是孔知晚的心,孔知晚是石漫的因果。

  眼前,是最后一道梦门。

  长枪顶开石门,雨水洒下血光。!

第149章 重现

  “祂在你的身体里!!”相柳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之后就被石漫梦门深处的神威扬起,像两条恢弘的生命之海对冲,开始浪打浪。

  石漫捂住嘴,血从指缝里流出,神灵打架,天崩地裂都是起步,浓缩在小小的一具凡人身躯,五脏六腑都像被按扎进深海,经受狂流暴浪。

  无声的雨不只降临在梦境里,深空中也游来,落在乌山的一个点,水一般扩散开,包裹在梦境的外侧,隔着封梦之咒,包裹在乌山内侧的凤凰火像被渗透,不动声色地弱了些。

  石漫眉眼颤了颤,是相繇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