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万万岁 第27章

作者:高举 标签: 情有独钟 种田 GL百合

  “她灵气聚集的还不完全, 不能出来,否则极易毁了自己的灵根,”道长语重心长说道:“谢小姐若真为了她好, 就回去等着吧。”

  谢朝雨怔了怔,才哑声道:“……好, 我这便回去。”

  白雪绕膝, 寒风凛冽, 谢朝雨骑上马,拜谢过老者,刚想离开,似乎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回头说道:“还有一事想要请问道长。”

  “谢小姐请说。”

  “六凡的事, 道长要如何处理?”

  “自然不会存有私心,这点还请谢小姐放心。”老者说道。

  “好。”谢朝雨点头,将手中的缰绳拉紧,启唇说道:“今日多谢道长指点,我先回去了。”

  “谢小姐慢走。”

  那马儿嘶鸣一声,踏着急促的蹄步离开了。老者目送谢朝雨的背影离开,又看了看这浓雾弥漫的天气,伸手一挥,那天边的雾水瞬间散去了,远远的,发白的天际线亮出来。老者抬起略浑浊的眼眸,将拂尘搭在自己的袖间,口中念念有词,忽然一阵疾风吹来,恍得人睁不开眼睛。

  等再看那地方时,人已经不见了。

  白济观内烟雾缭绕,幽香熏得让人有些不清醒。六凡独自一人坐在黑暗的暗室中,一旁是快要枯竭的油灯,其中的灯芯在不停的闪烁。

  屋外彻亮,这个暗室却需要燃着烛灯才能看清楚东西。他师父将他关进这个室内,便是不想他被外面影响,只想让他在这里悔过。

  六凡左手研墨,右手将卷轴轻轻打开,他脖颈处的喉结上下微微滚动,抬眸便看到了卷轴第一页只用隽永的字体写了一句话——“圣人不仁。”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六凡记得这句话,他将手中的纸笔放下,捧着卷轴细细看了看。

  那日师父随手将香炉旁的卷轴丢给他,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他终日被关在群x壹x壹x零x捌x壹x柒x玖x伍x壹这暗室里,只有一座烛火相伴,实在是让人闷不过气来。他知道这是师父对他的惩罚,但是他也在想,若师父他老人家真的不想保他,早就将他剔骨削魂了,哪还能让他在这里如此安逸待着?

  六凡正琢磨着,忽然,石门被“吱呀”一声推开,转而有沉重的脚步踏进来,六凡回头,正是自己白发苍苍的师父。

  他起身,哑声叫了一句:“师父。”

  “这思过室待的如何了?”六凡师父将手中的拂尘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开口问道。

  这暗室叫做思过室,这里终年透不进一丝的光,幽闭昏暗,潮湿阴冷,只有燃着蜡烛才能看清楚东西。六凡不止一次来过这里。他小时候犯错误的时候,师父就会把他关进这里面闭门思过,一来二去六凡便成了这里面的常客。不过这次不同,师父以前从未关他有几个月这么久。

  老者凑着烛光,走近他的徒弟,转而又说道:“我让你抄书,你怎么才将卷轴打开?之前在干什么?”

  “徒儿愚钝,读不懂书。”六凡闷声说道。

  老者瞟了一眼桌上的卷轴,才打开了第一页,那一页只用黑色毛笔写下了一句话,圣人不仁。

  “圣人不仁,看了吗?”老者用手掌将烛火拢了拢,问道。

  “看了。”六凡点头,原本一双墨色的眼睛因为日夜的疲劳,已经变得空虚。

  “姑且说说吧。”老者坐在石桌前。

  六凡静默了一会儿,看了看老者的脸色,发觉师父脸上没有半点波澜,一如刚进来时平静,便犹豫开口说道:“徒儿理解为天地、圣人都无情无义,将世间万物当做刍狗一般践踏。”

  房间内的烛芯处溢出一滴蜡油,从灯座直直流淌到桌面上。

  老者定定看着六凡的脸,终是叹了口气,说道:“你将自己时刻捆绑于报仇与记恨当中,理解出来的意思是最不可取的。”

  “天地不感情用事,对万物一视同仁,圣人不感情用事,对百姓一视同仁。”老者起身,慢慢走到六凡的身边,“这才是这句话真正的意义所在。师父对你也是一样,你做了错事,错了不改,而自然的法则是对待世间万物都是平等的,所以师父也无能无力。”

  这话越说越让六凡觉得浑身寒颤,他看着师父仿佛看着一个素昧平生的人。

  “为师还想告诉你,那一年你爹娘死于谢家,其实只是一个巧合。”老者缓缓开口讲道:“妖物生来便有一劫,能否躲过全凭天意,你爹娘的劫难是天雷,即便没有被谢府的人抓去,也会因灵体受到重伤而亡。”

  “陆钟灵命中本不该有此劫难,是你一手造成的。”老者将六凡肩膀上的灰尘扫了扫,说道:“你是我的徒儿,我自然不会让你受多大的苦楚,但是再化为人形也是不可能了。”

  “师父!”六凡终于明白师父想要做什么,那便是让他也再也不能再为人,重新变回妖物,同陆钟灵一样,回到最初,他慌忙抓住师父的衣角,却被他一下扯开。

  “陆钟灵是被铲了灵根,那痛苦的感觉你应该知道。”老者其实是在隐忍,“你是我从小带到大的徒儿,说到底为师都不忍心看着你遭受那样的痛苦,更不愿意亲自动手。”

  “你也可自行了断。”老者扶起六凡,沉声说道:“自己选吧。”

  六凡一哑,转瞬眼底便蓄了浑浊的泪,他痛声说道:“不要,师父,我是您的徒儿……”

  “你当时哪怕认一句错,都不会是这个结局。”老者叹息一声,趁六凡不注意,食指在他的眉心轻轻一点,便有一团灵气从他的眉心进入,六凡眼前模糊,不到半秒便倒地不省人事。

  卷轴上那句“圣人不仁”被一滴油蜡沾染,顿时烫出一小块污记。

  *

  谢朝雨手中紧紧攥着那朵丁香花瓣,她不出半个时辰便回到了府中,刚好看见谢母正在门前焦急眺望着——

  “朝雨,你去哪儿了,让娘好生担心。”谢母看见谢朝雨下马,连忙提步向前,担忧说道:“我刚刚问轻尘你去了哪里,他说你又去了白济观……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万一遇到危险可怎么办?”

  “娘,我没事,我只是去找了道长。”谢朝雨伸手拍了拍谢母的手背安抚道:“我就是去问点事,问完我就回来了,您就别担心了。”

  “我怎么能不担心……”谢母重重叹一口气,“你说这几个月来,你为了那个叫陆钟灵的姑娘魂不守舍,以为娘都不知道吗。”

  “娘……”

  “娘现在不是要说你什么,只是身体最重要,而且陆钟灵总归……总归是妖物,你万一再被她……”

  “娘,您怎么又说这些。”谢朝雨板起脸来,她放开谢母的手,说道:“钟灵她不是妖,那日白济观的道长来了,也跟您解释了。钟灵是我们府中的一株丁香花树,这些年来一直守护着谢府平安,您再这样说……”

  “娘知道娘知道。”谢母换了一副口气,她轻轻叹息道:“其实娘也知道钟灵是个好姑娘,只是娘实在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媳是一株丁香花,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朝雨,陆钟灵即便不是大户人家的云)cháng)整)理)姑娘也就罢了,可她偏偏……唉,娘年纪大了,经不起这样的折腾,还指望你能像轻尘一样给我省点心……”

  “娘,钟灵很好。我很喜欢她。”谢朝雨开口温声讲道,这几个月来,她已经不跟谢母争辩陆钟灵的对与错,只想将自己的心里话一字一句的告诉谢母,“钟灵她对我是一心一意的,也是真的关心我,喜欢我,我从认识她,便知道她是什么样的性格,我会等她回来。”

  “可是若她一直不回来……”

  “不会的。”谢朝雨摇摇头,手中的花瓣尚有温度,她说道:“她已经答应我了,一定会回来,我相信她。”

  谢母狐疑看了看谢朝雨,最后也只是无奈叹气说道:“那好,只要你高兴就好,既然白济观的那位老道长已经跟娘解释清楚,那这件事娘也就不再多问了,过几日就到年初,你把手头的生意都弄好,然后安安心心过一个好年。”

  “我知道。”谢朝雨扶着谢母正准备向府内走去,刚好看到正在院里放风筝的谢轻尘和柳初淞。

  这冬天放风筝也是少见,估计是柳初淞非闹着让谢轻尘陪她出来玩的罢。谢朝雨看见谢轻尘披着跟厚的绒衣,低着头仔细给柳初淞绑风筝线。以前谢轻尘身体不好,甚少在冬天出门,这下来了柳初淞,谢轻尘出来活动的次数也多了,就连状态也比之前要好许多。

  “这纸鸢会不会飞不高啊。”柳初淞露出担忧的神色。

  “哪会,我做的还有差的?”谢轻尘摸了摸她的脸颊,笑说道:“我现在就放给你看。”

  “你小心点儿啊,路上滑,别摔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参考《道德经》第五章 “圣人不仁”的注解

第49章 放风筝

  谢朝雨一边应着柳初淞, 一边将手中的风筝线慢慢松开, 那风筝离开了谢轻尘的束缚, 迎着风向远处飞去。

  “轻尘, 下雪了!”柳初淞的小脸被冻得红通通,她感觉到有雪花飘落在她的鼻尖, 立刻惊喜呼喊起来,还凑到谢轻尘身边, 将冰凉的双手塞进他的颈窝。

  “等等, 风筝要歪了, 你别闹……”谢轻尘一边笑着躲她,一边将手中的细线扯好。“要放风筝的是你, 现在闹我的也是你, 真是不像话。”

  柳初淞嘟着嘴不理他,看那模样约摸是闹小脾气了。谢轻尘便过去将手中的风筝塞进她的手里,揉了揉她的耳垂, 哄道:“怎么还生气了,你像话, 我不像话好不好?”

  这下柳初淞才高兴, 抱着谢轻尘, 在他脸侧重重亲了一下,吓得谢轻尘连忙一手捂住被亲的地方,小声说道:“这大庭观众的,你干什么呢?”

  那模样活像是被轻薄了。

  谢朝雨在一旁看了,忍不住偷偷笑了。她这二弟脸皮薄, 一副温润书生的样子,平日里最干不得这样的事。不过倒没看出来柳家的小姐胆子这么大,竟然也真的不怕被人瞧见了害臊。

  “轻尘自从病好了,人也精神多了。”谢母看着与谢轻尘一同玩耍的柳初淞,不由得欣慰道:“淞儿这姑娘性格好,两人日后举案齐眉,就是最好的缘分。”

  “是啊。”谢朝雨点点头,又说道:“娘,外面有些冷了,我们回去罢。”

  谢母这便由谢朝雨扶着回去了。

  谢轻尘同柳初淞放了一会儿风筝,也觉得外面好像有些冷了,将线拴在一棵树上,两人便也回房了。

  府内顿时安静了,连家丁都见不到几个,天边的雪花由小变大,一朵朵落在人的肩头,格外宁静。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做了四个小时的实验,制备溴丁烷,太困了让我提前睡吧,明天再更,晚安。

第50章 第一口糖

  鞭炮在谢府门口噼里啪啦炸开一串, 侍女们捂着耳朵, 一边欢笑着一边从府门前跑过。谢朝雨和谢轻尘正在门口挂门联, 今天是大年三十。

  “小心点儿。”谢朝雨将手上的门联递给谢轻尘, 抬头看他贴门联的时候,谢朝雨才意识已经到新的一年了, 同时也想到了陆钟灵。她与陆钟灵分别了这么久,虽然那棵丁香花树依旧没什么变化, 但是谢朝雨这回却愿意静下心来等了。

  偶然夜深了她还在想, 如果真的等上十年, 五十年,或者直到她死去, 陆钟灵都不回来, 那该怎么办。但转念的答案她却又释然了,等或不等那有什么关系,她喜欢的是陆钟灵这个人, 能做的就是在她身边陪伴她,哪怕是天各一方, 她都愿意一直陪伴着她。

  “小姐, 老夫人叫您过去呢。”云帘过来传话道。

  “嗯, 我马上就去。”谢朝雨点点头,刚想抬起脚步向府中走去,忽然瞟到屋子转角处有一淡紫色的衣袂,就那么一瞬间,飘忽在眼前。

  谢朝雨心里一惊, 她侧身疾步跑过云帘,神色有些紧张,她怕自己眼花看错什么东西,可是心底又抑制不住有某种期待。

  “钟灵,钟灵,是你吗?”谢朝雨一边喃喃着,一边快步跑到转角,手指扒着朱红色的柱子,往后面一看,叫道:“钟灵!”

  柱子后是洁白柔软的雪色,没有半个人影。

  谢朝雨心里的期待落空,她苦涩抽动嘴角笑了笑,是自己太想她,所以就眼花看错了吗。

  可是那个紫色的衣角那么眼熟,谢朝雨一瞬间以为陆钟灵回来了,她眼角略微发红,转过身无奈叹一口气。

  倒是古人的诗写的好,重逢何处抚孤松,共吟风月西湖醉。

  只是,这重逢何时能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

  入夜寒凉,谢朝雨同家人吃饭之前便先去了陆钟灵那里,她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枚玉佩。雪花窸窸窣窣落在地上,等靠近了丁香花树,谢朝雨才慢慢坐在那棵树的身旁,一手拿着玉佩把玩,一边缓缓开口道:“钟灵,我还以为今天见到你了。”

  “就在正堂的转角处,我看了一处紫色的衣角,以为是你,赶紧跑过去,结果是我眼花了,你说好不好笑。”谢朝雨无奈笑道:“可能真的是我太想你了罢,都出神了。”

  “这个玉佩,我给你放在这里了。”谢朝雨将手中的玉佩放在树底下,轻声说道:“这是你的东西,回来的时候记得拿上。”

  说罢,谢朝雨便要将玉佩埋进雪地,她用手指拢起一层厚厚的雪,才小心翼翼将玉佩放下去,指尖触碰到微凉的雪水,谢朝雨却没什么反应,反而神色温柔絮叨:“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多穿一些,这天儿太冷了,咱们房间的炉子我早就给你备好了,很暖和。”

  将玉佩埋进去,谢朝雨微微抬头,看了看依旧没有变化的丁香花树,将衣袖拢好,准备回房。

  刚进正堂,便瞧见谢轻尘已经喝得有些晕晕沉沉,柳初淞扶着他似乎准备回房,谢朝雨路过的时候搭了把手,说道:“轻尘怎么喝了这么多。”

  “替……替我喝的。”柳初淞不好意思低着头,将谢轻尘搀扶着,红脸说道。

  谢朝雨松开手,非常识趣退后说道:“早些休息。”

  “……姐姐?”谢轻尘这才稍微有些意识,扬起酡红的脸发现了谢朝雨,说道:“别进去了……里面有几个人难缠,不停灌酒……”

  “喝的烂醉,明天有你好受的。”谢朝雨勾起嘴角笑道:“煮碗醒酒的汤药给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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