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比我更懂成精 第188章

作者:蓝色青花 标签: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GL百合

  “第一个问题,不是因为她不想毁,而是因为这些壁画,她毁不掉。”

  庄清流终于转头,冲梅笑寒一字一句道:“而这些壁画,至少暂时让我知道了两件事。”

  祝蘅蹙起眉:“哪两件?快点。”

  庄清流这次没有跟她计较,只是目光转落向壁画中金光万丈又大火通红的灵岛,声音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无波无澜:“第一件——这个岛,不是故梦潮。”

  所有人一瞬间都有些不明所以,祝蘅脱口问:“什么?”

  庄清流并没有解释,而是阖落收起了睫羽,十分十分轻地说了句:“我以前一直以为,她是要除掉这世上所有修炼的人……但是这件事,她几百年前其实就已经做过了。”

  梅思霁指尖都蓦地麻了起来,几乎用气声压低地问:“庄前辈,你什么意思……我们上个修界的仙门,包括世上所有的散修,都是你……你师父……?”她说到这里,实在有些难以启齿地说不下去了。

  祝蘅似乎心底十分烦躁,有些压抑不住火气地沉声说:“到底什么意思,说清楚?”

  庄清流忽然低头,用手指深深按了一下眉心,闭眼道:“我还没有想好,我也没有理清。”

  祝蘅简直快要被她气到,暴躁的话脱口就要出,可这时旁边的梅花阑却忽然冷冷掀起了袖摆,冲她脸上送了一大波清醒清醒的寒风。

  祝蘅睫毛都瞬间飞了起来,声音好像想要把梅花阑啄一百个洞:“你干什么?!”

  “好了。”庄清流忽然转身,攥着梅花阑就走,“有什么事之后再说吧,我再想想。”

  梅笑寒连忙掏出专门的蜃影珠,将石室内所有墙壁上的壁画都仔细收录了起来,以便之后再看。梅思霁快速跟着梅花阑,望着庄清流的背影道:“庄前辈,去哪儿?”

  她话音刚落,就见走出了石室的庄清流忽地挥袖一扫,紧接着大殿正中央的地面上,居然玄幻地出现了一个好似无底深渊般的大洞,大洞边缘此刻正不间歇地萦绕着旋风般的黑色卷纹,十分诡异地旋转不停。

  梅思霁震惊地低头:“这是什么?”

  “是一个地方。”庄清流仍旧没有多解释,只是背身拉着梅花阑直接跳了下去,“我们只是去接渡厄,你们不要跟,先上去吧。”

  她说完,黑色卷纹似乎就要消失,梅思霁还没反应过来,眼角人影一闪,祝蘅居然毫不停顿地飞快上前几步,跟着跳了下去。

  这一变故梅笑寒也没有想到,带着两个毛孩子站在原地,眼睁睁看几人从面前消失了。接着地面干干净净,哪儿还有什么卷纹。

  跳下去的三人不知道下坠了多久,脚才终于踩到实物,祝蘅刚睁开眼,就听旁边的庄清流平静道:“下来就下来了,不要多问,也不要到处跑,跟着我走,小心一点。”

  祝蘅虽然翻了她一眼,但是脸色很肃重,什么都没说。而且稍瞥了梅花阑一眼,知道她跟自己一样,也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到处材质诡异似金属的地面和墙壁泛着冷光,莫名其妙的分岔路口,自动滑开的地板,闪烁着幽秘灵光的偌大殿宇。

  祝蘅目光平静地转过四周,感觉自己就好像从未在故梦潮活过。

  庄清流也无暇多说什么,因为她的身影刚踏入幽秘殿宇的一瞬,一道淡金色的灵光就忽然急速地蹿了过来。刚刚被放出的渡厄在半空疯狂活泼地扭成了一个麻花,冲过来就要旋风亲她的脸。

  庄清流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双手温柔接住它,本来想拽开,可低头看了看后,还是凑近,主动亲了它一口。

  这小金龙以前小小的一只,小时候也像梅思归一样,喜欢可爱地缠在她手指上撒娇。

  渡厄顿时身子盘旋飞起得更开心了,在庄清流脸上叭叭叭叭亲得停不下来,庄清流眼角弯起来,低头勾着它的脑袋道:“好了,最多一下就行了,以后不能亲了。”

  渡厄不明所以,很快在半空冲她凹了个问号。

  庄清流没有说话,只是稍微转头,当它面吧唧一亲梅花阑的脸。

  渡厄瞬间舞动变幻,炸开一样做了一个大大的——惊!

  庄清流忽然拉着梅花阑笑出声,梅花阑也忍俊不禁地伸手,摸了摸它可爱的样子。

  渡厄一条龙简直喜气洋洋地快要扭出一个麻花队,一会儿在两人面前把自己当空凹成个“囍”字,一会儿又忽然拽住她们,扯着两人跑到了墙边,似乎在示意她们赶快原地拜堂成亲,然后身子嗖嗖嗖嗖嗖扭来又缠去,把自己变成了两个人中间牵着的花结,自动塞进她们手里。

  庄清流和梅花阑:“……”

  就在渡厄这会儿活泼到停不下来的时候,在一旁凉凉抱臂的祝蘅早就转身走开,似乎发现了什么,想要走到一口井边。

  庄清流头也未回道:“别动。”

  祝蘅瞬间了然地戛然止步,低头扫了眼地上的线条,旋即抬头,目光仍有些犹疑地看着那口井,问道:“那里面冒出的是什么?”

  “你说是什么?”庄清流维持着和梅花阑拉金龙牌喜结的样子转头,也转头瞥了那口不断溢出着灵光的井一眼。

  那个假的虞辰岳从一开始,想要的就根本不是什么仙门百家,而是这口井里的东西。

  梅花阑目光渐次从那口井落回庄清流脸上,好像无声而敏锐意识到了什么,眸光一敛后,极其罕见地眯起了眼睛,看着庄清流:“灵气是从这里出来的吗?”

  庄清流好像无声嗯了声,平静默认了。

  似乎是觉着无比离谱和荒唐,几乎是见过了这世上所有怪像的祝蘅转头,冲她一字一句确认道:“这世上所有的灵气都是从这儿出来的?不是存在于山川地脉,天生自然的吗?”

第152章

  “是的,是的,是的。”庄清流一连三声,手上甩出渡厄把她从半空勾了回来,道,“至于为什么——那灵气是从那口井里涌出来的,又不是从我的天灵盖。我只是朵花精罢了,也不是什么事都知道。”

  “……”祝蘅似乎是实在觉得荒诞,又冲她问,“那这里你又是如何发现的?什么时候?”

  “还能怎么发现?”庄清流似有深意地看她一眼,“还能是什么时候?”

  祝蘅一下就明白了,声音稍微低了一些道:“所以她也是知道的。”

  “她自然知道。”庄清流牵着梅花阑和渡厄转身就走,踏出身后闪着幽秘光影的殿宇,“而且不止她,有些东西在被掩盖前,或许很多人都知道。”

  梅花阑自然而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若有所思地垂睫,似乎想了想什么。她的目光落在光滑胜过镜面的地板上,瞳孔中倒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

  其实不仅限于那口往外溢散着灵气的井,这个祭坛的许多地方似乎都十分神秘。

  然而庄清流没多跟她们说什么,只是很快又顺着黑色的旋风卷纹到了上面,身影在变幻着幽绿色荧光的大殿出现后,目光先投出去,站在原地往前看了会儿

  梅笑寒和两个毛孩子都没有上去,因为这是大殿的底下一层,她们并不会画庄清流绘的那种徽纹,要是想上去,得把头顶的地板掀飞。

  一见三人出来,在原地大仙似的装神打坐的梅笑寒率先睁开眼睛,谴责地盯着庄清流,用力看了一眼。梅思萼则是精力还没有缓和过来,有点机会就趁机在地上铺了件裙子,躺她旁边席地而睡了一会儿。

  只有梅思霁一个,到哪里都保持着严谨的探究心,不断巡梭在大殿四面墙壁的每一个小方格前,很仔细地认真观摩。

  见到几人回来,梅思霁目光从一只貔貅小雕上挪开,转头冲庄清流思索地问道:“庄前辈,这些墙壁小方格里摆放的用荧石雕出的花木鸟兽,无论是样子还是顺序,都和第一层大殿是一模一样的。所以为什么还会隐秘地多出一层来,这底下的这层,和上面的到底有何不同?”

  她就站在几个小格子的正前方,问话的时候,侧脸被荧石打上了一层薄薄的幽绿色光晕。庄清流远远看着她,一时却没有开口。

  梅花阑很快无声转头,众人似乎都察觉到了一点什么异样,祝蘅眼睛轻轻一眯,刚看着她准备问什么,庄清流出声了,她平声道:“不一样。”

  “?”梅思霁等了一会儿,确认了她只说了这三个字,没有多解释的意思。于是有些反应过来地谨慎斟酌道,“庄前辈,是不是不大方便说?如果不大方便的话就不要说了,我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想探究的。”

  庄清流似乎摇了一下头,俯身开始在地上绘徽纹:“不是不大方便……而是有些东西,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

  梅思霁见她开始画这个,很快跑了回来,接着熟悉的灵光包裹住几人一闪,她们回到了第一层大殿的正中央。梅花阑似乎有些思忖地望着庄清流的侧脸,正准备问什么,然而眼角黑影一闪,大殿之中居然好像正有一个人。

  祝蘅声音冷冷地当先看过去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那人好像也蓦地吓了一跳,明显下意识地从墙壁边往后弹了一下,才快速转头,声音有些紧地脱口道:“你们又是忽然从哪里出现的?方才这殿内明明没有人?!”

  尚且睡眼惺忪的梅思萼揉着手背一看,脑子混沌道:“这不是那个一直找茬我们庄前辈的青衣修士吗?”

  梅思霁难得像了祝蘅一次,语气凉凉道:“是他。”

  可见几人都不待见这个瘪三。

  然而这个瘪三说来也让人一言难尽,之前一路上都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偏偏还很惜命,每次庄清流想办法脱险的时候,他都会悄不作声地跟上,然后一直到了这里。

  祝蘅冷挑他一眼:“是我在问你还是你问我,而且谁让你到这里来?”

  那青衣公子好似突然一惊后也缓下来了几分,听完祝蘅的话,眼睛又蓦地红了几分,低声咬牙道:“这里是我母亲故乡,也算我半个母族,我为什么不能来?”

  有些压抑的情绪好像一决堤就压不住了,他语气越说越低沉,几乎是有些凶狠地冲祝蘅和庄清流吼道,“有些事情你们说不算就不算吗?你们说不配就不配吗?你们说该死的就该死吗?你们有什么尊贵的???!凭什么这样做!!”

  他有些嘶哑力竭的怒喝瞬间顺着空气传了出去,在偌大的殿内激出扩散了一波波的回响。

  梅思萼顷刻间就被他吼精神了,好像有些意外震惊地唰拉睁了睁眼睛,梅思霁则是终于听懂了什么,有点儿讨厌地冲他蹙眉道:“原来你是妖裔,但是你要知道,没人喜欢你不是因为你的身份,而是因为你自己差劲,你不觉着你自己这一路上就很烦吗?”

  “狡辩!”那青衣修士色厉内荏地盯向庄清流,道,“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当年说了那样的话,我们这些人这些年怎么会被两头排斥看不起?怎么会在夹缝中过得生不如死?!从小到大,我遭受的所有事情都是因为这个身份、因为她当年的看不起!所有的源头就是她!都是她!!”

  “身为黄泉路人,不会说话就不要再说了。既然生不如死,也就不要再生了。”祝蘅冷冷扫着他,提弓搭起了箭。

  庄清流却轻轻挑了一下眉梢,侧手按住祝蘅的弓弦,平静冲青衣修士问:“你说你这些年过得不好,怎样不好?”

  “你有什么脸反来问我!”青衣修士断喝一声,“你死了不知道,你身边的那些人还不知道吗?!”

  梅花阑无声蹙眉,抬起了手,庄清流却自然而然地一攥她袖摆,没什么特殊情绪地冲青衣修士轻轻笑一声:“是啊,你起码还活着呢,而我死了。”

  那青衣修士听到这句话,似乎稍微顿了一下。

  庄清流端详着他似乎有点不大聪明的样子,又问道:“你想没想过,当年虞辰岳想用妖裔做文章的时候,如果我不那样表态那样说——费悯会怎么样?你们之后又会怎么样?”

  青衣修士十分浓黑的眉毛紧紧蹙在了一起,好似真的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庄清流又上下打量了他片刻,终于轻轻叹口气,替他思索道:“你们沦为棋子,不会好过的,至少不会好过于现在,甚至差上千倍万倍,那才是真的生不如死。”

  那青衣修士喉结上下滚动,好像无声哽住了,但还是艰难地固执己见道:“可你害死了费悯,害我们遭受了更多的排挤和冷遇,这是事实——”他声音很轻地道,“你知不知道费悯他……他是我的同胞弟弟啊,他一生活了二十七岁,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一个都没有。”

  梅思萼忽然不合时宜地啊了声,脱口道:“那你是叫费怜吗?”

  “……”可能是被诡异说中了的青衣修士忽然抬头,狠狠瞪了她一眼。

  梅笑寒心累地一伸手,将自家似乎也不大聪明的毛孩子往怀里揽了揽,示意她捏捏嘴。梅思萼立马瓜瓜地照做。

  “你叫费怜啊。”庄清流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怎么,非要喊出来,还点头道,“我知道了。”

  那青衣修士可能要气死了,方才的哽咽一闪而空,手似乎都要摸到腰间的剑抽出来了。这时,庄清流忽地正色而郑重地清晰喊了句:“费怜!”

  青衣修士手下意识一顿,莫名诡异地停了下来,听她无论是神色还是声色都十分认真道:“我觉着人生在世,亲人是生命中非常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但不是唯一的一部分。所谓报仇雪恨,对你来说意义重大,可对我来说还不如去替年老的农户挑一担豆子。你实在想做也固然可以,但我觉着相比起来,还是让自己过得好更重要一些,人只要活着,总该能看到一些更美好的东西。”

  “至于我们这些——你眼中一句话就能影响别人一生的人。”庄清流想了想,道,“我们这种人最有良心的,也只能想办法让身边的人怎样活下来,怎样活得更久,至于如何活得更好,那不取决于我,只取决于你自己,你活得不好,那确实是你自己的问题。”

  费怜忽然喉咙一动:“你……”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庄清流平静地打断他,“但是那没办法,有些东西和问题是天生存在的,你生下来就和人不一样,和精不一样,和两边都不同,这是事实。愿意的人不必多说,但是对于不愿意的人,你非要强迫人家把你当同类看待,这也没有道理。”

  费怜哑声道:“那我们这些不人不妖的,生来就该灭绝吗?”

  “那倒也不是。”庄清流居然用非常随意的语气道,“如果觉着哪里都不足以让你容身,哪里都是夹缝。那你可以自己建一个,建一个开满了花的平坦的地方,和你觉着是同类,不会排挤你的人住在一起。”

  费怜忽然浑身一震:“……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庄清流平静反问他,道,“我觉着没什么不行,你完全可以试试,好的东西都是自己挣来的,不是靠别人给你喂进嘴里的。”

  费怜好半天都没有想出话来回,好似真的陷入了某种可以实现的希冀中,心乱如麻地翻涌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看向庄清流,问:“你是真的好心,想看我们过得好吗?”

  “唔。”庄清流随意低头揉了一把脸,实话实说道,“你活得好不好,对我来说实在是次要的,更耿直一点,我其实一点也不关心。主要的是,我能不再受到你的纠缠就行。”

  费怜语气瞬间有点有点古怪和气恼:“……所以哪怕轻而易举,你一直不杀我,其实是看不起我吗?”

  “不。”就在他等着听一句奚落的时候,庄清流却否认了,反而认真道,“我不杀你,是因为我自认为我的刀从来没有杀过一个无辜和不该死之人。至于另外一些能杀人的让你感觉到不幸的“刀”——我今天认真跟你说一句,如果我之前有说得生硬的和不该说的话,我道歉。”

  她话音刚落,一个七尺高的大男人居然忽地抬起双手捂住了脸。然而下一刻,庄清流无情打断了他自我沉浸的悲痛,务实道:“至于看不起,那我确实还是有一点的,因为觉着你不是很聪明的样子,耽搁了我很多时间——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我十分想给你一点小建议呢,那就是多读书多读书多读书,读书确实能解决很多自我困扰和问题。我反正不跟文盲做朋友的。”

  梅思霁十分一言难尽地转头,满眼都冲庄清流写满了“你又来了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