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比我更懂成精 第57章

作者:蓝色青花 标签: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GL百合

  也难怪他的剑法,会忽然间变得如此娴熟凌厉。

  所以从最开始的时候,他是在不停地把庄清流身边的人调走,后来败露,看似只能借传送符狼狈消失,却仍旧是套路——他料定和算诱好了庄清流和梅花阑一定会下虚境。

  最后借虚境的常理和特殊之处,神鬼莫测地出现其中,刺出了虚虚实实的一击。

  因为对于梅花阑这个人来说,除却在虚境这种地方会让她掉以轻心和□□乏术,她在正常情况下,是几乎不会有什么破绽的,至少没有这种障眼法,一般人基本对付不了她。

  所以兰颂这个人真的非常工于心机,他跟虚境里那个兰颂,恍若不是一个人。

  庄清流心里不好的感觉一闪而逝,顾不上多想,很快飞速地半跪下身,将身上所有能用的伤药符纸通通摸了出来,乱七八糟地一股脑塞上了梅花阑的伤口。

  梅花阑缓了一口气,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哑声道:“没关系,现在赶紧离开。”

  “我知道!”

  庄清流来不及仔细处置,手上暴力急促地“呲啦”一撕,用力扯开梅花阑的外衣,然后将绷带直接在她的中衣外面快速缠了几圈后,立即起身。

  可是这里——正是她们跳下来的那个悬崖崖底,如今存放的虚境已经被破了,露出了原本的景色。

  庄清流搂着梅花阑几乎刚刚起身,心就又往下沉了两分,这处崖底四面环山,很明显就能看出四周重新被封了一层结界的颜色,而且这是本就是灵璧兰氏的地盘,她们可能已经出不去了。

  她很快从怀里摸出一张传讯符试了试,果然在这个崖底,传讯也是传不出去的。

  梅花阑脸色很少难看地抬手,刚运转灵力试了一下,伤口顿时犹如雨泄山崩,又涌出大片大片殷红色的鲜血。

  庄清流脸色微变地一把攥住她,还没出声,一道预料之中的声音平静地替她开口道:“不用试了,不会有用的。”

  身后传来缓慢的分枝踏叶之声——兰颂。

  庄清流半搂着梅花阑缓慢转身,抬头笔直对上了他的眼睛。

  眼前的兰颂仍旧穿着虚境里以假乱真的紫衣,应该还没来得及换下,上面溅满了暗色的血迹和泥水,和虚境里二十多年前的“兰颂”几乎一模一样……除了眼角。

  在虚境里最后屠城的时候,那个年轻兰颂左眼角下方有一条极细且明显的疤痕,那是他刚到兰城的时候,跟柔然人大祭司动手时留下的。但是后来这个兰颂兰宗主,他的脸上眼角无比光洁——那是因为他大抵用什么灵术除掉了,因为那条伤疤让他不愿意记起和引以为耻。

  “所以兰宗主,”庄清流一手紧紧搂在梅花阑腰侧支撑着她,另一只手已经压逐灵杵地,“你现在是想……”

  她话音未落,已经借方才出虚境时所剩的最后一点灵力,率先一刀闪电般划了出去:“——干什么?!”

  兰颂动都没动,无形调动头顶的屏障,轻轻松松薄膜似的挡在了眼前:“你不是猜到了吗?”

  庄清流挥出去的剑气原模原样反弹了回来,她只好一个闪身,两手环护着梅花阑堪堪避过。

  梅花阑眼底的神色十分冰冷,整个身子却已经非常沉重地在不断往下坠——再厉害的人,也只能在倒下之前无所不能,但凡受了伤,承受的后果和疼痛都是一模一样的。

  更何况,兰颂如今的一剑早已非同小可。

  庄清流只好收起刀不再无谓尝试,揽住梅花阑腰的手更紧了几分:“所以你之前在婚宴上,其实是在借兰姝一事试探——试探我对你要复活玉灵的态度?”

  她微微挑起的半边眉好像是在询问,但语气已经比陈述还要平淡。

  兰颂面色无波,似乎没有答话的兴趣,只是忽然开始动身往前走,姿态和动作十分从容,像极了一个正在走向“提前布好的陷阱的猎人”。

  可是眼睛里一点淡金色的光芒忽然一闪,无声止住了兰颂的脚步。

  ——梅花阑手心里那条淡金色的长绳飞跃了出来,如同一个手镯一般,滚滚盘旋在了庄清流手腕。庄清流轻轻一挑手指,长绳立刻舒展了身体,在空中舒缓游动了起来,一端高高仰起,似乎在威严无声地俯视着兰颂。

  兰颂眼底古井般的神色微有波动,好像有着忌惮一般地暂时留在了原地。

  庄清流目光从长绳上挪向兰颂,不动声色道:“既然不敢走了,那要不就先聊聊?”

  兰颂仍旧注视着那条长绳,语气却不露情绪地“哦”了声:“你想聊什么?”

  庄清流想了想,随便道:“先说说……你之前随便跟我捏造瞎扯了一个万灵之王的事,怎么样?”

  堂堂一宗之主,多年来也是借这个借口,光明正大地网罗了全世界的后天灵物,甚至还主动向仙门百家讨要了许多,丝毫没有引起人生疑。

  兰颂淡淡道:“是你自己要信的。”

  “是啊,我之前没想到你什么黑白掺杂的鬼话都能编出来。”庄清流深有反思地点头,“还是你往外散布的‘对邪灵嫉恶如仇’的谣言散布得好——真是传言误我。”

  她转而无缝衔接地又道:“可是我能不能问问,你在婚宴前搞出的那一次‘诸灵躁动’,是在干吗呢?”

  兰颂负手没有开口,只是眼睛余光往她身上放着兰姝画卷之身的地方瞥了一眼。

  庄清流立即恍然,哦了声:“——那是你用试验品尝试复活玉灵的最后机会,因为想着我和梅畔很快就会因为画中仙的事情,从梅洲查过来了是吧?”

  兰颂不置可否,却忽地抬手,裹挟了充沛灵力的一掌轰出,打向了庄清流的方向!

  庄清流眼前的金色长绳不催自动,似乎隐隐低沉地吟了一声,同时绳身极度灵活地长游而动,尾部重重一甩——砰!

  兰颂轰出的一团灵力于半空被悉数打散,但是与此同时,长绳上流光溢彩的金光似乎也淡了几分。

  庄清流心里忧虑地抬手摸摸它,心想:你是不是活的啊?会不会硬碰硬地被打坏了?

  梅花阑半靠着她低声捂着伤口道:“它叫渡厄——是你的,不会坏。”

  竟然是她的?

  庄清流很快望着淡金色的长绳,来不及多想,只是抱着她飞快一个旋身——因为兰颂又一掌轰了过来。

  他已经大抵探测出了渡厄自身拥有的灵力,所以开始接连不断地快速出手,意图消耗。

  兰颂这人当初刚进幻境,就假意借了一只探出的白骨爪来动手和受伤,以此试探庄清流的身手和消除几个人的戒心怀疑。这次试探起渡厄来,又是驾轻就熟。

  庄清流一把从半空扯回灵绳,开始把它当鞭子高效节能地甩动,跟兰颂一时间打得霹雳滋啦的电光乱闪。

  自从玉灵死了之后,兰颂这个人就似乎没有了痛觉,被渡厄身上的隐隐电光抽得手背焦黑竟然也能面不改色。

  “我说,你能不能搭我两句话!”庄清流又一鞭凌厉抽出后,带着梅花阑旋身一躲,嘴上没谱道,“你这么高冷,显得我一个人好像在尬聊!”

  她发现这条灵绳握在她手心的时候,果然有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顺手和契合,所以甩得愈发残影乱闪。

  兰颂脸上升起了一个没有分毫笑意的笑容,一团灵力打向庄清流的手:“我以前总爱跟人能说话就不动手,可是后来发现——还是直接动手最省力。”

  “瞎讲!”

  他专攻击庄清流手中的渡厄,庄清流偏偏往回一拽,让他灵力轰了个空,嘴上认真反对道:“就复活玉灵这种事是吧?我就很奇怪,这事又不妨碍别人,你就不能跟我直说吗?还是认准了我不会帮你?”

  她一鞭子抽上兰颂的脸:“我这个人明明非常通情达理!”

  兰颂:“……”

  庄清流趁机飞身后退:“还是你原来才是什么人人喊打的魔头吗?非要用这种手段步步紧逼?”

  兰颂脸色很怪异地闪动了几下,因此被她又抽了一下:“你愿意帮我?”他眼角神色近乎嘲讽地一瞥,又飞身掠上,“你是愿意主动挖出你的灵丹、还是送出命?”

  梅花阑沉重的眼皮倏然掀起,目光冰冷地钉了兰颂一眼。

  “?”

  庄清流却一个震惊,于是手上又狠狠抽了他两鞭。

  那果然直说是没什么用的。

  她绝不会贡献。

  问题是——“用我的灵丹和让我送命是什么鬼?我除了能出点儿力,到底跟你的玉灵复活有什么关系?!”

  兰颂脸色细细拧动了一下,思绪似乎很缥缈地浮动了一瞬:“当然有关系,同样是有灵性的成精之物,你能复活,他为什么不可以?”

  “……你瞎说什么呢?!”

  庄清流在甩鞭的间隙,忽地混杂着逐灵一刀劈出,打断他的臆想:“那天生地长的花精跟玉灵能是一个品种吗?把我炼化了就能把它炼出来?你当是炼贱呢!”

  兰颂被她趁机会一刀劈中了腿,当场血流如注。

  庄清流很快想也不想地捞着梅花阑飞身就走:“你可以继续幻想,但是我不会献身的,再见!”

  她话音落下,借渡厄的灵力被飞蹿拉进了半山腰一片枝叶浓密的深林,走是暂时走不了了,但是先短暂躲一躲,能闲下来飞快想办法还是可以的。

  可是被她砍中右腿的兰颂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了一会儿流血的大腿后,竟然毫不在意地伸手一抹,目光随即准确望向了密林中的一个方向。

  短短两盏茶,还没找到落脚之地的庄清流眼皮儿一跳,又在一棵树下戛然停住了脚步。

  她余光忽地瞥了眼梅花阑小腹的伤口——这种灵剑贯穿的伤口,边缘一圈会有剑身的灵力残留,就像被硫酸腐蚀了一样。倘若不连肉带血地完全挖干净,那么在极慢的彻底消散前,不管她们跑到哪里,兰颂总是能通过感应找过来。

  这真是传说中的一点机会都不给。

  庄清流一把攥住梅花阑跟眼睛一样冰冷到想要开动的手,顺毛一样地抚摸了几下她的暴躁和怒气:“知道你很生气,但是我们不急着逞强,好了再报仇是一样的!”

  她说着极力飞速后退,避过兰颂这个大沉默家永远没有招呼的出手:“我说,你这么咄咄逼人,是真的确定拿我当原料,就能成功复活你的玉灵吗?”

  兰颂没有搭话,攻击她的招式一招比一招快。

  因为崖底的结界布置,渡厄可用的灵力本就极为有限,现在又肉眼可见的在迅速耗空,庄清流心累不已,几乎想冲兰颂骂街:“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死心眼儿?我觉着你其实也不确定吧?要不然能收集二十余年的邪灵试验这么久都没成功?”

  “你要不先别逼这么紧,我帮你试试……我是说认真的!”正说着,她半边身子被狠狠一震。

  庄清流下意识轻嘶一声,气急败坏道:“你这个人真的有毒吧?!你的执念到底有什么原理?!”

  兰颂不答她,只是反问:“为什么你能活过来?”

  “说不定是我活着的时候结了什么种子之类的?”

  庄清流见他竟然愿意中场休息,立刻道:“那个碧波粼之湖,不是从我死了之后才开始年年开花庆祝吗?然后我大概就于今年被长出来了这样的?”

  她说着说着竟然有些忧虑,低头转向已经紧紧靠着她才能站稳的梅花阑道:“梅畔,那现在我是我自己?还是我是我女儿?”

  兰颂:“……”

  梅花阑不知道是因为失血神志不清,还是单纯对庄清流一言难尽,于是回的话是:“你是我女儿。”

  庄清流:“……瞧你说的都是什么辣鸡话,那思归是你外孙女儿吗?我们是三代同堂、其乐融融?”

  梅花阑:“……”

  天色虽然还没有开始黑,但是睡得宛若去世一般安详的梅思归似乎被她喊醒了。

  兰颂好像陷入了什么执着的地方,很认真地看着庄清流,仍旧重复问:“你为什么能活过来?”

  山林有微风穿梭,树叶间彼此摩挲,发出轻微的窸窣声。

  庄清流心里动了动,眼神很细微地沉了下来,顿了片刻后,朝兰颂很平静地道:“或许是因为我当年没有死。”

  兰颂一愣,又下意识感觉出,她的语气居然非常认真。

  梅花阑眉心也很轻地动了一下,微微转头去看庄清流的表情……不确定她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在忽悠兰颂。

  兰颂收起了手中刚出鞘的剑,喉咙微微动了动,问:“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庄清流一字一顿地冲他道,“我不是复活,而是可能根本就没有死过。”

  梅花阑眼睫轻轻一动,不是敷衍。

  兰颂几乎是将她每一个字拆开了在听,表情极其认真,却难以理解:“你是说,有人——”

  “是。”庄清流不知道为什么,戛然截断了他的话,“如果有人当年没让我死,那他一定有着特殊的目的或者原因,所以我现在并不想一步步走进他的设计和谋算里,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