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错 第163章

作者:柳碎夜 标签: GL百合

  她发泄完后心情稍好,哼哼唧唧地离开了村庄。

  沈错走后,柳容止呆呆地在原地站立了许久,直到屋外突然传来了一道巨响,她才惊觉自己竟就这么站着发起了呆来。

  沈云破明日便要离开,她虽然早已想过这个可能,心里却希望它一直不要到来。

  柳容止心中自嘲,然而比起伤春悲秋,此时那声巨响更令她在意。

  出门一查看,发现竟是院外的一株大树不知为何碎裂开来,方才便是其轰然倒塌的声音。

  幸好树冠朝外倒去没有损坏了院墙,柳容止想起沈错离开时隐约的怒火,猜测大概是她所为。

  凭借她一个人的力量也没办法处理这颗大树,柳容止便只能暂且不去管它。

  沈错送来的蔬菜还在院中,这是她最后一次吃到云破亲手种的菜了,一定要好好保管。

  柳容止花了半个时辰才将沈错送来的菜妥善放置好。

  然而当她想要准备晚饭,洗菜淘米的时候才发现水渠里的水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停止了流动。

  水渠里引得是山上的溪水,通过架设的中空竹管流下,没水要么就是上游溪涧干枯,要么就是竹管损坏。这几日刚下过雨,水源该是没问题的。

  柳容止想到了那棵倒塌的大树——好像竹管有一部分就是架设在那上面的。

  “唉……”

  柳容止不禁面露无奈,也不知这个女儿是有心还是无意。

  当然,不管沈错有心还是无意,她现在都要解决水的问题。

  水渠里剩下的水只够做几顿饭的,更何况她还要洗衣洗漱。

  看守被她赶得远远的,大概不会那么快察觉到这边的情况,再说就算察觉到,也没办法立即修好引水的装置。

  为今之计便只能去远些的小河里取水了,幸好此时天色尚早。

  她目力比先前好了不少,腿脚也便利了一些,只是提个水应当没有问题。

  柳容止说干就干,立即便去取了水桶和拐杖。她平日不太出门,去小河那边的路却是摸过的。

  柳容止摸到河边才发现自己想得天真了,因为这几天下过雨。

  不仅河水的水位涨了许多,水流还变得十分湍急,原本村里打水的地方已经被水淹没。

  她出来一趟不容易,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小心翼翼地摸索到河边。

  因为眼神不好,她只能一边眯着眼努力分辨,一边用拐杖试探,结果走了没几步脚下便是一滑。

  她右手拐杖左手水桶,腿脚又不利索,这一滑都没能挣扎一下,扑通一声便落进了水里。

  湍急的水流立时将她冲得东倒西歪,柳容止忙不迭丢掉拐杖水桶,伸手抓住岸边的杂草。

  幸好这只是村里的一条小河,即便是水位上涨了许多,岸边也还没到能将人完全淹没的地步。

  柳容止总归是有些内力的,稳住身形后扑回了岸上。

  危机暂时解除,但她的拐杖和水桶是彻底丢了。此时的她不仅没打到水,整个人更是狼狈不堪,哪里还有一点儿风华绝代的样子?

  柳容止好不容易坐起身来才发现自己又扭了脚,一只鞋子也在挣扎的时候丢失了。身上法衣泥泞不堪,整个人都浸了个透湿。

  本以为经过两个月,她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没想到今日竟然如此不顺——

  又或者,是因为听到云破明天就要走的消息后,她开始心不在焉。

  柳容止一直让自己不要去想这件事,然而事到如今她再难忍耐。

  反正已然浑身湿透,便是哭一哭也没人看得出来,更何况这里也没有别人了。

  她想着不禁落了两滴泪,却不知身后有个身影将这一幕都看在了眼中。

  沈云破是听到大树倒塌的声音才下来查看情况,发现柳容止不在家中便出来寻找,结果便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事实上,这两月她已经看到过许多次柳容止的「惨状」。

  灰色的法衣被河水浸湿之后紧紧地贴附在了柳容止的身上,勾勒出了她姣好的身形,原本便只是简单绾起的白发在挣扎中散落。

  柳容止毫无形象地坐在河边,瘦弱的肩膀微微颤动着,泄露了她正在哭泣的事实。

  沈云破默默看了许久,最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都多大的人了还哭,若是被无妄知道,定然是要笑话你的。”

  她话音未落,却见柳容止手忙脚乱,身形摇晃间又扑回了水中。

  “容止!”

  沈云破面色一僵,脚下发力,身形瞬间便掠过了河面,将坠入河中沉浮的柳容止提了出来。

  没想到柳容止被拉上岸后却不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慌乱地推搡着沈云破,偏着脸用衣袖掩盖面容,好似这番便能遮掩自己此时的狼狈一般。

  “你干什么?”

  沈云破语气严厉,手臂微一用力,将她打横抱起。

  柳容止没有一丝抵抗力,只能捂着自己的脸庞,抖着声音道:“云、云破,不要看我……”

  沈云破知道她在乎自己的形象,鼻中发出冷哼,一边朝她的住所走去,一边冷笑道:“你什么丑态我没见过,竟还在意这些?”

  柳容止轻轻抽泣了一声,躲在沈云破怀里瑟瑟发抖。

  沈云破将她抱回家中,并不理会她的抵抗,伸手帮她脱去了法衣。

  六月江南的天气已算得上炎热,法衣之内便是单薄的亵衣。

  柳容止缩着手脚,神情难堪,红着眼眶哭腔道:“我、我自己来……”

  沈云破取了干净的布帕扔到她身上,伸手拉开了她扭伤的脚。

  “云破……”

  “你只吃素食才会恢复得如此之慢,脚踝已扭伤许多次了吧?”

  沈云破并不理会她微弱的抵抗,稍稍用了些力压了压脚踝,惹得柳容止痛呼出声。

  “不要,云破……”

  沈云破依言放下她的腿,起身出了门。柳容止以为她是生自己的气,这便走了,方才还无颜面对她,此时却又急得想下床去追。

  幸好沈云破回来得快,见她竟想强撑着身体下床,面色又冷了一分。

  “你是不知道自己身体什么状况吗?还敢乱动……”

  她将手中盛放着冷水的脸盆往床边一放,将柳容止按回了床上。

  “云破……”

  柳容止似乎已经只会叫她的名,一声声的婉转娇柔,令人怜惜。

  沈云破捉着她让她不要乱动,取了湿冷的巾帕为她敷脚踝的红肿。

  “我救你回来不是让你这么糟蹋的,若是想死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柳容止连忙道:“我不是想寻死,我、我方才只是太惊讶着急了……”

  她听到沈云破的声音,第一个念头是不能让她看到自己如此丑态,这才慌不择路又扑回了水中。

  “谅你也没那么愚蠢。”沈云破的声音稍微缓和了一些,手下的动作也温柔了不少,“短时间内不要走动了,你的轮椅呢?”

  “在库房里……”

  柳容止有些别扭地蜷缩着身体,窘迫得只差用巾帕遮住脸。沈云破看着身下的娇躯,面色微动。

  确如沈错所说,柳容止脸上晒黑一些,手脚也粗糙了不少。

  但衣物之下的身躯依然白皙娇美,因清瘦了许多而更现出一种弱柳扶风的美感。

  沈云破伸手拉了拉柳容止脖颈上的细带:“都湿透了,脱了吧。”

  柳容止媚眼圆睁,一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语,沈云破却已经亲自动手帮她解亵衣的带子。

  “等、等等,云破……”

  “怎么?”

  “我可以自己换……”

  长公主不复强势,畏手畏脚,着实叫人新鲜。沈云破露出饶有兴致的神情,盯着她道:“你不久之前不还要我帮你沐浴更衣吗?”

  柳容止咬着唇:“我那时候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云破并未过分为难她,松开手道:“我早已说过,你记起来便不会那么想了。”

  柳容止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反驳,却最终只说出一句:“谢谢你救了我。”

  “只是带你回来了而已。”

  “我是说之前……”

  “呵,我以为你一心求死,该恨我才对,怎么还会谢我。”

  “我没有那么想……”柳容止眼中含泪,“我很开心你来救我,但我也知道你没有原谅我。”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选在这里隐居?”

  柳容止落着泪:“我只想离你近些……我知道你明日就要走了,我不会再纠缠你。”

  “别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沈云破掐住柳容止的下颌,扭过她的脸来,“无妄说你该当牛做马报答我的恩情,我突然觉得她说得很对,你说是不是?”

  柳容止神情惊愕,挂满泪水的睫毛轻轻颤抖,似乎没有听明白沈云破的意思。

  “不过你这副身子,也顶不了牛马来用,这可怎生是好?”

  “云破……”

  别说是她,整个柳家都欠云破太多太多,又岂是她当牛做马还得完的?只是她以为云破早已不屑她的「偿还」。

  “想要你给我当牛做马,还得先帮你养好身体,无妄那傻孩子果然不是个做买卖的料。”

  柳容止实在猜不出沈云破的用意,既怕自作多情空欢喜一场,又怕自己错过机会。

  沈云破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伸手解开了柳容止脖颈上的带子:“把身体擦干吧。”

  她这番态度与柳容止还未恢复记忆时仿佛,让柳容止完全无法招架。

  “唔,云破……”

  “确实瘦了许多,你的身体状况不该只吃素食。”沈云破从柳容止手中接过巾帕为她擦拭身体,“再瘦下去怕是真的难以见人了。”

  柳容止从未如此紧张窘迫过,不单是因为她难以用这副残破狼狈的身躯面对沈云破,更是因为她猜不出此时沈云破究竟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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