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风华录 第25章
作者:初代小狗
管家是个可靠之人,吩咐下去的事向来办得很好。
十日后,豆卢宝带着管家看着做好的东西,进宫求见皇后。
“呦,真是不巧,长公主在里面与皇后娘娘说事儿呢,郡主您稍等片刻,奴才替您通报一声。”多福与豆卢宝说道。
片刻后,豆卢宝拿着礼盒,跟着多福走了凤仪宫的内殿。
“郡主,我与母后正说你呢,”里面的长公主笑道,“听说宝月坊已经做好了样子,今日还特地拿来给我与母后过目,你倒是个办事快的。”
豆卢宝连忙说了几句多谢长公主云云,之后便把礼盒里的东西交由多福递给长公主与皇后娘娘过目。
那托盘上还盖了丝布,长公主便又笑道:“到底怎么个精致东西,还弄得如此神秘。”
说罢便随手揭了那丝布。瞬间,见了那托盘上的东西,皇后神色略有不快。
长公主也是面色一变,皱了眉头道:“郡主,你这是何意?”
本以为该是金锁,可那托盘上却放着几管玉做的羊毫笔。
长公主面带怒色,道:“本公主交由你的也不是什么登天的难事,几把金锁,怎的就造不出来了?”
皇后抿了口茶,似是不经意般说道:“宝月坊徒有虚名,看来也不必在国都中开张了。”
豆卢宝赶紧跪下来,她朗声道:“这金器再怎么贵重,也不及娘娘与公主爱民如子之心,只是不宝月坊能按时交付金锁,却是有缘故的,还请娘娘屏退众人,待臣女秉明缘由,再处罚不迟。”
皇后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给多福使了个眼色,多福便把里面伺候的宫人都带了出去。
“洛儿,你可要留下来?”皇后问道。
长公主面色一喜,道:“回禀母后,这到底也是儿臣出面办的事,儿臣倒也想知道其中原委呢。”
如此,豆卢宝便跪在地上,将铁器短缺之事讲给了皇后娘娘与长公主。
“而且,此事并非初次发生,据臣女所知,首饰铺子短缺铁器之事,在前年秋季也发生过。”豆卢宝补充道。
皇后瞥了豆卢宝一眼,她面色不改,只轻轻疑惑地‘哦’了一下。
豆卢宝似是刚想起来一般,又磕了个头道:“便是在南诏少主遇刺前三个月啦。”
见皇后娘娘若有所思的神情,豆卢宝心里又安定几分,她又道:“这首饰铺子短缺铁器之事甚是隐蔽,想来咱们这些女子不戴金银,戴戴木簪翡翠玛瑙一类,也都是好看的。”豆卢宝这话说完,皇后娘娘的脸色倒凝重了些。
见皇后娘娘未表态,豆卢宝赶紧又是一跪,道:“臣女所说句句属实,还请皇后娘娘明察。”
半晌,皇后看了看豆卢宝,徐徐道:“量你这孩子也不敢欺瞒本宫,如此也是事出有因,别跪着了,赐座。”
豆卢宝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她赶紧起身,谢恩之后,便在内殿侧边的板凳上坐了下来。皇后的面色和缓了几分,只道:“金锁倒也罢了,本宫见这玉笔也是精致,你倒是说说,如何想到用玉笔做礼的?”
豆卢宝便回道:“臣女的母亲早逝,留了一个白玉元宝给臣女,她定是盼着臣女一生衣食无缺,才留了这念想之物。想来天下父母心,都是盼着孩儿们好的。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这玉笔便是娘娘希望那些娃娃们博学多识,长大做大安栋梁之才的意思。”
皇后娘娘点点头,神色竟也有几分动容。
一边的长公主面色也有敬佩之意,她与皇后道:“这郡主的心意倒是比我这闺阁女儿还要开阔些,这玉笔的寓意倒也不错。”
皇后微微一笑,点点头,表示赞同。
“此事你办得不错,”皇后娘娘开口道,神色里倒有几分凌厉,“我看你这心思倒比金银更贵重。”
豆卢宝稍加思索,便道:“这铁器短缺之事说大可大,说小也小,左不过是大安国都女子少穿金戴银些罢了。
可若是皇后娘娘肯查一查这流失铁器的去处,抓了那私收铁器之人,也是大安之幸。”
皇后看了豆卢宝一眼,语气几分冷淡。
她悠悠道:“此话如何讲?”
这话颇不友善,豆卢宝思索一番,赶紧开口道:“金银贵重华丽,大安子民若能穿戴得体,也是彰显我大安大国风采。”
“不错,”皇后脸色舒缓许多,“此事虽有意外,但你也办得不错,除了赏钱外,本宫再赐你本宫亲手题字的牌匾给你宝月坊如何?”
这是天大的恩典,豆卢宝连忙谢恩。
如此,皇后便唤多福取了笔墨。
皇后蘸了笔,一时也没想出来提什么好。见此事平安过去,豆卢宝心里便稳妥许多,她又是惯会看脸色的,见皇后举笔不定,便连忙说道:“回禀皇后娘娘,就题‘天下第一钗’,如何?”
皇后斜了豆卢宝一眼,道:“本宫甚少题字,想提个文雅含蓄些的。”
豆卢宝合手,很是乖巧地笑了笑。“臣女不擅诗书,让皇后娘娘见笑了。”
长公主在一旁也笑道:“想来各花入各眼,天下第一这种名号不过哄那些寻常百姓高兴罢了。母后,依儿臣之见,‘巧夺天工’四字就很合适。”
皇后娘娘便听了长公主之言,挥笔写下了这四字。
“郡主,”皇后与豆卢宝说道,“宝月坊才不过第二家分号,你有心气儿是好事,可若真把‘天下第一’这等字眼提给你,只怕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于你宝月坊未必是好事。”
豆卢宝微微一笑,道:“谢娘娘提点。”
“对了,”皇后似是随口对豆卢宝道,“让你府上的南诏少主来凤仪宫请安,本宫也好久没看着她了。”
第37章
豆卢宝一会儿喝茶,又一会儿站起来,又一会叹气,又一会再倒了杯茶,不喝,泼到凤仪宫偏殿的地上。
一会儿,她又撂了茶杯,只把玩着手里的白玉元宝。
多福忍不住道:“郡主呦,这南诏少主给皇后娘娘请安,您怎么比自己见皇后娘娘还焦急呢?”
豆卢宝坐下,回道:“公公有所不知,这南诏少主脾气执拗,我只怕她言语冲撞了娘娘呢。”
多福给豆卢宝续了茶水,笑道:“您放心,皇后娘娘待人亲厚,郡主莫要多想。”
倒也不是豆卢宝多心,只是见这乌满一个人进去,不久后里面的宫人就又被遣了出来,所以她这心里倒是有些不安。
半晌,乌满从凤仪宫出来了。豆卢宝瞧了瞧她,乌满倒也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
如此,此事暂时也罢了。回去的马车上,豆卢宝问乌满,皇后找你所为何事?
乌满没回话,只定定看着豆卢宝。
豆卢宝觉着乌满的眼神过于深重,好像要把自己吃进去似的。
伸手去拉了拉乌满的衣角,豆卢宝委委屈屈道:“小满,你就告诉我嘛。”
乌满犹豫片刻,刚想开口,却被豆卢宝抢了话去,豆卢宝道:“还是你想——”
紧接着,豆卢宝脸就凑过来,她伸手抚上乌满的脸,又用指尖轻抚过乌满双唇,也不说话,只笑看着乌满一张越来越红的脸。
乌满扭头过去,躲过了豆卢宝近在咫尺的轻薄动作。
马车内室空间狭小,乌满想起那夜二人亲热之举,脸上便红了一层。
乌满只说,也没别的,就是那夜万红楼的事,皇后斥责了自己几句罢了。
如此,豆卢宝倒也不愿再逼问乌满,只说你莫往心里去,等皇后的题字匾额做好了,咱们得好好庆祝一番。
乌满点点头,伸手去握住了豆卢宝的手。豆卢宝也不躲开,轻轻用力,将乌满的手又握紧了些。
我也不算诳她。乌满心里想。
屏退了凤仪宫的宫人后,大安皇后端坐于正殿之上,开口便是南诏少主,你可知罪?
那大安皇后端庄持重,绫罗凤冠加身,也是点缀其仪态万方,没能夺取其光彩分毫。
乌满仰头,只道乌满不知。
皇后便道,你南诏少主入我大安,不安分守己也罢,而今公然在我大安行凶伤人,难道你还不认罪吗?
片刻,乌满便道:“既然皇后娘娘知道那人是我,便也一定知道我为何行凶,伤的是何人——区区一个贱奴,怎的还让大安皇后娘娘也上心了?”
皇后倒面色如常,冷笑道:“中原话学得不错,想来郡主私下里没少教你。”
乌满没有回话。
皇后冷声道:“可你与郡主终日厮混,这能言善辩的本事你倒也学了几分,这下,本宫倒是怀疑郡主有里通外敌之嫌。”
听闻这话,乌满皱了眉头。
片刻,她也冷了语气,与皇后道:“大安皇后,有话还请直说,我听着便是,倒不用费这许多心思。”
此话有所冲撞,不过皇后也不生气,只笑了笑,“今日你刚进这凤仪宫时,行我大安跪拜礼请安还算守规矩,本宫竟还以为你转了性子,如今看来,倒是一点也没变。”
乌满不说话。如此,皇后便道:“本宫有事请你相助,若你肯帮也罢了。”
“若我不肯,便要拿阿宝……便要拿郡主威胁我,是吗?”乌满如此说道。
皇后轻笑一下。
算是默认。
“也不知本宫拿郡主要挟你,管用不管用。”皇后说完这话,端了茶浅掀了茶盖,悠悠吹了口热茶的白气。
乌满神情空了一空,脸上难以察觉的一丝苦笑,瞬间也没了。
管用。
乌满回答道。她垂下眼睛,藏住眼里千百般凄然纠结,再抬起头,依旧是南诏未来国主难辨悲喜的一张脸。
“很好,”皇后似是也松了一口气。
放下茶杯,皇后徐徐道:“对南诏少主而言,本宫所求之事,也算不得难事。”
第38章
入秋,三皇子生辰,举国庆贺。宝月坊制的玉笔也让宝月坊声名大噪,加上有皇后亲笔提的牌匾,宝月坊在这大安国都的首饰铺子里也算有了名号。
狄秋在宫里当差,也告假出来,与上官执、豆卢宝、乌满一起,在靖国公府上摆了酒席庆祝。
“你们可听说了?为了这年底的除夕宴会,宫里特意新进了一批舞坊的娘子。”狄秋随口道。
豆卢宝想了想,道:“这事倒也不新鲜,有什么不寻常之处吗?”
狄秋笑道:“我那日在宫里当差,与新来的舞伎打了照面,你们猜我看见谁了。”
上官执很有兴趣,问道:“谁呀?竟让你也留了心思?”
“咱们都认识的,”狄秋道,“是万红楼的阳三娘,她竟成了领舞的舞伎了。”
听了这话,乌满喝酒的动作倒是一滞,片刻又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