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浅醉 第4章

作者:时醉 标签: 近代现代

  “哎,”他叫住正欲离开的杜云砚,“你也还没吃吧?一起吃呗,桌子这么大。”

  几回交谈下来,顾文曦也摸出来杜云砚是个默守陈规的老古板,可他的叛逆心重,越是吃瘪越想明里暗里地挑逗一下对方。

  杜云砚垂着眼看看桌上的菜品,最后还是端来了自己的碗筷。

  “老板,”顾文曦拿着筷子在盘子里扒拉,“你的规矩是不是要一周六天吃素一天吃肉?”

  “是。”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选周日呢?”顾文曦夸张地拧起眉,“周二周三啊周几不行呢?”

  杜云砚几乎翻了个白眼:“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啊,”顾文曦的嗓门变高一些,“今天周二,我房间就订到周四,后天说不定我就走了,好不容易来一趟,天天吃素,多惨啊!”

  “我就是天天吃素,”杜云砚慢条斯理地动筷子,“从来不觉得惨。”

  “那——”顾文曦差点脱口而出‘我可是客人’,但这话摆谱过头了,他下午还刚说不想杜云砚拿他当客人呢。

  算了,他是哪里想不开要和这么死心眼的人拉关系,白长了张赏心悦目的脸。

  开了空调以后睡觉,顾文曦感觉舒服多了,第二天早上的鸡叫声都没把他吵醒。九点多他才打着哈欠下楼,快到餐厅,听见了陌生人说话和笑的声音,除了杜云砚,还有别人在这里。

第5章 蛋糕、野果

  “云砚哥,这回做的太成功了!”

  踏下最后一级楼梯,一道健气的男声落在耳畔,是第一天在民宿见到的那个青年,顾文曦记人还是比较准的。

  “顾先生?”杜云砚的视线移向楼梯口,“要不要尝一下刚做好的蛋糕?”

  他的眉目舒展,神采奕奕,说话声调听着也高了一些。顾文曦感觉得出,他的心情愉快,至少和昨天冷淡的模样有所不同。

  那个男生……好像是叫“云翰”?顾文曦瞟了他一眼,他们刚才谈论的大概就是制作蛋糕吧。

  “顾先生?”

  “好啊,”他走到两个人跟前,“那就麻烦了。”

  蛋糕是精巧的花形,每个都只有小茶杯大,一看就是统一模具做出来的,可能烤好的时间不长,一个个热气腾腾。

  杜云砚泡了红茶作为配蛋糕的饮品,但他和叫“云翰”的男生并没有坐下来一起享用,而是走到吧台后闲聊。

  “明年还种茶树吗?”

  “我……可能有别的打算。”

  ……

  餐厅不大,他们的话断断续续地飘来,围绕村子里的生活、收成之类。顾文曦虽然有点兴趣,但毕竟不是这里的人,难免听得云里雾里;几分钟后,谈话声完全成了不明所以的背景音。

  “云砚哥,我先回去了!”

  云翰离开时,手上拎了些石榴和蛋糕。杜云砚送他到外面,再返身进屋,撞响门上的风铃。

  “蛋糕的味道不错吧?”他的心情看来真不错,甚至主动和顾文曦搭起了话。

  “嗯,你们自己做的?”

  “是啊,”杜云砚的双颊微红,“云翰比我更擅长做西点。”

  “你们从哪里买的模具啊?”坪凉村附近有镇子,但顾文曦不认为镇上能买到这么别致的模具。

  “当然是从网上买啊。”

  “网上?”顾文曦不假思索地问,“你会从网上买东西?”

  杜云砚大致能猜到他的想法,却不甚在意:“有方便的手段,为什么不用?”

  “你要去哪?”顾文曦见他进来没两分钟又要出门,下意识地问了出来。

  “擦一下我的车,”杜云砚一手撑开玻璃门,“你随意就好。”

  他像是确有好事,整个早上都一副如沐春风的神情,搁别人身上或许不明显,不过杜云砚那张冰雕一样的脸有点细微的变化都能轻易被察觉。

  要说特别的地方,也就是一大早有人来过吧。

  顾文曦的右手拖腮,瞅着窗外,杜云砚就在前院擦洗摩托,一黄一黑两只狗懒洋洋地横在他身后。

  顾文曦本以为杜云砚有汽车,否则怎么能帮自己换轮胎呢?可是在他的院子里仍然只停着自己的那辆SUV,没见过其他车辆,而杜云砚的交通工具似乎只有这辆两人座的摩托车。

  胡思乱想着,面前的盘子彻底空了,只剩下些蛋糕碎屑,他放下小叉子,站起了身。

  -

  顾文曦仍然选择下午出门,再次走到了昨天经过的河边。不过今天他沿着河岸走出去很远,来时的小路逐渐消失在视野中,河面开阔了一些,河岸杂草丛生,密密麻麻地分布着各种叫不出名字的树。

  水流像昨天一样平缓,但水边的地方凸起的石块较多,走起来不太舒服,顾文曦没有靠得太近,只将视线掠向河对岸。

  他调整着相机焦距,寻找合适的角度拍照,刚要按下快门,肩头冷不丁地被硬东西砸了一下。

  “嘶——”低头一瞥,脚下滚过去一个果子,没到了草丛中。

  “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顾文曦循声而望,自己身旁的那棵大树上好像有个人,再仔细一看,杜云砚从枝丛间露出半个身子。

  “怎么是你啊?”

  “摘果子!”他稍微提了下胸前抱着的布袋,“刚才不小心掉了一个。”

  “需不需要帮忙啊?”顾文曦想不出自己能帮什么忙,纯粹客套地问了一句。

  “已经够了,我马上下去。”

  “那、那你小心点啊!”

  那树可能有近十米高,虽然杜云砚没上到最高的地方,顾文曦仍暗暗替他捏了把汗,也不知是怎么爬上去的。

  杜云砚将布包跨在肩上,小心地踩着那些较粗的枝干,从上而下一点点地挪动,好不容易到了离地面最近的地方。不过他手上扶着的树枝不太稳固,刚要往下跳的时候就断了,重心不稳,他的身子歪了一下。

  “小心!”

  站在树下的顾文曦紧张地奔上前接着,杜云砚直直地跌进他的怀里,还好顾文曦用足了力撑着,俩人才没有一起滚到地上。

  连着两天和同一个男人以暧昧的姿态亲密接触,顾文曦有些尴尬,大气未出。

  杜云砚重新恢复平衡后,离开了他的怀抱,面色如常:“这土很软,真摔地上也没关系。”

  他们脚下站着的是被层层树叶覆盖的土路,再往河岸去,才会有较多的硬石。

  “哦。”但是地上太不干净了啊。顾文曦搞不懂杜云砚,有时看着文雅讲究,有时又完全不拘小节。

  “你怎么走到这边来了?”杜云砚边问边向河边走去。

  “随便走走,”顾文曦也跟了上去,“到陌生的地方不就是要到处逛逛才有意思吗?”

  “你不怕迷路?”

  “我很会认路,”顾文曦跳上一块较宽的石面,“大不了还有手机导航。”

  杜云砚拿了两个果子放在河水中洗,头也不抬地说:“山区有时信号不好。”

  “没事,我能记住,”顾文曦蹲在石头上,望着他洗果子,河底的碎石粒粒清晰可见,“用这水洗干净吗?”

  “干净,”杜云砚重新站起身,递过来一个洗好的野果,“就算没那么干净吃了也不碍事。”

  顾文曦倒不是多洁癖的人,立即从他手上接过;这果子比苹果小,又比山楂大一些,淡红色,在市里没见过,咬下去味道很酸:“这是什么啊?”

  “露红果。”

  “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杜云砚开始往回走:“因为是我起的。”

  “你起的?”顾文曦听着新奇,他猜不出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为什么?”

  “也不是很复杂,”杜云砚慢下脚步,“这种果子每年的农历十月成熟,而农历十月在民间叫露月,它又是红色的。”

  “只是这样?”

  “还有就是,曾巩那首诗‘露红烟紫不胜妍’,这树开花时非常鲜艳,也算是种应和吧。”

  顾文曦没想到会在山里因野果的名字与人谈诗,他盯着手中咬过一口的果子,横竖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你倒挺有心,”他跟上始终走在前面两步的杜云砚,“怎么给狗起名那么随便?”

  杜云砚突然停下来:“是我妈给它们起的。”

  “那你妈妈现在——”

  “过世了。”他恢复了先前的步速。

  “……对不起。”母亲早逝一直是顾文曦心里过不去的砍,将心比心,想到或许勾起了对方的伤感,他后悔提这个话题。

  “没关系,”杜云砚手里的野果吃到几乎只剩下核,“味道怎么样?”

  顾文曦又尝了一口,感觉比第一口更酸了,真的有人爱吃这种果子吗?

  “好像比较酸。”

  “嗯,所以很少有人摘,但我觉得还不错,”杜云砚踏上一条狭窄的土路,“从这边走吧,比较近。

  “而且呢,”他接着说,“如果用糖腌制,就不会有那么重的酸味了。”

  “是嘛。”顾文曦不懂怎么做吃的,随便附和着。

  今天下午可能是杜云砚与他开口最多的一次。顾文曦猜想如果跟这人谈怎么做生意赚钱,估计他半点兴趣都没有,但如果问他某样山里的特产怎么生长、怎么吃,他的话一点不少。

  -

  一到民宿,,杜云砚说晚饭要稍等一会儿,顾文曦先回了二楼的房间,简单冲个澡,换了件干净的卫衣,再披上外套。

  床上扔着的手机唱起熟悉的音乐,亮起的屏幕上只有两个字——蒋辰。

  顾文曦随手按下通话键:“喂。”

  “文曦,”蒋辰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急切,“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

  其实之前的事他也差不多放下了,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只是蒋辰这口气听得着实别扭:“你想多了,我犯得着为这事忌讳你吗?”

  “文曦,你……”对方顿住了,“你还是在生我气吧?”

  “我说了,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