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相许 第18章

作者:花槐 标签: 近代现代

  那虽然是顾峥用命挣来的东西,可他不能再让顾淞也为之搭上性命。

  车行驶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凭感觉应该是出了城,当车最终停下的时候,沈嵘之被拽下来,踏上了很柔软的土地,泥泞的小路坑坑洼洼,大面积的农田尽头,有个放农具杂货的砖石小屋,罩在头上的黑布终于被扯下,沈嵘之看到了四个人。

  正中间被绑在椅子上堵了嘴的顾淞,旁边拿刀抵着他脖子的谢老,面无表情的顾朗,以及嗤笑着嘲讽他的顾星,“你居然真的来了。”

  确认小傻子完好无损,那锋利的刀口也没在他脖子上弄出什么血痕来,沈嵘之的心就定了大半,没有和顾淞有目光接触,沈嵘之直接迎上顾星的视线,双手插兜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来看看苟延残喘的你们还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顾星是个经不起激的,瞪红了眼张口就骂,“你他妈算个什么玩意儿?!早些年跟着顾峥的时候我就该搞死你!贱种生的孩子果然也是贱种,净背地里搞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贱种这个字眼沈嵘之听多了早就没所谓了,顾淞那边身子却是不由自主往前倾了倾,咬紧了嘴里的布条,目光灼灼恨不得要把顾星生吞活剥了,沈嵘之没有看他,自然错过了他这神志异常清醒眼神,顾星向来是个外强中干的废柴,沈嵘之没兴趣跟他打嘴炮,转而去看顾朗,“你们想要什么。”

  顾朗是长子,与顾峥同父异母,长相上来说他和顾峥几乎没有共同点,盯着沈嵘之一言不发,那边谢老也是烦了这顾氏两兄弟,一个白痴智障只会汪汪乱吠,一个故作城府其实满肚子龌龊心思,拿手里的刀拍了拍顾淞的脸吸引沈嵘之的注意力,“沈总快人快语,我也不跟你客气,”谢老伸出手指来比了个数,“就这么多,本来是他们欠我的钱,但你既然是他们找来的冤大头,你替他们把钱还清了,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我才懒得管。”

  沈嵘之垂眸沉默片刻,抬眼,笑,“谢老的意思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是么?”

  谢老似乎对他赞许有加,还点头附和,沈嵘之的笑里渐渐凝了刀锋,“那欠了人命的,是不是也该拿命来还?”

  一句话让小傻子除外的三个人都怔了怔,谢老到了现在才恍然大悟,顾星那边是了然之后越发气急败坏,顾朗更像是受了什么打击神色剧震,昏暗的小房间里一时间只能听见顾淞粗重的喘息声。

  沈嵘之想小傻子现在一定怕极了,一定在心里一个劲地喊他吱吱,但是他还不能看他,要等等,再等一等……

  微妙的沉默是被顾淞的闷声悲鸣和紧随其后的咳嗽声打断的,沈嵘之所有的伪装都崩塌了一瞬,谢老反手拿刀柄狠狠又捅了小傻子的肚子,“别废话,给不给钱,再有下一次,进去的是刀子!”

  沈嵘之一双手紧紧捏成了拳,“再碰他,你会后悔。”沈嵘之到底也是道上混过的人,只要一开口,威胁的气势和腔调,都能让人感受到刺骨的凛冽和货真价实的血腥气,谢老是没料到看起来软绵绵的沈嵘之也是道上混过的,再一想到那个莫名其妙冲搅浑了那潭死水对他赶尽杀绝的关擎逸,瞬间反应过来这两人是勾结好的,谢老生出强烈的危机感,沈嵘之敢一个人来那一定是有后路,他们没有太多时间。

  匕首在手中一转,再度架去顾淞脖子上,抬手险险擦出血痕,沈嵘之的视线终于和小傻子对上,顾淞的眼底没有泪水,即使在这种情况下闪闪发光,就算他说不了话,沈嵘之也知道,顾淞在努力告诉他,我没事。

  可沈嵘之紧张和焦急仍旧被顾朗尽收眼底,顾朗呼吸沉重已然快要沉不住气,但顾星却更受瞩目,他一直在房里来回踱步,看神色似乎已经快要崩溃,他甚至忘了要跟沈嵘之提条件,从刚刚开始到现在骂骂咧咧就没停过:操他妈死了都不得安宁,梦里来搅合也就算了,还要留个小贱人恶心人,阴魂不散的玩意儿!丧门星!仗着老爷子宠,还真把自己当太子爷了?死都死得不干净,真他妈糟心!

  三个因为利益组合在一起的人,却是心思各异一盘散沙,除了谢老是真的想要钱,顾家两兄弟的态度一直有点奇怪,石砖小屋里再度陷入了诡异的僵局,最后沈嵘之忍无可忍,捏着拳头迎面揍上顾星,“你不配提他,不配!!”

  顾星被直直落在鼻梁上的一拳打懵了一瞬,回过神来捂着鼻子嗷嗷怪叫,却颠来倒去只有一句你他妈算什么玩意!揉了揉鼻梁揍回来,顾星没有沈嵘之敏捷也没有技巧可言,很快被沈嵘之凑趴在地,只有挨打的份。

  顾星护着脸唉哟唉哟叫唤,已经满嘴是血连话都说不清,一直安静得似乎不存在的顾朗这时候突然发难,大步上前直接揪住沈嵘之后脑的头发猛地一拽!

  “唔……!”沈嵘之闷哼着头往后仰,顾朗居高临下,眼中的凶恶似是要将沈嵘之生生拆骨入腹,“他有什么好?你就那么死心塌地?”

  只来得及问出这一句,顾朗就被人一拳揍在太阳穴上,手上松了劲,眼前阵阵昏黑,连耳朵里都是剧烈的耳鸣,顾朗连番后退,好不容易甩甩脑袋站稳了,看见的是顾淞将沈嵘之扶起,心疼地理着他散乱的头发。顾朗啧了一声想去瞪谢老,可一目了然的砖石房里,哪里还有谢老的影子。

  有点搞不清状况不止顾朗一个人,还有脑袋转不过弯儿来的沈嵘之,他可是看见了小傻子扑上来的架势,虽然气势汹汹却沉着理智,五岁的智商是不会想到要用突出的关节去揍人,更不会精准无比地揍在太阳穴上,也许现在根本不是小傻子了……沈嵘之直直看进顾淞清澈的眼底,好像和以前也没什么两样,试探性张了张口,“顾,淞……?”

  不等顾淞回答沈嵘之自己惊觉,和以前没什么两样,恢复了?什么时候?!沈嵘之瞳孔缩了缩脸色有些发白,顾淞以为他伤了哪里越发焦虑,急着去确认伤口,就没顾上身后的顾朗,等顾朗不知从哪摸了把弹簧刀出来,还是沈嵘之先被那寒光闪到眼睛,下意识拽了一把顾淞抬起手去挡。

  利刃割开皮肉的声音清晰可闻,沈嵘之那瞬间感受到的只是手臂一凉,然后大量的鲜血就涌了出来。

  “吱吱!”顾淞回身踢掉顾朗手中的凶器,又一脚揣在他肚子上,气得想杀人但还是担忧更胜一筹,跪去沈嵘之身边死死按住伤口,看着鲜血从指缝里往外溢,转头又想去捡匕首,被沈嵘之拽住,“我没事,不许去,你冷静冷静。”

  顾淞的呼吸在颤手也在抖,努力平复了几秒,一声不吭把沈嵘之扶起来。沈嵘之和顾淞想走,却是迎上了黑洞洞的枪口,满脸是血的顾星眼神有些空洞,踉踉跄跄站起来挡住他们的去路,“既然顾峥这么好,你们干脆都下地狱陪他去吧……”

  空旷的田地里枪响甚至带来了回音,沈嵘之瞪大了眼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顾淞,连顾朗都被这声响惊得颤了颤,最后倒下的人却是顾星。

  门口关擎逸若无其事收了枪,他身后隐隐约约有几个人压着刚刚临阵脱逃的谢老,关擎逸看见沈嵘之的衣服上染着血皱了皱眉,摆摆手示意手下进来将屋子里也收拾掉。

  顾朗被人扭着拽起来,神色颓丧又狼狈,路过沈嵘之和顾淞身边,看清顾淞眼底的情深意切,顾朗的唇角突然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沈雾啊沈雾……顾星说得没错,你确实是个贱种,搞不成爹连儿子都能将就!哈哈哈……哈哈哈……”

第45章

  空气着实凝固了一瞬,连关擎逸都下意识屏了屏呼吸,反应过来之后一个手刀干脆利落劈晕了还想说什么的顾朗,顾淞皱着眉头,扶稳了整个身子都在发软的沈嵘之,开口像是并没把刚刚听见的话放在心上,“我们去医院。”

  顾淞当然没有傻到顾朗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但这句话确实带起了他的疑惑,如果说之前那些模棱两可的对话勉强可以理解为上一辈的恩怨,顾朗最后一句话却绝对是撕开了什么冰山一角,顾淞不想去在意,可是他做不到,最先在脑袋里跳出来的,是那封夹在书里抬头是沈雾的信。

  车上的气氛一直很压抑,短短一个小时发生了太多事情,沈嵘之的脑袋无法对接二连三的刺激做出反应,小傻子不傻了,在生死攸关的瞬间选择挡在他身前,明明应该是高兴的,然而紧接着他最想隐瞒的事情却败露了。

  沈嵘之整个人都处在浑浑噩噩中,低头盯着自己染血的手臂,眼底空洞茫然,他觉得冷却感觉不到疼,直到手上覆了另一双温热甚至发烫的手,沈嵘之睫毛颤了颤眼神聚焦,顾淞与他额头相抵,脸颊近在咫尺,“吱吱,吱吱你别多想,我还是你的小傻子,他们说你什么我都不信的……”

  顾淞的无条件信任更是上沈嵘之崩溃,无形中被截断了所有退路,沈嵘之动了动毫无血色的唇,想要主动告诉小傻子真相,声音却始终就那么卡在喉咙里,该怎么说?只要承认了那个开头,后面无论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死刑就在眼前,分分秒秒步步逼近,沈嵘之却束手无策,前所未有地绝望。

  因为精神状态非常糟糕,沈嵘之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几乎是半昏迷状态,被按住消毒缝针,硬生生逼出生理的泪水,疼得毫无形象小声哼吟,无意识张口唤的是顾淞的名字,小傻子一直紧紧攥着他另一只手,哄小孩一样叫他忍忍,沈嵘之生怕这份温暖随时会消失不见,即使疲惫不堪还是努力睁着眼睛将顾淞牢牢地所锁在自己视线里,后来是怎么彻底失去意识的,沈嵘之自己也不知道。

  他这一昏迷,可把顾淞给急坏了,各种检查做了一遍,所幸不是失血过多造成的休克,只是太累了,医生说不用留院观察,顾淞就把沈嵘之带回了家。

  书房门口犹豫许久,他怀疑沈嵘之背着他调查他,顾淞对于自己这种行为非常有罪恶感,但是他又没办法豁达到对顾朗的话完全不在意,不被点破还好,一旦经人提醒,其实沈嵘之的很多行为和举动顾淞都没办法理解,他想更了解沈嵘之,想在心理上离沈嵘之更近一点,这应该是没有什么错的……

  终于将自己说服的顾淞,推开了书房的门,从书架上取下之前那本书,抽出一张薄薄的信纸,心跳如擂鼓。

  抬头是沈雾落款是峥。

  顾淞手一抖,差点没把信纸直接丢掉,草草几眼扫过去,事实血淋淋地呈现,顾淞有一瞬觉得自己的理解能力大概出了问题,不然他怎么完全看不懂信里的内容?

  “峥之一字,或意不凡,峥峥岁月,忆往无稠。”

  “嵘之一字,攀而附之,纵许峥嵘,无而幻之。”

  “倒不如隔雾看花,意朦胧,情犹在。”

  “望慎思之。”

  顾淞脚下莫名打滑跌坐在地,是沈嵘之还是沈雾?

  呆呆拿起信纸又看了看两遍,这算什么?都叫你别改名了!怎么还这么上杆子?!

  吱吱……之之……嵘之…… 沈嵘之!!

  去他妈的峥嵘!!

  顾淞把信纸在手心里揉烂了,焦躁地抓了抓头发,从地上爬起来却理不顺胸口翻涌的情绪,他喘着粗气连腰都直不起来,肋下胸腔深处,被压迫得近乎支离破碎。顾淞眉头紧拧还摇了摇头,似乎着急想否定什么,脑袋里却无端窜出一段记忆,那个沈嵘之弃他而去的夜晚,那个他埋怨吱吱不肯陪在他身边的夜晚,那是他父亲的忌日。

  他真是傻了,怎么会当时根本没发现呢?不是没有疑惑过沈嵘之对性毫无道理而言的渴求,顾淞原本沾沾自喜以为沈嵘之早有觊觎欲罢不能,却从来没想过还能有另一种更合理的解释,他不过是个替身而已,是沈嵘之消遣的玩意,是他用来发泄的工具,和那些个按摩棒跳蛋根本没有区别。

  因为自己是个傻子,可以乐颠颠任人摆布,心甘情愿当个玩物。

  再想到自己以为沈嵘之爱他爱到骨子里,顾淞觉得自己根本彻头彻尾就是个可悲的笑话!

  啪嗒一声一直虚虚握在手里的书终于掉在地上,顾淞低头看去满脸厌恶,连书都该死地一模一样!踢了一脚让书里夹着的其他东西露出白边,顾淞大概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明明一点儿也不想再看了,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弯腰捡起,果不其然那上面是沈嵘之和他父亲的合照,顾峥轻轻搭着沈嵘之的肩膀,沈嵘之身子紧绷表情相当不自然,微红的眼角却透露着害羞和腼腆。

  房门轻响,顾淞愣愣抬头,看见那个脸色煞白煞白的沈嵘之,翻涌了半天的情绪终于悉数爆发,“你竟然喜欢我爸?!”

  沈嵘之没来由地惊醒,不知道为什么心慌得厉害,撑着尚虚弱的身体寻到书房来,就被顾淞劈头盖脸这么一句给砸懵了。信纸,照片,种种证据安安静静躺在地上,沈嵘之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他仿佛被扒光了赤裸裸暴露在顾淞面前,自惭形秽到无地自容。

  沈嵘之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淞,垂眸避开视线,因为慌张和难堪,抱紧双臂微微躬了腰,颤颤巍巍半天才动了动苍白的唇,却仍旧发不出声音,“……”

  顾淞见他这样脑袋里炸成一团,默认?因为没有办法反驳所以只好默认?!相处以来曾经无数甜蜜的点点滴滴到现在都变成了捅在心口的刀子,顾淞的年龄和阅历还不足以让他在这种情况下找到一个相对和平的解决办法,泄愤的方式只有发脾气,随手挥落桌上若干东西,顾淞简直暴跳如雷,“不解释?解释不出来是不是?!你还想玩弄我到什么时候?”

  “从我爸身上得不到的东西?你总算如愿以偿了吧?哼……钱,还有性,两样你都坐享其成了,我是真没看出来你居然是这种人!”

  和性有关的一切都是沈嵘之的死结,被顾淞用这种嘲讽的语气评论,说是凌迟也不为过,沈嵘之靠着墙才勉强撑住身子,死死咬着唇,默默承受顾淞的怒气,“其实从一开始你就惦记上我家财产了对不对?从个傻子手里抢东西还不是易如反掌,我也是真傻,竟然心甘情愿把顾氏让给你这种居心叵测的人!”

  听到这里沈嵘之终于摇了摇头,不知鼓起了多大勇气才堪堪迎上小孩带着恨意和嫌恶的视线,“顾淞……”

  “闭嘴!!你他妈别叫我!别叫我!别叫着我的名字心里想着我爸!”又几样东西应声落地,滚到沈嵘之脚边的是那个粉色的小恐龙,依旧龇牙咧嘴笑得痴傻,顾淞也看见了,却是一声嗤笑,小恐龙像是在影射他一样,又呆又蠢还他妈没脑子!

  顾淞气急了也开始口不择言,“我倒是真好奇,骗个傻子上床你是多有成就感?啊?难怪你圈养我也不约心理医生……”顾淞冷笑,“这种龌龊的事你都做得出来……因为我长得像我爸?因为我下面很大是不是?人形的按摩棒比假的好多了吧?你爽死了是不是?你有没有道德?有没有底线!还要不要点脸了?!你还真就是个……”就算急红了眼,贱种两个字滑到唇边到底也没说出去,潜意识里沈嵘之仍旧是他的吱吱,没有任何人可以用贱这个字眼来侮辱他。

  沈嵘之闭了闭眼身形摇摇欲坠,颤抖的唇勉勉强强能看出来唇形,对不起……

  还有一句我没有,顾淞就算看见了我不理解他想说的是什么,满腔愤懑酝酿到极致,硬生生憋成了一种委屈,让顾淞几乎没出息地要落下泪来,红了眼眶嗅嗅鼻子,沈嵘之以为他发泄完稍微冷静下来了,上前一步试探性伸出手,至少有一句话,如果现在不能好好传达,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顾淞……我后来……喜欢的是你,我喜欢你……”

  顾淞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倒退数步,直到自己撞到书桌,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错愕难堪,受伤恼怒,最后是深深的厌恶,顾淞从没有哪一刻觉得沈嵘之是如此的陌生,眼角不受控制聚起湿意,顾淞习惯性想唤吱吱说他心里难受,才一张口却想到这个名字的由来,那一点委屈和眷恋也跟着烟消云散。

  顾淞垂眸收拾了情绪,再抬头时眼中死气沉沉只剩一片寒意,“沈嵘之,你真让我恶心。”

第46章

  沈嵘之从没打算告诉顾淞自己喜欢过顾峥,他想让顾淞恢复智商,做他真正的男友,也许未来的某一天,在他们熟知彼此,羁绊足够深感情也足够浓之后,沈嵘之会找个适当的时机坦白,但无论如何也不是现在。顾淞会生气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沈嵘之从来都不知道会这么这么疼。

  那天顾淞摔门离去,沈嵘之就跌坐在书房门口,一动不动根本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顾淞那些话,字字句句,全都正中他最不耻最难堪心魔,那玩意脆弱得很脾气也大得很,被这么戳一戳,瞬间爆发膨胀,让沈嵘之陷入了莫大的羞耻罪恶和绝望。

  他是不要脸,他玩弄傻子,诱奸曾经暗恋对象的儿子,他恬不知耻死不悔改,竟然还妄图将错就错,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绑住小傻子,他这么恶心这么龌龊,大概根本不配为人。沈嵘之木然地想着,所以他现在还有意识,还存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思绪被电话铃声打断,沈嵘之本能寻着声源找到手机,听见关擎逸的声音,失去高光的眼睛眨了眨终于有了焦距,关擎逸问他状态如何,要是没大碍的话可以一起来处理一些善后的事。

  沈嵘之从地上爬起来,眼睛被阳光刺得生疼,这才发现已经是早上了,清了清干涩的嗓子说自己会到场,关擎逸那边倒是没听出什么异样,因为沈嵘之向来是这么冷淡的人。

  洗漱,穿衣,把自己收拾停当,这些事情不用废脑子,沈嵘之做起来还算得心应手,好像没什么不一样,就是整个人茫然得厉害,心里空落落不知道少了点什么。

  应约来到关擎逸的地盘,沈嵘之又看见了上次那个少年,除了脖子上一个十分显眼的项圈,这次穿得都是正常的衣服,身上也没什么青紫的痕迹了。少年侧身坐在关擎逸大腿上,搂着他的脖颈头埋在他怀里大气都不敢喘,细细看去睫毛在颤眼角绯红,沈嵘之的视线略过少年粉嫩的脖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少年似乎丰腴了不少。

  关擎逸主要是想问问他的想法,顾星没抢救过来死了,顾朗目前还被关着,至于谢老就不用沈嵘之操心了,当然如果沈嵘之想杀想剐都是随便的。沈嵘之垂眸想了想给了关擎逸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随便吧。

  关擎逸问他什么叫随便,沈嵘之答就是随便,关进去,弄死,没所谓,怎么样都没所谓了……关擎逸看着他皱起了眉头,沈嵘之虽然一向冷清,但现在这样绝对不正常,他僵硬的面容连个冷淡的表情都算不上,沈嵘之根本就死气沉沉没有情绪。

  关擎逸旁若无人咬耳朵哄了哄怀里可爱的小奴隶,少年眼底一层水雾,朦朦胧胧的样子特别诱人,大概也没听见他说了什么,关擎逸将他抱起放到地上,少年几乎呜咽地哼了个气音哀求,主人……

  双脚落地的瞬间,在前后敏感点上肆虐的东西终于停了,少年如释重负,眼角那些湿意欲落不足,红着脸转身逃回了内室,关擎逸这才站起来走到沈嵘之身边,扣了他的手肘抬起查看,果不其然昨天的伤口在渗血,关擎逸拉着沈嵘之去医院,“你跟个傻子较什么劲……小孩子脾气大点也是正常的,过两天气消了再哄就是。”

  沈嵘之被关擎逸拽着走,牵了牵唇角眼底却没有笑意,“谢谢。”

  重新包扎换药之后沈嵘之才被放回家,一进门是种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有小傻子的味道,却没有小傻子的温度,沈嵘之径自换了鞋,趟去床上将平时顾淞搂在怀里的恐龙玩偶死死抱紧,睁着眼却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小傻子恶心他的第一天,除了疼,他好像失去了喜怒哀乐的能力。

  沈嵘之知道自己有点不对劲,但他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好,他还能正常的工作生活,但这些更像是惯性在自主为之,沈嵘之突然变得忙碌了,送到他案上的文件总是一份又一份,需要他出席的会议也一个接一个,在这样的快节奏中,仿佛顾淞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

  这样勉强自己过到小傻子恶心他的第三天,沈嵘之就因过劳而又进了医院,他在出席一个剪彩活动的时候晕倒在大庭广众下,现场直接乱成一锅粥。沈嵘之从昏迷中醒来,手臂上那条一直没好的伤口又被重新处理过,一抽一抽疼得厉害,文秘书在旁边大呼小叫,劈头盖脸把他数落了一顿,最后还偷偷红了眼眶,沈嵘之难得勾起唇角对她笑了笑,不要紧的,我没事。

  医院里被软禁了几天,文菡每天都来照看,偶尔数落抱怨,告诉沈嵘之新闻里都快传疯了,以为沈总您得了重病快要英年早逝,您可别折腾快点出院堵了他们的嘴吧!沈嵘之接过她递来的苹果,笑:文大小姐有空不去陪男朋友,陪着我这个快要英年早逝的老板真的好么?

  又是一通絮絮叨叨,热热闹闹的感觉却越发让沈嵘之觉得难熬,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他还在期待什么呢……?

  出院那天天清气朗,明媚的阳光像是在鼓励沈嵘之勇敢重新开始,回到家后卧室里厚重的窗帘却关得严严实实,小傻子恶心他的第七天,性瘾复发。

  口腔内壁被咬得血肉模糊,颤颤巍巍的手到底还是抓来那些奇怪的玩具,没有润滑直接塞进去,那是沈嵘之自我厌弃的惩罚,性器软下去了,后穴却疼痛里夹杂着蚀骨的刺痒,进进出出带出血腥味,性器又在不知不觉中高高挺起,射出来的时候沈嵘之眼角溢出了滚烫的泪,他就是这般下贱到无药可救。

  空虚之后是又一轮欲望的爆发,他堕落沉沦,高潮的时候喃喃念出顾淞的名字,像牲畜一样尊严全无,酥软尚未完全退去,恶心感已然翻江倒海,躺在乱七八糟的污秽物中,那是沈嵘之第一次想到了死。

  不是没有想过自救,他的病和之前是一样的,只是对象换了个人而已,洛嘉之前对他的治疗方式都适用,但无论做什么,沈嵘之感受到的只有精疲力竭。太疼,也太累,而且他也找不到可以坚持下去的理由。

  小傻子恶心他的第十四天,出席酒会偶遇顾淞,青年西装革履,爽朗又直率,清澈明亮的眼睛像是有光在闪烁,笑起来的样子温暖又可爱,沈嵘之站在人群外远远看着,发现两人的视线快要交汇,条件反射躲进了阴影里,直到这时候沈嵘之才发现,他有多受不了顾淞最后那个嫌弃厌恶的眼神。

  恶心两个字铺天盖地从四面八方将沈嵘之包围,让人无法呼吸,沈嵘之躲在花园的树丛后因自惭形秽而干呕不止,不远处顾淞携女伴取了香槟举杯言笑晏晏……

  沈嵘之可以用光鲜完美的自己默默陪伴顾峥二十年,他却没有办法忍受一个肮脏龌龊的自己再恶心顾淞二十年。

  小傻子恶心他的第十五天,沈嵘之将自己的死亡列入了倒数计时。他孑然一身,需要安排的后事并不多,从打扫房间开始,这是沈嵘之在顾淞走后第一次正视屋里的一切。

  小恐龙军团总让人有种顾淞还在他身边的错觉,沈嵘之贴了一个巨大的纸箱,一个一个将恐龙玩偶丢进去。卧室床上那个是他喝酒赢来的,小傻子爱不释手,有时候睡着了不抱他都要紧紧搂着这只。带翅膀的小恐龙傻得可爱,沈嵘之合上纸箱斩断自己的视线,将记忆封存,留下便签,如果有人想要,就寄给他,不要的话,就烧给我吧……

  书房里,被他当宝贝一样收在抽屉里的涂鸦,那上面还有顾淞歪歪扭扭的字,最爱的吱吱。一眨眼泪水就顺着脸颊滑落,沈嵘之想撕却没舍得,拿着这几张纸着实无措,最后叠起来收进信封袋里,沈嵘之想他揣着这个东西上路,即使喝了孟婆汤应该也还是会记得小傻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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