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香 第15章

作者:方浅 标签: 都市情缘 年上 甜文 爽文 近代现代

  启明星照着,天已经蒙蒙亮了,余知意张开双臂,感受着风的力量,突然间的,陆景年从一小块石上碾过,车子一斜,余知意跟着向前倾身,猛撞到陆景年后背并环手抱住他的腰,陆景年惊得差点冒汗,自己摔倒是没事,怕摔到后座的人。

  “没事吧?” 陆景年问。

  余知意的手没收回去,依旧环在他腰间,很轻地说:“没事。”

  又想起他刚来时对肢体接触的抗拒,余知意心像落进了棉花糖堆,又甜又软。

  天边朝霞渐渐绽露,两人没再说话,余知意缓缓靠在他后背,闭上眼,任由他载着自己往前飞。

  陆景年感受着背后的温热,从后视镜看到肩后露出的一小撮头发,没舍得打破安静,凭着记忆找到那条通往南门湾的路。

  到了南门湾,余知意坐直身体,放开手,说道:“就停这边吧,那边有一栋专供人拍照的小楼,没人住的,我们上去看看。”

  陆景年跟着他,那栋楼的楼梯在房子左侧,一直上到三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蔷薇花,不知道是哪个爱花之人在楼上种了一大片蔷薇,蔷薇爬满了楼顶的小阁楼,被霞光照着,分不清是霞光染红了花朵,还是花朵映红了霞光。

  余知意拿出手机拍照,本意是拍花,拍完才发现,照片中出现最多的是陆景年,蹲着看花的他,站着远眺的他,微笑着回首的他。

  “知意,发什么愣呢?”

  “没什么,景色太美了。”

  “这里可以坐,坐过来。”

  余知意顺从的走过去,坐到他旁边,陆景年问他:“这是蔷薇花吧, 是粉色还是红色?”

  “有粉色,也有红色,花芯是黄色。”

  “你知道吗?无论它们多美,在我眼里都是灰暗的,你看,太阳出来了,小时候写作文,别人都写初升的太阳像咸蛋黄,只有我写像半个乒乓球,当时还被罚站了,现在我也能想象它像咸蛋黄。”

  余知意没说话,偏头去看他,只是没来由的心下一颤,一阵细微的痛感蔓延而开。

  “不过这并不妨碍我爱它们,我爱花,爱太阳,爱雨,爱风。”

  顿了几秒,他又说:“更爱这座小城的宁静。”

  “你喜欢就好,也不枉你这一趟来铜陵,以后我们还能联系吗?我是说,你离开后。”

  “当然能,我永远会记得余香花店,还有,花店那个爱听戏喜欢四处搜罗小吃的老板余知意。”

  太阳又爬高了一点,余知意想,他还没走呢,为什么要说这么伤感的话,他还能待好几天呢。

  “年哥,明天我陪你去找你哥吧。”

  “不用了,他有心躲起来话,即便我前脚找到他,他后脚也会再跑。”

  “那我带你好好逛逛吧,其实东山岛有很多很美的地方,南屿双面海,灯塔,苏峰山,鱼骨沙洲,你都可以去看看。”

  “好。”

  六点半,太阳照亮大地,将两人坐着的影子照着重叠在一起。

  余知意站起身,又伸手去拉他,说:“回去吧,带你去吃早餐。”

  陆景年没有伸手给他,仰头看他,晨晖落在余知意头发上,生成一种透明的黄,他的眼眸永远是清澈而柔和的,陆景年涩色道:“余知意。”

  他很少这么连名带姓的叫他,余知意愣怔,下意识的应声:“嗯?”

  “我一直没告诉你,我可能,也许,是个 Hiv 病毒携带者。”

第20章 雪片莲

  作者有话说: 手机码的字,可以有错别字,麻烦大家帮捉虫呀,谢谢

  说出来好像也没那么难,反而轻松了不少,至少面对余知意眼睛时不用躲闪。

  余知意笑意凝在嘴角,思绪被冻住,可能是 Hiv 病毒携带者是什么意思?

  有限的知识告诉他,艾滋病是存在潜伏期的,而在这个时期的人就是人们常说的艾滋病携带者。

  胸口好像被人闷打了一拳,透不过气,也不能用力呼吸,好像所有感知被封印了,想说话,张嘴又没找到合适的语言,要说什么呢?问他什么感觉?问他怎么想的?还是问他痛不痛苦?

  他的反应完全在陆景年意料之中,果然,任谁听到这样一个消息都无法消化无法接受,一般人第一时间都会想 “他为什么会感染上这种病毒”,“不自爱”,“滥交” 等词汇一一自陆景年脑海闪过,他起身,往后退了几步,他想,他吓到余知意了。

  张了几次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余知意扯出一个笑容,轻轻说:“那也要吃早餐吧。”

  陆景年摇头,“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你……” 余知意急了,上前一步。

  陆景年止住他,“别多想,我真的只是走一走,晚点会回去。”

  直到陆景年身影从那片蔷薇花前穿过消失在楼梯拐角,余知意才追上去,到了楼下,已不见他的踪影,不知道他往哪边去了。

  余知意自语:我只是还没想好要怎么安慰你,你怎么就跑了。

  他刚刚只是在想陆景年该有多迷茫多害怕,其他什么想法都没有。

  余知意虽然没接触过 HIV 病毒患者,但在网络如此发达的年代多少了解一些,比如,同屋生活同桌吃饭,表面的肢体接触,说话、拥抱、握手等都不会传染,最主要的传播方式是血液传播、性接触传播和母婴垂直传播以及一些其他的传播方式。

  陆景年没有走大路,而是反其向往南门湾后的渔村深处走,从最开始的接收到可能感染 HIV 的消失时的绝望、无助,到后来的坦然,平静,默默等死,再到后来的与余知意相处,短短几天,他再次感受到人间美好,重燃希望之火,活一天是一天,活一天赚一天,每天都是新鲜的,他想,这座小城,那间花店真的很神奇,能治愈一切。

  是该到了分别的时候了,陆景年掏出手机查了下大高铁票,今天的票还有很多,买了下午三点的票。

  身份证到时就拜托余知意帮寄到广州吧。

  穿过两条小巷,巷口坐着端着粥喂小孩的老人,年轻的人们骑着电动车各自赶往工作岗位,几只叫不出名字的小鸟落在屋檐上,陆景年平静下来,继续前行。

  又走过两个小巷口,前方出现一座庙宇,隐在村中的庙并不大,香烟缭绕,香火旺盛,前来参拜的人很多,陆景年没拜过神,经过时停下脚步跟随前来拜神的人走到神龛前,添了笔香油,虔诚的拜了拜,再虔诚的离开。

  他没有祈求菩萨保佑,参拜的时候什么都没想,内心一片宁静。

  余知意骑着小电驴,经过一处花舍,那家花舍专卖绿植盆栽,透过玻璃窗,余知意看到一盆盛开的雪片莲,外轮花瓣白色,略带淡紫色晕,内轮花瓣带淡黄色晕,顶端具 “U” 字状黄褐色斑,十分讨喜。

  买下那盆花,余知意拍了张照片发至陆景年微信,微信是前两天加的,陆景年头像是一朵云,雪片莲被他拍的很漂亮,照片完送成功,他又加了一句:【雪片莲的花语,新生。】

  陆景年穿过渔村,在一棵大树下坐了好久才看到信息,刚才似乎有听见响声,但他没打算看,图片加载出来的瞬间,他似乎闻到了花香。

  嘴角勾起一个他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笑,回信息:【很漂亮,我现在回去,要帮你带早餐吗?】

  又是一张照片发过来,图片上铺满食物,鱼片粥、肖米、红龟粿、糯米大肠、红糖面煎,接着是信息:【我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吃了,你再不回,我要饿晕了。】

  【马上回。】

  陆景年脚步轻快起来,绕过一个婚纱店,经过一个花舍,花舍老板正往门口搬花儿,陆景年被一盆造型别致的盆栽吸引,叶子宽大,很像一种叫作牛皮菜的菜叶子,花朵一眼看上去,如果一定要用个形容词,那只能是珠光宝气,一看就很贵。

  “老板,请问这是什么花?”

  老板直起腰,笑着说:“这个啊,叫宝莲灯花。”

  陆景年蹲下,看着那垂吊着的花,花苞自然垂落的模样像极了灯盏,真如神话中的宝莲灯倒吊过来,陆景年又问:“好养吗?”

  “养过花的自然好养,养花也看人,有些人连仙人掌绿萝都养不活,专业植物杀手,有的人快要死的花都能救回来。”

  陆景年笑笑,“老板真是实诚人,这盆卖吗?”

  “当然卖,你要给你算便宜点。”

  陆景年抱着花走到余香门口,余知意正站在门口来回踱步。

  “知意。” 陆景年叫他。

  余知意回头,眉头舒展开,眼里瞬间蓄满笑意,“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陆景年将盆栽放在台阶上,“刚路过一家卖盆栽的店,看到这个,猜你可能会喜欢,送你。”

  余知意一愣,“是不是常绿花舍?”

  “对。”

  余知意转身进花店,抱出他带回来的那盆雪片莲,说:“我也在他家买的,送你的。”

  两人对视一笑,阴霾被笑意冲散。

  “上楼吃早餐,都准备好了。”

  “好。”

  两人各抱着一盆花上楼,三楼阳台又多了两位新成员。

  早餐凉了,油炸类食物吃起来有点硬,余知意放了张老唱片,一首老歌悠扬而出。

  陆景年跟着哼了一句,是杨千嬅的《小城大事》,粤语语调轻盈拖腔,听不懂又跟着哼,那种感觉很奇妙。

  他们谁都没有再提早上陆景年说过的的关于 HIV 的事,余知意还是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说说笑笑。

  吃完早餐,余知意起身准备去洗碗,陆景年叫住他,“知意。”

  “嗯?”

  “你就不好奇吗?我是通过什么渠道接触到的。”

  “好奇的,但是都没有关系,你也说过,是可能,不确定,就算真的感染了,那我祝你往后余生的每一天都开心快乐。”

  “余知意,你是我这趟东山之行最大的收获。”

第21章 宝莲灯花

  作者有话说: 感谢评论的朋友们,笔芯笔芯!

  收拾好碗筷也才九点出,陆景年问余知意要不要再睡会儿,余知意蹲在阳台摆弄那盆宝莲灯花,上下左右的对着拍照,拍完又发朋友圈,乐此不疲。

  陆景年笑道:“你今晚该不会要抱着它睡觉吧?”

  余知意挑眉:“好主意,晚上我就抱着它睡。”

  “时间还早,你真不睡会儿?昨晚大概就睡了三个小时。”

  “偶尔熬一次夜没关系了,我今天会很忙,今天要早点开店,十点开。”

  陆景年好奇:“今天什么日子?”

  余知意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沙土,“明天七夕,今天会来货,晚上可能要忙到很晚也不一定,要包装花束。”

  “那你现在更应该去睡会儿,眯一会儿也好,快去。”

  余知意嘴角蕴笑,“好,听你的,你也睡会,我订个闹钟。”

  阳光照在阳台,一寸一寸前移,花朵的影子绰绰摇曳,花香随风散进客厅,沙发上的陆景年缓缓闭上眼,又轻轻睁开眼,摸过手机,将下午的高铁票退了。

  十点,余知意醒来时陆景年还在睡,他走过去,轻轻拉上窗帘,小声说:“再睡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