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香 第28章

作者:方浅 标签: 都市情缘 年上 甜文 爽文 近代现代

  陆景年总归是要回广州的,这次没等陆景年开口余知意先摧他:“买票了没?请假耽误工作了吧?”

  “还没买,赶我走啊?”

  “是啊,我要是不赶你走你是不是还得继续请假,回去上班吧。”

  陆景年叹了口气捏了捏余知意的手,“对不起。”

  “你看,你又来了,我们之间永远不用说对不起。”

  陆景年直白的盯着他,舍不得错过一分一秒,“你照顾好自己,我回去可能又得忙一阵子。”

  “我会的。”

  来的那天月亮很圆,今天的月缺了一道口子,陆景年抬头看月亮的时候余知意拍了下他肩膀,陆景年回头,“怎么了?”

  余知意勾下他脖子,“想吻你。”

  身后贝壳风铃随着风发出清脆的声音,陆景年总是先前吻得多温柔后面吻得就有多用力,分开时两人都喘得不行,余知意靠在他肩上,很轻地说:“其实很舍不得你,但我不会留你。”

  “我知道,会留我就不是你了。”

  今晚没开空调,余知意打开窗任月光洒进来,陆景年很自然的将手伸过去给他当枕头,俩人静静的躺了一会儿,月色那样美,余知意想起离开的萍婆,往身边陆景年怀里靠了靠,何其有幸遇到他,余知意想,该用一颗怎样的心去爱他,才不算辜负他的爱意,至少,该把自己彻彻底底的展露给他。

  余知意很轻的戳了下陆景年喉结:“我没跟你说过吧,我开花店前是做老师的。”

  “没说过,但我知道。”

  “你看了书房的证件吧,我的教师证在柜子最顶上。”

  “嗯。”

  “那你怎么没问我后来为什么不当老师了?”

  陆景年往他那边靠了靠,“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余知意沉思了一小会儿,翻了个身背对着陆景年说起那段往事。

  那是余知意任教的第三年,也是他第一次当班主任带班,那所私立学校口碑相当好,在当地数一数二,许多人挤破脑袋都没能挤进去,学校设有重点班,每个年级的设一个重点班,各班级尖子生才能进,重点班只有四十个名额,每半学期测试一次,最后三名会被刷下去换新的学生进来。

  余知意私下里觉得设立重点班的制度对其他人不公平,重点班都是最好的资源最好的老师,他向校委提建议,校主任嘲讽他才拿三年粉笔就想推翻吸了十几年粉笔灰的老师的经验和制度。

  当时跟余知意教同一个班的数学的老师开导余知意,说学校成立这么多年送出的人才一年比一年多就说明学校的制度没错,让他不要想太多安心教书就行。

  知意无奈,能做的只有好好教育自己班的学生。

  那个数学老师比余知意早一年进学校,自这件事后两个熟络起来,他幽默风趣,俩人慢慢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闲暇时约余知意吃饭、打球,关系愈渐升温。

  学期中又到了全校测试的时候,班里有个女生名叫饶琳,饶琳家境不好,父母为了送她进学校双方外出打工,几乎每天晚上的视频都是问她今天学习怎么样,老师讲的记了多少,有没有认真复习,什么时候能进重点班,时间久了饶琳愈发孤僻,在班里也没什么朋友,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

  余知意知道后特意找饶琳谈过心,让她不要把学习当成唯一,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就算不在重点班一样能学习好。

  那一次的测试成绩出来了,饶琳成绩第四,与第三名的何绍元同学只相差一分。

  试卷发下来后饶琳检查错题,发现有道数学题有两种解法,她的解法也是对的,是当初数学老师在课堂上讲过的,数学老师讲题的时候还专门提了第二种解法是重点班陈老师教的,饶琳对第一种解法一直不理解,第二种正好对她的逻辑便把第二种解法记了下来,试卷发下来却看到上面写着“-5”分。

  饶琳拿着试卷去找数学老师,当时刚好余知意正在跟数学老师在办公室,饶琳当着余知意的面小声问数学老师,问他那道题的解法是不是对的,数学老师没说正确或不正确,只说:以改卷的老师答案为标准。

  饶琳求助余知意,余知意拿着饶琳的试卷,安慰她先回去教室学习,其他的交给余知意来处理,待饶琳离开后余知意认真看了那道题的解法,确认饶琳说的是对的,他问数学老师:饶琳的解法是你教的吧,刚饶琳问你为什么不告诉她是对的,也许你的一句话能影响她的一生。

  数学老师告诉他:第三名的何绍元,他爸爸是当地知名企业家,学校操场刚铺的绿道、体育器材全是他爸爸捐赠的,就连重点班最新投影设备也是,何绍元必须进重点班。

  余知意只想着按成绩那个名额应该是饶琳的,他拿着试卷去找批卷的老师,批卷老师扶了扶眼镜打着官腔说:以教材上的解法为准,饶琳的解法不在教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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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那段纯属胡编乱造,没有映射的意思(抱拳)

第41章 竹节海棠

  余知意又去找重点班的陈老师,陈老师说解法是他教下去的没错,但批卷老师的判断他左右不了,不管是何绍元还是饶琳,谁进重点班对他来说都没影响,他都一视同仁。

  最后余知意只能找主任,找校长,校长几次避而不见,主任劝他板上钉钉的事就不要再自寻烦恼了,饶琳这次没能进下次再努力嘛。

  余知意沮丧的找到饶琳,他不知道要怎么跟饶琳说这件事,只能安慰她下次再努力。

  饶琳低垂着头接过试卷,对余知意道了谢回座位了。

  而后几天余知意时刻留意着饶琳,发现她照常上课下课并无异样这才放心。

  直到一个周一的早上,学校宣传突然出现一张贴着的试卷和一份控诉书,余知意这才知道饶琳这几天几乎没睡着,她去找了重点班的同学,求着重点班学生帮她看那道题,重点班的学生翻出笔记给她看,证明她的答案是对的。

  她自己也去找了主任和校长,得到的答案都是让她下次继续努力。

  饶琳不服,觉得憋屈,把试卷和控诉书贴到了公告栏。

  然而贴出去并没改变什么,反而受到学校一部分同学的霸凌,他们把饶琳堵在女厕所嘲笑她想进重点班想疯了,嘲笑她自不量力。

  余知意并不知道她被霸凌的事,见她上课总是走神把她叫到办公室问缘由,饶琳只是摇头说最近心情不好没有学习的动力,关于被暴力对待的事只字未提。

  就这样到了下一次月考,这次饶琳的成绩从前三滑到了三十,余知意找她谈心,她向余知意道歉,说下次会努力。

  余知意隐约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可问不管怎么询问,她都说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直到有一天上数学课饶琳发狂似的撕了所有书本,并把手机从窗户扔了出去,余知意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带着饶琳去到学校植物园,给她买了瓶饮料,没有问她原因只是陪她坐着。

  饶琳一句话没说,没哭,没诉苦,只是坐着。

  晚上了解情况后才知道饶琳在课间接了通电话就这样了,余知意猜想是饶琳父母的电话,便与饶琳父亲联系,他在电话里向饶父说起饶琳近日的种种表现,希望他们能回来看看饶琳,开导开导她,饶父说:读个书哪有那么累,谁不是这么过来的,读书有打工累吗?她没考好还有脸发脾气,我们没空回去,老师你也别太惯着她,过两天她自己就好了。

  余知意只能加倍留意她,看着她越来越沉默,沉默到如果不是老师念到她的名字几乎没人知道她的存在。

  余知意后面找过她几次,次次都被她身体不舒服为由挡了回来,余知意要带她去看医生她不肯,只说休息两天就好,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期末考试。

  考试前一天余知意送了饶琳一支钢笔,叮嘱她调整好心态按正常水平发挥,不要自己给自己压力。

  第二天余知意被安排在其他班监考,考试结束后才知道饶琳缺席了,给饶琳打电话一直没人听,打给饶琳奶奶,奶奶说正在外面干活,说孩子一早就出门了并不在家。

  余知意赶紧报警并通知饶琳父母,很快饶琳的尸体在湖边被发现。

  饶琳的父母发现了饶琳的日记本,日记里全是她对生活的失望对学习的绝望,余知意翻出之前饶琳的作业本才发现她很早之前就有求救过,她在作业本的最后一页写满了“救我,没人可以救我”。

  学校对于饶琳事件给出的结论是学生心理素质不足,抗压性差,事故发生在校外,与学校无关。

  饶琳父母每天在校门口烧纸拉横幅,当地媒体记者每天蹲守在校长办公室外,主任直接把余知意推了出去,说有问题问饶琳班主任,余知意几乎每天被各种电话骚扰,那段时间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

  余知意找到饶琳父母向他们道歉,他作为班主任忽略了饶琳的心理变化,饶琳父母并不接受他的道歉,反而抓着他的话在媒体前一顿斥责,斥责他作为班主任对学生不关心,就连学生写在课本后的求助信息都没能及时发现。

  余知意顶着巨大压力向学校方要解释,他认为一切的源头都是从那次扣五分的数学湳諷题,校委经过讨论作出最后决定:出于人道主义对学生家长作出金钱赔偿,对于事件本身学校并无过错。

  饶琳父母拿了一笔钱消停了,只有余知意每天顶着压力继续上课,学校的老师们几乎在一夜间孤立了他。

  又过了半年,带完那个学期的余知意递交了辞呈。

  他还是热爱老师这份职业,只是对饶琳的愧疚一直折磨着他,加上对学校的失望,他离开了学校。

  跟同学们告别的那天所有人都哭了,余知意在黑板上写下“前程似锦”四个字,拥抱了每一位学生,跟他们合唱了一首《再见》。

  离开后的日子也没好到哪里去,余知意父母不理解他为什么辞去老师的岗位,在他们心里,你做老师只管教书教知识就行了,你教得好好的,离什么职?

  余知意没办法跟他们讲述自己的愧疚与自责,也不想承受父母每天念经似的念叨,于是从家里搬了出去。

  余知意说完很轻的叹了口气,陆景年从身后很轻的抱住他,亲了下他脖子,“不要把所有过错都揽在你身上。”

  “其实我想过很多,如果我对她关心多一点,哪怕一点点,她是不是舍不得走那条路,我有很大的责任。”

  “世界上遗憾的事很多,我们能做的只有往前看,我不会安慰人,只想告诉你,你难过我会心疼,如果可以选,你一定会好好开导她,尽你能力保持她。”

  余知意又是一声叹气,转过身面对陆景年,“别对我太温柔,我怕我会得寸进尺。”

  “你想怎样都可以,可以任性,可以撒娇,可以对我发脾气。”

  余知意微微抬头咬了下他喉结,刚想顺着往上咬,被陆景年拦住,他声音变得更低沉,“别闹,睡觉。”

  孤单太久了,以为自己早习惯了孤单,曾经也认为有花有草陪伴也能淡然过完一生,直到陆景年出现,余知意又不满足只有花花草草的陪伴了,享受过他给的温暖,再从他温暖的怀抱分离出来,太难了,想靠他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这晚余知意睡得还是不踏实,先是梦到萍婆,萍婆抱着一束花向他道别,让他好好照顾好那只猫,后又迷迷糊糊梦到饶琳,饶琳长高了,梦里的她笑着叫他余老师,余知意想追上她跟她说声抱歉,她摆摆手让示意不用,余知意急了,怎么追都追不上她,刚想喊,又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说话。

  “别怕,我在,睡吧。”

  余知意安心的翻了个身,往温源处挪了挪,继续睡。

  这一睡睡到天光,醒来时陆景年不在,余知意心一落赶紧跑到客厅,他的包还在沙发上,松了口气,余知意为自己的口不对心感到好笑,他舍不得陆景年走,内心一万个舍不得,但又不得不放他走。

  阳台的花浇过水,厨房灶台上温着粥,地拖过,余知意无事可做,洗漱完站在阳台往下望。

  远处一抹蓝逐渐进入视野,陆景年骑着他的小电驴回来了。

  余知意站在三楼阳台往下喊:“去哪了?怎么不叫我?”

  “去买早餐,顺便买了盆花。”他停好车指了指车前面的那盆花。

  余知意下楼迎接他,两人在一楼楼梯相遇,余知意接过那盆花,“是海棠?”

  “老板说是竹节秋海棠,等开花的时候就知道了。”

  一前一后往楼上走,余知意问:“怎么突然想到要买花?”

  “怕我走了你无聊,想着买盆花给你照看,等花开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你肯定有问过卖盆栽的老板什么时候开花。”

  陆景年放下早餐跟着余知意走到阳台,“老板说最多一个月,如果你能让它半个月开花,我也会在开花那天赶来见你。”

  余知意看着他笑,“那我努力让它早点开花。”

  早餐是粥配菜头粿,余知意进行了二次加工,菜头粿煎到两面金黄再加上葱花和酱油香气扑鼻。

  “好吃。”陆景年从不来吝对他的夸赞,最后用光盘行动证明了他的夸奖。

  这次余知意坚持送他到了高铁站进站口,陆景年说:“不必这么麻烦。”

  “让你感受下有男朋友的送的感觉。”

  他听陆景年说过,他初一开始住校,别的同学都是父母送到学校的,有些更是送到宿舍帮着铺床打点舍友关系,只有他是一个人,一个人带着棉被带着那一星期要交给食堂的米,什么都是一个人,高中在邻市,依旧是他一个人,一个人报名,一个人搬行李,大学跨了好几个省,还是一个人,看着别人在送客大厅依依惜别,他从来都没感受过,总是一个人匆匆忙奔赴各地。

  陆景年握了下他的手,“感受到了,明白了为什么车站、机场总是那么多人拥抱那么多人回头。”

  “你待会儿可别回头啊,我看着你进站,你别回头,两个大男人别那么煽情。”

  陆景年被他逗笑,“好,不回头。”

  检票进站了,余知意心涩了下,站在原地望着陆景年汇入人群的背影,一个眨眼人不见了,余知意转身刚准备走,隔着栏杆被人拽住手臂,“知意,我还有东西没给你。”

  陆景年又跑了回来,他小喘着气往余知意心里塞了个盒糖,“不要学我抽烟,不开心就吃颗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