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式表演[娱乐圈] 第169章

作者:执江子 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娱乐圈 近代现代

  而季舒远自己偶尔也会有些恍惚。比如梦中少年问他是不是要杀掉自己的时候,他忽然就想起曾经仲钦也这样问过他。

  他说自己总在梦中杀他。

  再联想到剧本中的结局,季舒远当时演出的痛苦甚至有些过度,因此重复拍了好几条。

  仲钦可能看出什么,事后特地把他拉到小房间里安慰他:“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呀?没关系的嘛,你本来就是第一次执导,有不顺畅的地方很正常,咱们又不是没钱,多拍几条就多拍几条。”

  他难得这么温柔地说人话,季舒远心里酸涩还没消,又觉得有些好笑。

  外面的工作人员以为导演和主演在聊工作,他却捏起仲钦的下巴俯身接吻。

  “怎么办,”季舒远握住仲钦的脖颈,拇指在细腻的肌肤上摩挲,低低地说,“我好像入戏太深了。”

  “……啊?”仲钦愣了下,“你不是说自己很容易……”

  “这次不一样。”季舒远垂首抵着他的额头,“和现实太像了。”

  仲钦抿了抿唇,半晌才说:“哪里像,现实不是好好的么,哪有那么悲惨。”

  “可我总担心会失去你。”

  “怎么会?”仲钦勾住他的脖子,认真道,“我说了不会离开你的。”

  “你不会离开我,”季舒远说,“但你可能离开这个世界。”

  “……哪有。”仲钦不太有底气地辩白,“我活得好好的,干吗要想不开啊?”

  季舒远没有反驳他,沉默地与他对视良久,才道:“其实,关于这个剧本的选角,我有犹豫过,我觉得,也许我不该亲自上场,要么就不该请你来演。总之,我们两个不应该同时演这一部剧,否则我会很长一段时间持续痛苦。”

  “但痛苦的状态很适合这部剧。”季舒远说,“我现在理解你为什么想退圈了,入戏的感受确实非常折磨人,可它又有益于这个作品。要想做一个优秀的演员,本质就是在消耗自己的精神。”

  “你别这么说。”仲钦伸手搓他的胸口,“你一难受我也难受了。”

  季舒远趁机讲条件:“那你每拍完一场对手戏都得过来安慰我。”

  “好。”仲钦没有迟疑地说,“你想让我怎么安慰你?”

  “让我确认你还在。”

  季舒远捏住他的手腕,指尖从袖口探进去,另一只扶在他腰侧的手缓缓卷起了衣摆。

  “……季老师……”仲钦觉得痒,不自觉地往后缩,肩膀撞到冰冷坚硬的墙壁,“你、你不要太过分……外面还有那么多人……”

  “他们看不见。”季舒远说,“这部戏没有需要你露.肉的地方。”

  “……”仲钦放弃挣扎,“那你快点,不要让别人等太久。”

  “嗯。”

  季舒远在他身上留下好几处属于自己的印记,摸着看了许久,心里终于感觉好受了一些。

  这个人是他的。

  鲜活的,温热的,不是幻觉,也不是梦。

  “季老师,”仲钦无奈地嘟囔,“你真的很像一条狗,到处圈地盘留印。”

  “嗯。”季舒远应了一声,得寸进尺地问,“晚上回去,能继续安慰我么?”

  仲钦想骂他不要脸,但是对上他的眼神,又觉得他好像真的挺痛苦。

  这种难以出戏的感受没有人能比仲钦更清楚,那感觉就好像整个人被淹没在水里,不上不下地沉沉浮浮,脑子里的东西上一秒膨胀,下一秒又萎缩。

  眼睛看现实的时候似乎总是隔着一层纱,朦胧又模糊。别人跟自己说话也仿佛是从千里万里以外传来,十分缥缈,十分难以捉摸。

  就连触觉也会慢上一拍。

  所以季舒远完全没有发觉,他刚刚揉捏亲吻自己的时候,有多么用力——仲钦身上某两处甚至有些乌青。

  他叹了口气,摸摸季舒远的脸,轻声道:“季老师,咱们得出去拍下一场了。一会儿戏眼都在你身上,你感觉调整得怎么样了?”

  季舒远深深地看着他,反应几秒才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行,回去安慰你,你想怎样都行。”仲钦道,“现在能出去拍戏了么?”

  又是几秒停顿,季舒远松开他,点点头说:“出去吧。”

  仲钦将手搭在门把上,迟疑片刻,突然回头踮脚献上一个吻,随后凑在季舒远耳边,语气坚定道:“不是幻觉也不是梦,季老师,我爱你,不会离开你。”

  若是以前,说这类亲昵的话他可能会叫“哥哥”,但现在这个名词和剧里有些重合,因此他特地避开了那个称呼。

  季舒远闻言时呼吸都滞了一下,等到反应过来,仲钦已经拉开门走了出去。

  他喉结滚动着,按捺住想要将人拥入怀的冲动,侧首看了眼湛蓝的天——鲜亮而漂亮的色彩和入戏时看到的截然不同,令人觉得真切。

  不远处有人叫导演,季舒远缓慢地深吸一口气,捏了下额角,抬脚走过去。

  接下来的几场戏都是裴朗主场。

  看见黎白重伤,裴朗立即叫了救护车,同时自发进行急救。

  没多久,警察抵达现场,黎白被送上救护车。

  裴朗一会儿还得跟着警察去做笔录,此时只能目送黎白的身影。

  明明刚刚医生都说了急救做得很及时,黎白不会有生命危险,裴朗却仍然觉得有种喘不上气一般的痛苦弥漫在胸腔里。

  他目光紧锁在黎白毫无血色的脸上,脚下不由自主地往那边迈出一步。

  直到救护车远去,他才猛然回过神,皱着眉思索自己刚才那股没来由的恐惧到底是因为什么。

  做完笔录,警察到小区管理处调监控,裴朗按理说没有资格参与案件调查,但不知怎么的,他默不作声地跟着警察一起查看监控时,竟然没有人过来阻止。

  监控里显示,就在裴朗的外卖送达前十分钟,外卖员已经离开电梯,随后进入监控死角。

  这栋楼是位处郊区大学城的商住公寓,楼里有好几家酒店,还有各色租客,平常人来人往,安保设施却并不算特别严格。

  楼中走廊为“工”字形,电梯井位于中间,监控的摄像头只对着直通电梯方向的主干走廊,两头的支干走廊都是监控死角,而裴朗和黎白的房间恰好就是支干上最末端两个。

  外卖员走到尽头再拐个弯,从监视器里就再也看不见他到底干了什么。

  但从案发时间来看,凶手只能是这个外卖员或者裴朗本人。

  紧接着,警方一边限制裴朗的出行,一边着手实施对外卖员的追寻,然而不知为什么,明明小区外面一路都有监控,那个外卖员离开公寓大楼后却完全失去了踪影。

  警方追查多日,但一直没有搜到人,那外卖员就好像凭空消失了。

  于是警方只好再次从裴朗这边入手,将他带到警局接受询问。

  审讯室里,裴朗一问三不知。

  负责问询的警察大概是热血上脑,突然从胯间掏出手.枪,翻身越过桌子,站在裴朗的面前,将枪口抵住了他的头。

  裴朗有些茫然地抬起眼睛,继而意识到一些不合理的地方。

  比如他为什么会忘记自己的邻居是黎白,比如外卖员的眼睛为什么让他感觉到无比熟悉,再比如,警察询问一个甚至连嫌疑都不是第一位的目击者,怎么可能用上这样的手段……

  于是在警察扣住扳机,枪子即将出膛的那一刹,裴朗再次猛然惊醒。

  ——原来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中梦。

  而此时此刻他确实趴在电脑桌面前,只是由于太长时间没有使用,电脑已经自动待机,屏幕上一片黑暗,映出了他表情惊恐的脸。

  没等回过神,一声细微的啪嗒声响起,屋内骤然明亮。

  裴朗扭头看过去,黎白刚从卧室出来,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一副不爽的表情,好像谁欠他八百万,显然起床气还没消散。

  清晰的记忆涌入脑海,裴朗意识到这才真的是现实。

  现实里,自己和黎白确实是从小一块儿长大、关系好得能把内裤换着穿的死党,但与梦境不同的是,他和黎白根本不是什么邻居,他俩压根儿就住在一块儿。

  就是说,关系这么好怎么可能还分开租房子?嫌钱多烧得慌啊?

  想通这一点,裴朗心情顿时轻快起来。

  也就是梦里才会那么多漏洞,现实的每一桩事件分明都是有逻辑可循的。

  比如作为一个还没从警校毕业的学生,裴朗一毛钱收入都没有,日常开销都是老妈补贴,而老妈并不赞成他住在外面,所以实际上他住在这儿是蹭黎白的房子。

  至于黎白,这小子不爱读书,成绩一塌糊涂,连个大专都考不起,所以高中毕业后他就进入社会打工,现在的工作是跑外卖,虽然辛苦,但一个月能有个几千块钱,勉强供得起自己开销,不必像裴朗一样再朝家里伸手。

  除了学习不行以外,黎白这人基本上没什么缺点,工作努力上进,生活积极乐观。

  性格也很好,只要不在他刚起床的时候找茬,黎白基本是有求必应。

  除此之外,他平时跟别人说话也常常轻声细语,还爱笑,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贼好看,总勾得一群小姑娘追他。

  只是黎白这人好像没什么谈恋爱的欲.望,这么多年一直单身,谁跟他表白他就疏远谁。

  裴朗觉得以黎白的性格,他可能是不愿意在事业没什么着落的时候耽误人家小姑娘。

  正胡思乱想着,黎白已经洗漱完从厕所出来,看表情起床气应该已经消了。

  发觉裴朗一直盯着自己看,黎白皱眉搓了下脸问:“怎么了?”

  “没怎么,我回神儿呢。”裴朗用手指梳了梳头发,叹气道,“刚刚做了个好长的梦中梦,把我给搞迷糊了。”

  话说到这儿,他猛然想起,自己梦中梦里的那个少年,好像、似乎、八成、也许……是黎白的脸。

  “……草。”裴朗骂了一声,“我怎么老梦见你?”

  “谁知道呢,可能你暗恋我而不自知吧。”黎白笑着开玩笑。

  “滚蛋!”裴朗笑骂,“老子喜欢姑娘。”

  黎白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问道:“那你梦见我什么了?好的还是坏的?”

  “坏的,一会儿梦见我要杀你,一会儿又梦见你被人捅了。”裴朗又骂了句脏话,“草,肯定是因为昨晚上在这儿睡得不舒服,做一晚上噩梦,把我搞得都快精神虚弱了。”

  “那你可注意点儿吧。”黎白慢吞吞地说,“本来就有抑郁症了,再来个精神虚弱,我可禁不起你折腾。”

  “……嗯。”

  提起这件事,裴朗情绪又低落下来。

  因为抑郁症,他已经休学了一年。

  这病治起来花销大,对于亲人的精神也是一种折磨。这一年以来他住在家里,眼看着老妈被自己折磨得日益憔悴,他自己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所以他不愿意继续呆在家里,就搬出来在黎白这儿蹭吃蹭喝。

  黎白和老妈不一样,不会一看见他就露出那种难过的表情。他俩在一块儿相处很自在,黎白从来没因为他有病就特殊对待他,而是和以前一样,该闹闹,该骂骂。

  这种氛围让裴朗觉得非常轻松,而且自我感觉良好地认为,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他的抑郁症就可以不治而愈了。

  思索间黎白已经走到裴朗面前,在旁边坐下来,仰头靠上了他的肩。

  “打了一晚上游戏?”黎白侧头看见电脑,语气不悦道,“就算晚上失眠你也不该这样,睡不着就闭目养神,好歹第二天能精神些,也不至于做那种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