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春 第31章

作者:久陆 标签: 年上 甜文 近代现代

  他去年第一次带安圆上山采药,中午休息期间,正好碰着了一条小孩儿手腕粗的大花蛇,大花蛇挂在一棵粗壮的歪脖子树上,长长的身体缠着树杈,睁着森寒的蛇眼,吐着鲜红的舌信。

  好巧不巧,安圆就站在歪脖子树杈底下,头顶就是那条大花蛇,一直有“嘶嘶”声在他耳边响,他以为是风吹过草地的声音,但又觉得声音是从头顶传出来的,他还找了半天,最后一抬头,才看清是条蛇。

  安圆吓得两腿一软,瘫坐在了草地上,闭着眼扯开嗓子尖叫一声之后直接大声哭了出来,结果惊着了那蛇,蛇头一动,昂着脖子张口就冲安圆咬了下去,好在爷爷及时拽着安圆躲了过去。

  虽然爷爷说那条花蛇是没毒的,但真被咬一下也是不得了,安圆被吓的不轻。

  那之后安圆经常做梦,梦到蛇咬他,被蛇追,做了很长时间的噩梦,严重的时候爷爷给他熬了几天安神的中药喝,之后再去深山,沈行春没再带过安圆。

  但安圆看着沈行春一连几次都没带他,心里又开始痒痒,看着沈行春要走,没像往常一样乖乖待着,他也跟着穿了双短靴,手里还拿着一个长长的棍子,以防万一打蛇用的。

  “哥,我已经不怕蛇了,你带我去吧。”

  “不行,小心蛇咬你。”

  “我真想去。”

  “不带你。”

  “我能帮你背药材,我就跟在你身后。”

  “那也不带,你在家乖乖待着,无聊了就看电影,或者去菜园子拔草,甜瓜熟了吧,你去帮哥摘几个,我带几个跟爷爷路上吃的。”

  安圆一扭头,“我不去摘,我刚刚看见你往包里塞好几个甜瓜,你就是想支开我。”

  沈行春被他说笑了,“你看见了啊,还以为你没看见呢。”

  安圆知道沈行春不愿意带他,又拉着沈行春磨叽了一会儿,说:“后天就是你生日了,你就是大人了,你想咋过啊?”

  沈行春找出一双防滑的鞋穿好,站起来跺了跺脚,发现鞋有点小了,他又换了一双,随口道:“不用特意过,吃碗面就行了。”

  安圆拧着眉扬声道:“不行,十八岁生日很重要,过了生日你就是彻彻底底的大人了。”

  沈行春又道:“行,听你的,小圆儿给哥过?”

  安圆往他胳膊上一倚,“我给你过生日,那你带我上山呗。”

  沈行春在安圆鼻尖上刮了一下,“真不带你,好好在家待着。”

  安圆无论说什么,沈行春一直没有改口要带他一起去的意思。

  安圆眼睛瞥向墙上的飞镖盘,眼珠一转,道:“哥,我们射飞镖决定,我要是能中红心,你就带我去,要是射不中,我就不去了。”

  沈行春顺着安圆的话,掀起眼皮瞅了瞅飞镖盘,想到安圆的战绩,一笑说:“行啊,你说的,射不中你就在家待着。”

第39章 要是以后做错了事,你还对我好吗

  黄昏每天都会来临,但也越来越不可控。

  ——安圆日记

  运气没在安圆这里,一局定胜负,安圆没射中靶心,他确认了好几遍,还是差了一点,丧着脸站在飞镖盘旁边。

  沈行春走过去拍了拍安圆的胳膊,“下次加油。”

  安圆拿开沈行春的胳膊,心不甘情不愿的脱了短靴,送爷爷跟沈行春到大门口,站在木栏围院边。

  春天的时候奶奶就在院子四周洒了很多的花种,种了很多花,现在木板围栏周围爬满了喇叭花跟红蔷薇,四周都是格桑花。

  安圆揪下一朵红蔷薇,抿着唇,一脸不满。

  沈行春一手拎着蛇皮袋跟小铲刀,一手捏着他气鼓鼓的脸蛋说:“回家再练练,没准下次就能射中靶心了。”

  爷爷在旁边还打趣他,“别揪了,再揪花都让你揪没了。”

  安圆老老实实停了手,沈行春这说不通,他想从爷爷那边下手,他走到爷爷身边,接过爷爷手里的小铁铲道:“爷爷,我之前就听春哥说过了,你上山都带着捕蛇夹,你可厉害了,会捕蛇,你带我去呗。”

  爷爷在他俩身上来回看了几眼,又抽过安圆手里的小铲刀,笑了几声说:“你拍我马屁没用,这是你哥俩的事儿,你俩自己说了算,爷爷不掺和,你哥说你能去我就带着你。”

  沈行春接了话,“不能去。”

  安圆脸一拉,“爷爷,你这还是向着我哥。”

  “我不向着你哥,”爷爷笑着转头走了,“是你俩一开始说的用飞镖来算的。”

  “愿赌服输。”沈行春看着爷爷已经走远了,在安圆头顶上摸了一把,转头跟上爷爷,回头说,“好好在家待着,回来给你采点黄花菜,做黄花菜饼给你吃。”

  “我还想吃都柿。”安圆补充道。

  “好,回来给你摘。”

  太阳挂在山顶,红红的,光线透过蔷薇花叶洒在地面,斑驳的光影落在安圆脚面,风吹动蔷薇,蔷薇花清雅香味擦过安圆的头发,脸颊,还有脖子……

  他逆着光眯起眼,沈行春的背影由浅变深,最后越来越小,在沈行春的背影消失在小路拐角前,他又大声喊了一声:“哥,不用给我摘黄花菜跟都柿,我不想吃了,你跟爷爷也别弄太多了,多了背下山太累,差不多就回来,下午我推着平板车在后山林旁边的小道上接你们。”

  沈行春回头冲安圆摆了摆手,“知道了,回去吧。”

  安圆一上午都跟奶奶在菜园子拔草,拔完草收拾菜园,摘了不少黄瓜跟豆角,奶奶种的菜太多了,光菜园就两亩地,他们四口人怎么吃都是吃不完的,家家户户都种了菜,送也送不出去,多余的只会晒成菜干,留着冬天吃。

  “你哥喜欢吃豆角,你爱吃土豆,下午给你们焖土豆豆角吃,中午就咱俩吃了。”奶奶边摘豆角边说。

  安圆摘了几根嫩黄瓜,发现几个已经长得老大的黄瓜被埋在叶子底下,已经微微发黄,问奶奶摘不摘。

  奶奶瞅了一眼说不摘,等老透之后留着明年做种。

  安圆又摘了不少嫩绿的小黄瓜,摘了几个甜瓜,打了井水洗干净之后放在塑料袋里装好。

  奶奶问:“你不吃啊?”

  安圆扎紧塑料袋口,“我下午去接爷爷跟春哥的时候带给他们吃的。”

  “没那么快,估计得下午四五点钟才能回来。”

  “我下午就去后山那边的小道上接他们,一蛇皮袋的药材,太沉了。”安圆又洗了一根黄瓜给奶奶。

  奶奶接过黄瓜啃了一口,说:“爷爷出门前说了,今天他们去的那片山,主要是采花茎之类的药,都不重,回来晾院子里就行了。”

  “满满一袋子花也累,”安圆说,“我还是去接他们。”

  “我煮点凉茶,你带着。”奶奶说。

  安圆应了一声“好”,又说:“下回跟他们一起去。”

  奶奶笑着问:“不怕蛇了?”

  “应该……不太怕了吧……”安圆说的一点底气都没有,“我就见过那一回真蛇,后来我就在电视里看见过,我看电视的时候没觉得那么害怕了。”

  “那是因为没亲眼看见,隔着电视所以不怕,”奶奶说,“我也怕蛇,年轻的时候我跟你爷爷一起上山,也是被蛇给吓着了,一蛇小青蛇,有毒,直接咬着我腿了,虽然不是很疼,但是我吓得一下子就走不动道了,你爷爷厉害,他直接用山上的草药碾碎了敷在我腿上,后来你爷爷就不让我上山了,说怕再吓着我,我后来想跟他一起去他都不让我跟着。”

  安圆偏着头看着奶奶眼里挡不住的笑意,他听奶奶说过她跟爷爷的事,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爷爷上过学,跟着老医生在外面学了好几年,奶奶十六岁就嫁给了爷爷,两人恩恩爱爱了一辈子,有时候也会小吵小闹的,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爷爷让着奶奶,奶奶说什么他都听着。

  他想起沈行春也不让他跟着上山,眼里跟奶奶一样甜,“春哥也不让我跟着上山。”

  “他也是怕吓着你。”奶奶说。

  安圆笑了,眼尾勾出柔软的弧度,点点头“嗯”了一声,“对,他也怕我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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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饭过后安圆就迫不及待推着平板车出了门,一直走到后山旁的小道岔路口才停,他不知道爷爷跟沈行春具体去了哪条路,只能在岔路口着,一等等了两个多小时。

  一开始他直接坐在地上,有几只红蚂蚁顺着腿爬到他身上,他呲着牙拍掉蚂蚁,又坐在平板车上,晃悠着腿,吃了两根黄瓜一个甜瓜才看到爷爷跟沈行春。

  安圆看清他们的方向,推着车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先从爷爷手里接过蛇皮袋放在平板车上,又去接沈行春手上的。

  沈行春拎着袋子躲开了一点,放在地上,从上面拎出两个方便袋,里面装满了黄花菜跟都柿,“我先把都柿跟黄花菜拿出来,小心压坏了。”

  安圆看着沈行春胳膊上勒出来的红印,说:“多沉啊,我不是不让你摘了吗。”

  “这点东西一点重量都没有,山上到处都是,我顺手就摘了点,我跟爷爷在山上光吃那些野果子就吃了个半饱,这些都是给你跟奶奶吃的。”

  沈行春出了满头满身的汗,安圆抬手给他擦了擦额头,心里却甜得很,转身又从平板车上拿出两个水杯拧开,一杯给爷爷,一杯给沈行春,“奶奶熬的凉茶,你们先喝点。”

  “我在山上这一天就想着你奶奶熬的这口凉茶,想了一下午了。”爷爷笑呵呵的接过水杯仰头喝了几大口。

  安圆说:“奶奶知道你想喝,特意给你熬的,里面还放了解暑降火的中药。”

  沈行春也仰头喝了大半杯,额头上的汗顺着眼皮往下淌,喝完凉茶时眼睛被汗水杀得刺痛,他闭着眼把水杯递给安圆,撩起衣服下摆,一弯腰把衣服蒙在头上脸上开始擦汗。

  一个夏天下来,沈行春被晒黑了不少,脖子跟身上的皮肤已经不是一个颜色,在阳光下更是明显。

  他的脖子是黑的,露出的肚子是白的,弯腰用力收腹时肌肉轮廓流畅有力,身上也出了汗,汗珠顺着胸膛淌过小腹。

  安圆想,他哥真的不一样了,没退干净的少年朝气下,已经有了成年人的力量跟风华,他还是得仰头看,他哥现在的眉眼很深,宽宽的肩膀,长长的腿,只有眼睛没变,还跟以前一样纯澈。

  沈行春擦完汗放下衣角,见安圆直直看他,又弯下腰跟安圆平视。

  安圆的皮肤很白很细腻,好像一直都晒不黑,沈行春想可能是跟他常年很注重擦东西的缘故,安圆看他时的眼神很专注,又黑又亮的眼睛在夕阳下闪动,绵软的光在他脸上铺了一层淡淡的暖黄色,眨眼时长又密的睫毛垂落在下眼睑,同时落下一小片阴影,忽闪而过,一种说不出的恬静感。

  沈行春伸出手在安圆眼前晃了晃,“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安圆眨了眨眼,垂下眼皮转了个身,扭头看向天边层叠的远山,说:“没什么,就是看你拿衣服擦汗。”

  沈行春没心没肺的撩了撩头顶很短的发茬,“你哥现在是不是特帅?”

  “超级帅,没人比你更帅了。”

  安圆看着还在下落的太阳,抿唇一笑,说的很认真……

  白天累了一天,沈行春吃过晚饭躺在炕上就睡着,安圆总感觉腿痒,痒得他睡不着。

  沈行春听到安圆不停翻身的动静醒了,迷迷糊糊往安圆身边挪了挪,抬手隔着被子拍了拍,“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腿痒,晚上睡觉时候才感觉到。”

  沈行春又挪到炕沿边,摸到灯绳往下一扯,掀开被子坐起来,以为不适应光线,眼睛半眯着,“我看看。”

  安圆也从被窝里爬起来,还在挠腿。

  沈行春抓住安圆的胳膊,撩起他的裤腿看了看,安圆左腿小腿上有两处红肿,沈行春揉了揉眼仔细看了看说:“这咋还肿了,不像是蚊子咬的。”

  安圆想起白天爬在他身上的红蚂蚁说:“可能是白天被红蚂蚁咬了。”

  “红蚂蚁没事儿,红蚂蚁没毒。”沈行春还不算清醒,凭着本能判断,找到床头常备的蚊虫叮咬的药膏,拧开往手指上挤了一点,一手托着安圆的脚踝,把药膏抹在安圆小腿上。

  安圆动了动脚趾,不小心蹭到了沈行春的膝盖,他又往后缩了缩,他看着沈行春困得还睁不太开的眼,缓缓开口:“哥,你对我真好。”

  “你是我弟啊,肯定对你好啊。”沈行春闭着眼打了个哈欠。

  这句话安圆已经问过多次,沈行春每次都是同样的回答。

  安圆又问:“哥,要是我以后做错事了,你还对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