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春 第50章

作者:久陆 标签: 年上 甜文 近代现代

  安圆站直身体,这才看向沈行春。

  沈行春后背贴着柜门,身体站得很直,他也在回看安圆,是从他跟沈秋说话开始就一直在看他,手里拿的手电筒还亮着,光线正对着他。

  四年没见,现在面对着面,安圆看着经常出现在梦里的人,那是跟文字,跟照片,跟听着电话里的声音都不一样的感觉。

  现在他们只隔了两步远,没有了时差,没了黑夜跟白天之分,是抬手就能碰到对方胸口,能听见对方呼吸声的距离。

  但到底还是不一样了,四年,很久很久了。

  沈行春先开的口:“我以为你今年也不回来了呢。”

  安圆只是笑了笑,没说话,弯腰又往地上瞅了两眼问:“丢的是什么样的钢笔?我帮你找。”

  沈秋在旁边插话进来,“春哥丢的是个黑色的钢笔,笔壳上还刻着字。”

  安圆几乎是一下子就知道了,沈行春要找的钢笔,是他之前送给他的那支,以前他从没见沈行春用过,以为沈行春不喜欢。

  “你现在用了吗?”安圆问。

  “用了,挺好用的,”沈行春拿着手电筒转身走到柜子另外一边,往缝隙里照了照,果然看到了掉在里面的钢笔,“找到了,在里面呢。”

  沈行春蹲在地上,一手拿着手电筒,胳膊伸进缝里使劲儿够了够,但钢笔掉的太里了,心里还嘀咕呢,不知道沈秋是怎么把钢笔丢在里面去的。

  安圆走过去,从沈行春手里拿过手电筒给他举着,站在旁边弯着腰也往里看了看,钢笔掉的确实是太远了,他说:“春哥,我跟你把柜子挪一挪吧,太远了,够不着。”

  安圆一弯腰,风衣衣领垂落在沈行春肩膀上,这个距离更近了。

  沈行春闻出安圆身上的味道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以前安圆一直有擦身体乳的习惯,但用的大多都是奶香味的,现在的味道里带着从外面带进来的冷气,冷气最下面一层是一点奶香,但很淡,淡到很容易就能让人忽略,要不是沈行春之前跟安圆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已经熟悉了那个味道,不然他也闻不出来奶香,除了奶香,更多的是偏冷一点的味道,像是松木,又像某种植物,具体什么味道他也说不出来。

  安圆见沈行春不说话,拿着手里的手电筒在他眼前晃了晃,“春哥,想什么呢?”

  手电筒的光束就在沈行春眼前,沈行春觉得眼前突然亮了很多,看着安圆鼻尖跟耳朵还都是被冻出来的红。

  沈行春回过神,站起来拍了拍手说:“没想什么,是得挪一挪柜子。”

  钢笔拿出来的时候安圆打开钢笔盖看了看,从钢笔尖就能看出来,沈行春应该是经常用这个钢笔,他又盖好笔盖还给沈行春。

  沈秋看到钢笔已经找到了,在身后拍了拍小手,安圆转身逗她玩儿。

  安圆跟沈秋玩了几分钟,脱了身上的外套搭在旁边的椅子上,只穿了里面一件薄薄的毛衣,一直没看到爷爷跟奶奶,转头又问沈行春:“爷爷奶奶呢?”

  “出去了,待会儿就回来了,”沈行春看了眼安圆身上的薄毛衣,又往地上瞅了瞅,地上的东西一看就是安圆买给爷爷奶奶的,还有一些礼品盒,他自己的包就放在盒子上,很小的包,里面根本也装不下羽绒服之类的厚衣服。

  沈行春又问:“你衣服呢?就穿这么点回来的?”

  安圆用手扯了扯毛衣衣领,满不在乎的道:“回来的挺急的,下了飞机直接打了个车,路上也没停,也没时间买厚衣服了。”

  沈行春转身从柜子里找出一件自己的厚羽绒服扔在了炕上,“出门穿我这个吧,你那风衣在屋里穿还行,出去得冻死。”

第62章 都是男的,你怕什么?

  黑色总是容易给我勇气。

  ——安圆日记

  沈秋特别喜欢安圆,之前她爱黏着沈行春,自打安圆回来了之后转眼就换了人,小家伙开始黏上了安圆,安圆走一步她跟一步,出门的时候要牵着安圆的手,吃饭的时候坐在安圆怀里要他喂,晚上睡觉前还说要跟安圆一起睡。

  奶奶来抱她回屋睡觉,小姑娘抱着安圆的大腿不松手,哭着喊着不回去,说要跟安圆一起睡。

  沈奶奶苦笑不得,“之前你跟春哥那么好,也没听你说要跟春哥一起睡,现在小圆儿哥回来了,怎么这么黏着小圆儿哥啊?明天再带你玩儿,我们现在得睡觉了。”

  “不要。”沈秋晃了晃头说,说完张开手要安圆抱,安圆把她抱了起来。

  沈秋两只小胳膊搂紧了安圆脖子,趴在他肩膀上,说什么也不撒手,“小圆儿哥比春哥好看,所以我要跟他一起。”

  沈行春在旁边笑了,扯了扯沈秋的小辫子,“你说谁不好看呢?”

  安圆笑着拍了拍沈秋的后背,视线貌似不经意地扫过沈行春,又很快移开,偏头跟沈秋说:“春哥也好看,我们只是类型不一样而已。”

  沈秋还不撒手,在安圆耳边撒娇,还在他脸上吧嗒亲了一口,笑嘻嘻的说:“其实是春哥没有小圆儿哥香,小圆儿哥身上香香的,很好闻。”

  “那待会儿小秋洗完脸用小圆儿哥的香香,就会跟小圆儿哥一样香了,小圆儿哥白天坐飞机累了,他得早点睡觉才行。”奶奶在旁边好说歹说了半天,才从安圆怀里接过沈秋。

  沈秋不情不愿的点点头,走之前又在安圆脸上亲了一口。

  奶奶抱着沈秋出门的时候安圆叫住了她,“奶奶,小屋能睡吗?”

  “小屋没烧呢,”奶奶转过头说,“怎么了?担心地方不够睡啊?这屋就你跟春哥俩人睡,小秋爸妈跟小瑞今年没回来,小瑞姥姥前几天不小心摔了一跤,他们去他姥姥家了,就小秋在,不用弄小屋。”

  安圆用余光瞥了眼沈行春,沈行春胳膊搭在奶奶肩膀往外走,“没事儿,不用小屋,奶奶你带小秋去睡觉。”

  安圆看着沈行春出去了,拿起一直搭在炕沿边,沈行春给他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拉锁拉到最顶,衣领竖起来捂在鼻子上,他闭着眼默默的深吸了口气,睁开眼的时候沈行春已经回来了。

  “小姑娘是真喜欢你。”沈行春说。

  “很多人都喜欢我,”安圆看着沈行春,“但是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

  安圆没等沈行春说话,把衣服上的帽子戴在头顶,两手揣在兜里快步出了门。

  沈行春看着厚厚的布帘掀开,门打开的时候外面的冷气直往屋子里冒,他冲安圆喊了一声:“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啊?”

  沈行春问完之后又觉得自己问的有点多余,这么晚了,除了上厕所,也去不了别的地方。

  他刚准备去洗漱,就听到一个声音从玻璃窗外传了进来,窗外还有一个模糊的黑影,一看就是安圆。

  “春哥,”安圆在窗外敲了敲玻璃,“晚上山上会不会有狼下来。”

  “没有狼,”沈行春往窗边走了两步,站在窗台前,正对着窗外的人,“你在家住了那么多年,什么时候见过有狼了?”

  “狼啥时候来也不一定啊,万一今天晚上让我碰着了可咋整啊?”安圆声音有点喘,夹着风声,“春哥,我怕狼。”

  “真没狼,”沈行春说,“你要怕狼,直接在旁边的雪堆旁边尿。”

  窗外的安圆不说话了,站在原地跺了跺脚,外面很冷,但他没走。

  沈行春看着窗外模糊的黑影动了动,又弯腰趴在窗边说:“你等我一下,我陪你去。”

  窗外的安圆闷闷的“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沈行春听见了没有,又大声说:“我等你啊,你快点。”

  “来了。”沈行春捞起自己的大衣,边往自己身上套边往外走。

  夜里温度低还起了风,安圆站在窗边冻得来回跺脚,看沈行春出来了才跑到他身侧。

  “这么大了还跟个小孩儿似的。”沈行春说。

  安圆哈了口气说:“我不是小孩儿了,还几天就21了。”

  沈行春知道安圆21了,见他的第一眼就知道,安圆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十二岁的小孩儿了,也不是离开时十七岁的少年,走的时候安圆到他脖子,现在已经长到他鼻尖了,身上的少年气变成了成年男人的模样,修成的身形,以及比少年时期更扎眼的外形,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却是不达眼底的笑,让人看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但现在沈行春突然觉得,安圆好像还跟之前一样,像现在,晚上出门怕狼,得拽着他一起。

  沈行春手心在安圆头顶比划了一下,笑了笑说,“21了,还信有狼?”

  “怕狼跟几岁了没关系。”

  安圆说完之后在心里补充,都21了,早就不信有狼了,不过是想让春哥陪他一起。

  安圆说完话又把下巴缩回衣领里,在华盛顿的这几年他没再经历过这么冷的时候,刚回来一时还没适应,说话的声音都有点抖,气息不稳,后来一直缩着脖子一路小跑。

  沈行春在旁边快步跟着,落后了安圆一点距离,安圆冷得不行,转身一把拉过沈行春的胳膊,拽着他往前跑,“春哥,太冷了,我要冻死了。”

  “那你还就穿那么一点回来,回去我再给你找两件厚的保暖衣跟毛衣。”

  “行,”安圆说,“我就带了几套贴身的衣服,其他的都没来得及买,只能穿你的了。”

  ……

  厕所虽然已经重新修建过,但还是离屋子很远,沈行春还是站在雪堆旁边的树干旁边,当真四处看了看是不是真的会有狼来。

  狼肯定是没有的,冷是真的,安圆回屋半天都没缓过来呢,沈行春跟他在炉子旁边烤火。

  两人伸着手,放在燃烧着火苗的炉子上,安圆的手很细很长,白皙又细腻,沈行春手又宽又大,翻手烤火的时候手心朝上,安圆看着他手心上跟指腹上浅黄色的茧出神。

  沈行春看安圆好点了才催他,“不早了,你去洗洗澡睡觉吧,之前洗脸的小屋重新修整了一下,现在弄成专门的浴室了,奶奶已经烧了好几壶热水了,够好几个人用的,你先去洗吧。”

  安圆收回烤火的手站起来,抬脚转身之前又问:“春哥,我能用你毛巾吗?我的好像忘带了。”

  “有新的,我给你找一条。”沈行春站起来。

  “不用找新的,我用你的就行。”安圆说。

  沈行春没动,说:“深蓝色的那条毛巾就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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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圆澡洗了一半突然停了电,浴室里没窗,眼前漆黑一片,他赶紧用水冲了冲身上的泡沫,拿着毛巾胡乱擦了两下,走到门边,用手扒开门缝往外看了眼,里里外外都是漆黑的。

  “春哥,春哥?”安圆摸着黑喊沈行春。

  “来了。”沈行春原本在找手电筒,又忘了放哪儿了,听到安圆喊他,从抽屉里摸出一根蜡烛,掏出兜里的打火机点燃,端着蜡烛走了出来。

  浴室门开了一条小缝,沈行春站在门边敲了敲门板说:“停电了,你洗完了吗?我点蜡烛了。”

  “没呢哥,你等我一会儿。”安圆借着从门缝里漏进来的一点光,又用水仔细冲了冲身上,又发现自己没带换的衣服,他走到门边贴着门缝说:“春哥,你去我包里帮我拿件换洗的衣服吧。”

  沈行春说了声“好”,端着蜡烛又走了,从安圆包里找好衣服,回来之后还站在门口。

  安圆从门缝里伸出一只手晃了晃,“春哥,你把衣服给我吧。”

  沈行春把手里的衣服塞他手里,安圆手还是湿的,收回去的时候手指擦过沈行春手背,沈行春感觉到擦在手背上细细的湿滑触感,端着蜡烛的另一只手不小心晃了晃,蜡烛一歪,蜡油滴在手背上,疼得他闷哼一声松了手。

  蜡烛落在地上灭了,眼前又变成漆黑一片。

  安圆不知道沈行春怎么了,听到沈行春闷哼的那声之后想也没想,直接掀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着急的问:“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被蜡烛烫着了?”

  “没事儿,蜡烛油不小心滴手背上了。”沈行春弯腰在地上摸了摸,摸起蜡烛捡起来又点着了。

  眼前由黑变亮,漆黑的时候沈行春看不见安圆,蜡烛亮了之后他直接愣了。

  安圆站在他正前方,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穿,两手拿着衣服垂在自己身前,挡住了腰腹跟腿.根,但上半身还光着,头发也还没擦干,发梢大滴的水珠贴着脸颊往下淌,顺着脖子一直淌到锁骨窝才停,安圆皮肤本来就又白又透,烛光下一映,掺杂着一层薄薄的粉色。

  沈行春上下扫了一眼,握着蜡烛的手臂绷紧,手指也不自觉间用力,眼睛不知道该看哪儿,最后对上安圆湿漉漉的,正看他的眼睛。

  沈行春抿了抿唇,不自在地别开眼,转了半边身体说:“先把衣服穿上吧,挺冷的。”

  安圆脸上的表情比沈行春自然多了,勾着唇角,往沈行春身前又走了半步,带着水汽的手臂就快贴上了,歪头看他说:“春哥,我们都是男的,你怕什么啊?”

  沈行春听出安圆语气里带着一点戏谑的笑意,觉得自己之前真是看错了,安圆跟以前可是一点都不一样了,以前安圆在屋里换个衣服都不允许有第二个人在,现在光着身子呢,倒是一点都不怕了,还能笑的出来。

  “穿上衣服进屋睡觉,多冷啊。”沈行春声音很低,别的也没再说,转身走了两步,又怕安圆摸黑会摔倒,走到门边就停了,后背倚在门框上,端着蜡烛给安圆照亮。

  安圆脸上倒是故作轻松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的心脏已经快跳到嗓子眼了,垂在身前握着衣服的手指不停搅弄着布料,最后他慢慢的吐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之后走到沈行春身边,接过他手里的蜡烛推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