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的疯犬 第42章

作者:烈冶 标签: 近代现代

  老实说秦徐并不觉得自己跟眼前这两个人能有什么友谊,他跟他们玩不过是因为徐医生和霍寻南罢了,虽然他从未跟两个人挑明这一点,但他觉得他们应当明白。

  好吧,虽然偶尔他也得承认,这两人也有值得相交的地方。

  比如说……

  比如……没比如出个所以然来,因为秦徐感受到了霍雨上下打量的视线,他毫不犹豫地盯回去,就如同草原中被另一头凶兽挑衅的狮子那般。

  老实说,就算他和霍雨同寝,在没有尹水灯的情况下,他们平时也是不怎么会交流的。

  “就算是alpha,也只会是像我们这样的低浓度信息素alpha。”果然,霍雨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一开口秦徐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

  在这个学校、这个城市,乃至整个国家,公认的便是,高浓度信息素的alpha会成为一切的主宰。

  低浓度的alpha,可能只是作为陪衬罢了。

  在秦徐心目中,像尹水灯、霍雨这样的拳头不够硬的alpha,他可以称他们为同伴,但雄性的本能致使他永远将他们放在“弱者”的位置。

  对,“弱者”。

  没有谁想成为弱者,秦徐一直都觉得,就算自己分化,信息素浓度也不会比哥哥低,更或许,不会比骆清溪低。

  他觉得自己理应强大,他觉得,或许等到他分化之后,他就能够顺理成章地再次打败骆清溪,然后变回以前那个“大哥”了。

  曾经那个在曲意肆无忌惮的“大哥”,而并非如今这个在志泽藉藉无名的“秦徐”。

  他是有这样一个想法的,但他从未跟任何人说过。

  霍雨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反正,离体检的日子也不远了。”霍雨仍旧侃侃而谈,“大多数alpha都会在分化之前有一定的征兆,可能信息素越强大征兆越明显吧。”说着,他竟是笑了,“怎么,低浓度信息素,跟我们一样不好吗?你该不会从来就不想跟像我们这样被称为‘不纯正的alpha’交朋友吧。”

  另一边,尹水灯笑了,“哈哈哈哈,怎么会?我还是很相信秦徐的,不过……”他顿了顿,走到秦徐身前不远处,“私心来讲,我也不是很想跟高浓度信息素的alpha交朋友呢,比如说像哥哥那样的,像霍寻南那样的,像骆清溪那样的。”

  “同类总是相互吸引的。”霍雨的声音在秦徐耳边环绕,“可能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成为朋友吧。”

  朋友?秦徐忽然觉得自己身边两个人的声音很难听,或者说,很恶心,虽然他说不出他们所言内容的任何不对,但的的确确,他感受到了不舒服。

  纵使向来迟钝如他,也觉得,此次的这番对话令他感到了不适。

  “听起来,你们好像也不愿意看见我好,那这又算什么‘朋友’?”他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说完后,室内陷入了长时间的静默。

  直到霍雨的一声轻笑,打破了沉寂。

  那是明显的嘲笑。

  然后,秦徐的拳头便狠狠揍到霍雨的脸上,以及尹水灯的惊呼。

  秦徐骂了一声,疾步往门口走去,他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很压抑,令他不舒服,他想要离开。

  然而在他手指接触到门把的那一刻,他听见了尹水灯的挽留:

  “他不是那个意思!”

  像是失去了解释的能力,他的声音颤抖着,又重复了一遍:“秦徐,别这样,他不是那个意思!”

  然而秦徐还是打开门,疾步离开了。

  这是一间很小的仓库,在学校内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虽然许久没人使用,但是干净。

  来时,他们决定将这里作为他们的秘密基地,还说好了在哪个角落里放沙发,明天什么时候会带来放映机和漫画。

  他记得,他还跟他们讲了自己跟骆清溪在秘密基地发生的一些事。

  当时的他,真的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当初在曲意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或许又可以以尹水灯和霍雨为基石,组建起自己的另一个在志泽的“帮会”。

  他那么想在他们身上找到曾经,与自家兄弟们一起的感觉。

  但是他忘记了。

  霍雨和尹水灯都是世家的少爷,跟像他这种打小自田野里翻滚,自小城市中长大的乡下人有着本质的不同。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期盼太多,又或许,他们从未真正接纳自己,自己也从来没有试着了解过他们。

  这天又是周五,当晚,他驾着自己的摩托,再次如先前的三周一样,毫不犹豫地将它骑到了骆家的大门前。

  他想跟骆清溪打打电话,但他不会向他吐露自己生活中的任何不好。

  他只是想听听骆清溪的声音,想证明,自己在星城,也能有一个“朋友”。

  秦徐这才发现自己有多么需要朋友、需要那些莫须有的感情。

  曾经他觉得那只是矫情,而此刻,他才发现那或许只是因为曾经的自己正拥有着。

  他没想到骆家的大门正敞开着,这时他想,或许不用骆明远的许可,他可以闯进去。

  于是他便这么做了。

  没有人拦他。

  他又驾着自己的摩托,光临了这个如古堡一般沉闷而又神秘的存在。

  起码当骆清溪不在时,在秦徐看来,它是如此。

第四十九章 冲刷

  将摩托车停靠在惯常停放的位置,待秦徐回过头,张管家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他向他微微鞠躬致意敬意,随即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示意秦徐进门。

  如此,秦徐便知道,今天他得以进入骆家大门,原来也是骆明远所允许的。

  “骆先生在里面吗?”一时间没有想到合适的称谓,秦徐噎了一会儿,才将“骆先生”这三个字说出口。

  张管家微微额首,算是肯定了他的这一想法。

  难道又转性了?不明所以地进入客厅,鞋底与地板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都如此明晰,这个地方还是一如既往地安静且没有人气。

  骆明远正如先前几周那般,微微仰在沙发上。

  “骆先生,秦二少到了。”管家说完便微微鞠躬,转身离开。

  秦徐觉得坐在沙发上的骆明远就像是死人一样,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六点半了,只有半个小时时间……他走过去,默不作声地坐到骆明远身边,“这么说,我今天可以跟骆清溪打电话了?”

  骆明远没有说话,只微微支起身子,而后抬眸看了一眼时间,才不紧不慢地掏出手机,拨通号码,后将手机扔到秦徐面前。

  不喜欢这样的态度、这里的氛围,但秦徐毫无办法,除开如此他找不到其他任何能与骆清溪联系的方式,他将电话放到自己耳边,传线员在此时接通,并询问他要找谁。

  “我是秦徐,找骆清溪。”

  “他知道了。”在秦徐说完的后一瞬,原本一直静默的骆明远忽然开口。

  秦徐蹙眉,一时间心跳速度加快,他像是明白了骆明远说得是什么,然而又心存侥幸,电话那头,接线员好像走了很长的路,过了很长时间,是他的错觉吗?以往好像不需要这么久,是因为什么呢?

  “骆清溪,有你的电话,秦徐。”他听见接线员这么说。

  “免提,让他说句话。”骆清溪此刻的语气听起来是那么陌生。

  接线员叹了口气,随即冲电话这头的秦徐说:“你说句话,他想知道你是不是本人。”

  本人?忽然意识到怎么回事的秦徐忍不住回头盯了骆明远一眼,骆明远明明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却仍旧表现得那么淡漠,好像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喂,清溪,是我,秦徐。”咬牙说完这句话,不久,秦徐终于近距离听到骆清溪的声音。

  “你联合我爸一起骗我?”电话那头,骆清溪的语气并不太友善,这是第一次,他用这样近似于质问的口吻跟秦徐说话,一时间,秦徐无所适从,但他还是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哈哈笑着,说:“这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吗?不过那也不叫骗吧,我只是……”

  忽然之间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发现自己或许做了个错事,但向来傲气流氓的他从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别怪哥,好吗?”他只尽自己所能,软下语气,希望骆清溪能够不再生气。

  “……我们的对话他都能听见?”

  “嗯。”

  “……”片刻的静默后,电话被挂断了。

  听着那头嘟嘟的忙音,秦徐的脑子一时间陷入了死机状态,他不知道该不该再次打过去,也不知道打过去后自己能说什么,他只凝望着漆黑的屏幕,看着自己茫然无措的脸,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心慌。

  “打过去。”骆明远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闭嘴!”秦徐瞬间恼了,他拿着电话站起身,走向骆明远目光所不能及的走廊,所幸这次骆明远没有跟过来,就在他确认自己的声音不会被骆明远听到后,就如同获得了感召,手机与此同时也响了起来,是骆清溪打回来了。

  “现在他听不见了。”秦徐立刻解释道。

  骆清溪那头静默了片刻,“我不想让他听见我们的对话,你难道不觉得……”

  “能跟你说话都已经不容易了,我没有跟他讨价还价的条件……上次之后他联系过你了?说了什么?”

  “就在你上次跟我通话的后一天,他就擅自联系了我,骗接线员说自己是‘秦徐’,我就接了,然后他就开始抨击我了,他不认同我的行动,要我立刻停止,否则就要直接将我的行径告诉给我的上级,罚我禁闭。”

  因为过于震惊,秦徐竟一时失言,良久,他才尝试解释道:“原本他让我跟你说,但我没答应,我没想到他会自己……”

  “没什么好震惊的,他经常这样。”像是自嘲,骆清溪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

  “不过,”秦徐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将自己的看法说给骆清溪,“骆先生他可能也是因为担心你的安全,毕竟禁制之地内部很危险,听你之前的描述,好像你对里面并不熟悉,虽然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也知道你急于证明……但是我觉得还是谨慎行事才好。”

  骆清溪静默了片刻,忽地问秦徐:“这是骆明远要你说的吗?”

  一时间,秦徐被噎住了,他意识到或许自己与骆清溪之间已经不知不觉有了一道名为“骆明远”的裂痕,“不,这是我的个人看法。”

  “可我要是说,我不认可呢?”

  这次对话并没有预想中那般顺利,温言细语与欢笑都未曾出现,秦徐凝视着天花板,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骆明远灰败绝望的神色,静默片刻,他只说:“清溪,骆明远这次做事的确不地道,他用我的身份骗你接电话我也生气,但是他的看法不一定完全错误,说实话,我觉得你对他或许真的有些过于仇视了。”

  “我不该仇视吗?他把我一个人送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没有熟人没有行李甚至连一床温软的被褥都没有,我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家,只因为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就要将我关进精神病院,我不该仇视吗?”骆清溪的语气已经变得急促,秦徐听得出他言语中的失望,一时间,向来不懂得该如何说话的他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白了。

  “就连你也开始为他说话了吗?”最后一句,骆清溪的声音很低,他抑制着颤抖,压抑着自己阴郁的情绪,如果秦徐正站在他的面前,他会看见他发红的眼眶,他会感受到他暴虐的信息素,他会……他会紧紧抱住他,用自己的力道告诉他,我会站在你这边。

  然而他们隔着一通电话,他们看不见彼此的表情,言语在此刻显得那么匮乏,秦徐斟酌了半晌,也只说出:“认可你,但我不想你走入死胡同。”这一句话。

  他想,难道自己该同仇敌忾,跟骆清溪一起责备骆明远的不是吗?

  可他明明发现只要面对与骆明远有关的某些事,骆清溪的态度就会变得偏激且富有攻击性。

  他不认为一味的助推是正确的。

  “好吧,但是你的那个计划,考虑好了再行动,你要……”话还没说完,电话便被挂断。

  时间明明还剩许多,可骆清溪好像不愿再跟他继续谈下去。

  秦徐试图打回去,得到的却是接线员的歉意。

  “他说他很忙,希望不要打扰。”

  如此,便算是被骆清溪拒之门外了吧。

  秦徐头顶仿佛沉沉地压着什么东西,他走到客厅,将电话扔给骆明远,便转身打算离开。

  “他还是要去吗?”骆明远似乎站起了身,跟在秦徐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