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分手 第30章

作者:符黎 标签: 近代现代

  “……”

  这样的杂事,程瞻不相信还轮得到一个主管来做。但他一面别扭着,一面却又愿意和杨爱棠多呆一会儿。他走出来,杨爱棠便关掉了会议室的灯,再将门轻轻地合上。

  程瞻看着他动作,忽然问:“下周六就是校庆,你会去吗?”

  “啊,”杨爱棠漫漫然说,“不去,好远。”

  “你是不是特邀校友?听说毕业十年的都算。”

  “特邀也没有免费食宿啊。”

  程瞻噎了一下。待杨爱棠准备回办公室了,才踌躇地说:“系里老师来找我,让我出个校庆节目。”

  杨爱棠瞪大眼睛看向他,旋即大笑,“出节目?哈哈哈,怎么抓着你去出节目,哈哈哈……”

  程瞻抓了抓头发,看着杨爱棠的笑,自己也不由得感到,这好像真是一件很好笑的事。

  “你出什么节目?”杨爱棠终于矜持地往里收了收,装作很关心地问。

  程瞻笑说:“你来看不就知道了。”

  杨爱棠嘴角一撇正要嘲讽,却忽然闻见程瞻身上一股若隐若现的古龙水气味。

  杨爱棠一怔,抬起头。

  走廊上一时没有旁人,这只是一个寻常的闲散的工作日,而程瞻的笑容温柔,好像铺开了一张大网,不论杨爱棠要如何造作,他都可以好整以暇地等着。

  “不去,年终呢,忙。”杨爱棠说着,便转身走了。

  但这一次,他的语气弱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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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瞻:总之先开个屏试试(不对)

  明天周五休息嗷~

第44章

  市场部的几个阿姨姐姐们都在说,最近怎么没见着小闯了。

  这天杨爱棠来上班,提了一只不大不小的纸盒子,先放进了冰箱,才插嘴问:“小闯最近不来了?”

  “也不是,”一位经理回答,“我上回在五楼就碰见他了,跟他哥办公室里乖乖写作业呢,大概最近作业多……”

  杨爱棠若有所思。到临近下班时分,他将冰箱里的纸盒取出来,上了五楼。

  外边的程序员们都在目不斜视地工作,没有人注意到他鬼鬼祟祟地走到了程瞻的办公间门前,可是发现程瞻不在里面,他还是惊讶地“啊”了一声。

  程瞻的办公桌对面搬了一张椅子,还真是程闯,正背对着他安静如鸡地写作业。

  只有程闯在,那就好办了。杨爱棠摸了摸后脑勺,端出一副大人的笑容:“小闯?”

  程闯好像被雷劈中,僵硬地转过身来,看见是他,脸色非常复杂。

  杨爱棠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走上前,将纸盒子摆在桌上,说:“上次只给你两颗糖,太草率了。这是真正的回礼。”

  程闯搁下笔,站起身,默默去拆盒子。打开简洁但好看的包装,里头是两个卖相端正的纸杯蛋糕,没有多余的装饰,在冰箱里放久了,香气还温温柔柔地敛藏着。

  程闯终于开口:“这是送我的?”

  杨爱棠打量着他的表情。小孩子心思敏感,看起来似乎很难哄,但有时候,杨爱棠又觉得他和程瞻很像,哄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嗯。”杨爱棠的语气轻快,“这样,咱们就扯平了,好不好?”

  “怎么扯平,”程闯干巴巴地说,“你做的比我做的好一百倍。”

  杨爱棠说:“都是自己动手做的,哪有高低之分?”

  程闯望着那蛋糕眨了眨眼,有那么一刹那,杨爱棠还以为他要哭了。

  “杨爱棠。”可是他说的却是,“对不起。那天晚上,我是不是像个变态?”

  杨爱棠睁大眼睛,这个词让他忍俊不禁地笑出声,“你这自我批评也太严重了,没有,没到那个地步。”又摆正脸色,“不过小闯,以后再给别人送东西,可要讲究一点儿方式方法。不然,你一番好心好意,却会招人讨厌,那多不好。”

  程闯说:“你讨厌我吗?”

  杨爱棠默了片刻。

  “你还小。”最后,他说。

  程闯的眼神黯淡下去。他抱起那两只小蛋糕,“我出去吃。”便径自绕开杨爱棠往外走去。

  徒留杨爱棠一个,站在这程瞻的办公间里,呆了很久,最后自嘲地笑了笑。

  说得那么头头是道,可到底自己的“方式方法”对不对,自己也并不很明白。

  *

  程闯去了一趟三楼的销售部,找方稜一起把蛋糕吃掉。方稜根本不会多问他什么,这让他觉得安全。

  当他终于吃饱喝足,满意地摸着肚皮回来,心情已经好了很多。程瞻正站在桌前打电话,一见到他,就把手机一搁,“你去哪儿了?”

  程闯往沙发上一瘫,“你猜不到,嘿嘿,我爱棠哥哥给我送蛋糕吃——嗝——”

  程瞻的眼神动了动,“你说什么?”

  程闯感觉天花板上的白炽灯仿佛要朝他身上压下来,给他盖一层敞亮的棉被。他闭上眼,从这“失恋”的沉浸感中又品出几分自鸣得意的孤独,砸吧着嘴,像一个胡同里的老大爷似的,“真的很好吃啊,你说得对,我那点儿手艺,杨爱棠不可能瞧上。”

  程瞻眼神里的光渐渐地敛去,似乎是他脑中有某种判断眼前人是否有威胁的程序,现在那程序又休眠了。他甚至哼笑一声,“你终于被甩了?”

  程闯摇了摇一根手指,“人啊,总有这么一天,你也不会例外。”

  “……”

  “那个,”程瞻轻咳两声,“其实,你上回的蛋糕,杨爱棠吃完了。”

  程闯睁开一只眼睛,“嗯?”

  “他说很甜,谢谢你。”程瞻复述。

  程闯霍地坐起身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程瞻?!啊?!”

  程瞻自顾自开始敲键盘,再不理他了。

  *

  程瞻其实也没有幼稚到非要和十七八岁的高中生争个高下,他虽然嫉妒杨爱棠给予程闯的笑容,但也不至于认为杨爱棠会接受程闯。

  即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去想杨爱棠的那两个蛋糕。

  一定很好吃。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很无耻。

  到下一周,他带着这样无耻的觉悟,拒绝了袁槿帮他接人的提议。

  “谢谢袁秘。”在办公间外,他一手拉上了门,一边礼貌地说,“今天我看要加班,就让家里司机去接小闯了。”

  袁槿怔了一怔,下意识地说:“你家有司机?”

  她今天的职业套裙颇显身段,长发盘起,脖颈上的珍珠项链衬得她皮肤愈加白皙。可她的脸色有些怪异。

  程瞻抿了抿唇,低头看了一下腕表,并不回答这句话。袁槿后退半步,过去那次她将程闯送到豪景苑时,已经隐约察觉这家人不一般,即使配了司机佣人,也不算意外;令她的心一沉的,是程瞻客气疏远的表情。

  成年人间不需要交底,只是露出一丁点暗示的锋刃,就足以让对方知难而退。

  袁槿立刻挂上职业的笑容:“哎呀早知如此,上回接你弟弟就应该给我结工资啊!”

  程瞻笑着说:“这倒容易,有空请你们部门一起聚个餐。”

  “好说好说。”袁槿摆摆手,施施然一转身,“那我就先下班啦。”

  “袁秘慢走。”

  袁槿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女人。目送她的身影远去后,程瞻在心头长出一口气,回到房间,发现自己的水杯空了。

  这些天来为了应付校庆节目的排练,也为了赶他的某些私活,工作进度慢了许多,不得不在今天加班。他端起水杯,迷茫地站了一会儿,竟然鬼使神差地往电梯走去。

  市场部的员工多数比技术部的早下班,电梯一到二楼,就觉出一片空旷,走廊上的声控灯亮起,使乱七八糟的格子间都显出几分温馨。也有加班的人,从挡板后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去。

  杨爱棠的办公室已经灭了灯,关了门。

  “你找杨主管?”那加班的人说道,“他回家啦,你可以把材料放在袁秘桌子上。”

  程瞻直到这时才觉出自己的滑稽。他呆滞地应了一声,走进了茶水间,装模作样地接了一杯水,片刻过后,又走到咖啡机旁。

  他拿下咖啡豆、牛奶和拉花壶。咖啡机闷声不响地工作起来,一杯咖啡研磨出来后,他举起拉花壶,微微倾斜咖啡杯,壶中的牛奶便乖顺地流淌而下,伴随着轻微的摇晃和点蘸,在咖啡中央一片一片地画出了纤巧的花瓣和叶子。

  是一朵半开的玫瑰。

  画完了,又感觉索然无味,他浅浅地抿了一口。只想自己到底是要加班的,喝一杯咖啡提神,也不为过。

  咖啡苦涩地发着烫,送不出去的玫瑰花在他唇底渐渐地失了形状,化作温柔的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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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道是:五楼的打印机,二楼的茶水间?

第45章

  十一月下旬,杨爱棠的确是很忙,不过多数时候,他都把工作带回家去做了。连轴转地忙了几个通宵,上班的时间都推迟,好歹先赶出来一份年度预算,十二月一日是个周六,他便顺理成章地睡到了日上三竿。

  这一天也正好是U大的校庆。杨爱棠本就绝没有打算去的,纵使老同学的微信群里轮番轰炸,说谁谁谁要上场表演啦,谁谁谁要带娃来啦,他都不为所动。懒洋洋地醒来后,他看了一会儿书,给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又去睡了个美美的午觉。任外头寒风呼啸,他的小窝里仍是温暖如春。

  这一年又要结束了。他甚至起了闲心,给自己泡了一壶枸杞,打开老家的监控,看了半天外婆晒辣椒,直到外婆对着摄像头边的屏幕开始照镜子。

  于是他又给外婆打了半小时的电话。外婆说她最近有了个新想法,打算找人在老屋后头的空地凿一片小池塘,等到春天暖和了,可以放一些鱼苗进去养,给大家钓着玩儿。

  杨爱棠哭笑不得地说,好是好,可您也别太累了,您也是快八十岁的人了啊外婆!

  外婆满骄傲地表示:八十岁又怎么样,你倒是只有三十岁哦,插秧插得还没我快。

  杨爱棠便开心地笑起来:那当然,外婆要活到一百六十岁,现在才过了一半。

  和外婆说再见后,手机里微信群的消息已经积攒到99+。杨爱棠的不少老同学都是携家带口去参加校庆活动,拍了很多小视频扔群里,杨爱棠心情松快又无所事事,就躺在沙发上翘着腿,一条条地点开来看。

  天气已经很冷,所幸还有太阳出来,给来来往往的游人脸颊扑上一些红润的温度。种着银杏树的道路上挂满了各院系迎接校友的海报和横幅经管学院门口的梅花也开了。看门大爷养了两只乌龟,一只叫经济学,一只叫管理学,十年后的今日还在水盆里优哉游哉地晃尾巴,各位校友看到了都十分欣慰。

  从学院往外走过法学院、文学院,就是篮球场,虽然气温已经直逼零下,却还是有学生穿着运动背心在打球,几个推着婴儿车的校友在一旁就跟没见过世面似地啧啧称奇。篮球场的南侧,是几处堪称京郊名胜的池榭园林,不过寒冬凋敝,池面都结了坚冰,池边小径上摆出不少奇巧的盆栽,一路迎接着校友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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