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 第223章

作者:爱看天 标签: 甜文 爽文 年代文 近代现代

  ——小董,我比你大几岁,你可以喊我白大哥,以后我会照顾你。

  ——小董太生分了,我以后可以喊你‘阿秀’吗?

  ——阿秀,我想娶你,跟你成家……

  ……

  董玉秀佩戴的眼镜早已摘下来,她刚才坐在这里守着郎卡的时候,就已经红肿了眼眶,镜片上起了雾气,她索性摘下,就这样认真看着男人。

  郎卡慢慢凑近,额头跟她抵在一处,喊她阿秀。

  董玉秀应了一声,眼泪先滚下来。

  她等这一声,已经等了十几年。

  病房里,两个人并肩坐着,手紧紧牵在一处低声说话,他们错过了太多年,有说不完的话。

  “你的眼睛——”

  “你的伤——”

  郎卡想问她的眼睛,一开口和董玉秀撞到一处,看了对方片刻,郎卡扯了扯嘴角,努力做出一个扭曲的微笑表情,但很快又僵住,他怕自己这张脸吓到眼前人。

第240章 团圆(1)

  董玉秀伸出手,想要轻轻触碰他的脸。

  郎卡下意识躲避,但只微微动了一下就僵硬在原地,柔软的手触碰到脸颊上的感觉很轻,但他却绷紧了身躯,怕她误会似的低声解释:“我脸上有疤,吓到你了吧?”

  董玉秀含泪笑了一声,手放在他脸颊上:“不会,白大哥你以后不用躲我,我又看不清楚,这么朦朦胧胧的瞧着,看你和以前一样。”

  郎卡脸上肌肉抽动,露出一个笑容,董玉秀也在笑,轻轻碰了碰他,像是这一小下就能把人碰疼了似的,很快又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颊边,天气冷,覆在她腮边的宽大手掌却是热乎乎的。

  “我从那天遇到你的时候,就觉得有缘分,后来子慕来了,我眼睛好了一些,能看到人影之后就觉得更像了。”董玉秀满足叹道,“原来真的是你啊。”

  郎卡坐在那,低头看着她道:“暴风雪的时候,我看到你,也觉得熟悉。”

  那个时候虽然没有想起妻子,但是他一直睡不安稳,总是会梦到一些一闪而过的画面,又熟悉又陌生,他生性警觉,如果不是今天在山上忽然昏倒想起大半往事,他可能还会一直跟随观察着她们母子。

  董玉秀眼里都是他,明明自己脸上都是泪水,却抬手轻轻给郎卡擦拭了一下,逗他道:“白大哥,你别哭了,我本来就容易掉眼泪,你这样我更心疼你。”

  郎卡用拇指给她擦拭了眼角泪痕,以往淡漠的神色缓和下来,眼里都是温情。

  两个人坐在那里说了一会话,忽然听到门口有响动。

  郎卡抬头去看,董玉秀也微微侧身,就看到门口玻璃那有人影闪动,她这才想起雷东川还在外面。

  外面有人敲门,规规矩矩敲了三下。

  郎卡道:“进。”

  外面的副手这才轻轻推开一条门缝,只站了一半身子在那,并不敢抬头看他们,问道:“老大,医生过来了。”

  郎卡应了一声:“知道了。”

  雷东川被郎卡那些手下挤在后面,这帮人力气也不小,雷东川挣了半天才挤到前面,喊了一声:“姨!姨,我在这!”

  董玉秀抬头张望,想要起身,但是郎卡握着她的手,视线凝在她脸上很紧张。

  郎卡道:“你陪着我。”

  董玉秀听着这外强中干的语气,分外耳熟,白子慕小时候生病了也会小大人似的自己喝药,但前提是一定要她坐在一旁看着,那会儿小孩也是这样带着点紧张,奶声奶气要求她留下。

  董玉秀笑着点点头,说好。

  雷东川还想说话,刚好医生过来,董玉秀就起身让出一点位置给医生,自己走到门口,招手让雷东川过来。

  雷东川过来之后,先看了她的手腕,瞧见力气大到留下指痕,有些心疼道:“姨,我车上带了药,我带你下去敷药。”

  董玉秀摇摇头,轻声道:“我没事,只是握着时间久了,留了点印子。东川,我刚好想跟你说车上的东西,后备箱里我放了一个急救的小药箱,里面有些药这里买不到,你帮我拿来,看看能不能用上。”

  雷东川误会了,急道:“姨你跟我去楼下,咱们让医生瞧瞧,别再扭伤了手……”

  董玉秀:“不是给我的,我想拿给他用。”

  她站在靠近门边的位置,抬头看着的是病床上的男人,正在被医生例行检查的男人也在看她,或者说,从她离开病床边的那一刻,视线就从未从她身上移开过,一直看过来。

  雷东川哑然,他看看郎卡,又看看董玉秀,想问又不敢问。

  董玉秀待他如亲人,并未瞒着,眼里带了笑意道:“东川,他是子慕的爸爸,先让医生检查,等一会我再介绍你们认识。”

  雷东川有点傻眼,他带董玉秀出来两天,怎么就给白子慕捡了一个爸爸回去?

  董玉秀见他误会,连忙低声解释道:“是子慕的亲生父亲。”

  几句话的功夫,郎卡那边已经检查好了,他坐在那里并没有听从医生的吩咐卧床休息,而是看着董玉秀的方向。

  董玉秀注意到之后,就对雷东川道:“你先去帮我拿医药箱过来,我在这等你。”

  雷东川一肚子疑惑,但长辈既然吩咐了,他也只能快步跑去拿了东西送来。

  这次他再来的时候,走廊上就只剩下两三个人,估计是郎卡吩咐过什么,其余人散去了。

  雷东川走到病房门口,老远就看到郎卡在病床前站着,握紧了董玉秀的手腕像是在争执什么,他吓了一跳,连忙几步赶过去。

  郎卡走得很慢,额上有些冷汗,董玉秀不赞同道:“白大哥,刚才医生都说了,要你卧床静养,你先躺回去。”

  “我能走。”

  “你先听我的话呀。”

  “……”

  郎卡没有办法,被扶着慢慢坐下,躺回病床上,他的手依旧搭在董玉秀的手臂上,很自然地跟她牵在一处。

  雷东川走近之后,就听到董玉秀在低声念叨他逞强,郎卡这样强势惯了的人,竟然认真听着,董玉秀说什么,他都点头说好。

  雷东川这次是真傻眼了。

  董姨认错人,这误会还好办,解释清楚就行了,但郎卡这是怎么回事?这言听计从的模样,跟他们之前见过的郎卡完全不同,要不是壳子一样,雷东川简直要以为换了一个人。

  董玉秀抬头看过来,问道:“东川,药箱拿来了?”

  雷东川愣了下,连忙把东西递过去:“拿来了,姨,都在这。”

  董玉秀跟他说话的时候,郎卡也抬头看他,两个大男人一个在病床上躺着,一个在旁边站着,位置不同,但周身气质无二。

  董玉秀拿了一些药出来,对他道:“这些是常备药,这些是止疼药,我刚才听医生说好像需要一些止疼药,也不知道这些能不能用上,等下你再问问医生。这些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这些年每次入藏来找人的时候,我都带上,就想着或许哪一天能用到呢……”

  郎卡点头,声音温和道:“好。”

  雷东川手臂上鸡皮疙瘩直冒,看着郎卡眼神都不太对劲了。

  他几次想跟董玉秀说话,但都被郎卡半路截了话去,之前那个眼高于顶的大老板好像一下变了一副模样,眼里只有董玉秀,什么话题都要自己来跟董玉秀讲,跟护主的大型狼犬没什么分别。

  雷东川见过他锋利的獠牙,自然不敢信他的无害,但看到董玉秀随心所欲笑着讲话的样子,心里又忍不住有些疑惑——难道郎卡当真是白长淮?

  董玉秀交代好药品之后,看过时间,打算先走。

  郎卡立刻起身,毫不迟疑地想跟上。

  董玉秀连忙按住他肩膀,道:“白大哥,你身体还没好,不能离开医院,你听医生的话啊,在医院住两天,我明天一早就过来看你。”

  郎卡问:“你去哪?”

  董玉秀笑道:“当然是回去见子慕,他还不知道这个好消息呢。”

  郎卡脸上表情放松一些,坚持道:“我跟你一起去,我能走,而且我也想跟子慕说说话,他之前来我不知道,都没有跟他说什么——”

  董玉秀摇头,坚持让他留下调养身体:“你现在身体最重要,别让我担心,子慕那边我要慢慢说,给我一点时间。”

  郎卡想了想,道:“那好,你先去,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就过去找你们。”

  他听得清楚,孩子长大了,需要时间来接受他,刚好他也要准备一点东西。

  他的准备工作已经做了十几年,在家中、在各处都已为妻儿备下许多物品,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忽然手心冒汗,觉得什么都不够用,心里莫名紧张。

  郎卡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但坚持送到外面,看起来很是不舍。

  雷东川留了个心眼,以照顾的名义留了个人在医院,以往都是他雷老大留下人手盯着对方,这回不同,留下的那个人被郎卡的手下围在那,三四个盯他一个。

  留下的人努力挺直腰板,他好歹也是跟着雷老大一路打拼到现在的,绝不能露怯。

  郎卡的手下们一身藏袍,双手抱胸,眼睛瞪大了看着他,两边人互相这么瞪眼看着,面面相觑,站在医院走廊上。

  从医院回去的路上。

  雷东川开车,琢磨了好一会小心翼翼开口道:“姨,凡事有很多种可能,就有的时候可能是凑巧了,这人看着像,但也要斟酌着再认一认……”

  董玉秀笑道:“你觉得他和子慕不像,对不对?”

  雷东川老实道:“听说郎卡以前重伤毁容,修复了几次,现在他变化太大,我说不好。”

  董玉秀裹着棉服坐在一旁,嘴角轻轻扬起一点,眼角浮出浅浅笑纹:“我眼睛看不太清楚,反而觉得很像,他和子慕一样,都很会照顾人,也总是为别人想很多。”

  雷东川没吭声。

  他心想,郎卡前些天大马金刀坐在那,让手下按着多吉剃光胡子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一点都没替多吉着想,人家小伙子现在还一边蓄胡须一边抹眼泪呢!

  董玉秀又问:“你不觉得,他和子慕一样都很聪明吗?”

  雷东川这次没话反驳,点头道:“那倒是。”

  郎卡和白子慕加起来,俩人少说一万八千个心眼儿,往那坐得时间长了,都不怎么说人话——就说的那些,单个字他都认识,合在一起愣是听不懂。俩人一句话里能听出好几层意思,跟打哑谜似的,雷东川旁听都跟不上趟。

  但仔细想想,这份儿谨慎和过人的聪明,还真是有些相似。

  雷东川心里有了疑虑,再想起郎卡的时候,也不免觉得对方身上带了几分熟悉的影子。

  傍晚时分,回到驻地。

  白子慕还没有回来,打问之后,才知道从他们走了就一直在档案室“帮忙”。

  董玉秀一天大喜大悲,有些疲累,先回房间休息了,只留下雷东川在院子里等白子慕。

  等了不一会,就看到白子慕拿着一个文件袋走过来,他面色苍白,看着只是眼尾微微泛红,倒是跟平时没什么太大区别。雷东川抬手想给他擦一下,白子慕还有些不好意思要躲。

  雷东川道:“躲什么,又不是没瞧见你哭过。”

  白子慕眼睫上还带着未干的泪水,看着湿漉漉的,他抿了下唇道:“我刚洗过脸。”

  雷东川凑近闻了闻他身上,有香烛的味道,低声道:“你去那边了?”

  白子慕垂眼,嗯了一声:“去给他上了香,这几天安排一下下葬的事,人找不到,总归还是有些物品留下,可以接回去入土为安。”他把文件袋用力握紧,眼眶发红,“我想先把那份工作证拿给妈妈先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