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 第55章

作者:爱看天 标签: 甜文 爽文 年代文 近代现代

  白子慕还小,踢球盯着球,不看路,就一直跑。

  后来球被抢了两次,就抱着去给雷东川。

  “哥哥!”

  雷东川乐得不行,喊他:“小碗儿,扔过来,往我这扔!”

  白子慕用劲儿扔过去,足球在地上滚了几下,雷东川跑得飞快,抢在前面用脚勾住,转身还做了一个假动作把后面跟着的俩人闪开,一脚就踢到对面球门里去了!

  守门的小孩都没反应过来,还在那蹲马步站着,球飞过去才“啊”一声想拦。

  杜明跑了几步,擦了脑门上的汗:“你‘啊’什么‘啊’,守的都没对面董天硕好!”

  守门小孩也委屈:“董天硕和球门一样大,他肯定比我好守呀!”

  周围小孩都笑起来,不过这次没带着取笑的意思,还有人得意地抬了抬下巴,觉得他们选的守门员特别厉害。

  白子慕体力一般,踢了一会球之后,很快就去一边树下的大石板下看他们玩。这次小朋友有了新职位,就是负责两队计分,升官做了小裁判。

  白子慕用粉笔认真写了两队的数字,他数字写得很漂亮,整整齐齐的在那里。

  足球和其他运动不太一样,一局里进球很少,两边来回追着跑,偶尔进一个球都不用白子慕去看,一帮人嗷嗷喊着跑过来告诉白子慕,还盯着他写好。

  白子慕就坐在那里光明正大的偷懒,玩儿自己的手鞠球。

  那是大胡子爷爷之前送给他的玩具,手工编制的手鞠球非常精致,又很轻,抛起来可以抛得很高,但是完全不用担心它掉下来砸疼脑袋。白子慕自己抛着玩了一会,手鞠球一个没接住,滚到大柳树一侧的路面上,白子慕站起身去捡,就听到雷东川喊他。

  雷东川扔下那些踢球的人,跑过来把他抱到石板那,“小碗儿!怎么跟你说的啊,是不是不能自己去马路上玩儿?”

  白子慕点头,举起手里的小球给他看:“哥哥,我捡球。”

  “捡球也不可以!你喊我,我去给你拿。”

  雷东川把弟弟看护得很严,检查了一遍又严肃道:“现在路上是没有车,要是真有车来——”

  不远处传来汽车鸣笛声,几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接连开过来,最后面还跟着一辆挺大的翻斗车,里面围栏加固过,一时看不清是什么东西,模糊看到一些木料和石料。

  家属大院路面挺宽,但对于翻斗车还是略小了一些,有些笨拙地跟在那些小轿车后面,往西边开过去。

  雷东川护着白子慕,小孩站在石板上扶着哥哥踮脚去看,想了一会,忽然道:“哥哥,那是爷爷家,爷爷是不是回来啦?”

  雷东川原本就看着那些露出来一角的石料眼熟,听他一提,立刻眼睛一亮:“对对,是去七号院那边,一定是爷爷回来了,小碗儿走,我带你去看!”他把足球扔给杜明他们,让他们自己玩儿,牵着白子慕的手就去了西边旧宅那里。

第62章 电动熊猫

  一向没有人来的旧宅门前,停了三四辆桑塔纳车,清一色的黑色轿车,这个时候的桑塔纳还是官车,只看那一串数字靠前的车牌号就能看出不是普通车。

  最前面的一辆车上下来一位戴金丝边眼镜的青年,穿着一身中山装,手腕戴了表,他下来之后立刻先去后面开了车门,请出了后面坐着的两位老人。

  两位老人都是七十岁左右的年纪,看起来头发斑白,一个慈眉善目,手里拿着一根拐杖,另一位则跟怒目金刚似的,白发潦草,一把大胡子垂到胸口那,下车就急匆匆往自家院子里走。

  中山装青年见了,连忙道:“贺老先生,老先生慢些走,我来扶您——”

  老头推开他递过来的手,满脸不高兴:“你什么意思,瞧我年纪大?我跟你说,就你们这样整天坐办公室的,体力还不一定有我好呢,敢不敢跟我上山去,我爬一个来回,你也就刚摸到山顶那块石头!”

  青年十分谦逊,笑着点头:“您老当益壮……”

  “你才老呢!”

  马屁拍到马腿上,青年抬手抚了抚鼻梁上的眼镜,已经有些额头冒汗了。

  他来的时候省里领导可是再三叮嘱过,这两位大师都是国宝级的人物,那位拄着拐杖的是章老,是从京城请来做文物修复的大教授;而眼前这位大胡子老头看着不显山露水,名头并不比章老差,这位名叫贺延春,是全国顶级金银器大师,只要是和金银有关,没有他玩儿不转的,那一根根金丝银线,金属薄片,在他手里听话得像是排队列好,任由他捏成各种形态。

  这次省里有两样珍贵文物急需修复,特意请了章老前来,托章老的福,竟在最困难的时候找到了贺延春大师,当真是妙手回春,那两样珍宝被修好已经妥善保管起来。

  也正因为如此,省里特批好生送贺大师回来。

  本来是给了一笔丰厚奖金,但是贺大师脾气古怪,东西修了,但也发了好大的火气,钱一分没要气呼呼就回来了。

  贺老头到了自家,开了铁门往里走,还在怄气。

  身后的青年不敢吭声,但被搀扶过来的章老却是笑呵呵的,还在劝他:“烧蜡灌注青铜,不算金银嘛,老贺,你别气啦,再说这是为国家服务,也不算坏了你规矩对不对?”

  贺老头恼怒地回身,拿手指着对方连着点了几下,到底对着多年好友没舍得说重话,气得道:“要不是你叫我,我才不去,我当年欠你的那二钱小米,算是还清了啊!以后这样的事儿少找我!”

  章老先生笑道:“你还清了,我可没有。当年在农场下放,你给我摘过柳树叶子、剥过榆树皮,还给我搓了一小碗野谷子……那会儿可真是,吃什么都香,现在还记得那点野谷子煮的粥,那一小碗,你全给我喝了。”

  “你少说这些,烦不烦人——”

  贺老头的话说了一半,原本拧起来的眉头在瞧见院子里之后,变成了一个挑眉的神态。

  跟在后头的章老先生走进院子,瞧见也有些惊讶:“哟,你这里打理得不错啊,比我想的要好多了。”

  院子里归纳整齐,窗明几净,院中也没有落叶杂草,甚至在墙边还用碎砖拼出一排小花坛,里面已经冒出了花草的嫩芽,还有几株不知名的野花一瞧就是特意移植过来的,枝叶随风摇曳,花朵开得蓬勃有力。

  章老看了一下,微笑夸道:“你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呢,不错,不错。”

  贺老头嘴硬,眉毛都扬起来了愣在那装出一副我也很困扰的样子,摆摆手道:“别提了,肯定是那俩小子,我怎么说都不听,非给我弄,哈哈哈!”

  章老先生:“……”

  这位显摆得太明显,都笑出声了,他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怎么接。

  贺老头这会儿也不急着赶人了,站在小花坛那,一脸的得意。

  章老从善如流,顺着问道:“哪两个小子?是不是你上次写信跟我提过的,那个特别漂亮的白子慕?”

  贺老头摆摆手,丝毫没谦虚:“不光漂亮,还聪明着呢!”他又指点了那小花坛,“你看这个,我敢打赌,就那俩小子给我弄的,这花啊草啊什么的,我那小孙子爱漂亮,肯定是他弄的,至于这些砖头,就是跟他一块那傻小子搬的,哦,叫雷东川,长挺高,吃得多力气大……”

  正在那说着,忽然听到门口有小孩的声音,隔着铁门就听到了清脆的一声“爷爷”。

  一个穿着小背带裤的小朋友推开大门,小脸白白嫩嫩,一头小卷毛,仰头瞧见院子里人多一时愣在那。

  贺老头招手哄他:“小碗儿,来啦?快来爷爷这!”

  白子慕不敢一个人过去,后面跟过来的雷东川牵起他的手,带着一起走过去。

  贺老头弯下腰,装作生气道:“怎么,一阵没见,不认识爷爷了?”

  白子慕笑了,他一点都不怕大胡子爷爷生气,爷爷平时就喜欢这样跟他闹着玩儿,小孩上前抱了他一下,那点生疏感一下就没有了。

  贺老头从省城带回了不少好东西,石料、木料卸下来送进后院,小轿车上也搬下来一些,除了给小孩买的玩具和一大袋零食,甚至还有一台彩色电视机。那个穿着中山装的青年带着电工忙忙碌碌,不只把电视机和天线安装好,还顺便给这个老房子更换了电路,简单做了一下维护。

  白子慕视线落在那台电视机上,跟着一起动,他认得电视机,雷哥哥家里有,他们每天写完作业可以看一小会儿。

  小朋友非常喜欢看动画片,以前来爷爷这边的时候,还跟他讲过自己看的美猴王孙悟空。

  贺老头咳了一声,等小孩转过头来,就把背在身后拿着的一个玩具熊猫递给他,“拿着玩儿吧,我上街瞧见有卖这个的,顺手给你买了个。”大约还在记仇,老头干巴巴补了句,“回去自己上电池啊,这个能动。”

  白子慕看着那个熊猫玩具,圆滚滚的熊猫抱在怀里了还在一直看,小孩像是有点不敢相信似的,小心摸了好几下,然后就紧紧抱住了,仰头开心道:“谢谢爷爷,它和我的熊猫好像、好像!”

  贺老头乐了:“什么好像,就是一样的,全天下的熊猫都长一个样!”

  白子慕抱着熊猫,也不管电视机了,乖乖被贺老头牵着手带去打招呼。

  贺老头带着白子慕去见了章老,炫耀了一番小孙子,又抬了下巴把后面跟着的雷东川介绍给老友:“这个也是,东川,快喊人,叫章爷爷!”

  雷东川老实喊了。

  章老笑呵呵连声应了,夸道:“都是好孩子,老贺,你比我厉害,我家里只有一个外孙,你这边都有两个小孙儿了。”

  贺老头挺得意,站那不走:“你就没点表示?”

  章老先生估计是头一回被这么直白地要礼,他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从怀里摸出一个怀表来想要摘下送给孩子们,贺老头摆摆手道:“我不要这些东西,俗!这样,我这里还有一刀上好的宣纸,你进来给孩子们题个字儿,随便写几张就行!”

  章老摇头笑笑,也没推辞,跟着进去了。

  黑木桌上,一沓宣纸摊开,洁白如雪。

  桌子古朴沉重,宣纸也是上好的纸料,唯独压在一角的砚台,是缺了一角的,看起来破破烂烂。

  章老提笔顿了一下,忍不住拿起那块砚台,呵气之后果然瞧见那块墨砚起了一层雾气,立刻湿润起来。章老先生摩挲几下,心痛道:“老贺,这是洮河砚吧?磨面不光,呵气即湿,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也不好好收着……”

  贺老头坐在一旁,倒了茶水,哼道:“你少管我,我这么大把年纪了,半截身子入土,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章老摇摇头,一边心疼砚台一边提笔写字。

  贺老头招手让雷东川过来,指了指那边的墨宝叮嘱他:“一会写完了,你把那几张都收好,也替你弟弟收着啊,存好了,能卖大价钱!”

  一旁写字的章老丝毫不知,还认真想了几句祝福孩子们的话写下,颇为诚恳。

  章老写完坐下聊天,两位老友避开过去旧事不提,只谈现在的好日子。

  在接连哄劝了几日之后,贺老头也不怎么跟他生气了,他只是碰到金银器,就免不得想起以前,人看着比临去省城的时候沉默许多。

  章老叹道:“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会儿哪里想过还有现在的好日子,你瞧,你这茶壶……”他本想夸一句桌上的紫砂茶壶,但是瞧见上面盖着一个不伦不类的塑料卡通壶盖之后,没忍住笑出声,“你这茶壶盖子,挺别致。”

  虽然破坏了原本的名贵美感,但是这个花花绿绿的小壶盖,却显出几分童趣。

  一瞧就知道这家,肯定有个小朋友。

第63章 酸杏

  贺老头白他一眼,“少见多怪,壶盖得多配一个,摔了有替换的,懂不懂?你外孙没给你准备个替换的啊?”

  章老摇头直笑,也不跟他多辩解。

  他算是看出来了,老贺压根就不是想跟他辩论,而是在这显摆。这样也挺好,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老贺这么放松过了,身边能有两个小孩儿陪着,已是上天对这个倔老头最大的补偿了吧?

  那个中山装青年在旧宅里前后忙碌,尽力想把老房子修复好。这房子虽然时间长了,但当初建造的时候还挺结实,把后院几个闲置的库房也一并通上电并且顺手除去了屋顶上的杂草之后,很快就变得像那么回样子了。

  只是在库房刚打开门的时候,就把几个工人给吓了一跳。

  里面散乱堆放了杂物,还有一尊未雕完的石狮子,石狮怒目圆瞪,耳朵缺了一个角,雕琢得……颇为古朴。

  工人嘀咕一句:“这狮子咋这么丑啊。”

  中山装青年立刻瞪眼,压低了声音告诫道:“你懂什么,这是艺术!在贺大师这里说话小心些,他们这些艺术家脾气本来就大,你还惹他。”

  工人想起贺大师一路上的脾气,缩了缩脖子,在给库房铺线路的时候更是提前用一块挡雨布把石狮子遮挡严实,生怕碰坏了这艺术品——别看这耳朵只有一半,万一人家就是故意这么雕刻的呢?

  忙碌了两个多小时,那个中山装青年给旧宅里安装好电灯,电视也弄好了,跑过来高兴道:“贺老先生,家里都弄好了,按照您说的那样加装了天线,电视能多收好几个台呢!您进去试试,打开就能看了!”

  白子慕听见说话声,仰头去看。

  中山装青年也瞧见了白子慕,他在省里工作好几年,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小朋友,立刻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白子慕去牵老头的手,想进房间。

  贺老头怕白子慕跑进去看电视不跟他玩儿,就骗他:“子慕啊,这电视机白天不能看,晚上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