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驯 第138章

作者:蒋蟾 标签: 近代现代

车子从两尊青铜椒图雕塑眼前滑过,停在了瑰丽酒店正门,魏之宁一脸懵懂地问出虎狼之词:“酒店?你带我来开房?”

白礼生从中控置物台里拿出墨镜丢过来,一秒打破他不正经的颅内小电影的幻想:“吃饭。”

魏之宁:“哦。”

戴好墨镜刚要推门下车,胳膊又被拽住,白总劳心劳力地干起了经纪人的活:“口罩戴上。”

电梯抵达四楼龙庭中餐厅,着大红旗袍的餐厅经理侯在门外交手而立,笑容甜美:“白先生,魏先生,二位晚上好,这边请。”

魏之宁摘下口罩,万分狐疑:“……你什么时候定的餐厅?”

私密贵宾厅壁灯打着不甚明亮的光,处处透着低调奢华,包厢门推开,砰地一声,五颜六色的彩带模糊了视野,生龙活虎的魏央少女倏然闪现,手里握着礼花筒,跟身后的人一起喊出:“Surprise!”

彩带打着旋儿地落了满地,眼前的这一幕景象,却让魏之宁实打实地愣住了。

兴高采烈的魏央后面站着她的男朋友傅祯元,旁边则是马小格跟许久不见的周婶,另一侧,竟然还有舒沅以及令然。

好家伙。

他脑海里鬼使神差地飞过去一个表情包,好多人啊.gif。

“哥,祝你生日快乐!”

魏央扑上来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魏之宁被撞得踉跄半步,后腰被大手稳稳扶住,他身体一颤,晕晕乎乎地搂了搂自家妹妹,等分开后,环视一圈迟钝地问:“你们怎么在这儿?”

“当然是被邀请来的。”室内暖气足,令然穿着干练的黑色西服套装,抱臂而立,笑得高深莫测。

魏之宁第一时间转头去看白礼生,对方沉静的表情一丝不苟,耳边随之传来舒沅的声音:“是白老师邀请我们来的,宁哥,难怪你放我鸽子,原来早有安排。”

魏之宁脸皮发烫,哑口无言,这哪里是他的安排,是自己分明又在接受着白礼生无微不至的照顾。

关于如何去爱人这件事,他从来不得门路,对方却好像天赋异禀。

一时间从心底涌出难以比拟的感动,眼眶不争气地一热,他慌忙低下头。

白礼生淡定的声音适时响起:“都别站着了,入座吧。”

大家心有灵犀地让出了主座的两个位置,魏之宁左手边是白礼生,右手边是妹妹魏央,再往下是她瞒着自己谈了半年之久的男朋友。

开席后,傅祯元第一个站起身,朝他举起香槟杯,看表情应该是鼓了很久的勇气,声音过分洪亮:“老板,不对,我也叫你宁哥吧,这杯我先敬你,对不起,魏央我是真的喜欢,是想把她娶进门当媳妇的那种喜欢,你作为魏央在这世上唯一的家长,我由衷地希望,你能成全我们。”

言罢仰头一饮而尽。

魏之宁:“……”

魏央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嗔怪道:“你干嘛呀,一上来就劝酒,我哥还没吃蛋糕呢。”

傅祯元露出懊恼神色,抓了抓后脑勺,讷讷地说:“我怕宁哥一个不高兴,非逼我跟你分手……”

说话间,甚至还小心翼翼地朝白礼生的方向看了一眼,眼中一掠而过的,是仿佛事情被他搞砸了的慌乱。

魏央拉着男朋友的胳膊让他坐下,又宽慰地抚了抚他的后心处,“不会的,我哥很讲道理的。”

魏之宁以手抵唇轻咳一声,板起脸道:“魏央,又准备道德绑架是吧?”

“哎呀,哥,”魏央噘起嘴,“在场这么多人,你非要当着大家的面棒打鸳鸯吗?”

“好了好了。”舒沅作为魏央的干哥,站出来打圆场:“田田听话,你哥过生日呢,先不说这些,我们——”

白礼生冷不丁打断他的话,冲立在旁边的餐厅经理打了个手势:“把蛋糕推上来。”

舒沅收了声,莫名有种自己被白礼生针对了的错觉。

不至于吧,他天真地想,白老师这么记仇的吗?

旁边令然拿勺子轻击餐盘,舒沅转头看她,收获了一道嘲笑的眼神。

在场属马小格最会察言观色,站起身帮着服务员一起把推进来的蛋糕搬上桌面,一脸期待地说:“宁哥,快许愿吧。”

魏之宁与白礼生对视一眼,说真的,这是他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吹蜡烛过生日,没成名之前,生日的最高规格,不过是给自己煮一碗长寿面。

成名后,跟白礼生在一起的第一个生日,却被他自己亲手搞砸了,那之后,他再也没过过生日。

即便每年都有粉丝线上线下的各类应援,品牌pr发来的精挑细选的祝词和礼物,但是他自己私底下,会刻意地把那天当做最普通的日子去过,再者,就请假一天什么人都不见,去陵园给母亲扫墓。

有段时间李裴然都说他有自苦的迹象,放着好日子不过,非得钻牛角尖。其实他只是想把某种感觉深深地印在脑海里,一寸寸地加码,直至铭心刻骨。

因为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他都曾在相似的日子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无可挽回的失去。

“许愿吧。”

魏之宁转头对上白礼生的目光,熄灭了头顶水晶灯的包厢内,蜡烛跳动的火苗印在他深邃的眸中,把温柔描摹得淋漓尽致。

“不用许了。”

魏之宁轻声说着,弯下腰将蜡烛吹灭。

路过的神明皆知,我的愿望,只有你能实现。

啪!

有人按开了灯,大家齐声高喊祝你生日快乐,一片欢呼声中,魏之宁不管不顾地转过身,扑上去抱住了白礼生。

令然吹了声口哨,魏央夸张地起哄,傅祯元跟舒沅一起鼓掌,在座年纪最大的周婶,也是最不明所以的长辈,怔怔地问身旁的马小格:“他俩是?”

“妈,他俩是一对。”

“原来魏先生喜欢的人是男的啊。”周婶恍然大悟,却并没有太过惊讶,只叹口气说:“也好,总比孤零零一个人强多了。”

“你能帮我实现愿望吗?”魏之宁趴在宽阔的肩膀上,久违地把脸埋入颈窝,呼出的气息缠绵地抚摸着对方的脖子,他声音暗哑,满怀憧憬却又小心翼翼地说出愿望:“我只要你。”

环抱着身体的手臂渐而收紧,白礼生灼热的吐息擦着他的耳朵尖,缓缓低声道:“愿望哪有一下子就能实现的?”

“那你给个期限。”魏之宁不依不饶。

白礼生拍拍他的后背:“大家都在,回去再说。”

“回你家还是我家?分开回还是一起回?”

“……”

“你不说我就不松手,反正尴尬的又不是我一个人。”

“我家,一起。”

紧拥在一起的俩人终于分开,一旁围观的大家又响起一阵欢呼,魏之宁终于开始害羞,清了清嗓子说:“切蛋糕吧。”

魏央双手捧起工具奉上:“寿星先来。”

令然懒洋洋地抛过来一句:“我不吃巧克力啊。”

魏之宁操刀上阵,魏央在旁边指挥:“哥你别那样切,你要这样……对对对……盘子盘子,小元子,盘子。”

舒沅扑哧一声:“得亏你没喊他小盘子。”

魏央眼珠子滴溜一转,双手一拍:“小盘子,这外号不错嘿。”说着转向男朋友,郑重其事道:“那我以后就叫你小盘子了。”

傅祯元:“……”

你们兄妹俩就爱给人起外号是吧?

说话间菜也陆陆续续上齐了,马小格步傅祯元后尘,擎着香槟杯举向魏之宁:“宁哥,我有个事要告诉你,就是,我跟前公司正式解约了,而且,”他看了看白礼生,接着说:“已经签进尚狄了。”

魏之宁状似意外地哦了一声,明知故问:“什么时候签的?”

“就上周的事,但是白老师,啊不,白总说让我先别急着告诉你,正好等你生日的时候再说,也算是生日惊喜嘛。”马小格认真地说:“谢谢你,宁哥,你帮了我大忙。”

旁边的周婶站起身:“魏先生,真是谢谢你,这孩子多亏了有你。”

魏之宁不得不跟着起身,“举手之劳而已,周婶您客气了。真要感谢,”他转向旁边:“也应该感谢这位白总。”

周婶哎哎两声,有些胆怯地看向白礼生:“白总,谢谢你肯收留我家这孩子。他打小就喜欢唱歌跳舞,因为这个不知道跟我吵过多少回,之前在他那个公司,到处受人欺负刁难,我……”

老人家说着说着就要抹泪,马小格尴尬极了,“妈,你说这个干吗,今天是人宁哥过生日。”

“哦哦哦,过生日过生日。”周婶晃过神,又接着说:“那我就祝你跟魏先生百年好合,早——”老人家词汇量匮乏,百年好合后面下意识要跟早生贵子,幸而及时反应过来,又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补上,正着急呢,就听魏之宁接过话:“早点吃完回家。”

周婶:“啊?”

魏之宁忍着笑,朝她举杯:“周婶,您是长辈,这杯我敬你。”

瑰丽酒店地理位置优越,这间包厢又正对着国贸CBD,酒过三巡,窗外灯影璀璨,夜色旖旎。

烟瘾犯了的令然憋不住去了阳台,正叼着烟被风吹得七荤八素,听到身后脚步声,扭头看见魏之宁往这边走。

“哟。”她转过身,把烟从嘴里拿下来,手臂朝后搭在栏杆上,“你不去跟着自己男朋友,往我这儿凑个什么劲儿?”

“谢谢你今天能来。”魏之宁走到她面前,诚恳地说:“我一直以为,我和你其实算不上关系很好的朋友。”

令然轻笑一声,掸了掸烟灰:“看来还真让白礼生说着了,你这人处理起较为亲密的人际关系,简直是差劲透了。”

魏之宁没想到还有这么一着,脸色一白,不禁惭愧地说:“是这样。”

“不过很正常,毕竟从你的出身以及成长环境来看,你不报复社会已经是好造化了。”

“……”魏之宁:“我能当成是你在夸我吗?”

令然奇怪:“为什么不呢?”

她抽了口烟继续说:“你还记得我和你的

第一部 电影《生长痛》吧,里面的主人公其实跟你有着极其相似的原生家庭经历,一个从来都没有被好好爱过的人,面对突如其来而又汹涌无私的爱意,他会怎么做?有的人选择逃避,有的人选择利用,有的人选择接纳,诚然,最后一类会是最幸福的,但能做到的人其实很少。因为你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朝你奔来的那份爱意,背后没有藏着刀。但同时呢,又会因为过于防备谨慎,把真正的爱意拒之门外。”

魏之宁心口一窒,默不作声。

“电影也好,人生也好,都会有结局。区别在于,电影如何结局取决于编剧或导演,人生的剧本,只能靠你自己。”

令然捻灭烟头,打了个寒颤,“真他妈冷,进去吧。”

“是白礼生联系你的?”

令然惊讶地抬了下眉,点头说:“没错,你男朋友其实挺会PUA的,亏我之前还信了他寡言少语的高冷人设。”

魏之宁:“?”

“忘了告诉你,”令然耸耸肩:“我现在不再是独立电影人了,我被招安了,新公司是尚狄娱乐。”

魏之宁惊了,令然这么特立独行的人,居然肯点头?

白礼生是不是真的会下降头?

“哦对了,”令然重重地朝他肩膀来了一下,痛心疾首道:“好小子!原来你拍《生长痛》那会儿早跟他做过爱了,那怎么一开始会生涩成那样,白白浪费老娘那么多胶卷!”

深夜十点多的B市某条主干道,一辆迈巴赫缓缓停靠在路边。

车内后排,刚刚生受了重重一巴掌的于帆,佝偻着身子低头捂脸,耳朵里呼啸着一阵尖锐且杂乱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