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驯 第148章

作者:蒋蟾 标签: 近代现代

白夫人最懂得如何拿捏丈夫:“你不说话,我就当是同意了,明天就让管家拟好请柬送出去。”

白岑眉心拧起:“……就非得是他吗?”

白夫人闻言,马上虚弱地咳了咳,眼睛里泛起隐隐水光,语气覆上一抹悲凉:“你们父子俩还要因为这个事闹到什么时候?总之,千好万好,好不过咱儿子喜欢,你要是想让我踏踏实实地过回生日,这事就依我,否则,我明天就回娘家住去,咳咳咳……”

“行行行,都依你。”白岑最扛不住自家夫人这招,一边伸手给人轻拍后背顺气,一边无可奈何道:“你好歹是个知识分子,怎么生起气来动不动就提回娘家这一套……”

“你管我,”白夫人脸上一扫愁云惨淡,美滋滋道:“好用就行。”

也不知是不是白礼生坐镇剧组的缘故,这几日片场都是风平浪静,网络上的沸沸扬扬似乎完全没影响到现实生活的正常步调。

非但如此,因金主爸爸亲临现场,一天一个花样儿变着法儿地投喂某影帝,其他人也跟着沾光,连续数日的正餐下午茶外加夜宵,连水果都是附近的五星级酒店切好装盘后直送过来,全剧组待遇直线提升。

叶珍对此深恶痛绝,在抵御美食诱惑这条道路上,每个努力做身材管理的女明星都能写出一本辛酸血泪史。

某天夜里,趁等戏的空当儿,叶珍凑到魏之宁跟前,托着腮前言不搭后语地问:“每天晚上做运动真的很消耗卡路里吗?”

魏之宁莫名其妙:“做什么运动?”

叶珍无语:“成年人聊天有这么费劲吗,你说什么运动?”

魏之宁先是一愣,反应过来脸蹭地一下红了,硬着头皮压低声音解释道:“……你想多了,我们没有每天——”

“在聊什么?”

神出鬼没的白总冷不丁出现在二人面前,魏之宁心口一紧,做贼心虚般地连连摆手:“没什么……”

叶珍转过头看向白礼生,怨念颇深地问:“你还要在这儿待多久?”

被问到的人笑着朝魏之宁的方向努了努下巴,悠悠道:“我现在是他助理。”

叶珍扯了下嘴角:“……你们那么大一个尚狄,难道就他一个艺人,还要你白总亲自负责?”

白礼生好整以暇:“尚狄的艺人很多,我只负责他一个。”

“……”

怕再交流下去叶珍会当场暴走,魏之宁忙上前一把牵住白礼生的胳膊,却没觉出这样的动作在外人看来有多亲密,完全是下意识的本能:“我们去那边,跟你说个事。”

外人叶珍:“……”

Ok,fine,就当我瞎了。

俩人离开叶珍的视线,背影很快没入浓郁的夜色中,保姆车就停在不远处,司机兼保镖大周已然不知去向。

车门在身后砰地带上,后座狭窄的空间里,白礼生抓起魏之宁的手腕牢牢摁住,俯身欺近作势要吻他。

“别——”魏之宁侧头躲避,“我脸上带着妆,再亲就花了,会被导演骂的……”

“我在这儿,严飞怎么敢骂你。”白礼生低笑,说出的话简直像个封建王朝的昏聩君主,却还是停住了动作。

魏之宁被圈在小小的一方天地内,上半身虚虚地半撑着,托在腰间的手承担去了大半重量,他轻轻地眨了下眼睛,主动凑上来在爱人唇边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白礼生伸手去掐他的脸颊肉,“不让我亲,你倒是亲得欢。”

魏之宁哼哼道:“我亲过了,你不能再亲了。”

“好不讲道理。”

“……说正事。”

白礼生低头蹭过来,用嘴唇碰了碰他的鼻尖,近在咫尺的声线是带着颗粒感的低沉性感,挠得人心尖发颤:“你说,我在听。”

魏之宁压住内心不合时宜的冲动,迟疑片刻才开口:“……那什么,我收到了一封请柬。”

“嗯?”

“是你母亲下月初的生日宴。”

白礼生眸中闪过一丝讶异,显然并不知情,却语气微妙地重复了一句:“我母亲?”

“昂……”没意识到不对劲的魏之宁自顾自地说:“昨天下午,信是直接送到酒店前台的,我开始还以为……”

终于被眼前人滚烫的眼神盯得要着不住,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索性闭了嘴,露出一脸无知无畏的懵懂:“怎么?我哪里说错了……”

白礼生直勾勾地盯着他:“你刚刚说……我母亲。”

魏之宁:“?”

某人一本正经地较起了真,“好生疏的称呼。”

“……”

心跳蓦得加速,魏之宁紧张到一时间不知该做出怎样合适的反应,只好垂眸盯着昏暗中的某一点,来自心脏的震颤却在顷刻间覆盖全身,牵动着四肢百骸都微微战栗。

“那应该……怎么叫?”明知故问,眸光闪烁着,染上欲拒还迎的期待。

“你想怎么叫?”白礼生故意吊着他,颇小心眼地翻起旧账,眼底却盛着不加掩饰的笑:“……叫姐姐?”

魏之宁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装傻:“叫谁姐姐,叫你?”

大手沿着戏服下摆堂而皇之地伸进去,掐上腰间的软肉,恶人先告状:“又撩我。”

魏之宁委屈至极:“……我没有。”言罢挪了挪快要被压断的腰,小声抽气:“嘶——腿麻了……”

这招果然奏效,白礼生撑起身体,帮他理了理被自己揉乱的戏服,靛蓝色粗布马褂下是一小截若隐若现的莹白皮肤,指尖贪恋着细腻的触感,流连忘返。

好容易规规矩矩地坐起来,俩人同时收起了心猿意马,聊回正事。

“我妈确实是下月初的生日,没想到她背着我还给你发了请柬,”白礼生说话间又忍不住上手,把人勾进怀里,捏了捏对方小巧的耳垂,“你去不去?”

魏之宁犹豫着,“……你妈生日,你爸应该也在的,对吧?”

知道他忌惮什么,白礼生忍着笑:“你这是什么话,人老两口又没离婚,我爸能不在么?”

魏之宁一想到白导那张脸就心口发紧呼吸不畅如芒刺背,这不,人直接结巴起来:“那、那我还是不去了。”

白礼生故意呛他:“傅女士千里迢迢给你飞鸽传书,搞这么大阵仗,你却要拂她面子?”

魏之宁一咬牙:“回头我再单独请她吃饭不行吗?”

白礼生突然叹了口气,抓过他搭在膝上的手,紧紧攥在掌心:“我妈的意思你还看不出来么,她不喜铺张,往年生日从不大张旗鼓地办,今年破这个例,就是为了解决我爸跟你的事。”

魏之宁一愣,从他怀里退出来,怔怔地看着眼前人:“为了……我?”

“昂。”白礼生学着他的语气,又怕他过于紧张,话锋再一转:“你也不用有心理负担,就当是家宴,那请柬是独一份的,除了你没别人。”

他这话安慰地适得其反,魏之宁张了张嘴,话都要说不囫囵:“那、我……礼物……是不是要提前准备?”

思及此,他顿时坐如针毡,每个毛孔都散发着紧张和不安,仿佛此刻已经坐在了白家老宅的餐桌上:“下月初……那不就是下下周吗?你妈平时都喜欢什么东西,珠宝首饰,还是那些名家字画,我不太懂,你快帮我想想。”

白礼生按住他的肩膀,用温和的声线安抚躁动的灵魂。

“我妈什么都不缺,就缺个儿媳妇。”

第196章 我是于帆(上)(副西皮主场)

站在家门口台阶前,于帆却迟迟无法抬起手臂摁响面前的门铃。

半个多月没回家,其间甚至横跨了一个农历新年,却好像并没有人在意他的去向,毕竟,身为艺人的他,往年也经常有除夕夜还在外地东奔西跑的情况存在。

这栋别墅是姜树才的房产,除去佣人,一共住了五口人,哦,不对,还要加上他姐姐于淼肚子里的那个,还未满六个月的胎儿。

于帆的父母曾经也不过是最普通的工薪阶层,拿着勉强糊口的基本工资,却富养出了心高气傲的大女儿。

好在命运没有亏待二老,还真叫他们赌对了,大女儿争气地考上知名艺术院校,之后顺利出道,在成名之际嫁入豪门,退圈当上了阔太太,带着全家人完美实现阶级跨越,顺畅到仿佛拿了名为《人生赢家》的烂俗剧本。

在姜树才看来,于淼一家人都要对他感恩戴德,她那对不中用的父母,以及娇生惯养的幼弟,如果没有女婿带来的荣光与帮衬,恐怕两代人都只能继续在社会底层如同蝼蚁般地活着。

谢璟说他是小少爷,想想都好笑,他哪里是什么小少爷,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可怜虫。

门铃按响,不消片刻,可视电话里传来熟悉的询问:“你好,哪位?”

“是我。”

佣人阿姨声调上扬,透出几分惊喜:“小少爷?你终于回来了!”

这样流于表面的欣喜并未打动于帆,他只是轻微地扯了下嘴角,等待佣人开门的时间,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呼出去。

进了屋,于帆弯腰在玄关处换鞋,一道声音远远地从楼上传来,带着几分不悦的质问:“你这半个多月都去哪儿了?”

于帆直起腰,看到他姐于淼扶着腰站在二楼栏杆处,穿着质地柔软的宽松衣服,接近六个月的身孕,对于身材娇小的她来说,却仍不太显怀。

她这一胎本就来之不易,还是艺人那会儿,一味追求减肥伤了底子,乃至于婚后许多年,才将将怀上这第一胎,也正因此,于淼盯姜树才盯得很严,自己肚子不争气,就生怕哪天对方直接从外面领一个回来,到那时,恐怕她所攀附的一切都岌岌可危。

母凭子贵,是于淼从自己身上得来的经验。

“去朋友家住了段时间。”于帆轻描淡写地揭过,连同那个被姜树才丢在零下十几度的大街上差点冻死的深夜。

于淼目光迎着往这边走的弟弟,眯起眼睛:“听你姐夫说,你俩闹了点别扭?”

于帆浑身蓦得僵住,脚步顿在原地,缓缓抬头对上于淼灼灼的视线。

“到底怎么了?”她平静地问。

于帆收回目光,低下头踩着台阶往上走,“没怎么,小事。”

上到二楼,于帆从她身旁擦肩而过,径直往自己房间走,然后又听于淼低声说:“你姐夫这段时间够烦心的了,你别再给他添堵。”

身形一滞,于帆缓缓转过头面对着于淼,这个足足大自己快一轮的长姐,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成拳。

他张了张嘴,嗓子眼发紧:“怎么才叫不给他添堵?”

是不是要他洗干净脱光了老老实实把自己送上姜树才的床,才叫不添堵?

“你这是什么态度?”

许是于帆刚刚有一瞬间的表情太过阴森可怖,于淼后退半步,倏而寒起脸,像小时候那样端起姿态厉声训教:“你不要忘了,现在享受的一切是怎么得来的。都怪爸妈从小太娇惯你,才让你养成如今这样不知感恩的凉薄性子。”

于淼还是说委婉了,没直接用“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来形容他,但于帆依旧品出了她话里有话的深意。

“姐,”他缓慢地吐出一个音节,定定地看着面前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眼眶微微发酸,但他忍住了。

“我知道你为爸妈和我付出了很多,我能有今天,第一个要谢谢你。”他顿了顿,补上一句:“……如果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于帆。”

于淼被他莫名其妙的话刺得眉心紧蹙,心下却是一沉。

于帆说完这两句话,只冲她笑了笑,便转过身走回自己房间,从背后带上了门。

外面炸开一道沉闷的巨响,应该是什么东西被于淼摔了出去,自从怀孕后,她的脾气就越发阴晴不定。

佣人的惊呼声被厚重的木门稀释掉音量,传进于帆耳朵里,已经变得缥缈失真。他置若罔闻,径直走到衣柜前,拉开门,随便挑了几件应季的衣服丢在床上。

余光扫到最里层,被防尘罩包裹着的一排奢牌高定,是姜树才这些年陆陆续续买给他的,现在回想起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对方出席各种社交场合,都是堂而皇之把他带在身边的,仿佛是在向那些人炫耀自己豢养的金丝雀。

也无怪乎魏之宁会说,真以为别人都看不出他和姜树才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