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驯 第86章

作者:蒋蟾 标签: 近代现代

“……”

“听说她还抢了你男朋友?”

“……我的大少爷,我知道你很生气,拿我开涮就没必要了吧。”

李裴然无可奈何:“他要是铁了心想离开尚狄,我怎么拦?拿合同压他?星辉这事刚被顶在杠头上,到时候他跟赵奚瑶再联手散布些言论,尚狄是个体面的大公司,没必要为了这事惹一身腥。”

“他要离开尚狄我没意见。”白礼生沉声道:“跟着赵奚瑶不行。”

李裴然大为惊诧:“为什么?赵奚瑶跟你没仇吧?”

为什么?因为赵奚瑶所属的寰球娱乐,持股超40%的那位大股东名叫高丽萍,在所谓的B市上流圈层里,她还有个耳熟能详的称呼叫高三妹。

高家的第三个女儿,高老太爷的掌上明珠,而她的另一层身份,是陈德林的老婆。

白礼生猜不透魏之宁到底是无知无畏,还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无论哪种,都足够让他心惊肉跳。

这只驯不熟的小狐狸,善于在他面前扮无辜装乖,可倘若对方仅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胡来,白礼生的容忍度还是极高的;但对方偏不,明明是只笨狐狸,却偏要丢下这个山头对他百依百顺的万兽之王,去遥远又陌生的荒野里闯荡。

“无论如何,你帮我把他留在尚狄。”

纤尘不染的木质地板上东倒西歪地散落着几只空掉的易拉罐,盘腿靠着沙发席地而坐的谢璟打了个响亮的酒嗝,粗鲁地推了一把身旁醉倒在茶几上的魏之宁,嚷嚷道:“你怎么回事,说好的陪我看鬼片,不带这么耍赖的啊。”

魏之宁被推得胳膊从茶几边缘掉下来,睁着水汪汪的醉眼从臂弯间抬起头,两边脸颊透着不正常的潮红。

他对谢璟的话置若罔闻,晃了晃脑袋,缓过神后单手扶着沙发垫作势要站起来,嘴上还在低声嗫喏着什么。

谢璟凑近了一听。

“我要回家了……”

“……”

谢璟没好气地朝天翻了个白眼:“我去,怎么又是这德行,动不动就喝到一半吵着要回家,谁惯得你这脾气,我真服了。”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撑着地板利落起身,走过去抓住对方一边的胳膊,接茬吐槽:“你说说你啊,上回蹭了人小半瓶儿威士忌还能走直线,这回两瓶啤酒给你干趴下了,你这酒量到底是行还是不行啊?”

魏之宁被他扶着半边身子,一时间仿佛化身复读机,只会重复一句词:“我要回家了……”

谢璟:“……”

他闭上嘴,决心不继续在醉鬼身上浪费口舌,喝醉了的人身体滑不留手又软得跟猫似的,好像连体温都比平时高了许多。

两个人前胸贴后背地来回这么蹭了几下,直蹭得谢璟心猿意马浑身酥麻。

“别乱动。”

他低哑着嗓子轻斥一声,索性伸出手臂从背后绕过去兜腰把人捞住,哪成想,一个力道没拿捏准,收紧的胳膊直接箍在了魏之宁肚子上方。

对方突然难受地捂起嘴,躬着身体痉挛两下,张嘴哇地一声,不偏不倚正正好吐在面前的墨绿色沙发上。

“——啊啊啊啊啊啊卧槽啊!”

谢璟从胸腔内陡然爆发出一声破了音的哀嚎,下一秒无比干脆利落地把人丢开,原地一蹦三尺高,痛心疾首地大喊:“我他妈这新到的沙发!”

失去支撑的魏之宁身形不稳地踉跄两下,一屁股跌坐在地,尾椎骨磕出来的生疼叫他瞬间头脑清醒,眼角逼出些许泪花,错愕地看着面前这一片狼藉。

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怔怔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顶个屁用!”

谢璟崩溃地把头发抓成了鸡窝状:“我他妈等了半年的沙发,上个月刚从意大利空运回来,搁家里还没暖热乎儿,就这么让你给我糟蹋了!”

魏之宁:“……我赔给你。”

谢璟横眉竖眼:“这沙发可是全球仅此一套的孤品,你拿什么赔?”

“……那我找人给你清洗,保证完好如初。”

“那跟新的能一样吗?”

魏之宁深呼一口气,忍着太阳穴突突的疼,耐住性子问他:“那你说吧,到底想怎么样?”

谢璟突地一耸肩,面上凶神恶煞的表情速速褪去,情绪转变之快堪称川剧变脸。

然后听他轻描淡写道:“简单,你陪我从头到尾看部鬼片,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魏之宁一愣:“……就这?”

“嫌少是吧?那看两部,实在不行三四五六七八部。或者你搬过来跟我住都行。”

魏之宁酒醒了大半,意识到他是在捉弄自己,嘴角抽了抽:“……能别借题发挥吗?”

谢璟见他还坐在地上,上前一边拉他起来一边说:“什么叫借题发挥?我实话告诉你,这沙发我当初买的时候就是看中了它又大又软还结实,特别适合在上面干点少儿不宜的事,你想不想跟我试试?”

魏之宁啪地挡开他的手,面无表情地说:“不想。”

谢璟贱兮兮地挑着半边眉梢:“你不是都跟白礼生分手了吗?”

魏之宁动作一滞,像是被这句话刺了一下,口气硬邦邦地说:“谁告诉你我跟他分手了?”

谢璟毫不留情地揭他的短:“你是没告诉,都快写脸上了。”

“……”

谢璟在旁边继续唐僧念经般地喋喋不休:“不过我有一句说一句,你要真想跟人分手,就一口气给个痛快,非要作天作地找茬吵架,回头再把人心伤透了,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哭都没地方哭去。”

魏之宁不耐烦地抬起头:“你吃错药了?最想让我俩分手的人不就是你吗?”

“我从前辈身上总结经验教训不行吗?”

魏之宁简直无力吐槽:“省省吧,我就算跟他分手,你也没机会。”

“哟,你这难不成还是一见白郎误终身,这辈子都不打算谈了?”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酒气,仿佛缺氧带来的眩晕让魏之宁只觉头重脚轻,丝丝缕缕的酸痛从骨头缝里冒出来,鼻子里呼出的热气更像是在喷火。

偏生谢璟还跟个喇叭似的持续在耳朵边嘚啵嘚啵,魏之宁撑着膝盖猛地直起腰,随之而来一阵天旋地转,他连忙伸手就近扶住了沙发靠背。

谢璟息了声,才安静一两秒,复又开口:“你脸怎么红成这样,别是发烧了吧?”

魏之宁拦住对方想要伸过来的手,动作迟钝地用掌心贴上额头,滚烫的皮肤温度把他自己都吓一跳,还真是发烧了。

这事也怨不得谢璟乌鸦嘴,今早起来他就觉察出身体不太对劲,喷嚏一个接一个地打,嗓子眼里像是塞进去一把稻草,又痒又干还隐隐作痛。

难怪喝了两罐啤酒就醉成这样。

好在托这两天热搜的福,他所有的工作都被暂时停掉了。

再转念一想,病了也好,他这阵子失眠得厉害,吃褪黑素都无济于事,感冒药里普遍有助眠成分,算是歪打正着救他一命。

他脑海里晃荡着不着调的想法,双眼无落点地呈现出失神的模样。

谢璟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傻了?真发烧了就去医院,我送你。”

“不用,我家里有药。”此刻的魏之宁极度渴望睡眠,只想回家喝完感冒药后蒙头大睡。

“不用什么不用。”谢璟撸着袖子欺身上前,作势要去架他胳膊,“我可不是白礼生,给你惯得尾巴都翘上天了,生个病去医院还得打嘴官司。我直接武力镇压。”

“你别过来。”魏之宁后退两步,情急之下指着沙发的方向:“——不然我还吐你沙发上。”

谢璟:“……”

“行,不去医院也成,那我送你回去。”

为了心爱的沙发,谢璟选择妥协,结果依然被拒绝。

“就几步路,有什么好送的。”

“你这人怎么油盐不进。”

“我是为了你着想,”魏之宁说着走到门口处,从衣架上取了羽绒外套,边套袖子边说:“别回头把你给传染了。”

“我身体倍儿棒,不怕传染。”

这边厢魏之宁已经拉开了房门,用眼神示意他止步,“我走了,今天对不住,你叫个钟点工上门收拾吧,多少钱回头我转你。”

这句话实打实把谢璟惹毛了,摆摆手送客:“滚滚滚。”

魏之宁嘴角弯起,连日来的阴霾心情被这个小玩笑暂时扫去,哈哈大笑两声,干脆利落地带上门离去。

他住这套的公寓单元楼跟谢璟家挨得很近,中间就隔了片人工花园,横穿过蜿蜒的小径,迎面就是楼道口。

冬日萧索,花园小池塘里的水都结了冰,几片巴掌大的枯叶镶嵌在冰上,定格成了生命最后消逝的静美模样。

魏之宁是中午出的门,那会儿日头正盛,寒风也不似早晚那么霸道,也就没想着要戴帽子围巾。

这会儿接近傍晚时分,阴冷的寒气随着夜幕降下,发着烧的身体好像更加畏寒,他整个人恨不能缩进厚厚的长款羽绒服里面,低头打着哆嗦步伐飞快地往家里赶。

这个小区一向僻静,魏之宁一路上都没见着什么人,一直等到了他那栋楼的电梯口,刚按下上行键,周遭突然围上来几道人影。

“魏先生。”

一道男声客气又冷漠,像是刚浸了外面小池塘里的冰水,鬼魅般地从魏之宁斜后方传来。

他转过身,余光迅速扫了下两侧,心惊地发现也就一两秒的时间,自己已经被几个陌生人包围了。

这些人的面目都很不起眼,属于混进人堆里就完全找不出来那种,却都有个共同特点,人高马大身材魁梧。

刚刚率先叫出他名字的那个人,脸上的表情是例行公事般的平静。

魏之宁按下内心的惊慌跟揣测,微微抬起下巴:“你们是谁?”

“是魏先生吧?”那人又问了一遍。

魏之宁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电梯指示灯,神色自然地否认:“不是,你们找错人了。”

那人突然笑了,只不过在此刻的魏之宁看来过于毛骨悚然,然后听他慢悠悠地说:“魏先生还挺幽默。”

魏之宁心口一紧,小幅度地后退两步,脊背贴着墙壁,警惕地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你认识陈德林吧?”

“是他派你们来的?”

那人笑着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魏之宁皱起眉:“哥们儿能有话直说吗?你港片看多了吧?”

“看来魏先生比我着急。”那人又笑了笑,“既然如何,我就不浪费彼此时间了,我们老板想见你,还请魏先生给个方便。”

“你带了这么多人过来,又何必再用请呢?”

“魏先生是个聪明人。”那人像是叹了口气:“可惜了。”

说完,朝魏之宁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冷漠道:“带魏先生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