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县怎么还没上热搜 第20章

作者:扶他柠檬茶 标签: 近代现代

  这批人都是熟客模样,带队的男陪唱坐在看上去最儒雅的男人身边,替客人倒了酒:梁总好久不来了。

  梁总也没有如葛老师想象中那样露出油腻嘴脸,反而很客气招呼他们坐下,还问他们喝酒还是喝果汁,大家为了讨客人欢心,都选了啤酒和红酒,结果,梁总还指着一个穿白西装、花名叫皮特的男孩,让人把他的啤酒换成橙汁:我记得小曹喝酒上脸,这种就是酒精过敏的,不能喝酒,身体最重要。

  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甚至还有几分温馨。由于他们陪客人时不能带手机,所以,升卿佩戴的是童关给自己的微型摄像头,可以藏在衣领下。

  其他客人和各自看中的男陪唱聊起天,酒都点了一轮。不知为何,升卿觉得,那个梁总的目光有意无意绕在自己身上。

  当他的眼神小心翼翼看过去时,男人对他笑了笑。

  梁总:你年纪好像比别人大。你来做这个,也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吧?

  有人告诉梁总,菊川是今天新来的。

  梁总:你真名叫什么?你不愿意说,就告诉我你姓什么。

  葛升卿想了半天,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微笑不语,摇了摇头。

  梁总:你是不是很紧张?别紧张,这些老板们都是很和蔼的。你实在紧张,去唱歌吧。

  唱歌的站台离卡座稍微远一些,葛升卿恨不得去那,他站在那,以为他们会忽略自己,结果客人居然对他念念不忘:菊川,你唱啊。

  握住了麦克风,他好像在这个陌生环境里握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带队陪唱问他点什么歌,葛升卿想了半天:点一首《星星点灯》吧。

  客房内静了静,大概大家都第一次听说有人在陪客时候点这个。旋即,前奏响了起来,随着前奏一起响起的,还有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歌声。

  因为太紧张,他唱得很响,几乎忘我。客房里已经陷入了沉默,没人说话了,都有点坐立难安。

  梁总清了清嗓子。带队的很有眼见力,立刻切歌。

  下一首歌是切成了《一剪梅》。

  然而,升卿以为这是让自己换一首歌唱,就接着一剪梅的调子唱了下去。

  就这样,旁人根本没有插话的机会,在诡异的歌声中,有的客人出去抽支烟了,有的客人去上厕所了,有的出去接电话了……等他把歌单里六十分钟的歌唱完,客房里已经没有几个人还坚持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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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场休息,他想去洗手间洗把脸,清醒一下。

  水流哗哗,葛升卿把脸埋在水中。浮夸的发胶把头皮拽得生疼,水的清凉让他微微好受了些。

  突然,镜子后出现一个人影——升卿甚至都没看清他,就被他从背后抱住;那人显然是老手,已经将维修牌丢到厕所门口,防止其他人进来。

  升卿见那人是梁总。没人的时候,这个人终于露出了本性,死死抱着他,嘴唇贴在他后颈上乱亲。他扭身就是一个耳光打翻了男人,可梁总笑了一声,更加兴奋地朝他扑了过来——

  抓起洗手台上的护手霜玻璃瓶,葛升卿就朝对方抡了过去。这种高级KTV都配了名牌护手霜在洗手间,那是个重工雕花的玻璃瓶,将近500ml的容量;瓶子在敲在梁总头顶,落地粉碎,男人见了血,笑意消失了……

  ——就像猛兽被激怒前的沉静,他冷冷瞪着葛升卿,擦掉落入眼中的血:你这个垃圾……你知道我弄死过多……

  话没说完,他踩到了地上的护手霜。这个滑溜溜的玩意让他朝后摔去,“铛”的一声,梁总的后脑勺结结实实磕在小便池的凸起上,人挺了挺,不动了。

第23章

  过了很久,终于有人进了男洗手间,一间一间找梁总。

  那个男客人也喝了酒,一边打着酒嗝一边拉开隔间门。终于,他拉开的门后出现了人影——梁总坐在马桶上,手支着腿、托着腮。

  男客人醉醺醺笑了:哎呦,“沉思者”嘛梁总。

  他笑呵呵把厕所门拉上,不打扰梁总蹲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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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升卿甩掉微型摄像机上的水。他把它泡在水里泡了一会儿,到时候就装作是设备坏了。

  他从休息室拿回手机,沿着金碧辉煌的走廊向外走去。KTV的房间隔音都很优质,两侧的包厢里只能传来朦胧的嗡嗡声。

  员工的休息区和客人活动的区域是严格划分开的,大家的动线不同,所以他一路走出来,还真的没有遇到队伍里的其他陪唱。

  一扇包厢门打开了,服务员抱着托盘出来,估计是送完酒了。升卿往里面看了一眼,就这一眼,他呆住了。

  沉重的隔音门即将关上,他一把推开它,冲了进去。服务员和里面的客人都惊呆了,尤其是被客人搂着坐在膝盖上的女孩子。

  她穿着和年纪、气质完全不符合的亮片吊带裙,头上带着夸张的绒毛网纱头箍,化着浓妆。但哪怕灯光昏暗,葛升卿也一眼就认出了,她是玉冬雪。

  客人怔怔看着他:你谁啊?我点了你?我没点男的啊。

  话没说完,一声脆响,葛老师反手抄起桌上的人头马,像平底锅一样对着他头顶拍下去。

  葛升卿:东西带上,走。

  玉冬雪点头,颤抖着拿起身边一个皮包,被他拎着走了。

  服务员仓促的喊叫声从后面传来,他带着孩子不急不慌走向电梯口。电梯门开了,两人进了无人的电梯,电梯是全镜面的,内部和钻石一样璀璨。

  玉冬雪犹豫着想开口:老师,我……

  话没说完,啪的一声,葛升卿抬手给了她一耳光。

  孩子被打得一趔趄,靠在电梯壁上,捂着脸呆呆看着他;葛升卿静静的,过了几秒,突然抓住她肩膀,在她脸上打了好几下,但这几下都打得很轻,拍在她耳边。

  然后,他好像精疲力竭一般,按着她的肩膀跪了下去,低声问:为什么啊?你做这种事,为什么啊?

  ——玉冬雪的妈妈十八岁在女厕所里生了她,生下之后,就丢下孩子自己走了。

  大家没有再找到过这个年轻的母亲,更不知道孩子父亲是谁。女孩给家里留了信,说自己去广州打工了,从此音讯全无。

  玉冬雪的外婆把她接回去,带大了。葛升卿不知道她的外婆知不知情,但依稀觉得,孩子应该是瞒着长辈出来做这种事的。

  玉冬雪:我……想赚钱。

  葛升卿:你几岁?你初中都没毕业,你赚个什么钱?

  玉冬雪:葛老师,我外婆想让我转学去龙池。她帮我报了试听班……

  葛升卿:……是龙池要收你们钱?

  她摇了摇头:那个班是免费的,每周五下午可以去试听半天……

  每周五,也就是玉冬雪的外婆来接孩子回家的日子,葛升卿一直没有起过疑心。

  玉冬雪:葛老师……我……不知道读书有没有用……

  玉冬雪:……我觉得……我和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再怎么读书,也没有用……

  玉冬雪:上周龙池那边数学小测验,我考了零分……然后有个男生就跟我说,让我别读了,早点去赚钱整容,然后嫁个有钱人。

  葛升卿手都举起来了,见孩子恐惧闭眼的样子,又举在半空,打不下手;电梯到了一楼,他一把拉起孩子,走了出去。

  玉冬雪低着头跟他走。葛升卿说,小雪,你听好,老师没法跟你说什么“靠自己”的虚话,老师也知道,让你读成小秋那样是很难的。

  葛升卿:但是,你把命交给别人,你就跟砧板上的肉没有区别。

  玉冬雪问:我自己过,就肯定比嫁个有钱人过得好吗?

  孩子抬头看着他,眼神仍然是无知的,在浓妆下显得格外明亮。

  葛升卿的嘴唇动了动,可还未回答,前台那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戴优的声音。

  大堂另一头,戴优正带着几个人在前台,问梁总包厢的房间号。葛升卿连忙拉着小雪躲到垂帘后,对孩子做了个噤声手势。

  戴优:梁总他们开始多久了?不知道喝醉没有。

  女人:没多久,一个多小时。他不太喝酒的,最近注意身体了。

  戴优:那就好。白总就怕梁总喝多了,把投资开发区的事给忘了。

  女人笑了:放心吧戴老师,开发区的投资,梁总十拿九稳的。

  葛升卿带着小雪,悄悄往另一边的安全出口走。玉冬雪问:葛老师,那人是谁啊?

  葛升卿:一个刚没了投资的倒霉蛋。你看,就算嫁给有钱人,钱也不一定是你的。

  他们从仙宫溜出来,进了街对面的麦记,不知道为啥,永季和童关不在这。

  升卿看看自己的手机,这店里信号太差,信号约等于没有。没办法,他只能点了碗面,和小雪一人一碗吃了起来。

  面吃完了,师生俩又说了会儿话,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过去了,反正也没有信号、没法玩手机,升卿索性一边等两人,一边给孩子补课数学。

  补着补着,又过了半小时,突然街头警灯大作,三辆警车停在仙宫门口,把前后门堵得严严实实——

  葛升卿愣了一下,迷茫地看着,不知道发生何事。玉冬雪说:老师,我又饿了。

  葛升卿:那再点一碗吧。

  两人又点了两碗大排面。面碗端上来,这家店,叫做麦记面馆。

  ——而童关和永季在对面的麦当劳,已经等了快两个小时了。

  距离约定时间过了太久,升卿还处于失联状态。童关出于敏锐如野兽的职业嗅觉,当机立断,决定摇人包围仙宫,拯救失足教师。

  永季这时候快疯了:两小时!两小时!带上泡澡都能做个全套的了!

  就这样,仙宫莫名经历了一场扫黄打非。葛升卿和玉冬雪在对面看着一堆人进去,带着另一堆人出来,老师立刻给孩子做警示教育:看见没?你刚才要是待在里面,现在被带走的就是你!

  小雪连连点头。

  葛升卿:好了,你包里有洗脸的东西吗?快把脸上的东西卸了。

  玉冬雪:老师,这不是我的包。

  葛升卿:嗯?

  ——葛升卿当时厉声让她“带上东西”,孩子手忙脚乱,抓了一个东西就走。那是个男用公文包,爱马仕高光鳄鱼皮的,显然不是小雪的包。

  他打开包,里面是一张房卡、一个钱包和一堆文件,还有个不认识牌子的车钥匙。

  葛升卿抽出一纸文件。当他看见纸上的内容时,双眼愕然地睁大了。

  这不是今天、或是过去的文件。

  ——而是未发布的某项重要文件。

第24章

  梁逸君的尸体被抬出来,盖着白布,还是保持着沉思者的状态。

  童关也没想到,自己扫黄打非,能在洗手间里打到这么个大事,兴奋地直搓手。结果等他的领导来,立刻把这位关系户给请去“维持秩序”了。

  麦当劳里,永季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冲进马路对面的麦记面馆,找到了升卿。两人看着梁总被抬出来,永季叹了口气:葛老师,你知道白山县快要埋不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