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县怎么还没上热搜 第23章

作者:扶他柠檬茶 标签: 近代现代

  阳光从窗缝照进来,落在他脸上,呈现出一种很不妙的透明感。就连葛升卿都忍不住问:你还好吗?

  他想起很多年前的某天,他和永季出去替白朝宗办事,白又漆死活都要跟着。那天转凉,他心脏不舒服,抱着一个吸氧袋,恹恹地瘫在他们车后座。

  那天他的脸色,就和此刻很像。

  白又漆轻声说:你早把那块地方让给我,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葛升卿:强盗恶霸还有道理了?

  白又漆轻轻笑了:等我死了,他们回来管白家,你就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强盗恶霸了。

  在白家其他人眼里,这个年轻人的手腕近乎“妇人之仁”。他们可以纵容这种妇人之仁一时,来让白又漆为白家做些“美好”的装点,洗刷掉白朝宗时期留下的某些鲜血痕迹,让它显得文质而无害。但是,一旦他们发现自己的获益将会减少,就会毫不犹豫干掉这种方案。

  葛升卿试着动了动骨折的手。他刚一动,铁链就哗哗响了起来;门外立刻冲进来两个人,对他拳打脚踢。

  紧接着,他们将白又漆拖了出去,拖到了院子里。女人的尸体已经被处理了,院中有个巨大的土坑,一看就是事先用小挖掘机挖出来的。

  从窗缝中,葛升卿能看见白又漆被推到坑边。有人把他摁在边上,让他能直接看见坑里的女人。

  六叔的人蹲在他边上,问他知不知道“小剥皮”。

  男人指指他的肩胛骨。就是从这里下刀,向肩膀上面割,将背后的皮掀起来缝在前肩。

  白又漆伏在坑边,没有一点反抗的力气。他们把他的上衣掀起来,露出洁白而瘦削的后背。冰冷的刀尖抵在他背上,划出一条血线。

  他还是没有说出提取密码。

  就在男人准备割开那脆弱的皮肤时,突然,前院响起了孩子的喊门声。

  几个男人对视一眼,暂时放过了白又漆,把他丢回了室内;其中一个人去拉开了院门,两个孩子抱着几个小快递盒站在大门外,眼神无辜地看着大人。

  室内的葛升卿顿时听出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是黎子薰和玉冬雪。白山校舍最会来事的两个小孩,此刻在门外,一脸纯真地问开门人:我们拿错快递啦,这个是你们院的快递吗?

  马路对面的小卖部关着门。永季在它的侧门藏身,用望远镜监视对面的院内地形。

  院子里的人不耐烦地把两个孩子轰走了。黎子薰朝他的方向做了个手势,挤了挤眼。

  -

  白又漆睡得很不安定,背后的伤一直没有止血,血色浸透了白色的外衣。

  葛升卿说:你但凡在家里有个自己人,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一步。

  白又漆:……你想跟我当家人吗?

  白又漆:你看,你不想。你进了白家,见到的都是比我更恶心的人。我们自己都不想跟自己人当家人。

  葛升卿:……你的哥哥,其实是最像人的。

  白又漆愣了一会儿,不禁笑了:如果永季哥和白都梁调换一下,我的日子会比现在好很多。

  如果永季是白都梁,就不会让弟弟变成家主。

  不争是不可能的,如果不争,作为白朝宗的孩子,这些亲戚绝不会放过他。兄弟俩一起争,无论如何都会比他一个人争来得好。

  白又漆:我是没法活着出去的……我只知道我自己的保险箱密码。我不知道我七叔的密码……

  ——白朝宗死后,白又漆不是立刻继承家业的。很长的一段时间,白家的产业被他的七叔捏在手里。后来老七突然失踪,白又漆才趁机接手。

  可是白又漆接手前,所有的文件都被老七放在了自己的银行保险箱里,老七的密码同样没有告诉过其他人。白又漆的保险箱里,放的文件都是他掌权后的文件。真正核心的一堆文件和数据,都在白家老七的保险箱里。

  葛升卿原本有个猜想,在今天得到了验证。那就是,白家老七并不是失踪,而是被白又漆无声无息解决了。

  白又漆:我从国外……请了一对姐弟,想让他们问出七叔的密码……据说……他把密码文在自己身上,只有等他死了,才允许别人看到密码……

  白又漆:……但是,他们还没问出答案,就和我七叔一起……失踪了……

  白又漆:……葛升卿,你的脸色怎么比我还难看?是不是……是不是怕了?

  葛升卿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大冻柜,还有被铁丝缠在椅子上死掉、以至于尸体和米其林轮胎一样的倒霉男人。

  葛升卿:你的密码……可能真的在白山校舍底下。就是……希望他还没烂完。

  白又漆还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这时,门开了,几个男人从外面进来,两个人再次将白又漆拖出去,还有几个拿着泰瑟枪走向了葛升卿。

  黑灯瞎火的房间里,他们之中忽然有个人伸手点了点前面的同伙;男人刚回头,就听一声电锯启动的电机声,飞速旋转的链锯瞬间被那人控制着,划过面前三人的胸口。

  有人还想挣扎,都被一脚踩在地上,被电锯狠狠地锯开胸口。转眼,小黑屋里满地血泊,那人摘下墨镜,娃娃脸上带着让人安心的笑容,是永季。

第27章

  这间院子很大,除了这间小黑屋,南边还有一间亮着灯的小屋。

  救出两人后,白又漆还想去找戴优。不知道为什么,戴优没有和他们被关在一起。

  屋外没有人了。看起来,绑架他们的人要么在这间小屋里,要么被永季解决了。

  电锯在手,天下无敌。升卿想让他小心泰瑟枪,但话还没说完,他们就听见屋里有个熟悉的声音。

  是戴优的声音。

  戴优:去问话的人,怎么还没回来?

  另一个人在替他止血换药:不知道。你这次真倒霉,车不是你开的,你倒是给个消息啊。

  戴优:我怎么知道永季会捅我一刀……

  听到这,事情已经很明晰了——戴优是对方的人。白又漆的行踪,就是他卖掉的。

  大家不免用同情的眼神看向白又漆;那人面无表情,因为背后的失血而脸色苍白。

  这时,屋门开了,给戴优换药的那个人出来,见三人都在外面,整个人都傻住了。白又漆突然伸手抢过那把沉重的电锯,朝对方挥了过去,但他没有拉开电源,力气也太小,对方往后退了一步便躲开了。

  戴优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捂着自己的伤口。白又漆注视着他,忽然笑了笑,丢下了电锯,一个人转身走入了夜幕。

  -

  永季的车,第一次塞了那么多人。两个孩子围着葛升卿坐,白又漆神色苍白坐在副驾。

  黎子薰很担心老师的手,一直催着永季开去医院。

  因为不放心升卿送白又漆,永季一直开车跟着他们,目睹了车祸和绑架。他想了想,没有贸然闯进去,而是接了两个孩子,让他们去骗开门,好让自己能观察对面的人数。

  葛老师眼下虽然没开口,但已经用杀人的眼神在看着他了。

  他们的车正准备开去医院,白又漆忽然要求去别墅区。他要去雌玉龙楼拿些东西,然后搬出去住。

  现在的白家,对他来说已经和捕兽笼没有差别了。趁着大家表面上还有一丝体面,他需要尽快离开白家。

  别墅区今晚灯火通明,几辆SUV明目张胆在路上巡逻,防止意外发生。

  当他们见到白又漆回家时,人人都一脸难以置信。因为抹杀白又漆的行动是见不得光的秘密,所以每个人都只接到了巡逻的指令。

  所有人都默认白又漆绝不可能生还,于是也没有下令如果发现了他该怎么办。在众目睽睽之下,白又漆从永季的车上下来,走向雌玉龙楼。

  开门的是戴姨。当白又漆看见她的表情时,他瞬间也明白了。

  ——她也是。

  身边的人,服侍自己的人,原来有一天可以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反叛。突然之间,他站在无数幢华屋之间,不知该何去何从。

  戴姨看见他,也看见了自己的孩子。永季走到她身边,轻声问:为什么?

  戴姨:你不懂的,永季。等妈妈给你钱的时候,你就会懂了。

  永季看着母亲的双眼。小的时候,他有次住在雌玉龙楼。夜深了,他被开门声吵醒。

  没有开吊灯的客厅,只有小台灯亮着。母亲在收拾桌子,白朝宗醉醺醺从门外走进来,然后抱住了女人,将她压在桌上……

  门缝后,傅永季看到了这一切。

  后来他长大了,想带着母亲离开白家。一切都安排好了,但戴姨给他的回复,仅仅只有一句话……

  “外面的日子,不会比这里好过。”

  就这样,母亲以优雅的姿态谢绝了他的提议。她确实过得很好,她穿戴着从前打工妹时期想都不敢想的珠宝和套装,每周都能去沙龙做一次头发和美容,用的是最好的护肤品,看起来远比同龄人年轻。

  所以,永季一句话都反驳不了。如果母亲要的就是这样的生活,那他给不了。他没办法像很多男人一样理直气壮要求她给自己自尊,要求她荆钗布裙,维护自己这个儿子的尊严。

  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有索求。有的人想要名利,有的人想要钱财。永季想要的自尊,似乎是排在很后面、仅仅存在于嘴上的东西。直到他遇到升卿,这个人也这种古怪的追求,否则也不会回到这个乌烟瘴气的小县城,当许多年的老师。

  自尊是什么?其实两个人都不懂。他们只能用最蛮横的手段,才能触碰到它的边界。

  而白又漆不同。这似乎是个出生就拥有自尊的人。

  所以他从雌玉龙楼里带走了一些需要的东西,出门的时候,问永季要了打火机。大家忐忑不安地看着这个虚弱又负伤地人陌生地打起火,凑在别墅的外墙上,像是想放火。

  他甚至不知道,这样是放不了火的。

  突然,一个人带着一杯东西快步走向他,将杯中的东西泼向他手边的火源——轰的一声,火焰冲天而起,爬上别墅华美的外墙。

  ——是升卿,他手中的一次性杯子里,装着从车里倒出的汽油。

  现场顷刻大乱,有人忙着放火,有人忙着打电话……一片混乱中,白又漆走向两人的车,问刚上车的两人。

  白又漆:……我要去机场,能送我去大道市吗?

  永季动摇了,想打开车门锁;升卿面无表情回绝:不行,我们跟你没关系了。

  白又漆的双唇颤抖了一下,旋即对升卿说:谢谢你帮我放火。

  ——车门锁被打开了,升卿允许他上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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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白又漆也没去成机场。

  他在车上昏过去了,看情况似乎不太好。他们只能带他先去了医院,但医院门口很快就来了几个白家的人;升卿反应很快,拔掉了白又漆的呼吸器,一推永季,那人立刻心领神会,一起推着病床,带他从医院后门离开了。

  那么,能去哪呢?

  两人对视一眼。升卿冷笑:无所谓,反正我不跟他睡一张床。

  ——第二天中午,白又漆转醒了。他发现自己睡在一张高级床垫上,附近都是难以言喻的奢侈品,好像睡进了某个叔叔情妇的衣帽间。

  然后,他发现永季睡在自己身边的床垫上,正在玩手机,有趣的是,那张床垫是摆在地上的。

  白又漆:……葛升卿呢?

  永季:上班去了。

  白又漆:那他昨晚睡哪?

  永季拍了拍自己身边,昨晚,两个人一起打了地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