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县怎么还没上热搜 第3章

作者:扶他柠檬茶 标签: 近代现代

第4章

  跟着秘书的话,所有人的目光都集结在那台冰柜上,然后陆续转向葛升卿。

  葛升卿:我……我怕孩子偷冰棍。

  秘书:县里上次开例会,扶贫的同事特意强调,绝对要把各界捐给学校的物资用到、用好,不能供起来当摆设!小葛老师,你该不会不给孩子们用它吧?

  葛升卿:不不不,您误会,真的每天用!只是孩子们贪吃甜食,总爱偷偷多拿冰棍,我怕……

  秘书催促他开锁,让领导看看平时孩子吃饭用什么原料。就在他迟疑的时候,乔真骤然眼眶发红,连连叹气。

  乔真:咱们白山的孩子苦啊,平时连吃的东西,都要精打细算地拿……

  乔真:小葛老师也是辛苦了,用有限的资源照料那么多孩子,一旦县里拿到预算,改善教育环境刻不容缓!

  乔真:大家多拍点素材!看看最近上了热搜的A县,把网红经济做好、上几个热搜,旅游招商一下子拉上去了!咱们白山县也要争取上个全国热搜,不求多,上一次就好!

  掌声雷动。葛升卿一边激动拍手,一边不动声色把队伍带出了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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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永季的车开回了家。

  这个没什么人的小区连保安都没有,因为物业撤了。他把车停在靠近楼道的地方,打开后盖,准备把尸体搬下来。

  ——和葛升卿一起把它们搬出学校的时候,他就认出两人是自己的新邻居了,提议先把它们放回住处,再寻找能掩藏的办法。

  学校的冰柜不能少,这台冰柜随时会有宣传人员来拍照。葛升卿预先买了一台二手的冰柜送到这。

  傅永季正要把东西拖出来,他拦住了那人,使眼色示意上方的监控。

  永季摇头:别管它,假的。

  葛升卿:你确定?

  傅永季很清楚,这一片的摄像头都是假模型,或者早就断了线。一个狱友和这个行业有关,平时闲着没事就和他们聊这些。

  两人将姐弟背起,像背着两坨硬邦邦的冻肉,咯得背上生疼。傅永季手法熟练撬开了姐弟住处的锁,匆忙进了屋。

  一开灯,两人就有种感觉,这对姐弟的生活质量很高。这处空间和白山县这个不入流的小县城格格不入,仿佛是从北上广某座高层LOFT里搬过来的。

  橘色的爱马仕箱包随意堆在墙角,黑色圆瓶的面霜连盖子都没盖,可见它们的主人根本没上心。一个非常气派的LV硬箱回归了它本来的作用,变成有划痕和泥点子的行李箱,里面装满了颜色艳丽的潮牌服饰。

  ——这样的人来白山干什么?为什么要袭击葛升卿?

  冰箱里面堆满了东西,可不是正常的食物,类似于给重病患通过胃管吃的流质;两人对视一眼,意识到问题不简单。

  然后,永季找到了通往地下室的那扇门。一打开,从狭窄通道另一头就涌来了一言难尽的恶臭,让人预感到下面大事不妙。

  傅永季笑了笑:升卿,有没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葛升卿没说话,打着灯往下走。他已经忘了两人上次经历这个场景是多久之前,可的确熟悉,仿佛一瞬回到往昔。

  永季:那时候,咱俩还在替朝爷做事呢。他特别看重你,想把你拉拢进去变成心腹。

  葛升卿语气淡淡的:我当年就跟他讲过,我是“打零工”的。

  永季嗤笑:进了江湖道,哪有什么零工。

  恶臭越来越浓,当他们推开那扇门时,看见的是一个“融化”在椅子上的男人。就像某个轮胎的品牌拟人,还有点像蚕蛹。

  它被铁丝一圈一圈死死绑在椅子上,肥肉勒得鼓鼓的。因为死后的化学反应,身躯内部开始微微充气,像个扭扭气球似的鼓了起来。

  傅永季突然笑了起来,升卿踢了他一脚:发什么疯?

  永季:你领导那天念叨上热搜。这事咱们干脆报警,反正你是正当防卫、这椅子上的大哥也不是咱杀的。报个警,估计一个热搜装不下,得三个。

  葛升卿被他气笑了,狠狠踹他几脚;那人左躲右闪,不当心踢翻了旁边的一个大蛇皮袋。袋子倾倒下去,从里面涌出的钱像打翻的水,刷得铺满半间地下室。

  葛升卿怔怔看着那些钱,看了很久。他缓缓伸手拿起一叠,是真钞。

  葛升卿喃喃自语:能给学校换新桌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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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小秋觉得,最近葛老师讲课有些心不在焉。有时候说着说着,葛升卿的目光就会飘向窗外,看着院中的黑柳树。

  令人开心的是,学校的课桌椅换了一批新的,还装了饮水机和桶装水,不用再烧水喝了。甚至食堂的冰柜都多了几台,里面摆满了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巧克力雪糕。

  还有新的绘本、英语读物、儿童电影、投影设备……仿佛突然有个天使投资了白山学校,源源不断给这些孩子们换新设备。

  葛老师说,是一个商人匿名捐献了这批物资,但因为做好事不留名,所以强烈要求老师不公布他的身份。

  新来的体育老师傅老师也很好玩,会武术、会篮球、会跳山羊……孩子们的生活霎时光鲜起来,每次上完体育课还有新鲜牛奶和蛋糕吃。

  可是,葛老师心不在焉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周小秋:葛老师,你刚才说到面积公式……

  葛升卿回过神,对他们温柔地笑笑,继续转向黑板说下去。

  有了傅永季,孩子们可以年纪大的上文化课,年纪小的上体育课。外面回荡着他们跳长绳时的笑声,一个女孩骑在永季的头上,大声帮忙数拍子。

  葛升卿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多心了,继续给教室里的孩子们讲课;忽然,他听见学校院门开合时的刺耳声响,这说明有人出院子了。

  是孩子溜出去了?他连忙冲到窗边探身望去。只见院门外停了一辆纯黑的帕拉梅拉,车身闪闪发亮;而傅永季丢下院中的孩子们离开了学校,上了那辆黑车。

  全白山县,只有极少数人买得起那种车。他心里想到一种可能,五脏六腑都绞了起来,顿时额头遍布冷汗。孩子们担心地叫了他许久,葛升卿终于回过神,让周小秋上讲台。

  葛升卿:小秋,你带大家读第六篇,再带大家默写第五篇的生词。然后数学的三号卷、语文的周默写,你都替老师带一下!

  他一边拍掉手上的粉笔灰,一边匆忙跑出教室。那辆豪车已经没影了,但他大致猜到了它的目的地。

  傅永季是坐车走的,他平时赚钱开的车停在学校院子里。葛升卿从体育室抽屉里取出车钥匙,坐进驾驶座,用最快的速度把车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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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山县的南边有块宝地,在风水里被称作“点龙眼”。

  画龙点睛则飞天,龙眼之地的气运极好,传说能助屋主官运亨通、庇佑万代。

  本地人都知道,这里是白家人住的地方。一幢又一幢的欧式别墅紧紧挨着,别称叫“白家城堡”,但还有个雅称,叫“雌玉龙楼”。

  那是别墅群里最高的那一幢。和其他欧式自建土洋楼的暴发户感不一样,雌玉龙楼是标准的客家古楼风格,融合了现代的几何结构,当时建这栋楼的时候,据说是请了个名头很大的德籍华人设计师团队,光设计费就花了五百万。

  一个穿着蓝色针织的清瘦妇女微笑着引傅永季进门。和外界人想的不同,在这里面做事的人并非西装革履,反而都是日常的打扮,看着让人很舒服。唯一特别的就是,他们都很安静。

  妇女引他来到一间阳光房前。纯木家具在中午散发出温暖而亲和的香味,整块沉香木做成的茶几上,小茶炉的炭火还红着。

  靠近房门,傅永季反而不敢进去。他听见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很温柔,就像是刚出生的羔羊身上的羊绒,被阳光轻轻一吻都会蜷曲。

  白又漆:永季哥,你进来吧。

  傅永季还是站在门外,不敢进去。

  白又漆正在抚摸着一只纯白的猫。这人生得很清瘦,满身苍白病气,他淡笑着对永季点头:永季哥进来吧。你当年废了我爸的事,白家已经原谅你了。

  ——傅永季当年入狱,是因为致人重伤残。

  受害者叫白朝宗,是那时控制整个白山县的家族势力——白家的头目家主。

第5章

  门口有个小孩子好奇探头。白又漆温柔地对他招招手,这孩子又害羞地跑掉了。

  白又漆:那是我小堂弟昊昊,我七叔和他三房生的。那时候你刚进去吧?

  白又漆:之前还想请升卿哥给他补课,不过升卿哥看不上我们家,不肯来。

  白又漆:永季哥,你坐呀,我还泡了茶呢。湿茶水仙,都没进过冰柜,新鲜摘了就空运过来的。

  傅永季哪里敢坐,在他对面站着,勉强挤出个笑,点了点头。

  白又漆开始泡新一泡的茶水,动作慢条斯理,一个多余动作都没有,像是艺术一般:哥,你不用怕。白家要是想清算你,你根本没法活着刑满释放。

  永季:……你们不可能咽下这口气的。

  白又漆:从前你和升卿哥都在我爸手下做事,我那时候小,特别佩服你们俩。尤其是升卿哥,白天读书,晚上校服都不脱就去替我家“办事”,还能次次考第一。

  白又漆:那件事,我认了。是我爸做得过了,去碰了升卿哥的小妹。但你也废了他,大家扯平。你入狱第二个月,我爸就在ICU里走了。

  白又漆见他还不肯坐,便从茶台下取了一沓纸给他。那是账单,医院的账单。

  ——这么多年,葛卯儿做肠道重塑、器官切除、下肢复健、定期医疗、修复整容的钱,都是白家出的。

  永季:小猫那时候才十二岁。升卿当时想赚学费,给家里留点钱、也想让家人得些白家的庇护,这才给朝爷做事。江湖规矩,兔子不吃窝边草,何况还是用强的,把人折磨成那样……

  白又漆:你的心情我明白。我爸有错在先,葛卯儿一辈子没了,你也坐了十年的牢,这件事,我们翻篇。我数到三,你坐下,我就默认你也同意翻篇。你不坐下,那我们就算账。一……

  傅永季立刻坐下。白又漆说了声“乖”,把账单推给他,让他顺便转交给葛升卿。

  对面人的眼神打量着自己,让永季很不舒服;他回看回去,就见白又漆的笑意更浓。

  白又漆:永季哥现在开网约车,每个月赚多少?

  永季:没多少,附近几个县,来回跑长途罢了。

  白又漆:我帮你找个事,要不要?我们白家讲仁义的,你坐牢,没能照顾二老,叔叔阿姨前几年走了。你出狱后没依靠,我想帮你。

  永季摇头:我不缺钱,我没什么用钱的地方。

  白又漆怀里的猫叫了一声,跳上茶台。他柔柔抚摸着猫背,语气淡淡的:升卿哥缺钱啊。毕竟,他要养妹妹下半辈子呢。

  傅永季没吭声。那人将人心拿捏得很准,根本没再追问,直接取出个文件袋推过去。里面是一份报纸,还有五千块钱。

  茶炉又沸了一波水。那蓝衣妇人在房外轻轻唤了一声“小漆”,那人笑着应了,从茶台边起身。

  傅永季叫住他:为什么找我?你们家还是这边的地头蛇、土霸王,要什么人没有?

  白又漆微微睁大眼睛,像是有点讶异和伤心:永季哥,我就是想帮你。现在白家我做主,我想给我以前的哥哥弄个活,弥补一下,有什么不可以?

  他把文件夹里的五千块拿走,把其他东西丢回去;白又漆饮了口茶,摇了摇头。

  白又漆:钱是不经花的,葛卯儿那个人造瘘每个月都要去省城复查,来去的火车票都是几百,加上住宿就是上千。

  永季:所以,你为什么找我办事?

  白又漆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了实话。前年遇到一波扫黑除恶,本地可以用的人少了很多。最近风头过去了,白家花了大价钱,从国外请了两个“大师傅”来。

  但双方磨合得不好,两人不但要价高、难控制,而且对白家不信任,连暂住地址都不肯说。这几天更是彻底失踪失联,不知道是不是不想做了,直接跑路了。

  白又漆:是一对姐弟,年纪大概二十五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