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正义 第47章

作者:星星花花223345 标签: 近代现代

  没有。

  寻逸在心中默念。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窗外的被雨雾模糊的景物在他眼中飞速地向后退去,他似乎想把一景一物全部映入脑海,又似乎什么也没看进去。

  列车驶进济南西站的时候,邱三桥的眼睫颤了颤,人虽然醒了,但脑袋还是迷迷糊糊的。他动了动干涩的嘴唇:“王老师,咱们到哪里了?”

  寻逸旋开杯盖,把杯子递到男人嘴边:“你喝点温水。”

  邱三桥低下头喝了几口,顿时觉得喉咙没那么痛了,但是身体还是有点乏,眼皮也越来越沉,倦意再次铺天盖地而来。

  寻逸重新给自己的老师盖好衣服,轻声说:“你再睡会。”

  邱三桥突然觉得王来生今天无比温柔体贴,但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已经进入了梦乡。

  列车经过徐州东站附近的高架桥时,雨渐渐小了,空中挂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窗外的景物变得更加朦胧,那层雾气像一个巨大的屏障将天地与列车分隔开来。此时此刻,车厢里一片寂静,甚至有点儿死气沉沉的,寻逸扫了一眼周围的乘客,发现他们中的半数都在昏睡。他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不过这种感觉只在他心头徘徊了几秒钟,便消失无踪。

  一个半小时后,邱三桥终于彻底醒来,他舒展了一下肩膀,觉得身上一下子轻松不少,精神也好了许多。当他想王来生道个谢的时候,一侧头却发现坐在自己身边儿的人是寻逸。

  邱三桥知道男生的心思,却不说破,而是像以往一样温和一笑:“小寻,刚才谢谢你。”

  寻逸轻声说:“一会到酒店,你再休息一会,最好睡一觉。”

  邱三桥又笑了笑。

  去虹桥站接燕京各高校教师和学生的是一个四十出头的女人,官不小,做事风格和周觅的母亲许静兰一样雷厉风行、从容不迫。她之前一直在交通大学搞学术,没混出个名头,如今放弃学术,专搞行政。今天,她特地好好打扮了一番,脸上的妆容精致,又穿了一身红西装,打着一把跟衣服同色的商务伞,站在人群里格外显眼。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这篇文章的支持!由于我最近有些忙,作业比较多,加上我对邱三桥这个角色在塑造上有些迷茫,这篇文章暂时改成隔天一更,十天后恢复日更。我现在越写越觉得邱三桥这个人物身上神性太多,人性少了一些,有点不太真实。我不是“性恶论”的拥护者,但我支持《烈日灼心》中段奕宏说的“每个人心里都有小恶”,其实那种心里有小恶,但不表现出来不做出来的人已经算是好人了。可邱三桥除了在十五年前做过的“恶事(其实十五年前做出扔人决定的不是邱老师,他也没有直接把人扔下船) ”以外,无论表里,都充满善意,几乎没有邪念,这样的人有吗,有,但是真的很少,写出来就显得不够典型,容易往“光伟正”这个标签上走。我还是希望邱老师的善意更加有原则一些,我也在思考在后文中该如何体现这一点。我明白,大家看网文就是图个乐,想消遣一下,但我写的时候不是为了消遣。尽管我的文笔和思想都不够成熟,但我努力去把我这二十三年来的所思所想所感反映到纸面上,构成一部青春记事。这篇文章套的是现实社会的框架(同性婚姻不合法,师生恋在校园里是不光彩的事等等),文中部分情节是真实发生的事,或者由真实事件改编,包括海难。之所以这样安排,一是因为这篇文章是一个大长篇,如果没有感情寄托(比如说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和两所我深爱的学校)的话,我很可能会放弃,因为这种“为爱发电”的事最后会不得不让位于“正事”——学习和工作,毕竟人得活着,人得吃饭啊,爱好也不能管饭,是吧。二是因为之前有个男同志无比愤慨地对我说,说他们的生活都这么艰难了,为什么腐女们还写一些耽美文来消遣他们,歪曲他们的生活,比如说男男结婚生子什么的,他真的很难受。我说,好,你放心,你说的我都懂,我绝不消遣你们。大家看到这里,大概已经知道了这篇文章的基调。虽然邱老师和寻逸在一起后很甜很温馨,但在文章的结尾处有一个很大的火葬场,可能有点沉重。所以,下面我想主动劝退一些同学,主要是因为怕浪费大家宝贵的时间。写文需要时间,看文也需要,如果觉得文章不对胃口,就及时跳出来,找自己喜欢的,毕竟网文千千万万,总有一篇适合大家。就像文案里说的,《正义》这篇文章主要写人间事,无论是人物还是情节都少了些幻想,不爽也不苏。我知道主角的人设不怎么不讨喜,特别是寻逸,太冷漠,不会说情话,正义感太强,而且做事的时候会比较理智,比如说就算他知道邱老师当年和他父母在同一艘救生艇上,也不会一气之下囚禁老师,虐待老师或者强X老师,他会用理性的方式解决问题;剧情也比较平淡,不是很刺激,这可能跟主角的性格有关,所以想看爽文的同学可以取消收藏了或者私信我,我大家推荐一些欢脱的文~因为有诸多冷门元素和雷点在里面,这篇文注定是冷门作品,这是我写文之前就预料到的,所以文章没人看,我也不沮丧,我唯一的目标是把它写好,质量是第一位的。大家可以说我文笔幼稚,写得不行,你们说得没错,毕竟“人情练达即文章”,我离人情练达这个境界还差得很远,但我真的尽力了。我虽然在努力,但没办法一下子提高很多,很抱歉,很对不住大家。最后感谢废文网给我提供了一个发文的平台。像讨论师生恋这种话题的文真的是无平台可发,还好我的朋友把废文推荐给了我,而且我发现废文上不论读者还是作者的素质和水平都很高,就很开心~我现在只希望大家能给我几天的时间,我想仔细思考一下邱老师在整篇文章中的定位,以及他存在的价值与意义到底是什么。在想明白这个问题之前,这篇文章先保持隔天一更的进度,大家放心,不会很久,只有10天~也希望大家能相信,我一定会写完这篇文的,写完以后我大概就要跑路啦,因为没有可写的了,毕竟青春只有这一次,能写的全写进文章里了。我滚去码字了,大家后天再见!

第158章

  有几位老师认出她来了,走上前去和她握手:“任书记,今年又是你主持啊。”

  任月荷和他们寒暄几句后带着老师和学生们出了站,又跟大家简单介绍了一下行程:“各位专家、老师,我们一会先乘大巴车到酒店,等各位放好行李以后,晚上七点钟在酒店的一层有一个欢迎晚宴,希望大家能准时出席。”说完,她礼貌地笑了一下,引导师生们上车。

  大巴里暖风开得很足,因为车窗禁关着,里面实在闷得不行。车开了将近一个小时,邱三桥他们五点半才到酒店,拿到房卡入住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

  邱三桥和王来生分到了一个双人间,他们刚放下行李,门外就有人敲门。邱三桥一开门,发现任月荷就站在门外,女人的语气极其客气:“邱老师,每年晚宴都是您开场,今年您能不能再演奏一曲,钢琴已经给您准备好了。”

  邱三桥犹豫了一下,微笑着应了下来。当他送别任月荷,准备在镜子前整理一下西装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他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还好他本能地伸手在墙上扶了一把。其实邱三桥刚才在大巴上的时候就不怎么舒服,现在头晕加剧,身体一阵一阵地发冷。

  王来生见自己的同事这个样子,关切地问:“邱老师,你,咳咳,刚才怎么了?我看你脸色,咳咳,不太好。”

  邱三桥不想让对方担心,试图用微笑掩饰自己苍白的脸色:“我没事,地上有点滑。王老师,我有点事,你一会入座的时候能帮我占个位置吗?”说完话以后,他忽然觉得嗓子痒痒,没忍住,连着咳了好几声。

  邱三桥赶紧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冰冷的自来水刺激着他脸上每一个毛孔,让他一下子觉得清醒了许多。后来他站在镜子前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打开房门的一刹那,发现寻逸那孩子就站在门外。

  寻逸换上了一身纯黑的西装,里面打着的那条藏蓝色的领带让他显得比以往要成熟几分。他不动声色地推了推架鼻梁上那副金丝边儿眼镜,眼帘微垂,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迷人的气质。

  邱三桥的眼波动了动,一言不发。

  寻逸透过薄薄的镜片打量着自己的老师:“你怎么样,头还晕么。”

  邱三桥怔了怔,然后摇摇头,又温和地笑起来:“我有些事。你先去一层大厅吧。”

  “你脸色不太好,感冒是不是又严重了。”寻逸追问。

  邱三桥带上房间的门,往楼梯口走了一步:“我没什么大事,宴会结束以后好好睡个觉,休息一下就好了。小寻,你先过去吧。”

  寻逸一声不吭地跟在自己老师身边,没有离开的意思。其实刚才任月荷来找邱三桥的时候,他在隔壁听了一耳朵,明白男人此时此刻要去干什么。

  “咳咳,我本来只是聘了一个助教,现在发现我还多了一个保镖。”邱三桥边说边搓手,“楼道里真冷。”

  邱三桥和寻逸下了两层楼梯,进了一个侧门,然后顺着长廊左拐右拐来到了大厅舞台口的正后方的大门口。任月荷正在门外等着他们,她换了一条紫色的长袖连衣裙,胸前别了一支银色的胸花,十分别致。她走上前去亲切地和邱三桥握手,握完之后又向一旁站着的寻逸伸出手来。

  寻逸冷冷地看了女人一眼,没有回握的意思。

  任月荷立刻收回了手,脸上没有一丝不悦,反而笑意更深:“邱老师,您学生很有个性。”

  邱三桥刚想开口,任月荷又说:“感谢邱老师的配合。琴在那边,您先试试。”说完,她带着邱三桥他们走到了后场,一指舞台口附近帷幔边的黑色三角钢琴。

  邱三桥跟女人的关系还过得去,于是浅笑着和对方打趣了一句:“是不是一会江老先生还要给大家唱上一段《走进新时代》?”

  任月荷听了,抿唇一笑。

  邱三桥走过去,坐在琴凳上的一瞬间,眼前又是一黑。他闭了闭眼,愣是把那阵眩晕给挨了过去,然后又简单地弹了几个音。试完音,他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寻逸,向任月荷借了把小提琴,准备和自己的学生合奏一曲《神秘园之歌》。

  这首曲子邱三桥和寻逸之前在家里练过,所以这次他们练习了几个片段就上台了。当他们走向舞台正中心的时候,整个大厅的灯依次熄灭,追光灯从舞台顶投下来一束冷光,刚好打在邱三桥的身上,男人感到眼前白花花的,有许多光点在闪烁,他赶紧甩了一下头,眼前的幻象都消失了。

第159章

  寻逸见自己的老师神情恍惚,连忙问了句:“你怎么了。”

  邱三桥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然后上前一步,向观众鞠了一躬,坐在琴凳上弹了起来。等到男人弹到第七十八小节的时候,寻逸左手提起小提琴,把腮拖轻轻地放在左下颌与锁骨之间,闭上眼,起弓。此时追光灯投下的光圈慢慢扩大,男生也被拢在白光之中。

  小提琴加进来后的十五个小节,邱三桥和寻逸二人都合奏得无比顺畅,《神秘园之歌》曲调优美空灵,平和安宁,台下的观众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进入第十六个小节的时候,寻逸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自己老师弹错了一个音——男人把低音mi弹成了低音re,不过台下的观众没人听出来,寻逸也没太在意,毕竟每个演奏者都会犯错。

  弹奏到第二十七小节的时候,原本是四六和弦的地方,邱三桥只同时按下了两个键。寻逸听见后凝了凝眉,却未睁开眼。后来邱三桥又连着弹错了两个音——两个连初学者都极少出错的音。这次寻逸终于睁开眼睛,转头回望自己的老师。

  邱三桥脸上的表情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冷白的灯光随着他演奏姿势的改变将他面部为数不多的棱角一一勾勒出来,他合着眼,微微皱眉,就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寻逸觉得此时此刻自己老师弹奏的模样,优雅中带着几分凌然,煞是好看。

  后面的几十个小节,邱三桥没有再出一处错误,婉转悠扬的旋律从他的指尖流泻出来,让人陶醉。寻逸拉得也很投入,恍惚间他仿佛置身于一座蔷薇花园,花园中有一个一人多高的花架,架子旁站着一个男人,正俯着身子嗅蔷薇的香。他心里清楚无比,那个人是谁,于是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向花架跑去。当他以为自己马上就能从后面抱住对方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当”的一声巨响,震人耳膜,在大厅里回荡。

  寻逸猛地转过头去,微微睁大了眼睛。他看见自己的老师双目紧闭,面色发白,上半个身子伏在钢琴的键盘上。此时此刻男人的脆弱的模样一下子戳进他心底,激起层层涟漪——那一瞬间他觉得特别、特别的心疼。

  “邱老师晕倒了!”观众席里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寻逸放下小提琴,一步跨到自己老师的身边,揽过对方的肩膀,把人往怀里拉。他轻轻摇了摇怀里人的肩膀:“邱老师,你醒醒!”

  邱三桥隐隐约约地听见有人在叫他,动了动眼睫,迷迷糊糊地看了自己学生一眼,然后又晕了过去。

  寻逸用手背在男人的额头上贴了一下,立刻松了松领带,蹲下身,把对方背了起来。

  这时候任月荷带着几位负责人从后台匆忙赶来,拦住了寻逸的去路,脸上一副关切的样子:“邱老师他怎么了?要不要请医生?”

  “他在发烧,我背他回房间。”寻逸边说边绕过了挡路的女人,连一个正眼都没给对方。他走得匆忙,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背起老师的那一刻,观众席里周觅的表情由惊愕渐渐转成了失落。

  寻逸背着邱三桥来到自己的房间。期间男人醒过一次,他知道背着他的人是谁,他甚至能嗅到对方身上淡淡的荷尔蒙的味道。他的脑袋告诉他赶紧挣脱。可这次身体的本能占了上风,他下意识地环紧了男生的脖子,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把额头抵在对方的肩胛上。那一刻,他仅存的理智告诉他,在与寻逸的这场博弈中,他已经退无可退,彻彻底底地输了。

  他知道自己是爱上寻逸了。

  那就这样偷偷爱着吧,永远不让对方发觉,就算是死也不能——这种爱只适合带进坟墓。

  寻逸能明显感受到邱三桥在自己背上的小动作,眼中的波光动了动,嘴角也跟着弯起一个很小很小的弧度。进了房间,他小心地把自己的老师放躺在自己的床上,又体贴地为男人盖上被子。他坐在床边,伸手将男人额前的几缕碎发理好,然后把在冷水中浸过的小毛巾放在对方的额头上。

  寻逸怕惊扰到邱三桥的睡眠,没有打开吸顶灯,只点了床头柜上的一盏小台灯。小台灯发出的暖黄色的灯光洒在周围的墙壁上,将这不足三十平米的小空间渲染得一片温馨祥和。男生静静地端详着自己老师脸上少有的脆弱,目光格外柔和。以前对方站在讲台上,高高在上,不可逾越,他只能坐在下面抬头仰视对方;如今他终于可以和对方平起平坐,他终于可以守在对方身边,照顾对方。

  寻逸情不自禁地握上邱三桥的手,紧紧地。没遇到男人之前,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谋杀父亲的凶手绳之以法;可如今他的想法变了,他希望在严惩凶手之后,能够跟所爱之人在一起,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

  _(:τ」∠)_邱老师已经承认了,以后他再说不喜欢寻寻这种话,大家就当鬼话就行

第160章

  想到这儿,寻逸握着自己老师的手又紧了紧。

  过了一会儿,邱三桥才转醒,他微微侧头去看自己的学生,轻声说:“小寻,谢谢你。”说完后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手从对方手里抽了出来。

  寻逸推了推眼镜,问:“你在发烧,为什么还要坚持上台。”

  “我已经答应了任书记。”邱三桥身体虚弱,声音很轻,“当时还没有这么晕,我以为能扛过去。”

  寻逸没再吭声,而是拿起放在男人额头上的小毛巾,去洗手间又浸了一遍凉水,然后重新放回对方的额头上。这时候任月荷、王来生和林同榷还有几个学生走了进来,嘘寒问暖了一阵子。邱三桥没力气一一回复他们,只能一直微笑着看着大家。

  寻逸让任月荷跟酒店厨师沟通,做一碗小米粥和一碗鸡蛋羹,又跟王来生说自己打算留下来照顾自己的老师,希望能换一下房间。王来生当然一点儿意见也没有,他不介意跟自己的学生挤一个房间,但刘景韬的意见可就大了,不过他愣是忍住了没有抱怨一句。

  小米粥和鸡蛋羹端上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寻逸十分耐心地一勺一勺将粥喂给自己的老师。邱三桥强忍着男生的体贴,虽然他浑身不自在,但因为身体没有劲,只能“任人摆布”。他很怕,怕自己会因为寻逸对自己好而妥协,然后答应和对方在一起——那样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更加罪孽深重。像受难一般喝完一碗小米粥,吃完一碗鸡蛋羹以后,邱三桥舒了口气,闭上眼,轻声说:“小寻,明天早上还有会,早点休息。”

  “明天下午我自己去找那两个幸存者,你在酒店好好休息。”寻逸说完后替男人掖好被脚,熄了床头柜上的台灯。

  那晚,二人很快入睡,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邱三桥五点半就醒了,他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微微舒展了一下身体只觉得昨晚的疲惫一下子消失了,身上轻松不少。之前他感冒发烧的时候,没有人照顾,都是一个人扛着,很多时候连着两三天病都不见好,这次多亏了有寻逸那孩子在身边。

  想到这儿,邱三桥侧过头去看正在熟睡的男生,晨曦从薄薄的纱帘透进来,洒在对方的脸颊上。眼前的一切的一切都无比静谧美好,但邱三桥的神色却变得复杂起来。他抿抿唇,移开了目光,垂着脑袋走向洗手间。

  等邱三桥洗漱完了走出来的时候,寻逸已经醒了,正坐在床头。男生一指床头柜上的一个大餐盘:“他们送上来的早餐。”

  邱三桥点点头:“我现在好多了,昨晚谢谢你。今天下午我们一起去。”

  “粥有些烫,你喝的时候小心一些。”寻逸说话的时候,眼里带着暖意。

  他们师生二人吃完早餐便坐电梯到酒店大厅和其他老师学生会合。

  人员全部到齐后,任月荷带着老师和学生们朝学校的大门走去。

  道路两侧高楼林立,映衬着沪海市的繁华,邱三桥每年都要来一这边儿开一次会,对周围的景致熟悉极了;寻逸虽然是第一次来,但因为经常在电影和小说中看到沪海的景色,对这个“新地方”也没有太大的新奇感,他脸上的表情自始至终一片淡漠。

  路的尽头是一座仿京城宫殿门楼的建筑,朱门碧瓦,门上高悬一块匾额,上书“南洋公学”四个大字。校门是传统的单排三间四柱三门式结构,门中央的两个大扇紧闭,只有左边的一个小扇是开着的。门前本是一座木桥,如今只留一截桥栏将岁月诉说。

  任月荷给众人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学校的历史,介绍完后她微笑着说:“众位老师,这就是咱们学校的老校门,今天会议的地点是大礼堂,会议结束以后,下午我带领大家参观校园和凯原法学院。大家请跟着我进来。”

  任月荷带着老师和学生们沿着最近的走到了大礼堂门口。礼堂分为上下两层,加起来能容纳近千人。寻逸看着邱三桥和其他几位老师坐在了一起,心里有些失落,他没有办法,只好随意在后排找了一个位置,却不料恰好坐在了周觅旁边。

  周觅拿了支原子笔,正在做小册子上的填字游戏,纯粹是为了打发时间。

  寻逸面无表情地瞥了周觅一眼,微微点了下头,然后把脸转了回去。

  虽然只是寻逸漫不经心的一瞥,却让周觅又惊又喜,忍不住回看了对方好几眼。周觅知道,要是放在以前,寻逸肯定二话不说就换位置了,根本不会在他身边多留一刻,一直像躲瘟疫一样躲着他。

  周觅仰起头,去看穹顶上的一串一串的顶灯,有些怅然若失,他和寻逸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么平静地相处了,仿佛之前的那些恩啊、愁啊、怨啊、恨啊真的随风而去了,至于爱,那种东西或许从来没有存在过。他有些记不得自己和寻逸最后一次单独坐在一起是什么时候了,因为在他脑海里,绝大部分与寻逸有关的记忆都有李天歆的存在——那个他曾经拥抱过的、发丝柔软,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女孩儿。

  之前他费尽心思把李天歆从寻逸身边引开,本以为扫清了一切障碍,可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其实最可悲的人是你,不是我。】

  ——恍惚间,周觅似乎听到了李天歆的声音。他怔了怔,手一抖,笔掉了下去,一直滚到寻逸脚边。

  一时间,周觅尴尬极了。捡吧,他怕自己一靠近,寻逸就起身离开了;不捡吧,他又没带备用的笔做笔记。正当他说服自己去够原子笔的时候,寻逸竟俯下身去,主动把笔捡了起来,放在了二人椅子之间的扶手上,淡淡地说了一句:“收好。”

  周觅看着寻逸的一举一动,整个人愣在了那里,连声谢谢都忘了说。直到主持人宣布会议开始,他才回过神来,他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胸膛。

  这次在法学交流大会上做报告的都是国内外法学界的泰斗级人物,报告的内容也相当精彩,既有分量又有深度。寻逸专注地听着,视线一直没离开报告席,与周觅再无交流。周觅依旧紧紧地握着那支留有寻逸指尖温度的原子笔,唇角漾起一个笑容,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喜悦中。

  上午的会议结束后,寻逸和邱三桥简单在酒店的餐厅里吃了个午饭,便坐车往两个幸存者所住的闵行区赶。徐汇区和闵行区离着不远,二人半个小时以后就到达了目的地——9.25沉船事故幸存者之一周舟居住的小区。

  整个小区里清一色的五六层高的板楼,楼与楼的间距很小,低矮而破旧。这些建筑依然保持着上世纪九十年代的风格,与沪海市的繁华格格不入。寻逸在燕京生活了二十几年,小时候没少跟同龄的孩子在胡同巷子里疯跑,对此见怪不怪,他扫了一眼笔记本上的文字,把目光投向斜前方一栋灰色的建筑:“16号楼3单元302室,前面那栋。”

  邱三桥和寻逸走进楼道的时候才发现楼内的陈设竟然外部更加破陋,楼道里狭窄阴暗,全是霉味儿,熏得邱三桥的鼻子痒得不行。他和寻逸借着楼梯转角处小窗子透进来的光,一口气爬到了三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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