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真言 第21章

作者:八分饱 标签: 近代现代

  坐在对面的是一位omega女性,她家的孩子已经在念中学了,因为功课紧张,就没跟着一起出远门。

  她递给程问音一个橘子,笑了笑,“你和你丈夫的感情一定很好。”

  意识到自己刚才和宝宝说的话可能被别人听到了,程问音小小地不好意思了一下,也把带来的食物分给女人。

  没过一会儿,火车经过一片建在半山腰的小木屋,程问音一边喂宝宝吃橘子,一边又没忍住,继续跟宝宝说:“听说爸爸也住在山上。”

  宝宝是明白他们要去做什么的,一听到爸爸就咯咯地笑。

  这节车厢里的人们都和程问音一样,满心幸福地奔向思念的家人,车厢前部传来的电台广播声在此时是那么的多余,进入山区后,信号时断时续,新闻被嗞嗞的电流声截断,很难听清楚内容,更没有人愿意分心在意它了。

  “我军第四装甲集团军近日突破了敌军在涅顿河沿岸的防线,装甲部队在北部平原上所向披靡……坦克会战……”

  嗞嗞——

  “请各位公民放心,联盟境内的防御牢不可破……山脉……”

  嗞嗞嗞——

  “今天的午间新闻就为您播报到这里,感谢收听。”

第二十三章

  301空降师原地休整期间,遇到了一队气势逼人的装甲师。

  近百辆坦克如一条钢铁组成的洪流,在敌国北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全速前进,仿佛势不可挡一般,惹得301师这支疲惫行军了几天的队伍纷纷投去艳羡的目光。

  云峰咽下一块干巴巴的面包,朝探出舱门抽烟的坦克兵吹了声口哨,“哥们儿,你们这是去哪啊?”

  对方没回答,许是不能透露作战计划,但很给面子地将剩下的半包烟扔给了云峰。

  云峰伸手接住,看着坦克屁股渐渐消失在视线里,转过头,跟陈今酸溜溜地说:“我也想开坦克,想当车长。”

  陈今叼着根狗尾巴草,笑了一声,从包里摸出一个罐头,递给他,“得了吧,你可没那技术。”

  “屁,坦克一点也不难开,跟开拖拉机差不多,给一脚油门就能走,”云峰用刺刀撬开罐头,不服气道,“反正……肯定比跳伞好玩多了。”

  “你刚才看见没有,那些坦克手,他们都在炮筒上写上自己坦克的名字。”

  “靠,太酷了吧。”

  见云峰一副没出息眼红的样子,陈今嘲笑他:“你也可以在降落伞上写你老婆的名字,没准他们还羡慕你呢,可以带着老婆在天上飘。”

  “滚,你先给我弄个老婆来,我要性感热辣的那种。”

  他把一半罐头留给陈今,用胳膊肘顶了顶他,还沉浸在开坦克的想象中,“我说真的,要是你,你会给坦克取什么名字?这东西应该跟老婆差不多吧,宝贝得不行,死也死在一起。”

  耳边传来一阵飞机的引擎声,是己方战机熟悉的声音,他们将为前方即将打响的战斗护航。云峰又开始激动地朝飞机挥着帽子,看样子,他除了厌倦跳伞之外,对其他兵种都十分感兴趣。

  宝贝得不行,死也死在一起。

  陈今抬头望向红色机尾划过天际留下的尾迹云,想着云峰方才的后半句话,说:“就叫天天开心吧。”

  “啥?”云峰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他妈给敌人送祝福呢?”

  他琢磨了一会儿,一拍大腿,又倒戈表示赞许:“倒也行,开一炮让他们好好快乐一下是吧,你小子这主意真不错啊。”

  陈今大笑着锁住他脖子,趁他不注意,把他兜里那半包烟顺走了。

  陈今跟云峰是在新兵训练基地认识的,自打仗以来,身边的兄弟死的死伤的伤,最开始相熟的那一拨人里,就剩下他们俩。

  很多时候,战场上最难面对的,不是对面的敌人向你冲锋,而是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

  休整时间很快结束,连队再次出发,目标直指十几公里外的一处小镇。

  小镇地方不大,却是这片区域的交通要塞,所有运输车辆都必须经过这里,他们的任务便是占领小镇,切断敌军的补给和增援。

  这里早在半年前就被联盟军队攻下了,但在半个月前却变成了敌占区,我军退守涅顿河,重新调整战略,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终于将这里夺回。

  这片广袤富饶的土地曾是多少人的家乡,就这样在两方之间反复易手,最终变成一片焦土。

  晚上,部队在小镇附近的林子里休息,计划于明早发起进攻。

  陈今和云峰并排躺在散兵坑里整理背包,云峰见他又拿出第一次空降作战时的副伞仔细叠了一遍,感到难以理解,“你怎么还留着这玩意,不嫌麻烦啊。”

  “不是跟你说过吗,我要带回去送给我弟。”陈今收好副伞,开始擦枪。

  云峰欠揍地凑上去,“欸,你弟不是已经成年了吗?等咱们打完仗了,你把你弟介绍给我吧,我保证对他好。”

  陈今低头笑了笑,一颗虎牙若隐若现。

  他装上弹匣,咔嚓一声,利落地拉栓上膛,枪口指向明早的进攻方向,瞄准一栋适合作为机枪点的塔楼,一边说:“你想得美。”

  “真小气……”云峰踹了他一脚,翻身枕着背包,“过命的兄弟都不行,你还想把弟弟嫁给谁。”

  陈今不做声了,收起枪,目光由前方转向漆黑的夜空。

  一颗星星的影子都没有,月亮也被云遮住了一半。快到中秋节了,不知道家里那边的月亮够不够圆,够不够亮,不知道陈天天那个小崽子吃月饼了没有。

  隔壁热心的罗婶应该会给小崽子送几块月饼,陈今心想。

  他从内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借着微弱的月光细细端详。照片上的小崽子笑得挺开心,可惜从他确定要去前线,一直到临走的那天,小崽子都没给他好脸色看。

  陈今闭上眼睛,听着擦过耳边的风声,祈祷今晚能梦到弟弟笑的样子。

  天刚蒙蒙亮时,陈念听到隔壁开门关门的声音。他从半梦半醒中抽离出来,下床走到窗边,将窗帘拨开一条缝,看向公寓前的小路。

  程问音将宝宝抱在身前,手里提着行李箱,另外还背了一个背包,瘦弱的omega,却能负担那么重的东西,叫人不禁感到惊讶。陈念在零件厂打工,平时搬货的重量可能都比不上程问音现在承受的。

  但程问音看上去很幸福,因为他要带着孩子去跟丈夫团聚。

  陈念躲在窗帘后面,默默看着程问音站在路口等车,他将行李放在脚边,帮孩子整理衣服,和孩子说话,脸上始终挂着笑。

  不知怎么,陈念体会到了一丝羡慕的滋味,甚至可以称之为嫉妒。

  餐桌上放着程问音昨晚送给他的月饼,一个豆沙的,还有一个五仁的,本来他以为自己今年吃不到这东西了。

  军部派的车抵达了家属区,程问音带着孩子,第一个上了车。陆陆续续地,其他人也都来了,车子很快发动。

  陈念被车灯晃了一下眼睛,拉上窗帘,转身面对着漆黑空荡的房间。

  他走到餐桌旁,拆开豆沙馅的月饼,咬了一口,先是一股纯粹的甜味在舌尖上蔓延开,接下来才能尝到红豆的味道。

  这是陈今最喜欢的月饼口味。

  这是他第一次,一个人吃完一整块豆沙月饼,没有掰给陈今一半。

  ……

  秋季早晨潮湿多雾,士兵们的头盔上都结满了霜,只有被包在毯子里的机枪幸免于此,伞兵配备的重武器较少,几挺重机枪已经是连里的宝贝,要重点保护。

  D连各排按照计划分成小组行动,从小镇东南方向突破,与C连在教堂汇合。

  小镇被晨雾所笼罩,比想象中更加安静,彷佛一座没有呼吸的空城。士兵们一边缓慢前进,一边聚精会神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时间只能听到军靴踩在泥土上的闷响。

  但这份诡异的安静并没有持续很久。

  中秋节前一天,早晨六点十八分,塔楼上的机枪声撕破了表象,战斗打响了。

  陈今一直在关注着塔楼,很快解决掉昨晚瞄准过的那扇窗,带着小组找到一处防守薄弱的路口,突进小镇。

  随着各组向城镇内推进,这场战斗很快演化为激烈的巷战。

  情报有误,敌军在这里的兵力不止一个连,而是一个加强营。双方都对这座小镇势在必得,因此只能硬碰硬。

  战斗正在胶着中,一辆伪装成草垛的坦克从农舍中缓缓开了出来,炮塔转动中咔哒作响,像死亡的计时器,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被瞄准的那组正在清理一栋楼里的敌人,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瞬间被击中。

  在没有装甲部队支援的情况下,步兵遭遇坦克必然伤亡惨重,还击太困难了,更别说眼下还不知道这座看似平静的小镇里还藏着几辆坦克。

  云峰和陈今躲到矮墙背后,和小组其他人通过手势商讨路线。

  两人脸上都沾满了炮灰,陈今的脸颊被弹片擦伤,留下一道狰狞的伤口,不断往外渗着血。

  云峰背靠着墙,摘下钢盔抹了把脸,骂道:“操,敢来这招。”

  他毫不犹豫地背上反坦克火箭筒,探头观察坦克攻击的方向,目光坚毅,跟陈今说:“我顺着墙绕过去炸了它,你们掩护我。”

  “前装甲可能干不穿,绕到侧面弄死它,”陈今给他比了个手势,转头朝机枪手喊道,“老牧!掩护疯子!”

  疯子是云峰在D连的绰号,因为打起仗来像个不怕死的疯子。他的血性中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天真,来自于对祖国的绝对忠诚,虽然他很少提及自己是为什么而战斗,但毫无疑问,他是天生的战士。

  老牧反应迅速,立即在矮墙上凿出一个缺口,机枪枪口由此处探出。

  此时云峰已经来到了墙体的尽头,眼看就要暴露在敌军的视野中。

  老牧眉头紧锁,开始朝坦克方向疯狂扫射,几十枚弹壳顷刻间落地,坦克旁的随行步兵随即中弹倒地不起。

  陈今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云峰,找准时机扔出一枚烟雾弹,配合机枪节奏持续射击,为他争取到一个转移位置的机会。

  在战友的掩护下,云峰闪身滚到巷子对面,以一处被炸塌的石磨做掩体,在肩上架起炮筒。

  坦克就在云峰左前方,炮塔咔哒转动着,锁定它的下一个目标——对面的矮墙。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太快了。

  四处烟雾弥漫,十字路口堆满了战斗两方的尸体,枪炮轰鸣,震耳欲聋,反坦克炮爆炸的声音夹杂在其中,而坦克几乎在同时瞄准目标,发射了炮弹。

  陈今被爆炸的冲击掀出去几米远,狠狠砸在废墟里,爬起来时眼前一片模糊,地平线仿佛在剧烈晃动一般。

  他耳朵里嗡嗡作响,嘴角淌出血来,勉强用枪撑起身体,大喊着疯子、老牧。

  无人回应。

  ……

  中秋节前一天,早晨十点零五分。

  激战近四小时后,小小的城镇已然成为一片混乱的人间炼狱。

  教堂墙壁被炮火击穿,圣母像倒在满地碎玻璃中,食品厂燃起了大火,不知道里面是否有没来得及售出的月饼。

  是谁的时代在燃烧,又是谁的生命在冷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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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正面描写战斗场景 可能不讨喜但我觉得在这个背景下是需要的

第二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