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真言 第24章

作者:八分饱 标签: 近代现代

  他一边为自己此刻的表现感到难为情,一边又忍不住靠近齐砚行,问他要一个轻轻的标记,不要咬,要用吻的。

  如果放到平日里,他绝对不会这么娇气,就算抑制剂刚刚入体后的过渡期很难挨,他也能快速调整好自己,因为还有很多事要做,还要陪宝宝,不能让宝宝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只有齐砚行在身边时,他才能允许自己脆弱。

  宝宝翻了个身,蹬着腿伸懒腰,眼睛还没睁开就开始嘟囔着叫妈妈。

  程问音本能地要坐起来,意识到自己的睡衣还没穿好,又缩回被子里,捏了捏齐砚行的耳朵,说:“宝宝醒了会渴,去倒点水……”

  “别担心,我来就好。”齐砚行帮他拢了拢衣服,掖好被子,在额头印上一个吻。

  齐砚行把奶瓶递到宝宝手里,宝宝咕嘟咕嘟喝了小半瓶,打了个嗝。刚睡饱特别有精神,宝宝抓着小鸭子,要程问音陪他一起玩,“妈妈,玩鸭鸭……”

  程问音扣好了衣服,朝宝宝伸出手。

  齐砚行担心他现在的身体抱不动宝宝,拍拍宝宝的屁股,跟他商量:“妈妈身体不舒服,爸爸陪宝宝玩好不好?”

  他很认真地在和宝宝说话,希望能得到宝宝的理解,丝毫没有把宝宝当做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程问音在被子里攥了攥手指,心跳微微加快。

  他抿了抿唇,没有选择告诉丈夫,自己打一针抑制剂就能扛过发情期,陪宝宝玩当然没有问题,之前很多次都是这么过来的。

  “啊……”宝宝歪着脑袋,似乎理解了齐砚行的话。

  他爬到程问音枕边,把小鸭子塞到他被子里,用手轻轻拍他的肩膀,嘴巴呼呼地吹气,像是在帮他把痛痛吹走。

  宝宝身上的奶香味仿佛有着无穷的治愈力,程问音心底涌上一股暖流,紧接着贴了贴宝宝的脸蛋,又被软乎乎的触感治愈了一次。

  “宝宝好乖呀。”

  宝宝喜欢被妈妈夸奖,很开心地笑了,露出几颗刚长出来的牙。

  再懂事的小孩子也还是好动的,宝宝安静地陪着程问音待了一会儿,又惦记起秋千了,这次他知道应该找爸爸,摇摇晃晃地站在床上,朝齐砚行伸出双臂。

  此时程问音正在跟alpha耳语,他感觉好多了,只是身上还有情事留下的黏腻感,勾了勾alpha的小指,让他俯身贴近自己,小声说:“砚行,我想洗澡……”

  宝宝几乎在同时开口:“爸爸抱,坐千千……”

  看着齐砚行左右为难的样子,程问音偷偷笑了,拽了拽他的衣角,“我没事的,你去陪宝宝玩吧。”

  程问音下床时,因为腿根酸软,身体摇晃了一下,齐砚行连忙扶住他,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他自己去洗澡。

  于是他又跟宝宝打商量:“爸爸先抱妈妈,一会儿再抱宝宝,好不好?”

  宝宝咬着大拇指,看看虚弱的妈妈,又看看爸爸,努力思考了一会儿,而后一屁股坐回床上,仰起脸,攥着小拳头说:“宝宝不抱!”

  意思是,同意爸爸先抱妈妈了,宝宝可以自己玩。

  结果几分钟后,齐砚行回到卧室,发现宝宝正坐在床上一声不吭地掉金豆豆,看到爸爸来了,立马变成了哇哇大哭,似乎是反悔了,想要爸爸抱自己坐秋千,不想让着妈妈了。

  齐砚行手忙脚乱地给宝宝擦鼻涕,“不哭不哭,是爸爸错了,现在就陪宝宝玩秋千。”

  宝宝揉揉眼睛,哼出一个鼻涕泡,委屈巴巴地趴在齐砚行肩膀上,哼哼着:“想妈妈……”

  “妈妈在洗澡呢,一会儿就来陪宝宝。”齐砚行给宝宝玩了几次举高,等他不哭了,再抱他去客厅坐秋千。

  浴室的水声停了,程问音推门出来,看到同个模子刻出来的一大一小两个人都在扭头望着自己,场面有些可爱。

  宝宝一边想去找妈妈,一边又舍不得秋千,只得不停朝程问音挥手,想让他过来陪自己玩。

  程问音随意擦了擦头发,走过去,在秋千前蹲下来,和宝宝平视,捏捏宝宝的小手,刚要问他爸爸做的秋千好不好玩,齐砚行就从身后拥了上来。

  “音音。”

  程问音发梢上的水珠落在他肩上,他轻轻捏着程问音的下巴,吻上他微凉的嘴唇,好像一刻都离不开伴侣的人是他而不是程问音。

  扑面而来的松木气息让程问音有一瞬间的失神,他下意识搭上alpha的肩膀,浅浅回应他的吻,身体里残余的燥热被这个轻柔的吻平复了,只剩下满满当当的安心。

  “啊,宝宝呢……”

  宝宝着急了,扑腾着从秋千上下来,挤到爸爸妈妈中间,撅着嘴巴,给了爸爸妈妈一人一个响亮的亲亲。

  中秋晚宴在基地最大的会客厅举行。

  宝宝对陌生的地方既害怕又好奇,齐砚行抱着他走进会客厅,他一直在打量周围的人,记者、警卫、军官,还有盘子里的小蛋糕。

  抑制剂的作用下,程问音发情的症状基本得到了缓解,贴上阻隔贴后,除了身体还有些虚弱之外,不会被旁人看出端倪。

  他换上了专门为这次宴会准备的衣服,挽着齐砚行的手臂,穿过喧嚷的人群,两人站在一起,看起来很般配。

  中秋晚宴过后有个舞会,程问音从知道的那天起就开始期待了,他很想和齐砚行跳一支舞,因此选了很久的衣服。

  他最终敲定了这件白色衬衫,既有晚宴需要的正式感,又包含了自己喜欢的元素。

  衬衫袖子盖过半个手背,在手腕处微微束紧,带有一些中世纪的风格,袖口处的蕾丝设计精致但不夸张。

  薄薄的蕾丝每次不经意间蹭过齐砚行的手背,齐砚行都会偏头看向自己的omega,发现并不是在叫自己,又转回去。反复如此,乐此不疲。

  虽然程问音贴了发情期专用的阻隔贴,但齐砚行仍觉得能够闻到他身上浅淡的香气,仿佛和自己如影随形。

  他像个初初坠入情网的年轻人,关注着恋人每个有意无意的动作。

  在出席晚宴的人中,做技术研究的军官和受邀家属只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军部有头有脸的高官,以及战术武器中心的领导,更不乏一些政客和记者。

  他们聚集在长廊里,举着酒杯相互寒暄,脸上挂着商业的微笑,有些会投机的军官也纷纷上前敬酒。

  齐砚行无意加入,他带着妻子和孩子穿过长廊,在就餐区找了一张不起眼的空桌坐下。

  基地为这次晚宴下了不少功夫,各色食物和酒水一应俱全。齐砚行去热食区取了些餐食,还给宝宝拿了小蛋糕和草莓奶昔。

  宝宝看到奶昔,眼睛都直了,自己用小勺舀着吃,吃得满脸都是,对桌上的其他食物一概失去兴趣。

  光喝奶昔没有营养,齐砚行端着小碗,追着宝宝喂蛋羹和蔬菜粒。

  宝宝摇头晃脑的,怎么都不配合,程问音就在一旁托着下巴看这对父子斗智斗勇,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只是幸福地笑。

  齐砚行暂时放弃了,放下小碗,在桌子下捏了一下程问音的手,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omega在发情期时,通常只能服用专门的流质营养剂,同时会出现精力不济、食欲不振的症状,齐砚行在《性成熟omega生理健康常识》中学习过这个知识点,但今晚的菜色很丰盛,他猜测程问音或许会想尝一点。

  程问音摇头,挠了挠他的掌心,小声跟他撒娇,“我不想吃。”

  齐砚行反握住他的手,牵到唇边吻了一下,“那边有柠檬红茶,喝一点暖暖胃也好。”

  程问音答应了,齐砚行立即起身去倒茶,刚离开不久,一位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端着两杯酒朝程问音走了过来。

  “是齐太太吧。”

  程问音第一次被人这么称呼,感到很不适应,但还是站起身和男人握了握手。

  “您先生是联盟最优秀的武器工程师,”男人说,“我们一直希望他能加入联盟民主党,这样对他的晋升也会有好处,只是他好像对此有些顾虑,不知道您有什么想法。”

  男人的肩章比齐砚行要高上两级,看样子是军部的领导,程问音听出这位领导话里有话,只礼貌地笑了一下,没有作声。

  他了解丈夫的为人,知道齐砚行内心是个很简单的人,没有什么往上爬的野心,所谓的功名对他来说只是一片虚无。

  男人方才说的那些,他确实没有任何想法,他也不应该替齐砚行产生什么想法,于是他接过男人递过来的酒杯,打算喝完这杯便应付过去。

  这时,齐砚行回来了。

  他将温热的柠檬红茶塞到程问音手里,换过了那杯酒,而后将酒一饮而尽。

  “汪上校,我妻子身体不太舒服,不适合饮酒,我敬您一杯。”

  他不常喝酒,一杯高度数的白兰地下肚,耳朵周围很快腾起一片红。

  性格原因,齐砚行在处理关系上向来一窍不通,又或者说他不愿意将时间花在这上面。

  但军部不同于实验室,他如今身在这样一个庞大的军队组织中,军衔是空降的,上司是军部的人,很多事情都复杂化了。

  他的个性在这里显然不受欢迎,而他并没有要改变自己处事方式的意思。

  为国效力是他的信仰,他责无旁贷,不加入任何政党是他的个人坚持。所以即便上司以晋升等理由多次劝说他加入政党,成为联盟的正统军官,他也只当没听见。

  对方酒都喝了,汪上校也不好继续说什么,拍了拍齐砚行的肩膀,让他趁这个机会多陪陪夫人,便离开了。

  晚宴中间,基地负责人进行了发言,内容仍然是围绕着动员全民参战,感谢各位家属的支持,并强调了战术武器中心在这场战争中的重要性。

  随后,舞会开始了。

  这原本是程问音期待已久的环节,但此时他看着宴会厅里随音乐变换的灯光,还有觥筹交错的人们,忽然感到一阵憋闷。

  “想去跳舞吗?”齐砚行见他有些心不在焉,主动提议道,“可以让同事帮忙看一下宝宝,我们去跳一会儿。”

  他舞跳得很烂,只能勉强说是学过而已,发出邀请是冒着丢脸的风险,想让妻子开心。

  随着舞曲节奏放缓,这一角的灯光暗了下来,程问音附在他耳边说:“我们带宝宝出去看月亮吧。”

  山区入夜后气温低,齐砚行将军装外套披在了妻子肩上。

  他带着程问音来到宴会厅侧门,这里没有警卫,说话会方便一些。

  为了这次中秋晚宴,基地特地从城里运来十几盆夜来香,摆放在宴会厅四周,皎洁月色下,伞状的花苞开得正盛,幽香扑鼻。

  “真好看……”程问音抬头望着夜空,喃喃自语着。

  或许是因为这里远离都市,没有楼房遮挡和灯光打扰,漆黑幕布上悬着的一轮明月仿佛比任何时候都要圆,都要亮,周围的几颗星星在它旁边显得黯淡无光。

  如果一家人不能团聚,那么这轮圆月就失去了意义,多幸运,他们现在能在一起看月亮。

  程问音原本挽着丈夫的手臂,下意识往下滑,牵住了他的手。

  袖口的蕾丝扫在齐砚行手背上,弄得他很痒,但又不是单纯的皮肤痒,不然怎么会感觉手上的力气都要散掉了。

  他只好换了只手抱着宝宝。

  宝宝在吃晚宴上派发给小孩子们的牛皮糖,专心致志的样子,仿佛屏蔽了周围的一切,因为今天过节,程问音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他多吃一点糖。

  程问音在看月亮,而齐砚行在目不转睛地看他,宝宝吃牛皮糖时,上面的芝麻粒啪嗒啪嗒往下掉,掉到齐砚行肩上,甚至掉进领口里了,他都没有察觉到。

  半晌,他帮程问音拢了拢外套,叫他:“音音。”

  “等战争结束,我们每个节日都会一起过,”这是齐砚行第一次将承诺宣之于口,“不只是节日,还有每一天。”

  “音音,你相信我。”

  程问音很少听到丈夫主动说这么好听的话,看着他耳后还没褪去的红,笑弯了眼睛。

  现实远比设想复杂许多倍,没有人能左右命运的齿轮,但无论如何,他都愿意充满期待。

  此刻,舞会进行到了第三支曲子,不是快节奏的舞曲,而是一首抒情歌,近几个月几乎火遍了整个联盟,演唱这首歌的女星还曾亲身去到前线,给战士们义演。

  舒缓的前奏里,人们纷纷调整舞步,和舞伴温情对视。

  音乐声传到宴会厅外面,程问音捧着自己alpha的脸,对他说:“我永远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