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真言 第40章

作者:八分饱 标签: 近代现代

  齐砚行也在一旁说:“宝宝喜欢就买吧,难得出来逛一次。”

  程问音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统一了战线的父子俩,心里头既无奈又甜蜜,捏了一下宝宝的脸蛋:“好吧,那就买。”

  宝宝咧开嘴笑了,凑上去在程问音脸上亲了一口,“爱妈妈!”

  一家三口从蛋糕店出来时,首都的晚间高峰期也过去了,齐砚行拦到一辆的士,带着妻子孩子一同坐到后座。

  路上,宝宝趴在齐砚行怀里睡着了,梦里还不忘护着小鸭子蛋糕。

  齐砚行一直握着程问音的手,好像很紧张的样子,拇指指腹在他手背上反复摩挲。

  车窗外,街灯倒退,一栋栋公寓楼透出灯光,归家途中的人们在糖炒栗子摊前排着队,这些寻常事物一如既往地让人踏实下来。

  程问音握住alpha的手,反过来安慰过度紧张的他,“我没事了。”

  “我不害怕,”他凑近齐砚行的耳朵,车子晃动间,嘴唇不小心擦过耳尖,“因为有你在。我知道你会保护我和宝宝的。”

  齐砚行笑了笑,轻轻抵住了他的额头。

  宝宝躺在齐砚行腿上睡得正香,一翻身,小手抓住了程问音的衣角。

  程问音捏了捏宝宝软乎乎的小手,下一秒,齐砚行的掌心覆了上来,包裹住他和宝宝的。

  alpha的手掌宽厚,手腕有力,仿佛能在枪炮轰鸣的乱世中撑起一隅安宁,程问音习惯了他的沉默不语,渐渐学会从眼神和动作中读懂他想给自己的一切。

  他抬起脸,借车窗外的街灯看着他的alpha,看他高挺的鼻梁,看他下颚的弧线,看他和自己在一起时总是乱动的喉结,只看了一会儿,便觉得心里满满当当的。

  他知道的,只要一家人在一起的话,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因为一些小插曲,原计划明天中午的菜单,肉圆汤,不得不提前到今晚。

  程问音系上围裙,听到客厅里齐砚行打开广播的声音,军队作息号也在这时候从窗外悠悠地传来。

  他按照日常习惯,打开煤气灶阀门,然后洗手,冲洗案板,这才感觉自己由里到外地回温了。

  吃晚餐前,宝宝还因为起床气大哭了一场,负责叫醒他的齐砚行被波及,手背上留了一个浅浅的牙印。

  宝宝被抱到婴儿椅上时,眼圈还红着,两只手各抓着一块曲奇饼干,低头认真啃,就是不理会他爸爸喂到嘴边的汤。

  齐砚行见宝宝一直不肯吃饭,有点着急,但程问音按住了他的手,小声说:“不用管他,一会儿馋了就吃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宝宝就扔下啃了一半的饼干,自己拿起小勺,津津有味地喝起了汤。

  齐砚行和程问音对视一眼,不禁失笑。

  一小碗肉圆汤喝完了,宝宝放下木勺,喊道:“爸爸!”

  宝宝终于肯搭理自己了,齐砚行抓住机会,起身把他从婴儿椅上抱下来。宝宝搂着他的脖子,撅起油乎乎的嘴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像是在弥补刚才闹脾气时咬的那一口。

  程问音从厨房出来,只见宝宝正踩在齐砚行大腿上,把小鸭子不倒翁往他头顶上放,而齐砚行则一动不动,任由宝宝在他身上捣乱,只用胳膊在宝宝身后护着。

  程问音觉得这个场面有点好笑,走过去拍了拍宝宝的屁股,“这就和好啦?”

  “呀,”宝宝一本正经地点头,扔下小鸭子,又撅着油乎乎的小嘴,往齐砚行脸上凑,“亲爸爸!”

  程问音拿出手帕帮丈夫擦脸,在另一边脸颊上轻轻印上了一个吻,“那我也亲亲爸爸。”

  第二天早上,程问音和齐砚行都醒得早,但又没到该给宝宝冲奶粉的时候,便谁也不说要起来。

  程问音翻了个身,面对着窗户。

  外面阴恻恻的,像被一层毛玻璃隔着似的,树的轮廓看不分明,许是因为他昨晚做了噩梦,现在看光秃秃的树枝都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好像起雾了……”他又翻回去,面对着齐砚行,鼻息间全是松木的味道,总算感觉好一些了。

  齐砚行从被子里伸出胳膊,搂住他拍了拍,拍在被子上,“还早,等太阳出来就散了,再睡一会儿吧。”

  程问音爱听他没睡醒时的嗓音,每次以为这样的相聚是梦中的幻景时,都能从中品出一种共枕眠的真实感。

  和平时不一样的是,这会儿alpha的嗓音里还夹着点感冒没好全的沙哑,像挠着他心尖儿上的一块痒痒肉,催生出睡意。

  他合上眼,脑袋从枕头上挪到alpha臂弯里,希望再睡一觉能做个好梦。

  刚开始昏昏欲睡,就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惊醒。

  原来是军区的安全部门在挨家挨户装防爆条。负责人解释了来意后,齐砚行让他进了屋,两个工人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分别进了卧室和阳台,二话不说开始干活。

  程问音穿着睡衣站在客厅角落,头发散乱着,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宝宝刚被他从小床里抱出来,正趴在他肩膀上打着哈欠,过了一会儿,咂么咂么嘴,哼哼着:“neinei……”

  齐砚行走过来,给程问音披了一件毛衣开衫,听到宝宝的撒娇,立即转身去厨房冲奶粉。

  程问音想拉住他,让他别走,但还是忍住了。

  工人进屋没有换鞋,昨晚刚清理过的木地板被踩脏了,一排鞋印十分扎眼,程问音听着电钻刺耳的嗡嗡声,心里一阵焦躁,总觉得还没从噩梦中缓过神来。

  他不记得自己具体做了什么梦,但醒来后那种心有余悸的感觉始终散不去,仿佛在梦中经历了糟糕透顶的事,哭不出来,咽不下去,只能不上不下地堵着,更别说还有昨天亲眼所见的血腥画面在脑海中反复浮现。

  偏偏又在这时候被叨扰,程问音表面平静,其实情绪已经在崩溃边缘。

  两个工人倒是动作很利索,齐砚行刚冲完奶,几扇玻璃窗就完工了。

  工人走后,齐砚行把奶瓶递给宝宝,打算去收拾一下窗台和地板,程问音又一次看到他转身离开自己,终于忍不住了。

  他拉住alpha的袖口,用力到指尖发抖,“砚行,为什么要给窗户装防爆条,现在形势很紧张吗?”

  “可是之前政府不是保证过,说战争不会影响到本土吗?”程问音的音量不自觉提高,甚至带上了尖锐的意味,“为什么啊?”

  怀里的宝宝许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奶也不喝了,不安分地挣动了起来,嘴巴一瘪,像是要哭,“呜呜……”

  齐砚行愣了一下,一手把宝宝接过来,一手揽住程问音的肩膀,“音音,你别紧张。”

  “负责人说只是新研制的防爆产品,先在军区普及,不用太放在心上。”

  “战争不会打到境内的,我们做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避免这一点,你要相信我。”

  宝宝也伸出小手,想安慰妈妈,明明自己都被吓得掉金豆豆了,还在拍着程问音的肩膀,嘟嘟囔囔地说:“妈妈、不哭……”

  程问音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他刚刚就像魔怔了一样,一点消极的暗示都能击垮他的心理防线,甚至在宝宝面前都控制不住。

  “对不起……”他后退几步,捂着脸靠在墙边,难堪地弓起背,不愿意让丈夫和孩子看到自己这般失态的模样,“我今天太奇怪了。”

  “没关系,音音,这没什么,”齐砚行暂时把宝宝放到地上,去抱程问音,“是做噩梦了吗?跟我说说好吗?”

  程问音摇了摇头,脸埋在alpha肩上,手臂紧紧环着他的后背,默默掉了眼泪,明明想叫他不要担心自己,努力压下哽咽后,开口却是一句:“我想你……”

  这句想念听上去是突兀的、无关此刻情形的,但齐砚行却听懂了,他心脏发紧,瞬间明白了妻子难过哭泣的原因。

  距离战争爆发已经过去整整一年了。

  对于心愿简简单单,只想过平凡日子的普通人程问音来说,他想守护的家庭已经因为战争,碎开整整一年了。

  无论心里有多不安,多想让丈夫留下来,程问音都从来没说过一句任性的话。直到今天,他终于愿意给自己五分钟时间,不做坚强的妈妈,或是善解人意的妻子,允许自己敏感、害怕、因为小事流眼泪。

第四十三章

  太阳一直没有出来,直到入夜以后,浓雾才散去了些。

  窗外夜色浓稠,贴了防爆条的玻璃不但没能给人带来安心,反而让人惴惴不安。谈不上害怕或者忧虑,只是心里不踏实,不好的预感频繁出现在脑海里,抹都抹不掉。

  被子摩擦间,程问音钻进了满是松木香的怀抱里,手臂环住alpha的腰,耳朵贴着他的胸口,在心跳声中寻找踏实感。

  齐砚行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他的肩头,“睡不着吗?”

  程问音点点头,散落的头发蹭在alpha颈窝里,“外面风声好大。”

  因为他早上的情绪失控,齐砚行紧张了一整天,怕他做噩梦,睡觉前还为他留了一盏小夜灯。

  小夜灯光线柔和,放在床头刚刚好,是齐砚行用旧灯泡和废纸箱临时做出来的,只花了半个小时,程问音洗个澡的功夫,就又收到一件礼物。

  程问音才发现,原来自己竟和宝宝一样,会因为收到礼物而惊喜、雀跃。

  他眯着眼,感觉自己正被微弱但温暖的光亮包裹着,在满足之中抬起头,却看到alpha紧绷的唇线。

  “砚行,你笑一下。”

  齐砚行很听话地扬了扬嘴角,只可惜在专业水平的程问音面前,表演痕迹过于明显。

  程问音从被子里伸出手,捏着他的脸,故意逗他:“笑得好奇怪啊……”

  齐砚行一手护着他的后腰,任由他对自己的脸捏来揉去,虽然用嘴巴演绎的笑很蹩脚,但眉眼间已然染上了不掺假的笑意。感受到爱人的愉快,他紧绷着的那根弦也能稍稍放松了。

  过了一会儿,程问音像是玩累了一样,轻轻打了个哈欠,枕在齐砚行臂弯里。

  “你好像树。”

  齐砚行以为他说的是信息素的味道,一边用手指梳着他的头发,一边带着点明知故问的意味,问他:“什么树?”

  程问音往他怀里钻了钻,说:“就是……树一直待在一个地方,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让人感觉……很安全。”

  齐砚行愣了一下,随即搂紧了妻子。

  他表面上不说,其实很享受妻子对自己的依赖,毕竟他比程问音年长许多,想像疼爱宝宝一样疼爱程问音的心从未改变过,他甚至会反感为母则刚的说法,因为在他眼里,他的音音只是个早早就被迫坚强起来的孩子。

  他轻声说:“那音音就躺在树下,好好睡一觉,什么也不要想。”

  程问音“嗯”了一声,在被子里一通倒腾,把原本系在自己手腕上的红丝带,绑到了齐砚行手腕上,然后满意地握着齐砚行的手,闭上眼睛。

  感受到手腕上痒痒的触感,齐砚行不禁轻笑。

  他想趁着这次休假时间久,给足妻子信心和安全感,不管往后是要面临更遥远还是更长久的分别,都希望他们一家人能平顺地度过,去迎接再也不用分开的未来。

  天快亮的时候,宝宝醒了一次,一边在小床里用力扑腾着,一边哭叫着“爸爸、妈妈”。

  程问音惊醒,下床去抱宝宝。

  他以为宝宝是因为这两天受到了惊吓才睡不好,正自责于自己没在宝宝面前控制好情绪,结果哄了一会儿,发现宝宝似乎只是睡着睡着蹬掉了被子,被冻醒了,被子盖好以后,很快又歪着脑袋睡着了。

  睡着以后还抓着程问音的手指,发出含糊的呓语:“吗,妈妈……”

  丈夫早就站在身后帮他披上了毯子,如同一棵大树一样,沉默不语地守护着他和宝宝,程问音心里又酸又软,俯身吻了吻宝宝的额头,而后直起身,靠进丈夫怀里。

  齐砚行收紧手臂,环在他的omega身前,低声安慰:“没事了,宝宝睡得很香。”

  两人回到大床上躺好,被窝里的温度还好好地留着。

  程问音只觉得浑身懒洋洋的,安心睡了一觉,有一种身体和情绪都舒展开的感觉。他伸手将窗帘拉开了些,看着天边隐约透出的一条光带,渐渐没了睡意。

  身后的丈夫似乎也睡不着,却还执著地要哄他睡觉,隔着被子,一下下拍着他。

  程问音愈发精神起来,他翻过身,调皮地咬了一下alpha的下巴,眼睛亮亮的,“砚行,你想不想做?”

  小夜灯在床头守了一夜,这会儿依然尽职尽责地发着微弱的光。